燕北政府安排的专机,就要在十五分钟以后起飞了。

他们要在离震中很远的小城下机,然后徒步向地震区挺进。听说那里现在还余震不断,山体滑坡频发,现在去,环境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而且还有生命危险。

可他不怕。

这次自己极力和导师申请参队,就是报了赴死的决心。

他无法理解母亲和杭舟的情怀,他想去体验一把。

空姐正在前排提示一位老师扣好安全带,夏东柘合上眼,想着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有人难过。

脑中,一张肉肉的圆脸浮现了出来,今天上午,隔着层层人头,他又看见了那张纠结的脸。夏东柘叹气,他死了,那个倔丫头刚好可以忘了他了。

几分钟后,伴随着又一声“滴”的提示音,飞机缓缓爬上了跑道,夏东柘拉上隔板窗。灰色的隔板盖住最后一抹夜色,他在心里同这座城市说了再见。

再见,燕北,再见,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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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段子

某次,被问及最不能容忍对方哪里时,夏医生给出了如下回答:一次,她领导爹死了,葬礼之后,领导回礼了一张超市购物卡,这个家伙当时就屁颠屁颠跑超市去了,受不了。

陈轻噘着嘴:那也比某人把戒指藏在别人的喜糖盒子里好,明明就是想沾喜气求婚,死活非说是喜糖店随机奖,说的好像我也是你随机来的一样。夏医生:就是随机选的。反正求婚词没想好戒指就被发现了的求婚只好这么招了,总之不能让她知道哼。#只是猪颜改#论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稿,码字时间仓促,只把昨天写的2000细修成了后来的2400,尾巴部分或有瑕疵,等我理下思路下午可能修一下,阅读愉快。

☆、Chapter2花儿且开(9)

Chapter2-9

在比预期延迟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长后,飞机终于结束了磨人的低空盘旋,徐徐降稳在机场上。

舱门打开的瞬间,人流里的夏东柘看着脚下的红毯,脑子发空,跟着队伍徐徐向前。走在他前面的是他的老师,传染病学专家钱光宇,作为这次燕北医疗救援组的防疫专家,才走出舱门,正准备出仓的他脚下突然一滞,这个变故让紧随其后的夏东柘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老师?”

“东柘。”性格博大的钱光宇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声音多了种低哑沉痛,他手指向外面,“不用多久,就会有大量伤员被送到这里,这么小个机场也不知道能承担多少运送。”

顺着老师的目光,夏东柘看向远处。不大的停机坪上,几架飞机并排而列,第一批赶来的抗震人员正从舱门进进出出,搬运着不多的物资。

即便是夜里,高探灯仍将整个停机坪照得恍如白昼,灯下的工作人员缩成一个个移动的白色小点。

感触之后,钱光宇拍拍夏东柘的肩,“走吧。”

走吧。

看着老师的背影,夏东柘还是决定不告诉老师,他来这里除了想救人外,还有一个愿望。

要是能死在这里,或许他就体会得出母亲和杭舟所说的信仰了吧。

舱口,潮湿的东南风掀动衣袂,他拾阶而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天上正落着雨,看眼肩上很快连成片的水印,他仰起头,不意外一股满是腥味的雨水呛进鼻孔。

想起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画面,他心下一暗,脑中出现了成片的废墟、大雨、泥泞以及从垮塌房屋下挖出来的一具具尸体。

想想之前距离他很遥远的画面现在就要出现在眼前,说不定他最后也会成为那些平躺尸骨里的一具,他轻咳一声,紧了紧颈间的衣领,随后跟着队伍慢慢步入雨幕之中。

六月,本该是一年里最温暖舒适的时节,离开燕北才来到陌生地方的夏东柘在不久之后,便被告知了一个不算好却在意料中的消息——去灾区的路段发生山体滑坡,车辆现在根本无法通过,需要徒步前往。

钱光宇回头看了眼学生,“行吗?”

“有什么不行?”夏东柘微笑着答,越是危险艰难,他越是求之不得。

夏东柘的离开并没给燕北校园留下多少平静,他走后的第三天,大A找到了川天椒。

“你说她怎么不对劲儿?”川天椒揉揉耳朵,看着说话神经兮兮的大A。

“陈慢慢人不大对劲儿,我觉得她表现的太‘正常’了。”

大A话没说完,一双温度清凉的手便贴在了她的脑门上。川天椒煞有介事的试了半天温度,最后斜了她一眼,“没发烧就别说胡话好不好,她‘正常’也有错了?”

“走的那个可是夏冬柘啊!夏东柘在的时候,陈慢慢都没像现在这样安心走路吃饭学习拉屎过,以前她拉屎时嘴里哼地都是夏东柘的名字,这你不是不知道?”

唔,经她这么一说,川天椒也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了。

“还有什么其他表现吗?”

川天椒话音才落,大A口袋里的电话便响了。

“哔哥,什么事?火锅?”大A的眉毛竖起了一下,又随即松开,“好的好的,金针菇、爽口蘑,一样半斤,还有什么……”

噼里啪啦又复述了一大堆火锅材料,大A挂了电话,表情显得越发担忧了:“还有就是胃口不止好,还胃口大开了,要在宿舍吃火锅!”

要知道,陈轻可是从来没做过违纪事情的人,这次竟然提出在寝室涮锅子,川天椒觉得,陈轻现在的状态真的如同大A所说的,反常。

“先看看再说,不行我们几个人轮流盯着她。”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大A,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着:“蟹□□、羊肉、贡丸、鱼丸,还有什么来着?”

是夜,学生宿舍如约在十一点陷入了混沌的漆黑。

夜色里的楼宇,偶尔有手电筒的光从某处窗里忽悠闪过。

女寝8174。

大A举着手电筒,胳膊早就酸了。她不时晃一下胳膊,手中的光柱随着晃动在面前那具胖胖的身体上画着椭圆。

“陈慢慢,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来啊!”

“别催,就好了。”陈轻踩着板凳,嘴巴认真的抿成一条细缝,白白的手指在几根电线间穿梭,“我看你们偷时挺简单的,应该不难,就好了……”

底下的川天椒揽着哔哥的肩,笑着扶正大A手里的手电筒,“陈慢慢要学偷电,有点千古奇谭的意思。”

话音才落,棚顶的白炽灯便呲一声,亮了。凳子上的陈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好了。”

“是‘终于’好了。”刻意强调的腔调搭配大A夸张的伸手表情,她整个人显得多少有些滑稽可笑,“你快下来吧,万一摔了,再把地砸了。”

借着大A的手跳下凳子,陈轻拍拍手,正微笑着,便听到川天椒问她:“陈慢慢,好好的,怎么想起学偷电了?”

“就是想试试。”陈轻坐回椅子上,破天荒主动拿起一瓶酒,她喝了一口,脸慢慢变了颜色,“以前我就只是看着夏东柘,看着他是我读大学后做的最多的事情,现在我想把其他我应该做却没时间做的的事情都做一遍。”

大A和室友相视一眼,激动的揽住了陈轻的肩,“谢天谢地,陈慢慢,你总算开窍了。是的呗,除了夏东柘那一棵草,这世上就没其他好草了?我才不信呢?”

“大A,大学里还有什么事不做是遗憾的,和我说说。”陈轻又喝了一口酒,顺手塞了个酒瓶去大A手里,“你们也和我说说,有什么事是大学应该做的?”她看着川天椒和哔哥。

“考次年级第一。”因为家人的事郁郁寡欢几天的哔哥沉着脸,开口,“我不想总做第二名了,想做第一。”

“你那不是大学必修课好不好,大学四必修:恋爱、重修、挂科、逃课,学痴你懂不懂?”大A点着哔哥的额头。

这句话惹恼了哔哥,正准备发火呢,手里便多了瓶酒,是陈轻塞过来的。哔哥瘪瘪嘴,收起肚子里的话,闷头灌了一口,不吱声了。

“还有吗?川天椒你想在大学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微笑在川天椒脸上凝固住了,她低下头手指放在一起交叠着,半天过去,她才慢悠悠地答:“没什么,好好混过这五年。”

落寞的情绪在川天椒眼底流连,似乎也就是瞬间的事,陈轻发现似乎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着秘密,这些秘密有的可以拿出来说,有的却不足为外人道。

她笑了一下,“还有件事,不做蛮可惜的。”

“什么?”

“吃肉,喝酒,夜聊。”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A眉毛一竖,“川天椒,把你的酒拿起来,难得陈慢慢终于开窍,知道生活不是只有一个夏东柘了,我们还不好好陪陪她?”

“好。”

那晚,8174寝室里的几个女生喝得伶仃大醉,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发呆、哔哥举着饭勺鬼哭狼嚎。

谁说大一的女生没有烦恼呢?

平稳地度过了三天,就在大A他们以为陈轻没事的时候,在这天清早,起床准备洗漱的大A发现,陈轻不见了。

她的桌上,一封信笺安静的平躺在桌面上。

大A心里咯噔一下,拿起信翻看。

大A、哔哥还有川天椒:

我走了。

我觉得夏东柘是赌气去的灾区,他现在人是不理智的,我担心他,想过去看看。不要骂我没出息啦,我没出息一点,但只要看到他安全就好。

你们不要担心我,最坏的打算和最好的准备我都准备。

我的大学生活虽然才开始,可我交了你们几个好朋友,偷过电、逃过课、单恋勉强算爱的话,我也恋爱过,虽然没机会重修、挂科,但别人在四年里做的事我用不到一年做了大半其实也不错。

年组第一的名次不适合我,哔哥加油,你可以的。

还有川天椒,总觉得你有心事,希望你开心。

还有,大A,别那么没心没肺了,虽然我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你。

我很想再回来和你们一起读书,把剩下的没经历过的事情再经历完全,只是我也没把握能不能有这个机会。

不过你们放心,我这几天查了不少那边的资料,我会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不要担心我,我是跟着心走的,我很快乐很快乐,真的。

爱你们的陈慢慢

信的最后,附注了日期和一只画的有些难看的蜗牛。

“快乐个屁啊!”大A跺了下脚,跑去摇哔哥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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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的老段子,今天没有新段子,另外关注作者有话说

最喜欢她什么?夏东柘:实诚、坚持。说喜欢我就一直喜欢,从没变过。最不喜欢她什么?夏东柘:实诚、坚持。我开玩笑让她打我,她真打,下死手打,没把我打死。夏东柘瞥了一旁的陈轻一眼,鼻子轻哼:差点就不帅了。#只是猪颜改#

再补个段子

某日,被问及相思病的症状,陈轻答:容易幻听,总觉得手机铃声在响,容易脸盲,觉得大街上的人都像你,吃不好睡不好,体重直线下降,听完这话的夏医生当即拿起电话:老于,后天的出差我不去了,爱谁去谁去。挂了电话,他面无表情的捏了陈轻的脸一下,心里默默想:胖可爱瘦不能忍。#只是猪颜改#论不忍

作者有话要说:熟悉我的读者都知道我身体存在一些状况,这些状况在我和内小谁在一起时他就知道,前天晚上把我眼睛的事也告诉他了,眼睛的问题相对于我的病小了不少,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突然,所幸他没放弃我,两个人的情绪经过了两天的沉淀期,现在已经好了,我很好,他对我也很好。

码字快5年了,很少请假什么的,最近几天已经连续请假2天了,真的对不起,不过希望大家理解和体谅我,毕竟现在正经历人生的一件大事,以后会尽量不耽误更新的,爱你们的酱留。

☆、Chapter2花儿且开(0)

Chapter2-10

跟在开路队伍后面艰难前进了一天,终于,在第二个黎明降临前,夏东柘站在了地震受损最严重的中心地带上。

混合着沙土的晨雾泛着青白,笼罩在成片的残垣断壁之上,一根十字架歪歪的立在废墟中,勉强看得出那里原本是个教堂。日出的阳光照在十字架上,笼出一个半灰半黄的光晕。

夏东柘觉得既可笑又可悲,如果地震发生时,那座教堂里刚好有人在做弥撒,不知道他们的主能否保佑他们平安无事。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在他脑子里闪现了片刻,就消失不见了。当地的救援力量在他们赶来之前已经先挖出了一些人,夏东柘现在要跟着老师去参加救治工作。

他不是没遇到过伤重患,可真的在废墟当中救治伤重患,这还是第一次。

“老师,我记得那个黑色的包里有缝合线,包在哪里?”回到车上翻腾一阵,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夏东柘只好折返回来找钱光宇。

钱光宇坐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正和其他组员开会讨论防疫工作。夏东柘的话让他微微一怔,继而有些生气的看着学生,“你又想干什么?外科你擅长吗?别忘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不顾情面的呵斥让在场的几个专家纷纷侧目,他们或好奇或嘲讽的打量起这位“不务正业”的年轻人。谁也没想到,被骂的夏东柘非但没一点生气,反而走近批评他的老师,从离老师很近的一个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小包。

手颠了颠那个包,夏东柘笑笑,“老师,现在外科主任的爱徒当年的实习成绩可是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