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野没有理他,低下头去看着皇后,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皇嫂,想来你已没事了吧?”

“没、没事了。”皇后不敢看袁天野的眼睛,嘴里嚅嚅地应道。

“既没事,太医退下吧。其他人等,一律退下。”袁天野直起身来,冷冷道。

宫人们犹豫着,看向了太上皇和皇上。

太上皇这会儿不得不说话了:“扬儿,处置一个贱婢而已,用不着背着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袁天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猛喝一声:“退下。”

他这么多年杀伐果决,身上俱有着连袁知柏和袁拓都没有慑人的气势和威严。这一声怒喝,顿时把宫人们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退了出去;便是皇后也抖了一抖,捂着肚子,害怕地将身体往后缩了缩。

林小竹知道袁知柏等人演这一场好戏,自然是有什么用意。而袁天野这一喝退,便要是跟他们摊牌了。这种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跟着宫人们一起退下去。袁天野见了,也不阻拦。这宫里他有的是人,想要对林小竹下手,绝不容易。再说,他量袁知柏和袁拓也不敢惹轩辕圣上的人,刚才说要责罚林小竹,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试试他的底线在哪里。

那么现在,他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强吻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殿里只剩了一家五口人。袁天野也不管袁知柏和太后是不是还站着,自己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拿起桌上自己那杯茶,慢慢地饮了一口,这才开口道:“父亲,哥哥,我想请问,这么些年,当我在深山里辛苦跋涉,跟蛇虫虎豹争命,只为了买一些合用的孩子时,你们在干什么?当我为了培养隐卫的忠诚,跟他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时,你们又在干什么?当我跟隐卫们奔走到巫蛊遍布的边境,被人捕获差点丧命时,你们又在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扯下身上的袍子,露出精壮的上身,身上那道如蜈蚣一般可怕的疤痕从前胸一直延伸到腹部,直把太后惊得叫了起来,眼泪涟涟。

袁天野扫了殿内众人一眼,脸上又露出那抹嘲讽的笑容:“你们可知道,这么些年,我进过几回阎王殿?我这条命,就在阎王不要又送回来的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

袁拓本来听到他前面的质问,就已满脸羞愧,待得看到他身上的这道疤痕,听得他数次差点丧命,只恨不得低下头,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而袁知柏,只剩了满心悔恨。

袁天野慢慢地将袍子穿上,又道:“这么些年,我惮精竭虑,辛辛苦苦,一点点把政局控制住,终于夺了这个皇位,自己不坐,拱手让给了你们。父亲听得我要让大哥继承皇位,只恐我反悔变卦。直接让大哥当上了皇帝,自己宁愿做一个太上皇,我有说过什么?”他忽然提高声音,“可你们,又对我做了什么?”

他冷冷地看着袁拓:“你们为了想让我交出手里的权。就故意忽视我。给我难看。不给我封王,不让我认祖归宗,这倒也罢了,我不稀罕。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生怕我娶林小竹为正妻,凭我的能力,跟轩辕圣上搭上线,借他的力量变得更为强大。于是自忖着不能亲手杀死林小竹,就把她送进端王府。一旦林小竹有了危险,就可以把罪名推到端王身上,好来一招借刀杀人。哼。这个时候算计自己的儿子、兄弟,倒是挺能耐。”

他瞥了袁知柏一眼,又道:“可你们大概没有想到,林小竹她运气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政变时反而躲到了沈园,没有让人趁乱将她杀死。她既然没有受伤,你们是我的父亲、兄弟,看在血脉的份上,我便不想跟你们计较太多。那日父亲到酒楼里,确实也是情真意切,我一时心软,便想着如果你们能好好治理这个国家,我会一点点把权放给你们,从此做个与世无争的闲云野鹤。谁曾想,你们今天又来了这一招,窜掇着母亲帮我订定,让我娶安远候的女儿为妻。哼,你们的用意,我岂能不明白?安远候是什么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敌国,就有一样能耐,那就是生孩子,家中人丁兴旺,光儿子就有七、八个。你们知道我心善,必不忍自己的妻族因自己而受杀戮,一旦娶了这家姑娘,便会处处受肘,受制于你们。刚才我想,既是一家人,我也无心留恋权势,那便娶了安远候家的姑娘,让你们心安吧。谁曾想,你们感觉我好说话,于是又得寸进尺,自肘着林小竹不过是轩辕圣上的普通徒弟,不一定会管她,于是想想着要把她赶出去,不让她留在我身边。哼,你们真是彻彻底底让我心寒。”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茶杯随手往后一抛,“当啷”一声脆响,把屋里呆呆的几个人吓得激灵一下。他站了起来,抖了抖长袍前襟,扫了几人一眼,冷哼一声道:“放心,我不会把你们从皇位上拉下来。不过想要我手中的力量,有本事,自己来拿。”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刚跨出门口,便听得屋里传来一阵惊叫,紧接着,便是袁拓带着哭腔的声音:“父皇,母后,你们怎么了?扬弟,扬弟,快来呀,父亲、母亲又发病了。太医,快宣太医!”

袁天野停住了脚步,望着站在远处朝这边望来的林小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进了门,从衣襟里拿出银针,动作如飞地往晕迷的太上皇和太后身上扎去。不一会儿,两人相继清醒过来。

“扬儿,扬儿,父亲错了,你原谅父亲吧。”袁知柏一醒过来,便拉着袁天野的手,痛哭流涕。

“扬儿啊,娘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早知道这样,我死都不愿意你去夺什么皇位。”太后也哭喊道,又用力地锤打袁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把皇位让出来,给你弟弟坐。这皇位,可是你弟弟用命挣来的呀!”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扬弟,我…我…”袁拓羞愧得说不出话,干脆将身上的龙袍一脱,披到袁天野的身上,“这个皇位,为兄没脸再坐了,你来吧。或许,再找一个能干的人。”

袁天野对这一屋子的哭声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把银针拔了出来,站起身来,走到林小竹身边,拉起她的手,直奔宫门而去。

林小竹听得殿里一片哭声,而袁天野的脸色青得吓人,也不敢乱动,忽视一路上宫人们的目光,任由他拉着,直接出了宫门,上了马车,直奔袁府而去。

上了马车,林小竹见袁天野放开了她的手,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坐直,身体就被袁天野一把搅进了怀里,紧接着,嘴就被什么堵住了,一条舌头粗野地闯进了她的领地,在里面恣意肆虐,如一条干渴的龙,吮吸着她的**,似乎要把她的心,她的肺,都吸到他的肚子里,直到把她全都吞下去,跟她融合为一体。

“唔…”脑子一片空白之后,一股恼怒从心里一直冲到林小竹的脑门。她想伸出手来,欲要甩袁天野一耳光,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禁锢在他的双臂里;想要伸脚去踢,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着急之间,她灵光一闪,趁着袁天野稍有松动之际,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袁天野吃痛,似乎一下清醒过来。他从林小竹嘴里移开,却没有放开她,而是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林小竹还想要再挣扎,却感觉到紧紧贴着她身体的那个宽阔的胸膛,一阵阵抽搐一般的震动,紧接着似有一滴滴滚烫的液体,落到她的脖子里。

她身体一僵。难道,他流泪了?

虽然不知道袁天野跟他的父母、兄嫂关起门来说了什么话,但林小竹却能猜得出发生了什么。袁天野一心为父母、兄长筹划,但想必,他们却伤透了他的心。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任由袁天野抱着她,默默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这么些年,袁天野展示在人前的都是他坚强的一面、强大的一面,似乎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里,什么事都难不住他。

可这会儿,他却流泪了。

伤他的,是他最亲的人。他们在他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捅了一刀。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这一抚,似乎如一贴特制的膏药,熨贴着他的心。袁天野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刚才…对不起。”袁天野松开了林小竹,身体往后挪了挪,眼睛望着地面,似乎不敢看林小竹一眼。

林小竹抬头望了他一眼,嘴巴嚅嚅两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知道刚才或许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冲动之下便下意识地亲了她。否则以袁天野的性格,必不会强迫于她。所以她早已不怪他了。可要她说“没关系”,却又说不出口。在这古代,贞节对于一个女子,相当是重要。她不能被他轻薄了之后,还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为什么?”袁天野却忽然抬起了头,一把握住了林小竹的手,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你不愿意?我哪里不好?”

“我…”林小竹看着袁天野那张英俊的脸,一下语塞。

袁天野哪里不好?她真不知道。他英俊、年少、多金,有才华,能力强,对她也算一往情深。这样的男人,是女子们打破头都要争抢的对象。可是,她为什么觉得他不是自己的良人?

“你不愿意做妾?”见林小竹不作声,袁天野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黑黑的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唯恐漏掉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不愿意。”林小竹连忙摇头,这个她可以肯定。

袁天野的眼神黯了一黯:“你就这么在意名份?那要是我想娶你为妻呢?”

“不是名份问题。我…”林小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下去。她的心,很乱。乱得让她无从说起。要让她说愿意嫁给他,她做不到;可要让她说出拒绝的话来,她似乎又不想往他心上再捅一刀。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一十六章 赎身

不过,有些话,再难措辞,却总是要说清楚的。非常文学否则,纠清,到头来伤人又伤已。林小竹理整了一下思路,抬起头道:“我感觉,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比如,你总是要娶正妃、侧妃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姬妾,而我则希望娶我的男人只有我一个,终生厮守,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再比如,你就像一座高山,令人仰止,掌控着一切,主宰着别人的命运,习惯于别人对你俯首称臣,一切都听你的指挥,而我却是一棵小草,只希望能跟我未来的丈夫能平等相处,互相尊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与他并肩挑起生活的担子,风雨同行,一旦遇有背叛离弃,随时可以转身离去。而不是将自己的命运系于对方的喜怒哀乐里,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需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说到这里,她直视着他的眼眸:“公子您各方面都极优秀,是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但小竹却知道,我跟你,前进的方向不同,人生的轨迹也不一样。如果硬要在一起,到头来只会剩下痛苦。而在这方面,作为女人,我赌不起。”

袁天野定定地看着林小竹,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要看一看她说这些话,是否真心。良久,他移开眼睛,有些无力地笑了一笑:“你可知道,我父亲和兄长,因为忌惮于我,于是利用我的不忍,想要用妻族人的性命要挟于我?他们窜掇我母亲给我订亲的那什么安远候的嫡长女,大学士的嫡次女,都是为了要捆住我的手脚,以能够互相压制,互相制肘。我今天答应他们这桩婚事,就是想让他们放心。我并无异心,更不想坐在那个皇位上。所以这个国家,注定要人去治理。而我的兄长,不是攻城之将,却是守成之君。

他有一样好处,就是心系百姓。这么些年,我父亲将他当成一个帝王来培养。他也不负重望,拿出了许多治理国家的好策略,如果能付诸于行动,一定能振兴北燕。但我既把皇位夺了过来,却是不能就这么把权利给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旦我把权利给他,他必要对我进行追杀。所以现在最好的平衡办法,就是把我的妻族交到他的手里,以安他的心。”

他抬起眼眸,看着林小竹:“所以,那两个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得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娶为正妻,把她们纳为侧妃。我保证,纳了她们,我也决不碰她们一下,我真正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他仲出手,将林小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里,“小竹,别离开我,可好?”

林小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他的眼里除了浓浓的爱恋,还有痛苦与期盼。他是那么渴望能将她留下来,他眸子里的伤痛令她心里不忍。

可是,再不忍,拒绝的话,都是要说的。她今天怜悯于他,她又将自己置于何地?难道往后的日子就要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勾心斗角,互相争夺一个丈夫?男人婚前的甜言蜜言,有几分可信?花一般妩媚的女人,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他怎可能不动心?到时候,自己把身心都将付了出去,又当如何自处?如果再有了孩子,难道还要带着孩子狼狈逃离?

她用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回,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能。”

几番试探,到今日明确相问,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袁天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盖住了从心底一直漫延到眼底的深深的苦痛。良久,他再睁开眼睛,看着林小竹,挣扎着再问:“如果我说,我只娶你一人,别人都不娶呢?”

林小竹凝望着他英俊的脸,想起这么些年,如果没有他的特别关照和细心呵护,她现在恐怕早已不知会流落何方,想起在沈园,她跟沈子翼见面,出来时见到他的焦急紧张的模样,想起那夜在端王府,他冒险前来,说一定会护得她周全,想起刚才那一吻引起的悸动…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颤,移开眼去,垂下眼敛,有些艰涩地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清鹞。”

袁天野良久没有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马车早已停了。耳聪目明的袁十坐在车辕上,一动不动,生怕打扰公子与林小竹的谈话。此时见车厢里再无动静,这才轻声提醒了一句:“公子,到家了。”

陷入沉思的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互相对看了一眼,马上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移开去。林小竹起身相让,让袁天野先下了车,这才跳下了马卒。相跟着进了巷子,跨入了大门,早已得到信的张管家,领着院磐所有的下人,已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见袁天野和林小竹走进来,全都一齐跪了下去,躬身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袁天野扯了扯嘴角,魑强露出一个笑容,道:“都起来吧。张管家,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钱。”

“谢王爷。”听得有赏,大家极欢喜。磕了个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管事又对袁天野躬身道:“王爷,不知咱们何时搬家?王爷出门后,门房里收到许多拜贴,王爷看应当如何处置?”

袁天野皱了皱眉:“明天搬家吧。至于拜贴,你置些礼物派人回拜一下便好。”

张管家本还有许多事要问,见袁天野满脸的不耐烦,只得住了嘴,退了下去。

林小竹见袁天野抬脚往他自己的院子走去,犹豫了一下,也紧紧地跟了上去。既然把话说开了,她便不想再拖拉,今天就想把卖身契拿回来。袁天野此时虽然伤心难过,可她实在不想再另找机会了。谁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把她的计划打乱?

听得身后细碎的脚步声一直跟着自己,袁天野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了林小竹一眼,紧抿着嘴,也不说话,转身进了门。

林小竹也跟着停住了脚步,见他这副模样,咬了咬唇,又跟了上

袁天野走到正厅中间,坐了下来,也不看立在一旁的林小竹,转头对袁十道:“去,把林小竹的卖身契拿来。”

林小竹一喜。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她什么话都不说,他就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她摸了摸怀里的银票,看了袁天野一眼,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来。袁天野问都没问她有没有银子,就叫袁十把卖身契拿来了。很有可能就是直接放她走。虽然她终究会把银子付清,但是个人都有嫉恨心理。袁天野要知道她从沈子翼那里借了银子,不知会发多大的脾气。等一会儿袁十把卖身契拿来再说吧。

凉凉的秋风从门外吹进来,吹得屋里的帐幔和两人的衣襟都动了动。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俱都默不作声,等着袁十出来。

袁十倒不负众望,很快地把卖身契找出来了。他将卖身契递到袁天野手里,用余光扫了袁天野和林小竹一眼,想了一想,还是退了出去,到门外伺立着。公子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这会儿竟然要让林小竹离开,心情不爽,可想而知。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也不知会不会殃及池鱼,他还是避开些的好。

做小厮,是要有眼力界的。

袁天野拿起卖身契,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啪”地一声放到桌上,推到林小竹面前:“呐,你梦寐以求的东西,还给你。”

林小竹一把将卖身契拿了过来,看了看,见到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和二百五十文钱的卖身钱,还印了一个小小的指印。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将卖身契小心地放在了自己怀里,对袁天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多谢公子大恩。还请公子记得派人到官府把小竹的奴籍袷消了。”

“放心。”袁天野嗡声嗡气地道,又朝门外大喊,“再拿三千两银子来。”

“是,公子。”袁十心里极有怨念。拿什么东西,一次性吩咐不好?

“公子?”林小竹抬起头来,望着袁天野,不明所以。

袁天野紧抿着嘴,也不解释,等着袁十拿了三张银票出来,示意他直接把银票递给林小竹,道:“你两个店的分红。这些先拿着,以后的会按期送给你。”

林小竹看着这银票,却是不肯收,推开袁十的手道:“公子,您培养我这么些年,供我吃饭穿衣、让人教我厨艺,也要花钱的。当初在山庄时,我就曾跟公子说过,在助公子成就大事的同时,也会付五千两赎身银子。小竹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如今公子的大事已成,五千两银子,小竹自然会分文不少地付给公子。”

袁天野皱起眉头,抢过袁十手里的银票,一把塞进林小竹怀里:“哪那么多废话?我让你拿,你就拿着。拿了卖身契,拿了银票,你也可以住在这府里,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至于什么赎身银子,就别提这话了。当初不过是逗逗你,用不着当真。再说,当真又如何?你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吗?”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一十七章 离开(第二部完)

林小竹也是个犟脾气。既然赎身离开,她便不想再跟袁天野有任何瓜葛。

她将袁天野给的银票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拿出她记的帐和三张银票,道:“我今天上午让周掌柜和余掌柜算过了,点心铺子和火锅店的收益,按三七和五五分账,我该得两千一百两;扣除这些,我还欠公子两千九百两银子。”她从里面抽出三张银票,又道,“这三张银票,一共是两千九百两。跟店里的收益合在一起,正好是五千两银子。请公子查收。”说完,把银票放到了桌上。

袁天野瞳孔一缩,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抓起来,看了一看,待看到那三张银票时,他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盯着林小竹道:“这银票,是哪来的?是不是跟沈子翼借的?”

听得前半句话,林小竹还有些不悦,觉得袁天野怀疑这银票来路不明,侮辱了她的人品。待得听到后半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正是。”

袁天野“啪”地一声把银票放到桌上,瞪着林小竹,咬着牙道:“林小竹,你宁可去跟沈子翼借银子,也要把这五千银子付给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又把他当成了什么人?他对你有什么企图,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是不是因喜欢他,所以不愿意嫁给我?他有什么好?他哪里比我强?”

还没等林小竹说话,他忽然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双手如一把有力的大钳,牢牢地固定住林小竹的头,伏身就吻了下去。

“唔…袁天野,你这个混蛋。”林小竹含糊着叫道,伸出空着的手,“啪”地一声,一下就打在了袁天野的脸上,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

随着这一声脆响,不光是袁十,便是连袁天野都愣住了。林小竹趁机从袁天野怀里挣脱出来,仍不解恨,又用力踢了他一腿,胀红着脸,瞪着眼睛,大吼道:“袁天野,你混蛋!”

说完,一抹眼泪,飞奔着跑出了院子。

他奶奶的,一次轻薄就算了,就当他伤心之下,情绪激动,不能自抑。现在却又来这一招,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这种屁男人,亏她还觉得他可怜,不忍心伤害他;又觉得他是正人君子,从来没把他往歪处想。没想到,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小竹姑娘,你怎么了?”吴嬷嬷正提着盒食准备进门,见到林小竹头发零乱地哭泣着从公子的院子里跑了出来,连忙问道。

林小竹却理也不理,一阵风似地从她身边刮了过去。也顾不得一路上大家看她的异样眼光,回到小跨院,换了一身半旧的细布衣裙,再把头上贵重的首饰拔了下来,动作迅速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打成一个大包袱,背在肩上,直奔大门而去。

从进端王府起就一直在暗中跟着林小竹的袁六娘,连忙到袁天野的院子里禀报:“公子,林姑娘拿着包袱出门去了。”

袁天野仍站在原处,抚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满脸怔愣。听得袁六娘的话,他神情黯然地挥了挥手:“随她走吧。”

“那属下还要不要暗中跟着她。”袁六娘又问。

“跟着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袁天野道。

“是。”袁六娘施了一礼,飞身上了屋檐,直往大门方向飞奔而

走出袁府,林小竹直直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大街上,这才停住了脚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她忽然有些茫然,不知该往哪里去。点心铺子和火锅店虽然倾注了她的心血,但那里的店面,那里的掌柜伙计,都是袁天野的。她现在离开了袁天野,那里的店自然不再属于她的了。更何况,她也不想再跟他有半点瓜葛。

去沈园吗?她仲手摸了摸被袁天野轻薄过的嘴唇,否定了这个想法。袁天野刚才又失控,就是因为吃沈子翼的醋。现在她还没有离开北燕的地盘,她的一举一动,想必都在袁天野的监控之下。如果住进沈园去,她不知那位醋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想了想,她直接往一个客栈走去。

今天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太上皇和太后恐怕恨她要恨得牙痒痒,又知道袁天野喜欢她。这北燕要是再继续呆下去,没准就被他们抓起来,当成一个筹码去跟袁天野谈条件。她还是离开这个国家吧。

“这位姑娘,可是要住店?”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北燕虽然没有南海国那么开放,但单身女子住店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看林小竹这一身打扮就一般的老百姓,想必是远地儿来投亲的。

林小竹掏出二十文钱,塞给了小二,道:“我想向小哥打听一下,你们这里可经常住有南海国的商队?”

“姑娘来得不巧,我们这里,前几天倒是来了一阵南海国来的商队,不过他们昨儿便是走了。”小二道。见林小竹面露失望的神情,他想了想,又道:“姑娘往左边走,前行一柱香的时间,便可看到一家叫做‘兴旺,的客栈,听说那里这两天倒是来了一阵商队,但不知是哪一国的,姑娘不妨去那边打听看看。”

“多谢小哥。”林小竹施了一礼,又掏出一百文钱,“我要一间客房,清静一点的。”

那小二原以为林小竹只是打听事儿,本还有些失望。此时见她竟然要住店,大喜,态度更为热情,领着她上了楼,找了一间角落的屋子给她。

林小竹进去看了一眼,点点头,接过钥匙,笑道:“好了,你去忙吧。”见小二下了楼,她手上的包袱也不解,仍是背在身上,也跟着下了楼,直奔市场,买了两套男装的衣衫,又扯了一块尺头,这才回了客栈,将尺头裁了,裹了胸和腰部,再将衣服换上,又梳了一个男装

对着镜子照了照,林小竹叹了一口气。要想女扮男装,谈何容易?且不说她细皮嫩**红齿白,便是那耳朵上明晃晃的耳洞,都骗不了人。倒是身材,经过这么一裹,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不过她没有袁三娘她们那一手化妆术,却也无法。只得背上包袱,下了楼去,往兴旺客栈走去。到那里一打听,果然听得一队南海国的商队,在燕京贩了货,准备明日启程。

她打听着直接找到了那队商队的头目,道:“我有亲戚在南海国,欲要到那里寻亲。不知能否跟你们的商队一同前往?”

那头目姓李,四十来岁,看样子倒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小竹,道:“不好意思,我们的商队一向不带人。更何况,我们十几个都是大男人。你一姑娘家,跟着我们走上三、四十天,甚不方便。”又劝道,“我劝姑娘也不要到处打听了。要知道,商队是最忌讳混入陌生人的。虽说姑娘这样子不像坏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大家丢了财物,领头的便不好交待。”

林小竹极失望,问:“那要想去南海国,一般的人家都是自己单独上路的吗?”

那位头目倒也热心,出主意道:“其实要去哪里,倒也不难。现在四国升平,沿路极少有山匪,道路也算平坦。姑娘不如直接雇一辆马车,慢慢地往南边走。虽说慢一些,却没那么辛苦。有个三、四十天,便也能到南海国境内了。

林小竹恍然大悟,站起来深深作了个揖:“多谢大叔指点。”

那头目见林小竹一无所知,像是个从未出过门的,便指着前面道:“你到城东的车马行去雇车去。如果他们不想跑那么远,你就跟他们说,到云山这个地方就行。云山已在南海国跟北燕国的交界处了。到时候,再重新雇一辆车就行了。”

林小竹辞行出来,便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去城东的车马行。马车往城东走,却要经过沈园附近。林小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跟沈子翼辞个行。在这里,她现在也就剩沈子翼一个朋友了。而且还借了人家的钱。自己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失踪,总是不好。还得去说一声的是。

到了沈园,守门的通报了进去,过了好久庄嬷嬷才匆匆出来,打量了林小竹几眼,颇有些诧异,道:“我们皇子今天不在家,受陈驸马之邀去庄子上打猎了。姑娘为何这身打扮?不如到园子里住上一晚,到了明日我们皇子便回来了。”

“不了。”寻人不遇,林小竹颇有些郁闷,道,“你们门房这里可有纸笔?我给你们公子留封信便好。”

庄嬷嬷也是南海国皇宫里出来的嬷嬷,最是守规矩。不管心里怎么想,见林小竹不说,却也不敢再问。让门房找来文房四宝,林小竹留了一封信,说自己已经赎身,想要到南海国一游,翼公子不日也要回国,到时再见面,便可把所欠的银两还上。

写了信封好,交予庄嬷嬷,林小竹便告辞而去。

(第二部完。接下来是第三部:美食之旅)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路

林小竹雇的车夫便知道城东的车马行在哪儿,也不用问。出了沈园,便驱着马车直奔那里。这车马行生意做得大,行事极为正规。有专门接待客人的小厮,马车根据好坏分为几等,价钱各不相同;车费也由路程的远近而定。

林小竹见了,暗自欣喜,选定了一辆中等马车,说清楚去哪里,又交了定金,约好马车明儿一早到客栈来接她,这才回了客栈。

此时天色已晚,为少惹麻烦,林小竹也不出门,只在客栈里要了饭菜,吃了便上床练功睡觉。开始她还担心这客栈治安不好,睁着眼睛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听了半个时辰,感觉一切正常,这才安心睡下。

袁六娘一直跟着林小竹回到了客栈,这才转回袁府,向袁天野汇报林小竹这一个时辰所做的事。袁天野听得林小竹先是打听商队,这才去沈园辞行,脸色好看了许多。待听得林小竹要去南海国时,他摆了摆手:“你只管跟着,别让她出事就行。其他的,一律不要管。”又叫来袁五娘,“你们两人轮流跟着林小竹,不要离开她一步。如果她少一根寒毛,唯你们是问。”

“是。”袁五娘和袁六娘躬身应道。见袁天野没别的吩咐,转身回了客栈。

第二天一早,林小竹起身吃了早餐,又买了些干粮在身上,见有车行标志的马车来了,跟车夫对了车牌,确认无误后便上了马车,直奔城门而去。

“林姑娘,您这孤身一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车夫老孙头一面驶着车,一面跟林小竹攀谈。这老孙头也有五十开外年纪,是林小竹在车行里特意挑的,样子极为忠厚老实。

林小竹在这异世,第一次出远门。到处人生地不熟,本着小心的原则,是不大愿意把自己的情况跟人说的。但这老孙头的问话,像极了前世遇上的那种健谈的“的哥”,倒觉得倍感亲切。再说,两人这一路要相处一个来月的时间,总是要聊天打发时间的。彼此有所了解,才更好相处。于是她便瞎编了一段凄惨遭遇:“我从小就没了母亲跟着父亲过活。前段时间父亲也因病去世了,他临终前吩咐我去南海国找姑母。我姑母嫁了一个走商的人家,现在定居在南海国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