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倒是相信了林小竹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唉,也是个可怜的娃。看姑娘这样子,斯斯文文的,说话做事也极有章法,想来你家里也是吧?你这去投奔姑母,你姑母如果是个好的,那倒罢了;可如果你姑母也不待见你你可怎么办哟。”

林小竹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实在不行,再回来呗。”

“嗯,那倒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嘛。不过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找一个婆家,便有了自己的家了,倒不一定要寄人篱下。”

林小竹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我为了出门行走方便改扮了男孩儿。虽说不大像,但孙叔还是唤我阿竹吧。反正娘娘腔的男孩子,也不是没有。”

“如此老孙头就僭越了。”老孙头笑嘻嘻地应了,又问,“姑娘…哦,不,阿竹,你这要去南海国,拿了通关文书吧?”

“通关文书?”林小竹一怔,“什么通关文书?”

老孙头愣了一愣,转过头来看着车厢:“你没到官府去办通关文书?那怎么能出得了国境啊?”

“出国境要通关文书?”林小竹一拍自己额头,暗骂自己大意。现代出国也要有护照有签证的,古代也有啊。那唐玄奘,不是每到一处都要加盖文书,方可通过吗?还有关羽过五关斩六将,那是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曹操的通关文书,每到一处都受到阻拦。直到后来曹操派人送去文书证明,各路才一路放行。可见,这古代出国也是跟现代一样,这通关文书就是护照,到官府去办理就是签证,一样一样的啊!

她可没有通关文书,怎么办?林小竹皱起了眉。

“阿竹,您看这怎办是好?”老孙头将车驶到路旁,停了下来,“要不,您先回家,先把通关文书办了,再去寻你姑母?”

“不了。”林小竹道,“直接走吧,到了边境再说。到了那里,我看看能不能让人托一封信给我姑母,让她过国境来一趟。如果她心疼我,愿意接我去她家住,自然会帮我想办法;如果不愿意,我便直接回家,也不必麻烦办什么通关文书了。”

“可这通关文书必须要户籍地的官府办的。您这到了边境,你姑母如果只是一介平民,可不大容易想得出办法让你过境。我劝您还是好好想想吧。”老孙头劝退。

林小竹却在车厢里摇了摇头。

她昨天扇的袁天野的那一个耳光,恼怒之下可是用了十成力,当时就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在他脸上。袁天野长这么大想必没挨过打,还顺带丢了脸,不知他心里怎么恼恨她呢,哪里会这么快就派人去帮她消奴籍?这奴籍没消,她去办通关文书,岂不要被当成逃奴抓起来?再说,一旦到官府备了案,袁天野也好,太上皇两口子也好,那不马上就知道她去了哪里?便是逃到了他国,只要他们想让她不好过,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还是到了北燕国边境再说吧。出不了关,就在边境住下来好了。离开京城那么远,好歹安全一点了吧?

主意虽是拿定了,却不知这城门出不出得去。林小竹记得明朝出城,是要路引的。她提着一颗心,问道:“不知出城门要不要什么文书?”

“那倒不用。只要你不是城墙上悬赏的逃犯,出进城门倒没关系。”

“那就好。”林小竹放下心来,“就照我说的办!走吧。”

林小竹出钱雇的马车,老孙头自然得听从于她。如果林小竹听了他的劝,势必要退了车马行的车,老孙头也是要被扣钱的。他劝她一句,也是本着自心的良善。此时见林小竹不听劝,执意而行,老孙头便不再多嘴,驾起车马直往城门驶去。

到了城门前,林小竹特意掀起窗帘,看了一下城墙,发现那里倒是贴了三、四张布告,上面还画了人像。只是离得远,看不清楚上面画的什么样的人。

想想自己的处境,林小竹还是决定问清楚:“孙叔,那城墙上的画像,都是杀人的逃犯吗?”

“有些是犯罪的人,有些则是逃奴。”出城的人多,老孙头小心地驾着车,慢慢地跟在一辆马车后面,往城门处移动。

逃奴?林小竹一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后悔就这么大剌剌地出了门,没有化化妆,做一下伪装。不过此时再退缩,已经来不及。她也相信袁天野既给了她卖身契,是绝不会把她当成逃奴追杀的。

守城的兵役一辆辆马车检查,到了林小竹这一辆时,他掀开车帘朝里望了望,看了看林小竹,觉得她跟城墙上画着的人长得并不像,便放下车帘,朝老孙头挥了挥手,放了行。

林小竹这才捂着胸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出了城,凉风习习地透过车窗吹拂到身上,林小竹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她掀开跟老孙头相隔的小窗,道:“孙叔,您常年在外驾车,遇上过许多趣事吧?能不能说些给我听听?”

“哈哈,您要不嫌聒噪,老孙便说说给您解解闷。”老孙头闻言,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他常年在外跑车,见多识广,说出来的见闻,倒比林小竹看的那些风物游记还要有趣。应林小竹的要求,他又介绍了许多各地的土特产和名胜景点。

接下来坐在马车上跑了一天,一路倒也舒适。林小竹本就年轻,又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颠簸一天,到晚上睡一觉,第二日又生龙活虎了。老孙头走了大半辈子路,对情况极熟,早上何时出发,中午在哪里打尖,晚上在哪里住宿,都能赶在时间段内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让林小竹暗自庆幸自己雇对了人。

这样走了两日,到了第三日中午,他们便到了一个叫吴镇的地方吃饭。

“阿竹,这吴镇是北燕有名的水乡,所养的鸭子,个大肥美,最是有名。”老孙头道。

本来车夫的吃食是不用雇主管的,每到饭口,雇主只要管好自己吃什么就行。但林小竹见老孙头人好,一路上吃饭,都要点上一荤两素一汤的菜,叫上老孙头一块吃。老孙头推让了几次,都推让不过,只得领了她的情。如此,他对林小竹便越发尽心。见林小竹花钱也算大方,最是讲究吃食,便每到一处,就推荐推荐当地的特色菜肴。

“鸭子?”林小竹一听,眼睛一亮。

鸭和鸡同为禽类,功效却大不相同。鸡尤其适合的冬季进补,民间素有“逢九一只鸡,来年好身体”说法。而鸭属于水禽,元朝的御医忽思慧在《饮善正要》里说:“经常食用鸭肉对体弱阴虚、水肿食少、大便干燥、低热者最为有益。”

而一年当中,最适合吃鸭子的季节当属夏秋。当年的新鸭养到秋季,肉质壮嫩肥美,营养丰富。再加上鸭肉性寒凉,可以除秋燥,最适合夏秋季节和体热上火者食用。因此秋季食疗首选鸭,猪牛羊等其他肉类就稍逊一筹。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是她的味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林小竹离开袁府,连一朵浪花都没有翻起,便是小厨房里的老王和两个婆子,也没有在意。因为林小竹进府没多久,就被派去教周柔茶道;紧接着又是开店,早出晚归;再后来又被派到端王府,一去就是十几天。她在袁府呆了差不多两个月,有一个半月是在外面的。所以那日她被宣进宫去,回来之后便失去了踪影,大家也都没当回事。

在她离开京城的那天早上,虽然要收拾厨房里的各种坛坛罐罐到新家去,老王还是精心制作了早餐,送到了袁天野的院子。然而一进前厅,老王就感觉有些异样。袁天野从小到大都是极自律的人,如果不是有很特殊的情况,天还未亮他就会起身,练功夫练剑;到得天大亮时,他便已沐浴好坐下来吃早餐了,之后便要处理一天的大事。可今天这时,院子里竟然静悄悄的,显然公子还没有起床。

吴嬷嬷见他进来,摆了摆手,轻声道:“公子昨晚在书房里呆了一夜,才刚睡下没两个时辰,你这早餐,还是拿回去先放着吧。等公子起身,我再去唤你。”

“是。”老王提着食盒正要退下,却听“呀”地一声,主屋的门开了,早已伺立在门口的袁十,赶紧打了水进去,吴嬷嬷也跟着进去伺候着。老王便又停下了脚步,将食盒重新放到桌子上。

很快袁天野便已洗漱完毕,出了主屋。老王忙问:“王爷可要用早餐了?”

“嗯,摆吧。”袁天野道,走过来坐到桌旁。

老王将食盒里的早餐拿出来,一一摆到桌上,又给袁天野安了箸,这才退到一旁。

今儿的早餐倒也丰盛,一碗燕窝粥,酱肉包子,糯米莲藕,鸡油卷,桂花金子糕,外加两碟小菜。袁天野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提起的筷子夹起一个酱肉包子咬了一口,慢慢地嚼着,然后皱着眉,看着筷子上的包子发呆。

“怎么了?可是味道哪里有不对?”老王见状,紧张地问。这酱肉包子还是林小竹先做了出来,然后再教他做的,王爷似乎很爱吃,所以这段时间他常常做这种包子。王爷今儿的表现这么奇怪,不会是包子里放错了调料吧?

老王的这句问话,一下把袁天野从呆怔里惊醒过来。他没说话有些烦躁地将包子放下,又夹了一个鸡油卷,咬了一口,皱了皱眉,将那咬了一口的鸡油卷也放了下来。

看这样子大家都担忧地看着袁天野。自昨晚起,王爷就这样,神思不宁,茶饭不思,似很烦躁,却又极力压制。

老王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想吃什么,老王马上去给您做。”

袁天野还真想了想,可想来想去想吃的竟然全是林小竹做出来的东西。他烦躁地放下了筷子,站起来道:“不用。”转身朝院门外走去。

大家看看桌上根本没有动着的点心,全都皱起了眉头。

袁十在心里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袁天野出了院子门,本来想要去外书房的,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林小竹住的小跨院门前。他抬起头,看着门上还挂着钥匙的锁,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因是秋天,只一夜之间院子里便落下了不少的树叶,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感觉出一种零落的凄凉感觉。袁天野走进去,先走到角落里,看了看原来林小竹种辣椒的地方。此时辣椒已经过季,辣椒杆已被林小竹拔了出来,跟平常扫起来的树叶一起堆在原来种辣椒的地方,似乎要堆肥,以待于明年的春天再种辣椒。

没看见林小竹如珍似宝的辣椒,袁天野似乎有些失望。他直起身来,朝林小竹住的房间走去。

林小竹房间的门半敞着,看样子主人走的时候特别急,根本没有心情去把它掩上。袁天野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直走到林小竹住的卧室里。只见里面柜门大开,衣柜里什么都没有。倒是床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昨日林小竹进宫时穿的华服,上面放着太后一同赐下来的首饰。袁天野拿起一根步摇,回想起昨日林小竹带着这些首饰穿着这件衣服的模样,原本有些无着无落、空荡荡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让他极不舒服。

转眼看到枕头旁边放着林小竹从他的书房里借出来的书,还有一迭纸,他连忙把步摇放下,如获至宝地拿起书来,翻了一翻。然而叫他失望的是,书上干干净净,林小竹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什么批注的。他又拿起那迭纸,一翻之下,倒是大喜,上面竟然有字迹,却是林小竹练字用的,抄的就是那本书。挺拔秀丽的字,犹如青竹一般,既飘逸如行云流水,又不失刚健的风骨。袁天野看着这一个个字,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他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轻轻抚过那一个个字,就仿佛抚在林小竹脸上一般。良久,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开口道:“只不过请了个识字先生,教她识一些字,她便能写得出这种让陈驸马都叹为观止的字来,还能做得出整个北燕的学子都做不出的好文章。袁十你说,如果让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那她岂不是能成为咱北燕的大才女?要是让她从小学习兵书谋略,那她岂不是可以成为国师?”

“小竹姑娘,是属下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袁十道。他抬起头,看着袁天野,忍不住道:“王爷,既然您舍不得,为何要让她离开?您真要娶安远侯的女儿为妻?”

袁天野发亮的眼眸慢慢变得黯淡,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他没有回答袁十的问题,只是将那迭纸收起来,如珍宝一般小心地放进怀里,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刚出了院门,便遇上匆匆而来的袁成。他似是专门为了寻袁天野而来,脸上露着笑容,看样子极为高兴。一见袁天野,便道:“王爷,刚才早朝,皇上先是惩治了刘可随一番,紧接着,又宣布逸王府再往东扩建五亩地,正好把现在的袁府包括了进去。”

这是一个信号,预示着袁拓开始向袁天野臣服,不敢再企图从他手里夺权。因为原来的袁府,看样子占地不大,实际上周边的住宅全都属于袁府。最重要的是,袁府的地下通道,四通八达。府中的人想要隐匿或是逃离,根本不在话下。袁天野住在这里,便是外面围上十万人的军队,也活捉不了他。所以袁拓一封袁天野为逸王,便迫不及待地赐下一所豪华的大宅子,想让袁天野搬离此地。袁天野为安他的心,倒也没有拖拉,立即便准备搬家,算是很给面子。而现在,袁拓把逸王府向东扩建五亩地,把袁府包括进去了。这说明,不管是袁知柏还是袁拓,已放下武器,不再企图控制他,跟他掰腕子了。

袁天野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倒没有露出多少喜色,对袁成道:“把帖子发下去,今晚逸王府宴客,女客除了那些公伯侯夫人及小姐,张倍安及其夫人、嫡次女也在应邀之列。再传令给张管家,书房不用搬了。至于其他的,看着办吧。”

“是,王爷。”袁成听命而去。

“王爷,您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叫老王做一道酸辣鱼片给您吃吧?”袁十道。刚才站在林小竹的院子里,他想起当初林小竹做的酸辣鱼片来。想来,王爷也忘不了那道菜吧?

袁天野正要去书房,闻言坐下脚步,想了又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做一道吧。”想要不去思念一个人,就像戒鸦片瘾,一下子戒掉,会很难受。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来,或许会好些。

因袁天野喜欢吃这道酸辣鱼片,林小竹自那次在小跨院里做过之后,也经常做给他吃。喜欢钻究菜谱的老王自然也学会了。听得袁十的转达这个要求,他很快把这道菜做了出来,连着一碗粳米粥,一起端到了袁天野的院子里。

果然袁天野一闻到这味道,就食指大动。夹起一片鱼片,便往嘴里送。旁边伺立的三个人,都满眼期盼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喜欢这道菜,多吃一点。

袁天野嘴巴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慢慢落了下来。他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用手帕抹了抹嘴,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袁十知道他要去书房,连忙跟了上去。

“王爷,属下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老王从昨晚到现在,连续被打击了三次,终于忍不住了,冲着袁天野的背影喊道。

袁天野脚下顿了顿,向后挥了一下手,迈出了院门,往书房走去。

而袁十离得他近,却是听到了一句低低如呓语一般的话:“怎么做,都不是她的味道!”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二十章 沈子翼求亲

逸王是太上皇的亲生儿子,又是皇上的亲弟弟,现在新封王,又赐了府第,大宴宾客,所以无论知不知道袁天野真实身份的勋贵,都按时到了逸王府道贺。客人还没有到齐,便听得外面大喊:“太上皇、太后、皇上、皇后驾到。”把不知内情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心里想着这逸王的面子也忒大了一点,这四位至尊竟然齐齐到了位。

太后听得小儿子把她提议的两位闺秀都请来赴宴了,笑得合不拢嘴。看来那日儿子虽然说了一些气话,却还是孝顺的,竟然听进了她的话。进到女眷坐的地方,她便将两位姑娘叫了过来,说了说话,便叫人去请袁天野:“让逸王进来,就说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这是要相看的意思了。

安远候夫人和张夫人对视一眼,全都喜不自禁。而两位姑娘更是羞得低下了头,心里却甜蜜蜜的。

袁天野还是袁神医的时候,就名声在外。高大英俊,才华横溢,医术不凡,性格也极有男子汉气概。只不过他没有官职,地位不高,这些姑娘虽然倾心于他,却知道家里不会同意自己嫁给一个白身,这才没有做出倒追的事来。可这会儿,袁神医成了逸王,这朝中除了太上皇和皇上,就是他地位最高了,他顿时成了所有家有未嫁女的人所垂涎的对象。所以两位姑娘被太后定为逸王正妃和侧妃人选,怎不叫她们心中暗喜?

袁天野听到通传,望着远方伫立了良久,这才进了内院,到了女眷们所在的清远阁。

“扬儿,你来了。”太后一见儿子,满心欢喜,拉着他仔细询问饮食安寝情况。见袁天野表情和缓地回答了她的问话,似乎并没有因那天的事生她的气,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他坐下,对旁边的侍女道:“你去宣安远候家的姑娘来给王爷见礼。”

安远候的嫡长女余玉听传,赶紧整了整衣衫,袅袅亭亭地进了内室,给袁天野行了个礼,含笑着落落大方地道:“玉儿见过逸王。”

袁天野抬眼扫了眼前这位丽人一眼,便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她眼睛似乎小了一些,鼻梁也不够挺,嘴有些小,脸上又施了那劳什子脂粉,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余玉见逸王只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便微皱着眉让自己退下,心里委曲得就快要哭出来了。紧咬着嘴唇退了出来,一见到母亲就忍不住落了泪。

“我家玉儿,可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难道这逸王是个睁眼瞎子,看不见不成?”安远候夫人见得女儿一进去就出来了,连一息香的时间都没呆到,而且出来还是这般模样,心知有异,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张姑娘,太后有请。”宫女送了余玉出来,又请张倍安家的姑娘进去。

张姑娘见得余玉这般模样,她心里既紧张又有些暗喜。因为她的美,跟余玉不是同一类型。没准逸王没看上余玉,倒看上了自己呢?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这个侧妃,没准就成了正妃了。

满怀希望地跟着宫女进到内室,还没等她行礼,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站了起来,一个雄浑略着磁性的声音道:“母后,我外面还有事,就先出去了。”说完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张姑娘立在那里,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又不敢掉落下来。

太后长叹一声,对张姑娘挥挥手道:“你出去歇着吧。”又叫宫女,“昨儿送来的那珠花不错,一人一匣子,送给两位姑娘,就说是我的一番心意。”

张姑娘退了出来,心里稍稍安慰。

没准,真是逸王有急事要处理呢?

因袁天野要进到有女眷的内院去,袁十倒不好跟着。此时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笑问:“王爷,如何?听说那安远候家的姑娘和张大人家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王爷今儿见了,觉得如何?”

本来这种话,不应该他这小厮说的,毕竟如果这两位姑娘真成了王妃和侧王妃,那就是他的主子。妄自对主子评头论足,是很没规矩的行为。更何况,那两位姑娘还是他家主人的女人呢?但袁天野这两天的异常,让袁十着急上火了。他宁愿王爷看上这两个京城大美人,把林小竹忘记算了。林小竹心里既然没有王爷,王爷又何必惦着她呢?这样除了徒增痛苦,没有任何益处。

袁天野径自往外走,扬了扬眉:“一个眼睛太大,一个眼睛太小,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袁十睁大了眼睛,看着袁天野,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爷不是用林小竹作标准,来衡量一切吧?照这么选,除非林小竹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否则,王爷这一辈子,怕是看不上别人了。

“王爷,翼公子来了,太上皇请马上您出去,说找您有急事。”一小厮过来禀报道。

“沈子翼”袁天野一听到这个名字,迅速往外走去。

一进到接待男客的园子,袁天野便感觉气氛有些怪异。原来喧闹着四处聊天攀谈的园子,此时竟然有些静悄悄的感觉。而那些勋贵见他进来,都拱着手笑道:“恭喜逸王爷。”把他弄得一头雾水。这晋封逸王,开府乔迁,大家都已恭喜过了。可现在,怎么又恭喜一道呢?

走到前面,太上皇和皇上、陈驸马、沈子翼都在座。见得袁天野来,太上皇开口道:“扬儿你来得正好,翼公子刚才说,要向你府上求亲,迎娶林小竹为妻。”

太上皇这一句话,在静悄悄的院子里传得极远,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全都闭了嘴,竖起耳朵想听听袁天野说什么。一国皇子向逸王求娶其府上的厨娘,还是正妻,这实在是一件稀奇的事。

袁天野听得这句话,脑子就像被雷劈了一般,一下子“嗡”地一声就炸了。

“父皇,您…您说什么?”他愣愣地感觉自己听错了。

“翼公子说,要迎娶林小竹为正妻,特地来向你府上求亲。”太上皇从未见过儿子这般傻愣愣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南海国皇子向北燕求娶一个下人为正妻,北燕国还真没有理由拒绝,否则就太不给面子了。可如果允了,自己儿子怎么办?那可是儿子的心上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对林小竹的真实身份有些怀疑起来。要知道,轩辕圣上一年到头的在四国的民间转悠,遇上对眼的,他便随手收作徒弟,传授一些生存技能,让他们能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样的徒弟,很有可能便是连轩辕圣上自己都不记得,自然不放在各国执政者眼里。可如果身上有玉牌的,那身份地位就大不一样,甚至超越了各国皇子公主的地位,成为了轩辕朝的皇子或公主,地位与各国的皇帝相当。

而据他所知,林小竹不过是轩辕圣上的普通徒弟,虽然年隔多年轩辕圣上来看过她一次,但她应该不是玉牌执有者,否则就不会一直屈居于袁府,当一个小小的厨娘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敢派她去端王府执行任务,企图置她于死地。他忌惮于她,只是因为袁天野本事太大。林小竹毕竟跟轩辕圣上有点瓜葛,这要是被袁天野利用上,给林小竹和轩辕圣上制造一些巧遇,再弄上一两个感人的场面,没准就能获得玉牌。如果这样,自己跟大儿子也就只能是傀儡的命了。

可现在,为什么沈子翼堂堂一国皇子,要向一个下人求亲,还趁着这样的时候,当着这么多贵族的面,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呢?难道他就没想到,如果他的求亲被袁天野或林小竹本人拒绝,他就会沦为整个轩辕朝的笑柄?

看来,事情有蹊跷

不过,既然决定向扬儿投诚,不再想着去夺他手中的权,那么不管林小竹是什么身份,允不允婚,都得扬儿自己作决断了。

思忖到这儿,袁知柏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在下诚心向贵府的林小竹姑娘求亲,请逸王应允。”沈子翼见袁天野怔愣半天没有说话,拱了拱手,提高声音再重复了一遍。

袁天野终于听清楚了这句话。沈子翼,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他府里来求亲了想起林小竹去向他借的银票,想起林小竹临走之前,还跑了一趟沈园;而且她去的方向,竟然是南海国。他心里嫉妒的怒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哪里还管什么面子与面子,抓起沈子翼的胳膊,就往外拉。

“逸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沈子翼想到了袁天野会恼火,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发怒到要动手的地步。见他要把自己往外拉,顿时不干了,高声叫喊起来。

“扬弟,有话好好说。”袁拓也着急起来。袁天野小时候被称为“扬公子”,跟翼公子齐名。可现在人家翼公子彬彬有礼的,自家的扬公子却一上来就动手。这要是传扬出去,丢的可是北燕的脸。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追赶

眼看着大家都欲要上来劝解,袁天野冷冷地看向沈子翼:“这个问题,你真想在这里谈?”

“呃。”沈子翼语塞。他虽然心里喜欢林小竹,欲要娶她为妻,但求亲是两个人的事,大可不必当着众人的面,耍猴给人看。只不过打猎回来,听得庄嬷嬷禀报,说林小竹来过一趟,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打扮得跟一个小男孩儿似的,还留了一封信,他便着急起来。待得看了信,知道林小竹一个人孤身一人往南海方向去了,他赶紧派人追赶,心里对袁天野极为生气。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任由一个女孩子自己出远门。这要是遇上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

他这还没生完气,就接到了袁府的请柬,于是干脆灵机一动,便来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想气气袁天野,算是帮林小竹出一口气。从那天的表现来看,袁天野是很喜欢林小竹的,而且醋劲很大。现在自己当着他的面向他心爱的女人求亲,他非得气疯不可。

同时,他这求亲还有一层用意,就是想看看袁天野有没有真的给林小竹取消奴籍。如果没有,林小竹即使拿了卖身契也没用,就算她是玉牌执有者,只要袁天野不卖轩辕圣上这个面子,死磕到底,她就得受他的控制。自己以后要是真跟林小竹两情相悦,想要成亲,还得回头再来求袁天野放林小竹自由。要是袁天野不想放手,这事便还得横生波折。倒不如现在就激他一激。毕竟一囯皇子求娶下人,主人再不答应,那就要与那一个囯家为敌。所以,袁天野要不就得答应这门亲事,要不就得说林小竹已赎身,他再也作不了她的主。众目睽睽之下说的话,就不怕他以后再拿奴籍来说事了。

至于有没有面子的事,沈子翼才不在乎呢。当林小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之际,他今天的这场求亲,不管成与不成,都会成为一段佳话。

不过,这些各种纠葛,还真不宜当着众人的面说。

想到这里,他脚下仍是未动,斜睨了袁天野一眼:“你先把你的回答当着众人的面讲清楚了再说。”

沈子翼不走,袁天野再如何生气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一拳,只得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放大声音道:“翼公子,你来得很是不巧。林姑酿昨曰正好赎身离开了燕京。你的求亲,我答复不了你。你还是找到她,亲自向她求亲吧。我还有事问你,咱们外面谈谈。”说完,倒也不拽沈子翼了,只用眼睛瞪他。

沈子翼回瞪他一眼,转身向外面走去。

到了没人的僻静处,沈子翼一转身,就给了袁天野一拳。袁天野的武功不知比沈子翼强上多少,哪里会被他给打到?轻轻一避,便让开了那一拳,一把揪住沈子翼的前襟,咬着牙道:“我这压了半天火才没给你几拳,你这三脚猫功夫,倒还得瑟上了。沈子翼,我告诉你,你别来惹我,否则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袁天野,你能耐,你有种!你要是个男人,就不会让林小竹孤身一人上路。我告诉你,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沈子翼说完,一把将自己的衣襟从袁天野手里扯了出来,转身就要往外走。他来这一趟,就是专门来帮林小竹出气的。这会儿把袁天野气得鼻子冒烟,他便要回家收拾行李,准备明儿一早去追林小竹,一起回南海囯去。

“先别走。”袁天野却不放过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问你,你明知林小竹已经走了,你跑来这里求亲,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林小竹,我娶定了!你今天既已放手,以后就别再对她纠缠不清,更别拿什么主子下人来说事。那是我未来的夫人。你要想再欺负她,就得掂量掂量,你是不是想与我们南海囯为敌!”

“胡说,林小竹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要想娶她,你休想。她是我的,是我的!”袁天野大声咆哮。

“什么叫做是你的?她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有过把她当成一个婚嫁对象看待了吗?你不过是把她看成一个可以任由你搓扁捏圆、一念决定生死的物件罢了。在你眼里,给她一个小妾的名份,就已经是恩赐了吧?否则,你早就给她一个自由之身,安排她一个正当的出身了,何至于用一张卖身契把她捻在手心里?你喜欢她?呸,什么喜欢,不过是你求而不得滋生出来的占有欲罢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喜欢你,你早已把她踩在脚下,到头来估计连名份都不会给她吧?林小竹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这才不喜欢你,想要离开你。袁天野,你现在也要娶亲了,以后女人会有一大群。林小竹,你还是忘了吧。”说完,一把甩开袁天野的手,转身离去。

袁天野站在那里,一阵怔愣。

“表哥,出了什么事了?”远处传来了唐宁远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便到了近前,道:“我今儿有事来晚了。刚刚才听说沈子翼竟然来向林小竹求亲,这是怎么回事?你真要娶那个余玉为正妃??”

袁天野却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说清楚?”唐宁远却一把拉住他。

袁天野长叹一声,看着天边渐渐暗下来的晚霞,道:“宁远,你也觉得我喜欢林小竹,只是求而不得的占有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