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去咖啡店打工,你八点左右过来找我吧!爱、爱、爱、爱!我爱你呦!”是殷尚发来的。

这种节骨眼儿上看见如此深情的短信,让我更加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我慌忙地合上手机,清了清嗓子,准备下一番的攻势,对面的惠珍却先说话了:

“喂,你该说的都说完了吧?那我说我想说的了?”

“哦,你说吧我听着。”一见她这么来者不善的表情,我赶忙振作起精神。

“你以后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听见了吗?”惠珍不动声色地说着凶狠的警告。

“什、什…什么?”我呆住了。

她无视我的表情:“以后不许你那张臭嘴念澄弦的名字,也不许和澄弦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在她这句不通情理的恶言恶语的刺激下,我在连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使出了第四招,随手抄起了什么往对面那个傲气的女人的脸上砸去。

不过遗憾的是,我下意识间抓起来的东西,偏偏是一张轻如鹅毛的口香糖包装纸。那个小小的纸团不痛不痒地打了一下惠珍的肩膀后,无声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啊!这可不是我所设想的情节啊!

惠珍杏眼圆睁,怒视着我,仿佛要一口把我吞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一定要看看谁先死?”

哗!被我的举动激怒的惠珍,泼过来的不仅仅是这句大喊,还有半杯香浓的卡布奇诺咖啡。

当咖啡泼至我脸上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之前极力保持的尊严外壳,被一下泼碎了。此刻我的样子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被咖啡浸染,呈现出不规则的奇形怪状的图案,不堪入目,咖啡也顺着头发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我透过滴下的咖啡雨,紧紧咬着嘴唇,狠狠地盯着惠珍。

她刚才说的“看谁先死”就是指这个吗?

好啊,反正到了这种地步,我也豁出去了!就看看谁才是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吧!

怒火中烧的我手指抽紧。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火药味,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啪!!一声清脆的手掌和脸颊亲密接触发出的声响震动了整个咖啡厅。

咦?这一巴掌的受力者和使力者好像都不是我,虽然我现在脑袋有些蒙,但是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脸都不疼。那么…妈呀!等我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状况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坐在邻桌的宝蓝站在了我们旁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宝蓝竟然出人意料地扇了惠珍一巴掌,并且朝着惠珍大声地喊道:

“我忍了很久了,看到现在实在是再也咽不下这口气了!你是什么东西啊?啊?!穿的校服也没见过,居然敢跑到我们这儿来撒野?”

“你…”宝蓝的这一举动把我都吓得僵在原地了,更不用说是挨打的惠珍了,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她愣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耍无赖的人我见多了,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呢!再怎么没教养也应该有个限度!”宝蓝没给惠珍喘息的余地,不屑地看着她,冷冷地说着。

“@#$!”

惠珍用噙着泪的眼睛愤恨地瞪着宝蓝。看到旁边还有笃定淡然的光民,估计今天占不了上风,嘴里小声地骂了几句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咖啡厅的大门。

见这个祸害落荒而逃,宝蓝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笑盈盈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宝蓝,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心里一阵感动,感谢宝蓝的仗义。

“你没事吧,江纯?”宝蓝看着失神的我关心地问。

“嗯,我没事。宝蓝啊,宝蓝…”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再加上刚才的惊吓,此刻感受着朋友的关心,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哭了啊。不过刚才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啊?从哪儿冒出来的?”宝蓝一副好奇的样子。

“有些事情…”

一想到我来这的根本原因,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去。刚一转头,就和坐在隔壁正注视着我这边动静的光民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淡漠的眉毛,连眼神都那么冷酷,但因为少了些桀骜,整个人也凭空添了些温柔的味道。唉,虽然心里十万个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那小子长得还真是挺帅的。

“你刚才用的那几招都是殷尚教给你的吧?”光民看着我淡淡地说。

“什么啊?”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吐口水、小声骂人、脱衣服,再加上扔手里的东西。”他似乎看进我的心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

被他看穿了,我不由得一阵脸红:“那又怎么样?”

现在回想一下,刚才做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听光民这么提纲挈领地总结,觉得作为一个女生这么做确实太出格了。

“还好你没使出最后一招,否则就真是有够瞧的了。哈哈哈!”光民说着说着,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紧绷的冷漠也随着笑消融了一些。

哼!臭小子,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还在宝蓝面前。我的脸发烫。

“快说最后一招是什么啊?”听得兴致盎然的宝蓝着急地向光民要答案。

“最后的一招嘛…就是拿脑袋撞墙。”光民眼角溢出了浓浓的笑意。

“哈哈!也只有殷尚才能干得出来的。”一听到这最后的杀手锏,宝蓝笑得花枝轻颤。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家伙说什么这五招是他的独门秘笈,就算是不动手也可以压制住对方的制胜法宝。上次江纯受欺负之后,他研究出来让江纯护身用的。”光民继续解释,说得一本正经,但嘴角分明有掩饰不住的笑。

“那如果这五招都使完了也没吓住对方的话又怎么办呢?”宝蓝好奇地问。

“那就挨打呗,嘿嘿。”光民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唉,就知道他这几招行不通。到时候你就乖乖地等着别人打啊?”宝蓝忍不住继续追问。

“当然不是啦。等等,我先接个电话。”说着,光民终于中断了这个被他们两个人聊得兴致勃勃的话题,转身接通了电话。

“喂?哦,是殷尚啊。你现在要去打工是吧?猪头,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啊?你能找到中央剧场旁边的SK电信吧?那旁边的地下一层就是。嗯,我现在就过去,挂了啊。”

殷尚?打工?中央剧场?我怎么越听越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宝蓝也坐直了身子,仔细地听着光民的话语。

合上手机,光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坐在我对面的宝蓝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怎么了?”宝蓝担心地问。

“咱们也去殷尚打工的地方吧,东英说他一会儿也过来。”光民抿了抿嘴唇。

“真的?太好了。江纯也一起走吧。”宝蓝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着站起来就来拉我的手。

“哦?哦…”我想缩回自己的手,就仿佛宝蓝的手带有电流,但是却无力拒绝。

我怎么开始拒绝不了宝蓝的要求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变得这么完美了呢?难道是从她为我解围的时刻开始的?我不禁苦笑。光民推开了门。

走出咖啡馆的那一瞬,外面的清新空气让我神清气爽,于是很享受地深吸了一口。宝蓝会意一笑,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三个朝着殷尚打工的酒吧走去。

也许是心情比较愉悦,感觉所走的路程很短,比我想像的要短很多,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目的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袅袅音乐声,优雅的爵士乐让这间酒吧显得很有档次。音乐真是有魔法的东西,让站在门口的我不由得沉醉其中,聆听起来。

“先进去吓吓殷尚,给他个惊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宝蓝顽皮地笑着说,眼睛像弯月。

光民好像马上就明白了宝蓝话中的意思,递过来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这两个家伙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玩儿啊。

虽说我有些不情愿,但透着幽蓝色灯光的门还是被推开了。

“哇啊!这是什么呀!”几乎是同时,宝蓝惊呼了起来,虽然她试图捂住嘴,但还是忍不住出声,眼中流露出极端的不可思议和惊恐。

啊…啊啊…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一走进这家酒吧,一张被放大到有A4纸那么大小的照片就差点让我晕厥,因为那正是曾经轰动一时的我和澄弦接吻的那张照片。更要命的是,这张照片被复制了不少于两百张,它们贴满了整间屋子的墙壁!!

视线紧张地延伸…

殷尚冰冷孤寂的身影藏在若明若暗的灯光中,仿佛此刻他就是那黑夜的武士。他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散发着阵阵冷漠的气息。

音乐还在流淌,却仿若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噩梦。

我的猛地抽紧。

“权殷尚!”光民紧张地叫道,声音中有着慌乱。随即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伸手用力地去撕贴在墙上的照片。

他的动作很疯狂。

宝蓝好像受惊吓过度似的,身子无力地滑向旁边的椅子,紧闭着眼。

我脑子里一阵轰鸣,仿佛要死了一样的感觉。思绪更是一片混乱,勉强支撑住了险些倒下的身体,朝着殷尚苍白地笑了笑。

那笑,也是苦涩的。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请求他的原谅啊?可是为什么我还硬撑着笑得出来呢?为什么我会用这么奇怪的表情面对殷尚呢?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顿住,停滞不前…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也许已经过去了整个世纪。

殷尚缓缓地转过身来,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脸,带着一抹令人痛心的笑容看着我。天啊,我情愿他打我,痛打我,也不要,也不要…这样…我的心此时此刻好像被撕裂了。

“你来了?”他轻声地问我。

“殷尚…”我一时间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你看那张照片里的女生长得跟你多像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把这些贴在这里的,这又没有什么用。”殷尚艰难地挤出笑容,笑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他瞳孔失神地盯着墙上那些冷寂的照片,从他的眼神里我看见了一颗遭受重创的心,在一瓣一瓣地被撕裂。

殷尚慢慢地走了过来,保持着令人害怕的笑容开始动手将照片一张张慢慢地撕下。

虽然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但那笑容惨淡如沙漠中的残阳,狠厉冰冷。他的眼睛里也早已经溢满了伤心的泪水。

我看得到…我看得到…

致我的男友2

1

这种时候,我该说些什么,我又能说些什么?言语在此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如虚弱的花朵。这种时候,我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怔怔地看见殷尚的眼里噙满泪水,殷尚的眼里…

“这,这照片,是你,是你对不对?”宝蓝颤抖着声音问道,好看的双眼充满了惊愕。旁边的光民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停滞了。

我无力地点头,只是机械地点头,再点头…

“我现在真的、真的,很恨你。你对殷尚真的太残忍了…”宝蓝眼中滚动着泪花,紧抿的嘴唇冷冷勾出一个弧度。她望着我,慢慢向后退,难以置信地不停摇头,接着如同避瘟疫般地逃离了酒吧。

“…”

只剩下我们三人了,可怜的殷尚,如化石般僵硬在原地,平时神采飞扬的眼眸中只剩下缕缕空洞的表情,他静静地望着我。天地间有流光在飞转,但是我知道,此刻的殷尚是最受伤最孤独的。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眼神慌乱无处着落。

光民狠力地撕下所有的照片,一张,两张,…这个过程是如此缓慢而漫长。光民撕完照片后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殷尚的肩膀:

“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不要泄气。”

“瞎扯,谁泄气了!”殷尚极力掩饰着,“外面下雨了吗?”

“还没,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光民缓缓舒了口气,尽量轻松地说。

“那就好!你们要吃什么?老板来之前,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要!”殷尚的语气还是有些冷,但是脸上却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如鬼魅的花朵。

“…”我和光民都沉默无语。

殷尚把音乐换成欢快的舞曲,故作轻松地笑着向冰箱走去。

我始终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用女孩子的第六感一丝一缕地感受着他的感受。我全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光,几至虚脱,颓然无力地滑倒在了椅子上,光民看着眼前的尴尬,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门却咯吱一下被推开了。

“见过比我更帅的吗!淋雨的CoolGuy来了!”

没错,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东英大人还会有谁。他全身淋得透湿,闹哄哄地闯了了进来,丝毫没意识到此刻这里的怪异气氛,嬉皮笑脸地直冲到光民面前。

“呀!音乐棒透了!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喂,待会儿一起去舞厅吧?”东英手舞足蹈,随着音乐随意摇摆着身体,丝毫不理会从头发上滴下的雨水。

“来的时候看见宝蓝没有?”光民问道。

“哦,怎么了?那丫头疯哪儿去了?”东英继续自我陶醉地扭动着身体。

“不知道,刚出去了。你去哪儿了刚才?”光民抬抬眼皮。

“和一年级的小家伙们打赌去了,斯洛~洛布拉德森,这家伙,最后一刻被对方给扳倒了,明天我还得请客喝酒,妈的!权殷尚!给我来杯生姜茶,要不冷不热恰到好处!”那小子老实不客气地冲殷尚喊道。殷尚背着身子,好像正在做什么。

“白痴,我们这儿没生姜茶。”殷尚扭过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怎么能没有!这可是最基本的,怎么连最基本的都没有!!!”东英那小子提高嗓音不依不饶。

“你去过的哪家酒吧里有卖生姜茶的,变态!”殷尚瞪了他一眼。

“去年夏天去阳平的时候,好像家家都有得卖啊!”

“拜托,那是茶馆好不好,难道你就没去过酒吧?”

“去过,去过,当然去过,白痴!”

“那你说‘攻击夏威夷’是什么?”

“我去过的地方没这玩意儿。”

“所以你去的地方是茶馆啊。”

“我说了不是,不是,茶馆啦!”就像是往火苗里倒进了火药,立马把东英那小子点燃了。

气氛中有些生冷。

2

虽然人吵架也不是没见过,可吵这么长时间的还真是少见,三十多分钟过去了,两个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眼力劲儿的东英唧唧歪歪嘎嘎叫个不停,殷尚一边对付着东英,一边还得费尽心思地避开我的视线。与此同时,光民一言不发地揉着手里的照片,我也双唇紧闭,低头盯着地板。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默默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当时钟指向八点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殷尚脱下了围裙,正在对着十分钟前抵达的老板撒娇。

“就今天,就今天好不好,明天两点钟我就来这儿工作。”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绝不轻饶,知道了吗?!”

“噢耶,我爱你老板!”说着,殷尚竟然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老板登时愣在原地,无奈地笑了。

就这样,四个人步出了酒吧,每个人脸上都阴云密布。我的手被殷尚紧紧抓在手中,似乎对我们这种亲昵嗤之以鼻,东英松松垮垮地搂着光民的肩膀,大步走在我们前面。

“淋雨了,怎么办?”一直尴尬沉默着的殷尚,在经过乐天利时,终于小小声对我搭话了。

“没关系,那个,殷尚…”我的声音也很小,心里觉得有些突兀和尴尬。

“之前我做的点心吃了吗?”

“嗯。”

“好吃吗?很好吃对不对?”他一脸期盼地望着我,双眸里仿佛融进了温柔的云彩。

“嗯,很好吃。”我声若蚊蝇,脸有些烧。

“我就知道,我用了好多材料,有可可粉,面粉,还有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