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她从百味居总店看帐出来,在门口正碰上罗启凡。罗启凡一见她,便笑道:“平时总是忙得不见人影,今天终于逮到你了。走走走,赶紧走,我要再不把你请回家吃饭,我娘非唠叨死我不可。”

“呵,你要说干娘请我吃饭,我便是再忙也得去呀!你自己不说,怪谁来?”林小竹笑道。

因为刘夫人逼亲一事,罗夫人有好一阵都不好意思叫林小竹到家里去。倒是罗春儿常常跑到林小竹这里来,遇不上她,就在罗启凡的店里帮帮忙。林小竹喜欢罗家几口人的性子,更喜欢罗夫人那慈母一般的疼爱,便经常跟着罗春儿到罗家去混饭吃。一来二去的便认了罗夫人做干娘。罗夫人经常开玩笑说,捡了个王妃的义妹做干女儿,也不知是哪辈子修下的大福份。

这不,这一阵忙,隔了有七、八天没去罗家,罗夫人便开始念叨她了。

“知道你忙,不敢打扰你。要是为了去吃一顿饭耽误了功夫,那岂不是大罪?”罗启凡笑道。

他见林小竹并不像王玉蝶一般动不动就想东想西,倒真心把林小竹当成了妹妹,对她也关心起来。

“得了吧,我有那么忙吗?明明就是不舍得让我吃白食。”林小竹见云珊从停车处叫了马车,正远远地驶过来,便跟罗启凡一起往那边去。

“哎,小心。”罗启凡忽然拉了她一把。林小竹转头一看,却见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破烂粗布短衣的人,从她身后擦肩而过,正一跛一跛地往前走去。

回想起刚才一瞥之下看到的侧脸,她呆了一呆,凝神看向那人的背影。

“陈曦,怎么了?刚才那人撞到你了?”罗启凡见她神情呆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担心地问道。

“没有。”林小竹扔下一句话,便朝前面飞掠而去。

罗启凡在后面看得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位干妹妹竟然还会武功,一眨眼功夫,就赶上了前面那个走得并不慢的跛子

“哎,你等等,‘林小竹的手一把抓那个跛子的肩膀。

跛子脚下顿了顿,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林小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张脸,嘴唇颤抖了起来:“你…你…”

一双如深潭一般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这张曾经被她看呆过的英俊的脸,却被一道从左上耳框到右下耳根横跨整张脸的丑陋的疤痕生生的破坏了美感,变得异常狰狞。

“天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林小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她不相信,她怎么能相信,那么聪明,那么能干,那么强势,什么时候都一切在掌的袁天野,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人乍一听“天野”这个名字,眼睛蓦然一亮;但听得林小竹问“是你吗”,眼眸渐渐地黯淡下去,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抬脚就走,仿佛林小竹叫的不是他的名字,仿佛他根本没听见林小竹所问的话。

“你别走。”林小竹仲出手,一把抓住他,等得把那人的胳膊抓在手里,不由得又是一愣——袁天野的武功,何其了得。如果这人真是他,如果他真想走,凭她这三脚猫功夫,她又怎么能够抓得住?

思及此处,她心乱如麻。她恨不得眼前的人不是袁天野,她宁愿袁天野娶了妻、纳了妾,呆在北燕左拥右抱,她都不愿意这个人,就是袁天野!可是,那张脸,那双眼睛,那高大的背影,便是烧成灰她都认得。她狂乱地摇晃着那人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问了又问:“你不是天野,你不是袁天野,对不对?你说话呀!说,你不是袁天野。”

“是,我不是袁天野。”那人终于出声了。说完这句,还没等林小竹反应过来,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再一次朝前走去。

林小竹还待再追,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罗启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曦,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林小竹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将罗启凡的手一把扯开,就去追那人。幸好那人是个跛子,又没有武功在身,走得前不快,她跑到近前,便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腰,哭道:“天野!”

那人终于站住了,一语不发地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任由林小竹抱住他的腰,在他身后哭泣。

罗启凡见林小竹形若疯狂,屡屡追着那个跛子不放,此时更是不顾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把抱住那人的腰,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眼见得路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而这条街喜欢八卦的几位老板,甚至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罗掌柜,陈姑娘她怎么了?”又绕到前面去看酷似袁天野的那个人。罗启凡只得上前一步,劝道:“陈曦,有什么事,咱们回屋去谈,好吗?”

林小竹这才放开那人,却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似乎生怕他会跑掉似的,道:“天野,咱们到那边说话。”说完,就用力地把他往百味居方向扯。

那人轻瞥她一眼,嘴唇紧抿,一言不发,脸上更是连表情都没有,被林小竹拉着扯着拽着,进了百味居。

罗启凡眼见得两人进了百味居,松了一口气,转身把想要进屋的几人拦住了,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陈姑娘遇见她失散多年的哥哥,喜极而泣。现在两兄妹叙旧,大家就别进去打扰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里面的孙浩也机灵,见林小竹红着眼睛把一个穿着破烂、面目狰狞的跛子扯进了里间,赶紧上去把店门给关了,以免打扰。当然,为了避嫌,他跟两名小二仍留在了店里。

林小竹拉着那人进到里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然后松开他的胳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脸上的那条疤痕。而一直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的那个人,脸一歪,避过了她的手,然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小心脏了你的手,陈姑娘。”

林小竹满是痛惜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她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的眼睛,目光冰冷。那人终于被她看得不自在,移开眼去,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林小竹一把抓住他。声音再没有刚才的激动、悲伤,取而代之的是气愤。

“自然是回我来的地方去。”那人道,声音平淡,半丝情绪都没有。

“袁天野,我欠了你什么?”林小竹问,手上的力道极大,大得狠不得掐进对方的肉里去。

袁天野终于吃不住疼,“啊”地叫了起来,转身一把将林小竹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拉开打了几个补丁的袖子一看,胳膊上一个明显的紫红手印,正是林小竹刚才捏的。

林小竹看了,紧抿了一下嘴,没有作声,伸出手又再一次抓住了那条胳膊。

“你干什么?”袁天野拧眉道。脸上因为他这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我才问你想干什么?你到了东越,没来找我,现在碰上了也不肯认我,是个什么意思?恨我当时没有留下来陪你,还是已娶了妻纳了妾,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瓜葛?”林小竹大声问道。

话到最后,声音已变得哽咽。

袁天野看着林小竹眼角的泪光,目光渐渐地柔和下来。不过也就一息功夫,目光又变得冰冷,移开目光道:“找你干什么?认你干什么?”说完站了起来,“我要走了。”转身便想出去。

“袁天野,你要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出这道门。”林小竹在后面一抹眼睛,发狠道。

袁天野听得这话,面对着门站了良久,这才转了过来,紧紧地看着林小竹,良久,才道:“我脸破相了;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一点重物都提不起;脚还被打断过,跛了;身上的武功也被废了;北燕的王位也被取消了,当了半年的乞丐,才逃到这东越来,一无所有。你确定,你要认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在北燕过得好好的,袁一、袁二他们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有很多人埋伏在暗处吗?为什么会遭到袁拓的暗算?为什么会被他害到这样地步?”林小竹再一次抓住他的胳膊,泪如雨下。

见得林小竹这样的情形,袁天野终于深深动容。他伸出手,帮林小竹将腮边的泪抹掉,这才苦笑一声,道:“也不知他从哪里请来的帮手,极为厉害,我回到北燕,就发现被伏击了。虽然那几人武功厉害,但我埋伏在暗处的人却也不少,当时自忖着能险中求胜,掰回一局,便跟袁拓谈了个条件,我服下他的药,换来你半天的时间逃走,以免他拿你来要挟我,不敢放手一搏。他怕我跟他鱼死网破,更怕你对于我并不是那么重要,把那个机会丢掉,便同意了。还好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把跟踪的人甩掉了,那半天内让他们无迹可寻。而他给我的药,我自然没服下去。当即叫了暗卫出来,想要反手一击。却不想他请来的人还有援兵,我的人一出现,便全给拿下了。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也为了保全我自己的性命,我只得由任袁拓把我打残,扔进乞丐堆里。”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三百零四章 气死我了

林小竹听了这话,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伸出了手,环住了袁天野的腰,将自己的脸埋住了袁天野的怀抱。袁天野的怀抱依然温暖,他的心跳依旧有力,即便是沦落到这般田地,他身上仍散发一股淡淡的青草与阳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袁天野怔了一怔,眼神渐渐地溢满了感动与深情。他伸出手抚着林小竹垂在身后如绸缎一般丝滑的秀发,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小竹。”良久,他终于轻唤。

“嗯?”

“小竹,别这样。”他道。

林小竹慢慢从他怀里站直身体,眼睛看着他,目光锐利。

袁天野移开眼睛,咽了咽喉咙,道:“你看,我现在残废了,破相了,一无所有。”

“我知道。”林小竹点点头,“可是,那又如何?”

“你现在…”袁天野打量了她一眼,“过得如何?”

林小竹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也没打算安抚他,很是客观地把自己离开后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我过来时,身上带了些银子。然后就开了一家酱菜铺子,接着跟越京城的刘府尹的夫人合伙,开了几家酱菜铺和点心铺。后来遇见嫁给了颖王做王妃的萧潇,跟她合伙开了几家酒楼。近来,又跟颖王陆健宁介绍的一位皇商合伙,把酒楼开到了其他京城去。”她抬眼看他,“就这样。”

“那你现在,有钱了?”袁天野道,又看了看门外,“买了下人了?”

林小竹瞧着他:“是。”

“挺好。”袁天野点点头,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就好。”然后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林小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看他把门拉开,看他走了出去,看他头也不回,听着他的脚步渐渐朝外面走去。她这才起身,也出了门,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云珊道:“你跟罗掌柜说,今天我不能去他家吃饭了,道个歉。说完你就回去吧,不用跟着我。”

“…是。”云珊愣愣地看着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人,想想感觉不妥,想要追上去,却又觉得不好违背姑娘的吩咐。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林小竹出了门,望着前面十几步外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也没快步追上去,只是坠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保持着那十几步的距离。直到他走过对面的大路,再进到一条小巷,穿过巷子到了一个破旧的地方,进了一个院子。她拉开刚合上没多久的几根木头做的栅门,跟在袁天野后面,一起进了屋子。

微微有些歪斜、陈旧得看不清原色的木制墙壁,凹凸不平的地面,断腿少脚的几样家俱。显然,这不知是哪个市井人家建了新屋,遗弃了的还没有来得及拆除的旧房子。

袁天野走进去,也没理身后的林小竹,只顾着拿起桌上的一个旧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痛饮了几杯。

林小竹也没有作声,环顾了一下屋子,又走到旁边的厢房和后面的灶台看了一眼,便挽了挽袖子,拿了挂在外面破旧得看不出是什么的布,到井里打了水,沾湿后将堂屋、厢房、厨房各处都抹了一遍。抹完之后,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跑到后院炮制药材的袁天野,沉默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个破旧的地方。

听得她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袁天野停住手里的活,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如一尊塑像,良久没有动弹。

“咚”地一声,从屋后的大树上跳下一个人来,走到袁天野身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如果林小竹在这里,定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正是以前常年呆在袁天野书房里的袁成。

袁天野将手里的药材扔掉,拍了拍手,苦笑道:“不如此,我又如何知道她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的相貌、武功、金钱、地位?要知道,一直都是我在追着她跑;遇到事情,她又走得那样干脆。让她为了大局委曲自己一下,暂时做我的妾,她都不肯。如果不试她一试,我又怎么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

袁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想当初,你相貌英俊、武功高强、有钱有地位,可人家还不是没有理你,还是你死乞白赖地追着人家要娶人家。完了之后又是你让人家走的,人家走得干脆你又不乐意了。人家小姑娘,即使不愿意做妾,那也能理解。我说王爷您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袁天野也不管后面的那块大石头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反正,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试一试,总不能浪费不是?知道了便是我沦落到这种地步,她都不离不弃,我这一辈子,也就无怨无悔地送给她了。”

“嗤”袁成看他一眼,“如果林姑娘嫌弃了你,你就真不理她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袁天野一挑眉,慢慢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更何况,我对自己看中的女人,有信心”

过了良久,看似已经睡着的他,蹦出了一句:“你说,她不会真的这么一走了之了吧?”

早已回到树上的袁成瞧了他一眼,嘴角翘了起来:“难说。”

见袁天野再没说话,睁着眼睛望着蓝天,不知在想什么。袁成终是不忍,正要开口安慰他两句,却听袁天野“嘘”了一声,然后飞快地坐了起来,回到刚才的位置上,继续炮制他的药材。

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袁成欣然地笑了起来。

林小竹走了进来,见袁天野仍然蹲在院子里鼓捣他的药材,没有理他,对外面的人道:“都进来,把东西放到厢房里去。”然后有两个人,把两卷铺盖和一担箩筐挑了进去;紧接着又有几人,抬了一张床进来,放在了堂屋里。

林小竹付了钱,打发他们离开。自己把一只箩筐拿着拿到厨房,从里面掏出锅碗瓢盆,洗净之后,烧火起锅做饭,之后又拿出一条鱼,熟练地剖鱼片鱼上浆。不一会儿,浓浓的水煮鱼的香味就飘荡在这个破旧的院子当中。

袁天野终于在院子里呆不下去了,他走进厨房,看了看林小竹,又走到堂屋和厢房里看了看那床和床和两副铺盖,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林小竹睨他一眼,也不说话,只管麻利地洗着青菜。

“你以后,要在这儿住?”袁天野心里痒痒,见林小竹不理他,忍不住又问。

“对,我今后,就住在这里了。”林小竹头也不回。

“你…这是何苦?”袁天野的声音有些嘶哑。

林小竹叹了一口气,将手擦干,走到袁天野身边,偎进他的怀抱:“我知道,你很骄傲。所以,你绝不会住到我那边去的。于是,我只好住到这里来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只好委曲自己了。”说完,敲了袁天野一拳,“你以后,要多给人治病,好赚钱养活妻子孩子哦。”

“你…不嫌弃我?我除了一身残疾,什么都没有。可能…连妻子孩子都养不起。”袁天野抱着林小竹温软的身子,满满都是感动。

“当初,我也不漂亮,我一穷二白,我不过是一个奴仆,你不是也要娶我?”林小竹离开他的怀里,认真地看着他,“其实,我更愿意你是一个平凡的人,不用整日跟人勾心斗角,整日操心国家大事。我会很担心。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可是,如果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要跟人勾心斗角,要操心国家大事,你可还愿意嫁给我?”袁天野紧紧地盯着林小竹,生怕忽略了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林小竹眨了一下眼,看着他,久久地没有说话。半晌,她伸出手,摸了摸袁天野脸上那个狰狞的伤疤,然后一用力,“唰”地一声,那道疤痕从袁天野脸上被撕落下来。

“嘶。”袁天野咧着嘴捂住脸,“你倒是轻点啊”

林小竹眼睛慢慢地冷了下来,然后用力地将袁天野一把推开,转身就走。跑到街上,拦了一辆马车,回到她新买的宅子里,没有理会欣喜地迎上前来的云珊,“呯”地一声关上房门,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哭了许久,她这才坐了起来,打开门出去。

“姑娘,您怎么了?”一直守在门口的云珊道。

“没事。我饿了,要吃饭。”林小竹面无表情地道。

“是,就来。”云珊听了大喜,连忙去厨房通知厨娘做饭。能吃就好,只要能吃,就没有什么大事。

“丫头,我的水煮鱼你还没给我做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林小竹转头一看,一穿湛蓝色绸缎衣服的袁天野,正悠闲地坐在墙头,向她咧着嘴巴。

“周义,你死哪去了?家里进贼了知不知道?赶紧抓了送官。”林小竹大叫起来。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三百零五章 介绍你认识

“来了来了,姑娘,贼在哪里?”一个高大的青年跑了来,话声未落就看到坐在墙头的袁天野,也不等林小竹发话,举着一把剑就击了过去,嘴里还大呼:“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私闯民宅,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袁天野轻轻一动,就避开了周义手里的剑,啧啧道:“这位姑娘,你就请这样的人来护院?家里被人偷光了都不知道”

周义被袁天野这话给气得脸色通红,大叫一声:“小贼,有胆你就别躲,吃你爷爷一剑。”挥舞着剑胡乱地朝袁天野砍去。

知道林小竹的气不会那么快就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袁天野正想帮林小竹调教调教这小护院,却听得外面有丫头声音清脆地禀道:“姑娘,罗掌柜来了。说是担心您,打听您回来没有。”

林小竹正不想理袁天野,却又深知那家伙无赖起来花样极多,自己留在家里没准被他东缠西缠地就消了气。听得罗启凡来了,大喜,道:“我去见见他。”说完飞快地走了出去。

到了前厅,果然看到罗启凡站在那里。她进去也不多寒喧,道:“罗大哥,你来得正好,我想去颖府,麻烦你送我一程。”

罗启凡在店铺时听云珊说林小竹单独跟那人出去了,就直担心,怕她出事。所以这会儿便亲自来林府打探一下。此时见了林小竹出来,也就放心了,对今天的事也不多问,爽快地道:“好。”

“那便走吧。”林小竹直接朝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又问:“罗大哥是坐马车来的吗?”

“是啊。”罗启凡奇怪地看她一眼。这还用问?

“那就好。我那马车坏了,一时修不好,就搭罗大哥的便车去吧。”

“这…”罗启凡有些为难。他的马车还算宽敞,即便再装两个林小竹也没关系。问题是,孤男寡女地共乘一辆车,实在是不好。他自己倒无所谓,但如果有人说林小竹的闲话,那就糟糕了。

“罗大哥怕人说闲话吗?”林小竹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启凡。她知道罗启凡这人极为正派,因对其妻感情极深,所以总对女子退避三舍,唯恐再发生秦寡妇那样的事。

“那倒不是。”罗启凡被林小竹说中了心思,脸有些发红

“如果罗大哥为难,那我还是雇一辆车好了。”林小竹道。

深知有外人在,袁天野是不会现身的。他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两人闹闹小矛盾是他们自己的事,自然不会展示在别人面前以供别人饭后谈资。所以她现在不想理他,想要气他,便需要罗启凡的配合,送她到颖王府去。到了颖王府,她就住在那里了。东越国也有很多的武功高手,袁天野是绝不会半夜跑到颖王府去偷香,以免被发现有损北燕国的声誉的。所以到了那里,她就安全了。

罗启凡听她这一说,赶紧道:“不用了,就坐我的车。”见林小竹诧异地看着他,解释道,“你罗大哥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林小竹笑了起来。

此时两人已走到了大门口,罗启凡的马车正停在那里。林小竹率先上了车,罗启凡既已答应了林小竹,自然也不再扭捏,也跟着上了车,坐到了林小竹对面。不过他并未叫出发,掀开车帘看了外面一眼:“你那丫头云珊呢?”

“今天不带她,走吧。”林小竹道。

“老黄,走了。”罗启凡只得叫道。

“哎,坐稳。驾…”老黄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坐在林小竹大门屋顶上的袁天野,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没精打采地回了只隔一堵墙的院子,一屁股坐到院子的一张椅子上,对躺在旁边躺椅上的袁成道:“那丫头,真生气了,跑颖王府去了。估计以她的气性,今晚是不回来了。”

“哈哈,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哟。”袁成毫无同情心地大笑起来。

“袁十,给爷来杯茶。”袁天野没好气地冲着屋里道。

“来凉的,你家爷需要降降火。”袁成又大小壶,甚至要多笑起来。

“来了。”袁十果然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冰镇过的茶。

这还是林小竹以前发明的泡茶方法。

在炎炎夏日,用紫砂壶,装好足量的武夷岩茶,同时煮好开水,洗茶完毕,再浇开水于壶中,水刚刚淹过茶即止。这时将准备好的冰块,悉数填入壶中,直到塞满出一块,顶住壶盖,然后把这壶茶放到太阳下面晒。待得“啪”地一声,壶盖盖上了,冰经历了太阳的灼烤,已经合部融化,这壶带着清凉和幽香的武夷岩茶,就华美出世了。

看着这杯带普小竹气息的茶,回想起林小竹今天的举动,丝毫不嫌弃自一无所有;虽然后来生了气,但知道她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只要自己诚心道歉便会没事,袁天野就觉得十分的开心。他接过袁十手里的茶,大大地饮了一口,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饮完那杯茶,他畅快地舒了一口气,像袁成那样也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你不去颖王府?”袁成问。

“颖王府,不是那么好去的。她既然想要避开我,我自然不好去讨她的嫌。等明日她去铺子再说吧。”

“今天,是卫国公夫人的四十寿辰。卫国公夫人是颖王的姨母,这个宴会,颖王妃是一定会去的。而且,听说这段时间颖王妃一直拉着林姑娘参加各种宴会,介绍她认识了许多青年才俊…”袁成也闭着眼,漫不经心地道。

袁天野蓦地睁开了眼睛,坐直身体,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袁成仍然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

“请柬。”

袁成犹豫了一下,终于摸摸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请柬,嘴里嘟嘟哝哝:“咱们培养出来的暗线,那是关键时刻用在国家大事上的。却不想这两天却用在打探一个姑娘的行踪上了。王爷啊,你假公济私,滥用职权啊!”

袁天野带着袁十,早已走没影了。

颖王府里。

“小曦,来,穿这条裙子。”萧潇拿出一条胭脂红樱花薄绸衣衫,扔给林小竹,“赶紧换上,你穿红色最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