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瞪瞪地瞧着天花板,好半晌才缓慢道:“有什么好哭的,你也就这个时候才肯老实一点…”想了想,又道:“不要胡思乱想,对你有没有兴趣,也是我说了算。在我还没想好之前,就算惊涛骇浪,你也给我受着。”

裴樱不肯出声。

苏正则明明是想安抚,话出了口,却更不得劲。身旁这人看起来沉闷,软绵,却又似柔韧性极好的藤蔓,骨子里有一股谁也无法拿捏的倔强,有时虽握在手心,也觉无法掌控,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总害怕下一刻她便流离无踪,偏偏又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再逼迫下去或者好言相劝也未见得有太大效果,一时竟又憋闷起来,犹胜上回。

苏正则躺了片刻,侧耳细听,见楼下再无动静,翻身下床,捡起衣物囫囵套上。行至门口,反过身来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道:“记着我的话。”

裴樱毫无反应。

苏正则开了门,轻手轻脚下楼去。

裴樱这才松懈下来,安静片刻,瞧了瞧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她拾起地上衣物,一件一件穿上,亦准备下楼。

这日晚裴樱原本留下是打算帮保姆搭把手,此时李天祥回来,她害怕翌日天明打照面,思忖这个点大家应该都睡了,干脆趁夜下楼。

裴樱蹑手蹑脚摸黑出门,她有些夜盲症,光线昏暗的时候看清太清东西,却也不敢开灯,摸索着下楼来,待到最后一级台阶却冷不防踩空,一时猛地跌下去,幸好台阶不高,她只是微崴了脚。正蹲下去揉捏脚踝,沙发处的落地台灯“磕哒”一声响,晕晕的光芒亮起来,裴樱顿时蹲在地上不敢抬头。

李天祥坐在靠墙的沙发阴测测地瞅着这边,裴樱便是不需抬头也能察觉到那股逼人煞气。

一时之间,裴樱竟然有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只觉得这一刻似天长地久无休无止那般难熬。

好半晌,李天祥终于出声:“你去找个人嫁了。”

裴樱似刚被解冻的鱼,动作缓慢艰难,抬头瞧他,李天祥坐在的灯罩光束外,脸上朦胧模糊,瞧不清楚,越发叫人生出一种无法揣摩的恐慌。

裴樱不知如何回答。

李天祥又道:“这是通知,不是商量。你尽快嫁人,如果找不到人选,我有。”

裴樱仍旧不敢出声。

李天祥起身朝她走过来,居高临下瞧着她,掷下一句话:“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先订婚,再结婚。我耐性不好,心雨更加不能等。”李天祥说完即刻回房。

裴樱趴在楼梯下,心里异常难受,很想哭却又挤不出眼泪,像是自己做错了事倒了霉,无处可怨,整颗心惶惶地无所依存,又像是蒙头挨了记闷棍,懵懵的,反应过来才知是自己撞了墙。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身开门去。

走在凌晨的师大家属院,深一脚浅一脚,失魂落魄,眼前几条大道,不知往那一头走好。

走了几步,有些晕眩,身子克制不住瑟瑟发抖,像要虚脱,她扶着路旁栏杆蹲下身,手却直发颤,似握不牢一根杆子。

她缓了好半天,才慢慢起身,朝滨江大道上走去。

在滨江大道绿化带吹了半晌冷风才打到车,回到平湖雅苑已是天光大亮,大约吹多了江风,头有些沉重,回家倒头终于睡着了。再醒来手机上好几个何文婷的未接来电,她打过去。

何文婷兴奋约她去看她新到的一批家具,裴樱懒懒地,想起昨夜李天祥的话,又有些心乱如麻。何文婷听出她的鼻音,关切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裴樱“嗯”了声。

何文婷嘱咐她好好休息,晚点过来看她。

大概是挂断电话就过来了,扯着兄长何文轩,提着水果抱着鲜花。

裴樱睡眠不够,精神不济,张医师十分热情,端水果递茶水,殷勤周到。

客厅内何文婷是主导,拉着大家聊了会天,不知不觉说起何文轩年少时期的糗事来:“我哥就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你不知道,高三时为了考大学,半夜三更在寝室里偷偷点蜡烛看书。又怕打扰到同学,所以就给床上挂了个帘子,结果自己看书看得睡着了,蜡烛把帘子点起来,头发烧了个精光,还是闻到焦味被烧得痛了才知道起来。结果把墙皮烧得乌黑,后来学校怕他们把自己烤了就禁止学生半夜点蜡烛,被同寝室的同学骂了个狗血淋头,把我笑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故意用胳膊肘顶了顶何文轩:“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何文轩正捧着手机在看书,猝不及防,妹妹已发现他在开小差,夺过他手机来:“大家在聊天,你看什么书啊,就显得你有文化是不是?”

何文轩满脸通红,讷讷赔罪。

何文婷控诉道:“我哥哥真的是个奇葩,他晚上不出去玩,也不爱玩网游,没事就看书。看书也还够了,你看点什么盗墓啊,武侠啊,我还想得通,他天天就喜欢看什么资治通鉴,什么二十四史,还是古文的,真是受不了。”

何文轩有些不知所措。

裴樱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何文轩,这个男人貌不惊人,性格平常,甚至有些软弱,举手投足却斯斯文文。比陈建州好,没有他身上那股俗不可耐功利性的土气,与康轶更不可同日而语,家中薄有资产,品性也算洁身自好。她仔细思量欧阳菲的话,要是这会儿出去找,不见得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对象来。欧阳菲说得很对,生活本身就是平平淡淡,晨起有人陪伴吃早餐;饭后有人一起洗碗;上超市,东西太重有人帮她搬;深夜不归,有人会为她留一盏灯;碰见生活的困苦,总有个人站在身旁。踏踏实实,安安稳稳。

当年为了顾怀恩,不顾一切,愿意当服务员供他上大学。青春爱情,那么奋不顾身燃烧过,却只留下惨白灰烬。原以为从牢里出来再见到顾怀恩,她会得到救赎,却没想到,挣扎着的余烬被他兜头浇透。如今她奄奄一息,就要化成青烟飘去,给她添再多柴火也无力回天了。

她不想去当服务员,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抓住?

何家兄妹领着裴樱甥舅俩在小区周围吃过中饭,临走裴樱突然对何文轩道:“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

“我有点不舒服,明天我外甥放月假,想麻烦你去学校帮我接一下。”

“好的。”

何文轩话不多,彬彬有礼,当即与裴樱约好时间地点。

何文婷忍不住含笑瞅了哥哥一眼,愉快携兄长离去。

三月末,货运公司为了每季度结款答谢,宴请建材城几个老板吃饭。

李天祥与何家灯饰批发用的是同一家货运物流,何家父子并李天祥赫然在座。

酒过三巡,各位老板客套话说得差不多,终于轮到小辈何文轩敬酒,何本富做了多年生意,儿子何文轩却过于斯文,不擅应酬,何本富私下提示他去给李天祥敬酒。

李天祥在建材城很有些能耐,自己开店,又搞了个建筑公司,路子多,人脉广,承建商开发商装修公司认识一串,家中建材从不愁销路。但李家却不曾涉足灯具,何本富早就有心攀附,苦于李天祥滑不溜手,总寻不到机会。

何文轩低声请示父亲:“我要怎么说?”

何本富低低嘱咐。

何文轩端起酒杯走到李天祥跟前,父亲方才教的那番漂亮说辞却瞬间像被蒸发,憋了半日方道:“李叔叔,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天非常荣幸能够跟您一起坐在这里,您是我的长辈,这杯酒我先敬您,我经验不足,以后还需要向您多多学习。您随意,我先干为敬!”

他双手端杯,一只手托着杯底,杯沿微低,轻轻一碰,便要饮尽。

李天祥却扶住他的手:“慢着,向我学习?那这杯酒我可不敢喝。”

他身后有人替何文轩说话:“老李,你真是,就怕人家学走你的本事是吧。”

另有人道:“放心吧,你李老板的本事没那么容易学。”

李天祥道:“不管怎么样,名不正言不顺,不能白喝人家的酒是吧?”

何文轩到底不够老辣,闹了个大红脸。

“你要什么名正言顺呐,人家后生脸皮薄,你就给点提示。”

李天祥似笑非笑睨他:“不认识我了?那天你在我侄女舅舅的病房当苦力,我可是瞧见了的啊!”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拍桌大笑:“没想到小何看起来斯斯文文,原来是个蔫儿坏,拐跑人家侄女还装不认识,罚酒罚酒。”

“这个是不该,小何,你这样必须自罚三杯。”

何文轩端着酒,恭恭谨谨喝了三杯。

李天祥笑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何文轩红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又有人起哄:“小何,你岁数也不小了,该办的抓紧办。”

“就是,抓紧时间把事办了,早点生个娃。”

“小何,姑丈都发话了,你可得有点眼力价,李老板要是成为你的姑丈,想学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李天祥见火候差不多了,痛快道:“学什么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我家里那位,从小把这侄女当成亲生的,你可不能委屈了她。”

“有你这位姑丈,谁敢欺负她。”

李天祥坐下,端起茶杯抿一口,慢条斯理提点他:“选个日子,上我们家给她姑姑瞧瞧,也好让她放个心。”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啊。”

何文轩支支吾吾,满脸通红,已经有人替他做了主。

何本富一直没说话,那个裴樱他也见过,何文婷拉着来过店里。虽然样子生得不错,但是却坐过牢,又是欧阳菲介绍的,一听就知道故意膈应他们家,何家二老一直不甚满意。此刻李天祥这样说,自己也不便明着拂意,遂不吭声。

何文轩纠缠了欧阳菲这么久,总不见她松口,家中老母催他传宗接代。偏生有点小钱还想娶个相貌过得去的,先前那位生得也不错,娶回来没几天却出了轨。离婚这么几年,眼看年纪越来越大,父母介绍的总不如意。

现如今见欧阳菲是铁了心无法转圜,对裴樱也算有那么点心思。

家中二老因李天祥一番话,又被何文婷洗脑,况且儿子又是二婚,再婚路上也遇到不少挫折,想来想去,干脆放任自流,由得两兄妹去折腾。

眼看一周之期已过去好几天,裴樱正纠结如何向何文轩开口,便接到何文轩电话。

何文轩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到正题:“那天跟你姑父吃饭,他说你姑姑想见我,我妈说明天就是个好日子,想约你姑姑一家出来吃个饭,你觉得怎样?”

裴樱像是没听清。

何文轩又说了一遍。

裴樱不置可否,怔了怔,才道:“哦,好啊。约哪里?”

何文轩说:“秦府家宴。怎么样?我爸说你姑父爱吃那边师傅做的菜。”

裴樱道:“好,我晚点跟他们说。”

却还没来得及跟裴美心说,已经接到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自然是问了些何文轩的个人情况。

裴樱一一回答。

裴美心十分讶异裴樱的行动能力,且她回答得越妥帖,自己心里越发狐疑。

家宴当日李天祥找借口没去,裴美心独自携裴樱赴约。

何家父母皆是生意人,文化水平不高。裴美心艺术出身,年近五十却与普通人四十岁相去不远,无论是风韵、气质、谈吐,都令何家父母自惭形秽。

何文轩虽然在父母跟前稍有点气势,到了裴美心面前明显气场不足。

何文婷的策略是大肆给裴美心灌迷魂汤。

话不投机,宴无好宴,裴美心吃了几口就失了兴致,告辞离去。

因她是开车赴会,也不需接送,一上了车,裴美心便道:“这个何文轩配不上你。”

裴樱闷头不吭声。

裴美心也不着急发动车子,气得够呛:“你就算和小顾不能成,也不能这么随便把自己嫁了,竟然还是个二婚。”

“当年的事,是姑姑对不住你,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最近你妹妹情况太多,我没顾上你,但是,这个何文轩,我不同意。”

李心雨爱张扬,肆无忌惮,半桶水就恨不得晃荡到天上去。裴美心有时候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李天祥那种浅薄虚荣粗俗劲儿,她心里更中意裴樱的低调,内敛,觉得这才配称得上高华清雅,遗世独立。

她把裴樱当成一株稀有植物,一心想要栽培好,等待花开之日捧去给心底珍视那人瞧。可现在花还没开,却落入此等人手,她有些感同身受的戚戚焉,心里难受,不肯同意。

“你听我话,先考个自考,等有了文凭,我再给你找个体面工作。虽然年纪大些,咱也不愁,犯不着找这样的,这是一辈子的事。”

裴樱无言以对,有些明白李天祥为什么避开今日的场合。

裴美心无奈,这才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一路上仍旧念念不忘,裴樱总是闷声不响,明明一片好心,裴美心却有一股强加于人的错觉,心里更添拥堵,干脆也不再言语。

裴美心回到家,心气不顺,却也不知能拿谁发火。李天祥早就摸准了她的性子,十年前为了裴樱,夫妻吵了不少架,裴樱入狱后,家庭融洽,李天祥也算摸出了些门道。他不再那么强硬与裴美心死磕,由着她去折腾,私下阳奉阴违,先斩后奏,到最后裴美心总是没办法。

此次会晤,双方家长也算见过面。

裴美心不同意裴樱嫁人,但李心雨状况频出,请了省大有名的心理学教授,教授要求治疗时家人全程配合。裴美心暂时全副精神都花在李心雨身上,无暇顾及裴樱。

李天祥这边提示裴樱抓紧操作,那边厢又给何家施加压力。

那日裴美心明显看不上何文轩,何家揣测莫不是裴樱有前科,怕嫁不掉,这才催着办喜事吧?但也没办法,何家急着开枝散叶,儿子若愿意娶,这人看脾性总比先前那位强,便也从善如流,开始张罗起来。

前期流程,何文婷最熟悉不过,乐滋滋拉着裴樱看结婚戒指。黄金白金各色珠宝,何文婷都有些见解,裴樱从不戴这些东西,竟然发现还大有门道。

何文婷又带她去看新房,何文轩的新房跟妹妹买在一处,是江边一个新楼盘,江景开阔,视野极佳。

宽大敞亮的落地窗,飘窗摆着漂亮玩偶小布置,窗帘精美。梳妆台、大沙发一应家具都是簇新的,阳台上设了个小地台,上头搁了张实木小桌,几个精美地垫,角落立着的小架子上种着许多花草绿植,外头是开阔的江水,便是什么都不做,置身其中就已足够令人心旷神怡。

她可以在这里喝茶喝咖啡,看书画画,还可以买张大画桌,开辟一间画室。

何文婷声称家具还可更换,问她喜欢传统欧式风,还是浓烈时尚风,亦或是乡村田园风,都可以陪她去采购。这房子,只要结婚,就加她名字,有她一半。

那家店,每年进账几百万,进去便是老板娘。

何家还答应给她买辆车。

她也可以像何文婷一样,开着好车,打扮时尚,出入各色会所,欧阳菲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有了老公,逛超市不用再眼红那些有人帮忙拎东西的女人;走在路上,他看见什么好玩好笑的事情,会跟别人老公一样侧着身子向她分享;大冬天,她也有个怀抱可供取暖撒娇。

有了老公,有了钱,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看李天祥和李心雨的脸色。

也许相处久了,也能处出感情,将来还会有孩子,孩子是自己的,永远不会走,生活永远都不会再艰难。

看,别人的幸福生活,眼看也要砸到自己头上。

退一万步讲,就算将来离了婚,这些东西也要分她一半

这有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婚事

何文婷更夸张,竟拉着她开始挑选蜜月套餐,西亚的热气球,非洲的野生动物,新西兰的潜水胜地,南极的冰雪探险。

张医师仍旧住在平湖雅苑,李天祥给他请了个钟点工。

裴樱已经不在那儿住了,因为太忙,要忙着选婚纱,定喜糖,各类事务不一而足。手机号码换了,怕苏正则再找上门来,干脆住到了何家的新房里。

李天祥打不通王仕尧的电话,经过各类曲里八拐的关系也打听出一些小道消息。

苏正则原先订婚对象是王洁瑜,王家苏家早年亦是姻亲,算起来王苏二人算亲表兄妹。王家兄弟在省里除了苏同海,也算只手遮天,整个家族却只得王洁瑜一位后辈,从小宠得无法无天,铁了心要嫁给表哥苏正则。订婚宴被苏正则闹过好几次,退了又订,王家很瞧不起苏家这位二世祖,巴不得两人一拍两散。所以这才趁着二人婚约取消,赶紧让人给苏正则介绍对象,王仕尧与王家同属一脉,这才有了后头逼李心雨相亲戏码。

不过眼下,李天祥也奈何不了苏正则。

自那件事后,苏正则将裴樱扔了几天,奔忙几日,十年前的案子依旧毫无头绪。

苏正则又有些不安,想着那日临走前跟她说的话,那人大概也不会听进去,虽然还没想好怎么与她和解,熬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却万万料不到,短短几日,号码竟成空号。随后开车去了平湖雅苑,亦扑了个空,问起来张医师什么都不肯说,大概还惦记着上牛村的事,先前偶尔在医院碰面,也没个好脸色。

苏正则顿时慌了起来,果然没料错,这人总是一不留神,便折腾出一票大动静。

李家那头肯定没什么指望,他想了一圈,还是决意从欧阳菲入手。

欧阳菲接了电话吃吃笑:“太感动了,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这边还剃头担子一头热,真够长情的,大少爷不会真动了凡心吧。”

欧阳菲知道自己这么同他说话有些造次,却心里有一股无法发泄的郁闷,忍不住想要挤兑人。

“结婚?嫁给谁?”

“那我哪知道,她号码换了,连我都没说。”

“那你怎么知道她要结婚?”

“我听别人说的。”

“别人?哪个别人?”

“你不认识的人。”

“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我去找他。”

“告诉你也没用。他可不会让你找到裴樱。”

“你什么意思?”

“没耍你,我说的是真的,那人是新郎官,你说他会不会告诉你?”

欧阳菲同苏正则兜着圈子,就是不肯给号码。苏正则原不是耐性好的人,没几句心浮气躁撂了电话,有些恼恨先前为什么不找个私家侦探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