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樱慌忙绕过程远去追,可是那车极为迅捷,退回主路上立刻冲出去。裴樱追了一阵,黑灯瞎火,光线一暗她就瞧不清路面,不当心踩空路基扭到脚脖,微微一顿,兀自强撑住,额头已疼得冒出冷汗。

程远跟出来只来得及瞧见那辆奔驰的车屁股。

裴樱干脆坐在路上开始给苏正则打电话,这回电话终于打通了,无人接应。

一个黑影走到面前,程远居高临下瞧着她。

裴樱无心计较程远究竟有无认出那车来,电话打不通,摁地起身与程远告别,便回家去。待她关灯锁门,扯出钥匙,外头程远车还没走,朝她轻鸣喇叭。

裴樱弯腰瞧他。

程远降下玻璃道:“上车吧,我送你去。”

裴樱想着方才那人大灯射过来,估计是误会了,又想起那日那人在桥上说的话,心绪烦乱,立刻谢绝程远好意。

程远探出头来:“这么晚了,你脚又崴了,出去打不打得到车还是个问题,还是坐我车去吧。”

张玉珊别墅小区位于新开发区,远离闹市,高端小区各家各户都自有车辆,公共交通很不发达,半夜三更出租车更不往这跑。裴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程远一言不发,把车往平湖公园别墅群开,裴樱脸上发热,却也不做声。

不多时程远便把车开进了平湖别墅小区入口,无门禁卡又无人接应,保安不肯放行。

程远正与那人费口舌,远远的,来路上驶过来一辆车,没靠近又在路面上停了。车内黑黢黢的,看不清人影,裴樱一瘸一拐走过去,她受了伤走得慢,程远略带焦心跟过去,那车子待裴樱走到跟前,忽猛踩一脚油门,车子立刻擦着她飞过去,裴樱气得眼眶泛涩,追过去大喊:“苏正则!”

那车早已飚远。

裴樱立刻给苏正则打电话,无人接应,她发了条短信过去:“我等到你回来为止。”

裴樱叫程远先回去,这么半夜三更,程远岂肯将她一人丢在小区入口,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不肯回家,索性一道留下来陪她等。

过了半个小时,苏正则无回应。裴樱又给他拨回去,打了几个,忽然有人接了,却是陈巍的声音:“喂,裴樱吗?”

裴樱正不知如何开口。

陈巍道:“正则在我这里,你要过来吗?”话未落音,那头一人瓮声瓮气道,“谁让你乱接电话的?”说完哐当一声响,随着又是一阵闷声,话筒里陈巍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变得格外细小,“你没事吧?”

隐隐约约听见那头苏正则咕哝一句:“死不了。”

不一会,听筒声音又清晰起来:“手机刚摔了,正则受了伤,我先给他包扎,你打个车来吧。”说完把自己地址报了一遍。

陈巍话刚完,手机叮地一声急促挂断。

程远开车将裴樱送往陈巍住处,到了楼下,陈巍久候多时。将人交接了,程远才放心离去。

陈巍领着裴樱上楼,出了电梯,走到门前好声好气地敲门:“正则,开门,裴樱来了。”

里头无应答。陈巍于是又敲了几下门,仍旧无人回应。陈巍一筹莫展地轻叹一声,朝身后靠墙的裴樱解释道:“刚才接了你的电话,被他赶出来了。” 又解释道方才苏正则因不许他接电话抢手机,不小心打破一支洋酒,自己摔在残片上,手臂被割了好长一道口子,不肯包扎还把陈巍赶了出来。听陈巍意思,伤口极深,裴樱实在无语,忍不住过去捶了几下门,高声道:“不开门,我们就坐这儿等,等到你出来为止。”

良久,门内人无应答。

裴樱气得又要踹门,可整日没吃饭,熬到这个点,体力不支,过于激动,眼前一阵金星直冒,整个人委顿下去。陈巍一个箭步扶住她,只见她满头虚汗,面白如纸,身子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

裴樱打着颤:“可能…低血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陈巍搂着她过去,朝门狂踹几脚:“苏正则,快开门,裴樱晕了!”

门内无应答。

裴樱靠着陈巍,瞟一眼陈巍,气若游丝道:“叫…开锁…”

陈巍又气得踹了几脚门,这才拿出手机拨通110,正道明来意,忽然里头磕哒一响,门自动裂开条小缝。

陈巍闻声立刻踹门拥着裴樱进去,苏正则一脸青黑站在门口,陈巍没空搭理他,扶着裴樱往沙发处走。

裴樱振开陈巍,扶着墙壁停在苏正则面前正欲发飙,一阵天旋地转,又软下去。

苏正则忙搂住她,二人四目相对,裴樱眼眶一酸,颤着手臂推开他。

苏正则不让,夹缠之间反而越搂越紧,裴樱怀揣委屈,想要捶他,奈何奄奄一息,眼泪已流出来道:“你有本事就不要开门。”

苏正则将她揽紧,半晌方低叹道:“我没本事。”

裴樱想起白天新闻发布会的事,心中又是一酸,终于晕了过去。

陈巍电话里朝110低声下气道了几句歉,终于挂断电话,取了车钥匙出门去。幸而陈巍老婆这日医院晚班还未回家,这便将房子留给那二人,下楼开车去了自家酒吧。

苏正则抱着裴樱安置在沙发上,去冰箱里找出瓶果汁几块面包,过来搂过裴樱,喂她慢慢吃下。裴樱嚼得极慢,就着果汁慢慢咽了一阵,出了一身汗,靠在苏正则怀里终于缓过来。

等裴樱有了力气,不忙找他算账,掰住他带血的衬衣袖子来瞧,苏正则微微皱了下眉头。裴樱脱开他半边衬衣,只见手臂上一道深长的口子,原先用一沓纸巾摁住了,方才一番动作,血液冲开纸巾又往外飚。

裴樱捂着伤口,不觉掉下泪来,苏正则抽回手臂:“没事。”

“这么深,怎么会没事,先去医院。”裴樱欲拖他起身。

苏正则扯回她:“都说不用了。”

裴樱堵气瞧他,又要落泪,苏正则揽她入怀,裴樱杵着不肯,苏正则道:“要不然你给我包一下。”

药箱方才已被陈巍翻了出来,搁在茶几上,陈巍老婆是护士,家中药箱碘酊绷带一应俱全,裴樱早先在上牛村就帮苏正则换过好几次药,这下也轻车熟路。

苏正则脱下半边衣服,裸着臂膀。裴樱先用碘酊替伤口消毒,再取出云南白药揭开瓶盖往伤口洒倾洒粉末。苏正则半垂脸瞧着她,裴樱小心翼翼,专注疼惜,空气似乎随着她轻柔的动作流动着水一般的温柔。苏正则忍不住抬手拂开散落的发丝替她别到颊后,裴樱抬头望了他一眼,刚要低头剪纱布,那人忽往她凑过去。裴樱似乎早有预料,身子微微后仰,古怪地瞧着他,苏正则眉一挑,手撑沙发将她压在扶手上困住。裴樱拿着纱布剪刀,躺靠着斜着眼,苏正则目光炙热,裴樱胸口起伏,那人已毫不犹豫覆上去,轻舐她唇畔,随后一口吃住,舌头撬开牙关,辗转吸吮。

舌尖相触,触电般的麻意从舌尖一直传到脚尖,裴樱承接着他的吻,微微发颤,不知不觉棉纱剪刀已经滚到地上,不知不觉手臂竟绕上他的脖子。亲了好半天,苏正则才气喘吁吁放开她,脸依旧埋在她耳畔喘气。裴樱平复了片刻,这才脸红心跳推他起来,拾起剪刀纱布,替他重新上药,包扎。

等缠好纱布,帮他穿好衬衣,一粒一粒扣好,裴樱忽然想起从前帮家乐穿衣服,心中一酸,眼中顿时水光粼粼。

苏正则拇指拂去她的泪珠:“怎么了?”

“张玉珊走了。”

“走了?”

裴樱点头:“嗯,给我留了封信就走了,今天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不知道会不会出事。”说着将留信内容说了一遍,又将机场寻人之事说了,等提到程远,心里又有些委屈。

苏正则略过程远之事不提,单手搂过她,下巴抵在她肩窝。

裴樱便也依过去,新闻发布会的事想要问,又不敢问,靠着靠着,被他体温烘得昏昏欲睡,睡了过去。

苏正则仰头靠在沙发上,累了这么一整天,此刻搂着怀中小人,终于松懈下来。仍旧睡不着,睁着眼不知坐了多久,有些冷,却也不愿起身。干脆囫囵着抱着裴樱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十月的天气,晚上已有寒意,两人紧紧抱在一处。

翌日樱先醒来,蹑手蹑脚从他怀里起开,抓过一旁苏正则的手机,想是电量耗尽已自动关机,她这才取了自己手机打开看一眼,已经八点半。

肚子有些饿,她悄然去厨房,打开冰箱、储物柜,找出鸡蛋和挂面,又洗了些青菜,正要架锅,手机响起来。

她轻手轻脚忙去阳台关门接了:“您好,请问你是裴樱吗?”

“我是。”

“裴小姐,我们是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科的,您现在涉嫌一宗商业机密泄露案件,想请您过来协助调查。”

第89章 选一个

裴樱有些发懵:“我?”

“对,我们已经在你的住处外,请您开门。”

“我…我现在不在家…我在外面。”

“请告知您的具体位置,我们过来找你。”

裴樱心里七上八下,到底把位置说了,那边两人便道立刻过来找她。

裴樱收了电话,靠墙想了一会,出来苏正则窝在沙发里睡得正熟。裴樱在厨房再乱了一阵,目光不经意落在那几颗鲜嫩的蔬菜上,这便架起锅烧上水,不多时端出碗红油面条来。

沙发上苏正则已悠悠醒转,见她出来,挺坐起来,捋一把脸到道:“你什么时候起来做的?”

“刚刚。”

苏正则起身去浴室,找出支新牙刷,漱口洗脸出来,裴樱递给他一双筷子。

苏正则接过来:“你不吃?”

“我吃过了。”

苏正则挑了挑面条,门铃轻响,裴樱去开门。

两个警察站在门口,首先问:“请问裴樱在吗?”

“我就是。”

那为首的警察亮一眼工作证道:“裴女士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之前跟您通过电话,关于天明集团商业机密泄露一案,想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苏正则放下筷子走了出来:“我就是天明集团副董事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我们接到天明集团董事局举报,贵公司员工裴樱涉嫌泄露公司机密。”

苏正则道:“不忙,等我打个电话问清楚再说。”

苏正则抓起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充电器在车里,这会在陈巍家也找不到充电器,那两个警察等了等才道:“今天只是想请裴女士去做个笔录,如果侦查发现没有问题,很快就会回来的。”

裴樱回头瞧一眼苏正则:“我先去吧,你先吃早餐。”

苏正则抬手阻止,拿过裴樱手机,正要拨号,却发现一个电话号码都想不起来。

“这位先生,我们公务在身,有什么情况需要反映,请到我们局里来。裴小姐,请跟我们走吧。”说着朝裴樱望一眼。

裴樱无奈,回头看他:“我先走了。”

苏正则将手机递还给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担心。”

裴樱点头,两位警察已带头先走,她紧随其后,苏正则追出来几步,裴樱临进电梯前依依不舍地回望一眼:“伤口记得别沾水。”

苏正则捏紧手机,手背青筋迸现,一秒不多耽,当即抓了车钥匙带上门跟着一起进入电梯:“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警察摄于他气场,俱往里退,苏正则抓住裴樱手,十指紧扣将她护在身侧。

等出了电梯,裴樱被请上警车,苏正则紧随其后。

那两个警察坐前排,有意无意通过后视镜观察裴樱,心内猜测这二人孤男寡女大清早地同处一室,一个归检举方,另一个却是被告方,那男人自称副董事长却对案件毫无头绪。两位警察碍于裴樱在场,只好靠眼神交流,裴樱尴尬地一言不发。

苏正则上车将手机接上充电器,开机曾兴亮电话即打了进来,“新闻发布会的事”经过昨夜一夜发酵,又有了新动态。

昨夜天明集团紧急召开董事会,IT部门连夜进行排查,发现公司方案由裴樱邮箱发送给竞争对手数位高管,IP地址与裴樱办公IP符合,该时间点与裴樱加班时间一致。一大早瑞通科技宣布天明集团用于欧洲项目的投标技术方案涉嫌盗窃该公司核心源代码,已扬言必究天明集团法律责任。

随后引来媒体诸多猜测,激起各方口水大战,“阴谋论”“商业间谍”“王家卧底”,各种说法不胫而走。

二十分钟后两辆车到达市公安局,裴樱下车的时候,苏正则已等在一旁。十几年前也就是这么无缘无故进了警察局,蹲了十年大牢,裴樱面色煞白,心如沉浮荒寂的深海。苏正则目光一闪,牵过她的手同她一起进去,那两位警察知他身份,勉强也算涉案人员,也没多说。

刚进了经侦科,恰逢门内出现一队人,为首那人笑颜逐开:“这不是苏总嘛…”

苏正则脚步微顿,瞧着他们。

王洁瑜扫过他们互牵的手,率先出门,剩下两人打量他们,温世安笑嘻嘻道:“苏总这是来投案自首?”

裴樱忙要松开苏正则的手,可那人握牢不放,她胸口微暖,那颗惶惶不定的心似终于靠了岸。苏正则盯着温世安,玩味道:“若论自首,我怎么也不敢抢在温总前面!”

温世安哈哈一笑:“苏总这话说得,我有什么好自首的。技术方案遭到泄露,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苏总电话又打不通,所以董事会就派我们几个来反应一下情况,对不对,何董?”温世安瞧一眼身旁的那人。

何董掠过苏正则与裴樱手上官司,脸色不是太好。

先行警察又回过头来等他们,苏正则这才松开她,由她往里去。

温世安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苏总应该是护送裴助理来公安局协助调查的吧。苏总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爱江山更爱美人。”

何董听见这一句,冷着脸绕过去。

温世安随即跟上,不忘回头冲他道:“苏总手机打不通,忘了告诉你,公司股东决定上午十点半针对此次商业机密泄露事件及瑞通公司起诉一案召开总结大会,我现在代表董事会通知你,苏总可别迟到呀。”

温世安走后,裴樱进小房间做笔录,苏正则找人询问案情,一旁刑警道: “刚刚你们公司交过来一些案证,我们已经立案,裴女士涉嫌经济犯罪,还需要配合调查。”

苏正则无法,最后见了裴樱一面,给陈巍打了电话叫他过来,嘱她安心,这才飙车回了天明集团。一路上给王洁瑜去了好几个电话,都被对方挂断。

还没到公司门口,天明大厦广场闸口前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记者,入口被堵得水泄不通。眼尖的记者见到苏正则的车,立刻招呼身后摄影师:“快,是他们总裁,以前上过我们的财经访问,我认得他的车,快拦住他。”

记者们蜂拥而上,这日门口保安数量也多得惊人,立刻过去护着苏正则的车头。媒体见缝插针,往前冲,语速极快: “苏总,请问瑞通科技起诉天明集团盗窃商业机密是否属实?此次技术方案泄露是否为瑞通科技一手策划?”

“苏总,天明集团签约仪式惨遭滑铁卢,是不是代表天明集团欧洲战略将停滞?”

“苏总,据说天明即将召开股东大会正式免除您集团总经理一职…”

“苏总,据悉贵公司女员工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巨额贿赂,泄露公司机密,疑为竞争对手美女间谍,该员工已被刑拘…”

苏正则的车被前呼后拥,正要开进闸口,忽然停了。苏正则下车,挥开保安,扫视全场,满场立刻安静下来。他扯过一个女记者的话筒,立刻一堆话筒簇拥而至,苏正则不徐不疾道:“天明目前不存在任何员工被刑拘情况,亦从未窃取过任何企业的商业机密。欧洲战略按照公司既定计划,处于正常运转之中,并将保持持续开发合作。同时,天明集团将为保护好我们每一位员工的切身利益而努力,目前一切实情尚在侦查阶段,未有结果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实言论。如有确切结果,公司一定会第一时间公告通知。对于不切实际的报道,公司也一定会采取法律手段追究相关责任。行业竞争残酷,但是天明会为共同创造良好的生存空间、与友商携手共进而努力。我还有会议,就不多说了,谢谢大家今天给我一个澄清的机会!”

苏正则说完钻回车里,记者们不死心,可是那人在保安的层层叠叠护送下,哪跟得上。

苏正则回到会议室时,大会已经开始,室内一片肃杀,因为苏正则的到来,气压变得更低。苏正则扫视现场,王洁瑜温世安等人好整以暇,王承孚不在,其余几个大佬一脸凝重。

有人向苏正则解释:“王董不在,已经授权委托王洁瑜代为参与决策表决。”

从昨天下午技术方案投标法方案被泄露开始,天明集团股票已经跌停,今晨大盘甫一开市,又遭跌停,会议室静默了一会儿。

毕竟目前苏正则是公司总经理,又是此项目的主导人,他入座后,有同事简明扼要向他汇报情况。国内几十家省市以代码抄袭案为由,表示将保持观望,等待开庭结果,欧洲方面直接提出解除合作关系。

忽然有人问道:“那个裴樱究竟从何途径获得这些资料?”

有人老实回答:“裴助理原先是欧洲项目的项目助理。而且…”

“而且什么?”

“公司有谣言,裴助理银行账户近日莫名其妙多了一百万,可能是收了瑞通公司的贿赂。”

苏正则朗声打断:“既是谣言便不可信,案情尚待核实,我不建议轻率给自己的员工捏造罪名。”

那人顿时吓得不敢再说。

苏正则又道:“裴助理原先并无同行工作经验,入职时间亦不久,根本不认识什么竞争对手,何来受贿一说?而且,温总,如果您有心泄密,相信也不会用自己的电脑通过公司邮箱发送机密文件吧?”

温世安笑道:“我当然不会有心泄密。苏总说裴助理根本不认识竞争对手,可据我所知,裴助理与竞争对手高管们可是相见恨晚哪。”说着示意身旁秘书掏出一叠照片,分成几份,递给在座各位。

照片正是当日审计生日席上拍的,裴樱端着酒,与不同的人喝交杯,搂搂抱抱,语笑嫣然。

照片流传一圈,温世安才推给苏正则“苏总还看么?”不管他看不看,摁他面前,又对在座各位道:“当天何董也在,不信,可以问问何董。”

何董却说:“我倒觉得苏总说得也有道理,若真有心泄密,完全可以做得再谨慎些。公司对于安保这一块一向监管严格,究竟是谁所为,我建议调出当日监控视频,一查就知。”

温世安道:“何董所言极是,可惜最近公司监控设备经常失灵,上次我在停车场被人打伤,到现在也没查出监控,这次泄露方案,行政部调用了所有监控器的视频,也不知道监控器是坏了还是被人做了手脚,那一日的监控录像偏偏神秘失踪了。”

在座几位,面色越发阴沉。

温世安察言观色,示意秘书将电脑打开,道,“虽然没查到裴助理现场发送文件,倒是找出一些很微妙的东西,大家可以看一下大屏幕。”

说着那秘书将文件点开来,幕布上正是苏正则和裴樱半夜在电梯拥吻到消失在办公室的照片,通过多个摄像头剪辑,剧情连贯。顿时整个会议室静下来,温世安极为得意

,转向苏正则:“苏总,您怎么看?”

“剪得不错。”

温世安笑嘻嘻:“苏总果然胸襟博大。我听说这次项目泄密所涉及的最终文件,除了杨明慧只有苏总有,苏总莫不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原先裴樱泄密动机尚待确认,此时温世安故意祸水她引,股东们都知苏正则私生活混乱,原先花几百万找个模特拍几张破图,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可就有点不像话了。

王洁瑜冷笑一声道:“我认为此次方案泄露件事苏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众所周知,欧洲项目原由前任董事长孙成宪总主导,秘密开发两年,具体的方案连我和我叔叔都没见过。相信其他股东情况应该与我们类似,苏总疏于防范让裴助理窃取方案,又纵容项目研发人员抄袭代码,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难辞其咎。我提议免去苏正则先生公司法定代表人资格,并解除其集团总经理一职,任命王承孚先生为公司新的法定代表人和总经理。”

王洁瑜加上王承孚占大股,其他几个股东考量一番,也都同意了,如此表决早已超过半数。王洁瑜早已将决议文件打印出来,当下分给几个股东签字,那几人签署完毕,王洁瑜将文件收上来,走到苏正则面前,见他那份文件尚自空白,她轻声道:“苏总还是签了吧,有人还在公安局等你呢,敢做就要敢当。”

苏正则虽恨得咬牙,面上却不露半分,镇定自若地扯过那张纸来,刷刷签上大名,掷掉笔,气定神闲走出门去。

刚到停车场,陈巍的电话便追了过来:“我已经在办保释手续了,现在公安局围了很多记者,你先不要过来。”

苏正则钻进车内坐了一会,这才打电话叫曾兴亮调了辆不起眼的凯美瑞过来。

去公安局的路上,手机仍旧一直响个不停,各种人物,接了几个。不多时到了公安局门口,坪前果然聚了许多记者,都捧着手机刷新闻。忽然人群“轰地”炸开了,一人拿着手机奔走相告:“又有猛料。”

苏正则也拿出手机,输入几个关键词,铺天盖地地不再是商业机密被窃取,而是天明集团总经理与女员工热吻的图片,各大网站娱乐头版头条,纷纷冠上一个令人血脉偾张的标题:《神秘女子与总经理热吻背后的惊天内幕》

苏正则点开来看,除了他们在电梯里的照片,还有裴樱那日审计生日宴上的,以及与程远订婚的照片。

报道图文结合,连裴樱顶罪入狱的事都被翻出来,最后以裴樱十日后与程远举行婚礼的消息结尾,神秘女员工摇身变成了传奇女掮客。

不多时公安局大门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两个人,坪前的记者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一拥而上。陈巍挟着裴樱在一大群记者摄影师中举步维艰,苏正则正考虑出去的后果,路面冲过来一辆车,堪堪停在坪前。那人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扯开围着裴樱的几个记者,将她护在身下,半抱着挡着镜头送入自己车内。

车未熄火,那人倒车往门外开,一边道:“公司在开股东大会,我先送你回家。”

几个记者席卷上去,追问他是否裴樱未婚夫,又询问原定十日后的婚礼是否如期举行,对网上流传的照片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