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部将当日招待录像制作成视频,在公司大堂电梯,各处电视里滚动播出。内部刊物上更是连篇累牍报道了当日过程,人手一份,会客厅内资料架上摆着各种苏正则的专访杂志、报道。

同事们日日路过,嘲笑行政部懂得拍马屁之余,讨论得更多的那是电视里那对璧人。

“看来看去,还真就我们苏总像个样子,年轻、英俊,充满朝气,不得不说有个形象好的领导人就是占便宜,平时各类新闻镜头都比别人给得多。”

“王洁瑜也不差,站人家王妃旁都不输气场。”

“那是,做了几年主持人,她那端庄优雅范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视频中的年轻男人,一时风头无两,不知引得多少女人仰慕,天明集团的女员工,又自豪又骄傲。

接待任务圆满完成,项目组又接到了苏正则的神秘指示,仍旧忙碌不堪。

裴樱手机当日被摔坏,张玉珊又叫客工部同事给她寄了一台新的,等收到手机,将卡插进去,开机就就收到了张玉珊的彩信,正是苏王与王子夫妇的那张合影。

这日傍晚程远那位又来闹将一场,扬言要去公司搞臭他,最后还是被小区保安架出去的。这一来,整个小区都知道他程远是个同性恋,住在这个小区里。

是以这日下班,裴樱和程远二人郁闷到了一处。

程远下午没去上班,裴樱回来时便见他正在客厅里对着落地窗,席地而坐,身旁摆着个酒瓶。

自从那日两人凑一处喝醉后,这人喝酒也不再文绉绉地用杯子,都对瓶吹。裴樱放下包,从酒柜里取出只酒杯挨他坐了,一边自顾自给自己倒酒。

两人各自喝了几口闷酒,裴樱才道:“你母亲…情况怎样。”

程远长叹一声:“还有半年的命。”

“那人是不是今天又来闹了?”

“嗯。”

“他如果真去公司…嗯,影响有多大?”

“天明集团是业内领头羊,行业规则的制定者,在这里名声坏了,基本上也就全都知道了,除非出国。”

“那你还想找人结婚吗?”

“结。”他喝一口酒道,“其实两年前我妈查出癌症时,我就想分手结婚了,所以那时候欧阳菲联系我,我打算试着跟她相处一阵。不怕你骂我缺德,当时我甚至还考虑过你…”

“那现在呢?”

“现在啊,现在也要结。找个les,谈妥条件,反正我妈也活不过半年了。”

“那你找到了吗?”

程远摇头:“我怕那个神经病又来闹。”

裴樱忽道:“要不要考虑我?”

程远讶异转脸瞧她,裴樱笑:“我是说真的,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所以对我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别发傻。”程远说完举起酒瓶往嘴里倒酒。

裴樱极为郑重地扶在他手上:“我不是开玩笑,”说着斟酌几分,才道,“其实我…也有我的原因。”

程远转过来看她。

裴樱不知如何开口。说是为了躲避温世安的骚扰?还是为了让王洁瑜死心?说来说去,只是想让那人知道,她跟了程远,这样应该就足以证明一些事情。只有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在天明集团待下去。

只有那人死心了,她才能让自己死心。

第78章 命运(中)

天明集团股票连续大涨半个月后,欧洲那边的合作意向终于达成,可是集团内部却出现了幺蛾子。

王承孚与独立董事温世安对此次合作意向投了反对票,理由是,欧洲项目涉及境外投资,董事会对当前国际投资风险判断没有足够把握,特别是乌克兰政局动荡,影响整个欧洲格局,财政金融危机重重,外溢风险或将放大,存在极大不可控制的风险因素,因此否决了投资议案。

这种投资一本万利,王承孚和温世安却不知给人什么好处拉帮结派在董事局与苏正则为难,苏正则一个头两个大,又关注国内几个省市合同的谈判情况。

曾兴亮道:“都吩咐下去了,但是…”

苏正则容不得属下吞吞吐吐,利落道:“说!”

“原本我们省的合同已经达成了意向,接洽那边最近又反口,导致其他几个省市合同推进都受到影响。”

“跟他们说,该打点的都去打点,不怕花钱,拿预算我来批。”

曾兴亮犹疑道:“倒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说是跟对手公司也有关系。”

“那几家的方案我们两年前就不用了,没有可比性。”

“你又不是不明白我们这一行,人家在那边耕耘多年,养肥了那么多人,现在我们赶尽杀绝,他们不帮人说一句话面子上也过不去。上头不发话,他们下头也难做。”

“我们有技术,抢也要把合同抢过来。”

曾兴亮暗叹一回,点了头。

苏正则又道:“省里反口又是怎么回事?”

“听人说跟温世安有点关系。”

“能不能绕过他?”

“这个…”曾兴亮沉吟道,“恐怕没那么容易,现在有一种说法是‘省委被他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他的允许,一只蚊子都休想放进去’。”

苏正则曲指敲击桌面,盯着上头一份文件名称,看了半晌,缓缓道:“那就不找省委,”又望着墙上一副大字,若有所思了一会才道,“常委是不是还在我们省视察?”

“昨天新闻说好像还要再待几天。”

“叫人去打听清楚行程,想办法请到公司来。”

天明集团是业内翘楚,行业标杆,先前每年这种省内巡视作为民营企业的天明集团都是首当其冲的考察对象,最近两年亏损,公司被王承孚搞得乌烟瘴气,今年不知为何并未通知天明集团接待。考察“遇冷”已是一个明显信号,说明了一切。孙成宪早几年每年都受常委接见,又有苏同海做引路人,深谙官场规则,曾兴亮跟了他多年,有些疑虑道:“恐怕不是那么好办。”

“想点办法,看看欧洲那个案子能不能起点作用。”

“我明白了。”曾兴亮领命下去。

曾兴亮原是孙成宪的司机,二人搭档多年,极有默契,很得孙成宪重用。孙成宪失势后,便被派来辅佐苏正则,如果说孙成宪老成谋国,那苏正则最近历练得已初具其魂,青出于蓝的是,这人年轻,某些关节上他更霸道有魄力。

曾兴亮紧急联络人员,运作一番,还是没把人留住,几日后常委按照原定计划返京。

苏正则消沉了几天,正焦头烂额,王洁瑜在外间的秘书室坐着,偶尔见他进出,悠闲道:“阳关大道你不走,非要去闯独木桥,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吧?”

苏正则停顿片刻,转过身来瞧着她,好笑:“什么是阳关大道?”

“只要我站在你这边,那些人根本就没戏可唱。”

“用我家的钱买我?”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我苏正则虽然愧对先人,但这辈子,只买人,不卖人。”

“好!那我就等着。”

苏正则推门进了办公室,抬步走进去,又停顿片刻道:“苏家的钱,你们最好省着点花,否则我怕你们还不起。”

半个月后京里传来消息,领导看了欧洲的案子,决议再来一趟,请天明集团做好接待工作。

这类接待之于天明集团,早已驾轻就熟。头先每年都接待领导考察,苏正则那时吊儿郎当,王承孚又不上台面,反而是孙成宪牵头张玉珊协助负责的次数多。苏正则这还是第一次接待领导,竟然还跑去请教过张玉珊几次。

张玉珊心内憋笑:“成日装得二五八万,多少还有点紧张的。”

不过还是跟他说了几句:“接待当日,不仅我们整栋大楼要清空,周围大楼都要清空封锁,附近要道派人把守,交通管制。具体的安保人员由武警大队、警察局以及中南海派任,都跟我们没关系,狙击手布置在哪里,人员如何配置,安防措施、环境要求都有专人过来排查部署,他们会告诉我们怎么做,不用太紧张。”

这种事情不用担心,接待人员也早已指定由苏正则、张玉珊、王洁瑜、温世安为主,除此之外就是当日演示的技术方案,是以几天后苏正则、张玉珊又飞抵北京分公司,检查项目落实情况。

北京技术这边早已准备妥当,项目几日前圆满完成还小小地开了个庆功会,大礼堂里一群年轻男女打扮光鲜,切蛋糕开香槟,兴高采烈,热热闹闹。为了宣扬公司活泼轻松的年轻公司文化,行政部拍了许多当日庆功照片,贴得分公司茶水间、通道里满墙都是,除此之外各处也悬挂了一些,其中一张程远轻轻搂住裴樱的照片尤为引人注目。男才女貌,动作暧昧,引人遐思,那两人也毫不顾忌,属下有搞恶作剧的在上头用荧光笔涂了不少心形。

苏正则一行,刚出了电梯,进了公司便瞧见了这满墙的照片,程远闻讯忙出办公室来接,几人在那照片墙前会师,与苏正则一道过来的同事与程远相熟,早已知内情,道:“程总,你手脚够快的啊。”

那人瞅了墙上特意被放大的照片,意味深长。

程远神情谦虚,道:“这还是得多谢张总玉成,要不是张总善解人意,给我派来一个‘室友’,我这老大难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问题。所以,你赶紧讨好讨好张总,让她再去哪招个美女助手过来,派给你。”

那人对准张玉珊道:“张总,这话你可听见了,做领导的可不能厚此薄彼。”

“程总过谦了,裴助理与程总订婚这事先前连我都不知情,主要还是程总有魅力,倾倒了美女。”

这时小秘书已把裴樱叫过来接待,程远见她过来忙拉过来道:“张总和苏总我就不多介绍了,小樱,这是高守镇高总,‘国际’的老大,高总,这是裴樱。”

“真人比照片还漂亮,”高守镇点着程远,“你老小子狡猾,要么不出手,要么就瞄准这么个大美女。”说完对苏正则道,“苏总,程总这可是公然在公司搞办公室恋情啊。”

张玉珊笑言:“要是个个都有程总和裴助理这么能干,再多几个办公室情侣,天明集团都养得起,所以程总和裴助理这种,还是要鼓励的。苏总,您说对不对?”

苏正则目光匆匆掠过裴樱,那人低垂着脸,满脸羞赧,苏正则目光清冷,不置可否,问:“会议安排好了吗?”

程远道:“已经准备好了。”

高守镇瞧苏正则脸色以为他不爱听这些,当即闭嘴,跟上去。

张玉珊凑裴樱耳边轻声道:“有空得好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变人未婚妻的。”方走出一步又回头不怀好意地剜她一眼。

第79章 命运(下)

这日会议完毕,整个项目组都被抽调回总部,北京分公司基本都空了。

张玉珊跟裴樱一道上飞机,待飞机起飞后,张玉珊不咸不淡道:“这个项目程远立了大功,董事会已经开会讨论过,这次回去就要提他当副总裁,公告不日对外发布。”

裴樱知道她大约又要问“未婚妻”的事,心里正合计如何交代。

张玉珊果不其然道:“你眼光倒还蛮准的,搭上个谁都搭不上的,这么些年,总裁办客工部那么多美女都铩羽而归,你这才去了多久?”

裴樱面上飞红,低头不语。

“给我说说,用什么法子这么快就‘订婚’的?”

裴樱低垂脸颊,轻声道:“你不是要让王洁瑜不再盯着我吗?”

张玉珊哈哈大笑:“所以就找了程远,我果然没看错你。”想了一会又道,“那程远就甘心给你这样利用?”

程远的私事肯定是不能透露的,她勉强“嗯”了声。

张玉珊吃吃笑起来:“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裴樱啊裴樱,你是个人才嘛,前脚一个苏正则,后脚又来个程远,总部还有一个温世安,怪不得人家都说红颜祸水,哈哈哈…”

只要张玉珊不再追究细节,裴樱心里虽郁闷,倒也任她嘲笑。

回省城休整了一日,许久没回来住,正在房间收拾。

张玉珊路过,顺便进来一瞧,裴樱在那头忙碌,桌上零碎里却夹杂着一个黑色窃听器,不由狐疑执起来:“你怎么有这个玩意?”

裴樱抬眼一瞥,初时没想起来,迷惑道:“这是什么?”

张玉珊目不转睛仔细打量那精细物品道:“窃听器,高性能,军用。”

裴樱猛然记起来这是当时从温世安佛龛上取下来的,好奇问道:“这个有什么用处?”

张玉珊鄙视地白她一眼:“窃听器你说有什么用处?你哪弄来的?”

“捡到的。”

“可惜体积太小,这种型号一般只能发送不能储存,要不然说不定还有热闹可瞧。”

“哦,”裴樱状似无意将那窃听器收起来,放在抽屉里。

张玉珊暗记窃听器的位置,却没多说,转头一瞧,见打开的衣柜里仍旧挂着那件西装,忽裂开嘴笑了:“婚都跟别人订了,衣服还不还给人家?”

裴樱把柜门关上,又去收拾其余琐碎。

张玉珊调戏成功,心内暗爽,也就没再管那窃听器的事。

翌日上班,裴樱落座不久,法务部负责签证同事就来找她,说她签证出了问题,苏总请她去办公室解释一下“因公赴新加坡务工签证”的由来。

这法务小专员心里也十分郁闷,天明集团海外分支机构众多,原先许多员工亲属打着“探亲”名义请公司办证的事情本来就多,后来基本上变成了公司默认的规则,只要有领导打招呼,这项事务已成为公司给员工的福利,上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日法务小专员整理了近期因公需要办理签证员工的资料拿去给苏正则批,原先这类事务基本上只要杨明慧通过就行,最近苏正则交代务必交由他亲自过目。天明集团企业法人是苏正则,出入境办事大厅备案的都是他的名字,法务专员办理相关事务必须出具他的身份证。

苏正则刷刷勾选了几个名字,尔后才用红笔圈着裴樱的名字道:“裴助理去新加坡做技术支持?裴助理去支持什么技术?”

小专员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做法务的还这么不严谨。”苏正则忽然来了气,将资料掷回,让她仔细审核再拿来审批。待她诚惶诚恐收回材料,方走要帮他带上门,那人又扔过来一句话:“叫裴助理来一趟,我想听听新加坡技术支持是怎么回事。”

那法务转达信息之后,裴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苏正则到底什么意思。

张玉珊也听见了法务的话,从里头出来,拿出一张单子扣她桌上道:“你去档案室帮我找这几份文件,签证的事情,我去跟他说。”

裴樱点头:“好。”

苏正则在办公室等了一会,没见人影,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出来逮人。走出办公室眼前一个人影正在等电梯,苏正则刚要过去,那人似瞧见他影子又忙往消防通道走去。

裴樱下了楼,出了消防通道,没见那人跟来,这才放心进了档案室。

她把张玉珊签字文件递给管理员过目,随后按照管理员指示去查询文件。不多时已找到资料夹,怎奈文件架在顶层,她一时够不到,一跳一跳去拿,外头传来管理员恭谨的声音:“苏总!”

裴樱心一慌,更想要抓紧时间把事情办完,使劲踮脚伸长手。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忽然有些“兹兹”声,忽明忽暗,那管理员咕哝着:“又来了。”说着去开关处拍了几下,灯光还是一闪一闪,管理员朝门口那人道:“苏总,我先去找工程部的人来修,您要什么资料,让杨姐给我个清单,一会我就给您送去。”

苏正则点头,轻声道:“你去吧。”

管理员又对里头的裴樱嘱咐道:“裴助理,你文件要是找齐了,别忘了给我在本子上登记一下。”

“好的。”裴樱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发抖。

管理员于是放心离去。

裴樱正仰着脸伸长脖子往书架上够,刚刚抓到那文件夹的边,她手指捉住使劲一扣,一阵剧痛,指甲都要劈开了,那排文件夹忽然都朝她倾下来,眼看就要遭殃,她缩着眉眼耸着肩膀等待被砸。身后忽然贴过来一阵温热,一个胸膛将她往书架上挤,那人长手微抬,那排文件请客被推回原处。

裴樱被他贴着拢着,不敢动弹,背心密密麻麻一层薄汗。

书夹明明已归位,那人却依旧不动,裴樱也不敢动,二人这么紧贴着身子僵持了一会,裴樱又难堪起来。这才轻身从书架和“胸膛”之间退出来,正要往外走,档案室的日光灯忽然灭了,一时整个屋子陷入黑暗。裴樱从小夜盲,又心慌意乱想要逃跑,一不小心踢到书架旁预先搜好的文件夹,整个人往前一跪,几乎是出于本能,手往前捞了一把,这便抓在了苏正则的西装裤上,身子无法平衡,脸又扑在了他裤裆上紧要处。

黑灯瞎火,苏正则又疼又气,也不敢往资料架上靠,怕撞倒一架,又去扶她,裴樱想避开他,一来一去,双双摔倒在地。

裴樱压在那人身上,结实的肌肉熟悉的体味,她心跳如雷,摸索着要爬起来,这时灯光骤亮,二人视线立刻撞在一起,那人双目似墨玉,深不见底,裴樱脸红得要起火。她慌忙收拾作势要爬起来,苏正则动作却疾如闪电捞住她的细腕。

外头管理员以为苏正则已走了,又听见里头声响,问道:“裴助理,你还在吗?”

裴樱没说话,也不敢动。

“裴助理…”闻声,显见管理员已走了过来,裴樱有些焦急,手腕想要挣脱,微微一动,苏正则反猛地使力将她拉近身前。

裴樱低语警告:“你干什么?”

苏正则贴过来双目拢住她的视线:“为什么不来我办公室?”

不及裴樱回答,管理员转眼已快绕过书架,苏正则却仍无放人打算,她情急之中一口咬在那人手上。

苏正则倒不是怕疼,却终是松开她,裴樱忙蹲至一旁收拾文件,不敢抬头。

管理员瞧苏正则摔在地上,心里捏了把汗:“苏总,您…”

苏正则甩甩手,起身道:“刚才熄灯的时候有个老鼠乱窜,把我和裴助理都吓了一跳。”

“啊,不能吧,”档案室一直强调防火防盗防虫防鼠,她怕被责工作失职,忙解释道,“前两天还找行政部的过来灭过一次鼠。”

苏正则道:“怎么不可能,刚才还把我咬了一口,”说着看了看手上浅浅的牙印和口水,明显那人并未用力,心情甚好又神态自若地瞧了蹲在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子,“不信你问裴助理。”

大老板都被老鼠咬了,管理员哪还敢详询引火烧身,不过也把目光投向了裴樱,见她双颊通红,又怕苏正则追究被老鼠咬的事,这才顺水推舟道:“我等下再叫人过来看看。”

裴樱招呼也不打,慌慌张张抱着一摞资料又出去了。

走了没多远,管理员在后头喊:“嗳,裴助理你还没给我登记呢。”

她只好又抱着资料回来,经过门前时恰好苏正则出来,二人身影交汇,一个低垂着脸满脸通红,睫毛乱颤,另一个目光专注炯炯有神似要将人看穿。虽只有一瞬,裴樱还是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她好像听见那人轻声笑了又像是没听见。

眨眼到了秋天,近日张玉珊工作繁忙,王家乐又感冒了。

这孩子平时都极尽乖巧,唯独怕疼怕苦,吃药打针如论如何不肯配合。平日张玉珊凶一句,家乐一整天不敢说话,此时生病张玉珊哪还强硬得起来,瞧孩子难受的模样心在似悬在崖上。张玉珊时常疑心自己是不是把孩子关坏了,张玉珊刚强,王承孚鲁莽,偏生这孩子比女孩还要腼腆寡言,性格柔弱。

为了让孩子吃药,使劲浑身解数,最终还是罗小虎从宠物市场带回来两只兔子解了大围。王家乐终于皱着小脸肯吃药,吃完药搁沙发上躺着正退烧。

裴樱去公司上班,保姆在厨房忙碌,保镖辞退一个,此时厅内只剩下张玉珊与罗小虎。

罗小虎忽然问道:“珊姐,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美国吃了很多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