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云终于转过脸来看她,没想到炮筒脾气的赤琳可以安静地陪他站了这么久。其实她的心意他都懂,往昔寄情于他的仙子无数,他便也看得淡了,以为赤琳不过和她们一样,再加上她的年少狂妄,更让他不屑。可五十年过去,等着他,陪着他的,偏偏只剩这么一个她,若还有什么伤她心的话,眼下也不太忍心说,被心爱之人拒绝,他经历过了,才知道有多不堪忍受。

“这里……真美。”被他看着,赤琳不由脸颊发烫,讷讷开口,随便找了句话说。

东天云笑笑,当初他选幽河作为铸剑之地,是因为这里灵气特异,却没想到他与幽河会有这么深重的缘分。一帆风顺的东天云,在这里尝遍了失败的滋味,五十年前被朋友出卖,五十年后在这里……香苏也和别的男人一同离去。九绝山的千百年给了他生命,幽河的五十年,却让他勘破命运,他并非睥睨万物的神明,他也有无措和无奈。腰间的孤问号称三寰无敌,它能助他摧毁一切,却不能帮他得到一切。

“元厚与你有什么渊源吗?”赤琳突然开口,她受不了东天云露出这样颓唐的神色。

东天云并不觉得她此刻说话厌烦,相反,他也想说说别的事。既然从秋晏山独自离开了,便要开始遗忘。“他……算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仙灵吧。”斗嘴了几百年,他始终不承认元厚是他的朋友,总记得当年在天岚山脚施术挖洞都不成功的小穿山甲傻,却不曾回想那时刚从九绝山下来的东天云也不精明。他成为胜寰帝君的时候,元厚还只是稍有名气的高级土灵,连襄君都不是,他总讥笑元厚为他修建的胜寰府有诸多不足,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让元厚为他再修一座府宅。那天九幽山拔地而起,元厚拼尽全力构建宫室布局,苍白着脸问他:“这回完美无缺了吧?”东天云点头的时候,胸臆间竟全是苦涩。这个同他斗嘴斗气了几百年的家伙,其实什么都懂,他为他建造了这么一座三寰称羡的殿宇,只是想安慰他仓惶漂泊的凄凉。如今的元厚已是天帝倚重的司土,他却变成让仙寰魔界都尴尬的半仙半魔,元厚没有对他说任何话,却用行动表明他与他并没任何改变。

或许他与香苏相处的时间确实太短,而香苏又确实太年轻了……很多值得坚守的东西他还没让她体会到,他便离去了。

赤琳扭开脸,他又露出让她心碎的神情,东天云失落时也是蛊惑人心的美,只是她清楚那是为了谁。不能急,她冒着与他反目成仇的危险设下弥天骗局,她没有退路,也不能失误,她的机会只有一次。与烧死香苏相比,等待并不难熬。

孩子的哭声从山脚一响起,山顶最高处的望幽台也能依稀听见,东天云顿时觉得太阳穴血管突跳,九幽宫实在太安静了,所以那孩子的啼哭显得尤为威力巨大。赤琳也皱眉,大好的气氛全被破坏,什么幽河月色,被那倒霉孩子一嚎,什么美感都没了。

金盏抱着孩子,炎及手里拎着些瓶瓶罐罐风风火火驾云冲上望幽台,赤琳本有几分怒气,见了他们却一下子扑哧笑出声。东天云原本还为自己这座仙缈的宫殿被哭声荼毒而含怨,看了木灵襄君和转世水君的德行,便也平衡了。

“东天云,宝宝不肯吃奶!”炎及冷着脸低喝,金盏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炎及话音未落,金盏便把孩子塞到东天云怀里。

东天云僵着脸,这孩子不吃奶与他有什么关系?塞到他怀里能解决什么问题?

“人奶,牛奶,羊奶……我们都试过了,她就是不吃。”金盏也焦急地开了口。

原本缩在东天云怀里感到一阵满足的香苏听见“羊奶”二字,咕地一声吐出一口酸水,那腥味让她暗恨金盏一万年!她都那么示意不喝不喝了,他还和炎及填鸭子似的往她嘴里灌,炎及不懂就算了,金盏这不是摆明了报复她吗?木灵喝什么奶啊?

东天云的袖子被吐脏,差点把婴儿扔到地上,勉强忍住了。看炎及和金盏的样子他又很想笑,分明是对儿刚当了爹妈的小夫妻么。“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解决!”东天云也撂了狠话,把孩子又甩给金盏。

金盏也气了,翻手用木森灵气推婴儿,“是你用灵血造了她,就该你管!”

这话戳了东天云心底的痛处,当初他造的那个姑娘如今根本不要他管了,就这么一瞬的犹疑,孩子便被灵气推得飞摔出去没接着,金盏大惊,赶紧改换灵气方向一托,虽然减了力道,香苏还是摔在九幽花丛中。

她气得尖声大哭,有这么对一个婴儿的吗?他们在搞什么呢?她摔得都快散了!

几个没当过爹妈的人面对这样的变故都有点儿受到惊吓,香苏这时候才觉得哭声所能表达的愤怒实在有限,不管是谁,有人来把她抱起来吗?!突然她闻到一股极为香甜的味道,饥肠辘辘最受不了这么浓郁的香味了,她使劲蹬肥腿,把金盏乱包的襁褓踢散,踢在脚边的一棵花株上,九幽花飘下了一片花瓣落在嘴边,香苏急不可待一口咬上……她顿时又哭了,太好吃了,可是她没牙!牙床抿出的汁液太少,让她更急也更饿。

虽然金盏也很不可靠,但这种时刻还是只有他一脸惊恐地拨开花丛寻找她,香苏使劲向他做眼色,九幽花,九幽花!这才是她要的食物!香苏现在是双很漂亮的婴儿眼,又大又圆,黑眼珠特别大,一来也是表情做的不好二来也是太急切了,金盏看着分明就是不断翻眼。看见她嘴里的花瓣,大惊失色地说:“是不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了?”炎及大步走过来,九幽花虽美,紫色的花瓣星星花蕊,的确也像毒花。他很着急,一把捞起香苏,咚地一掌拍在她的后背,香苏被震得哇地吐了一口酸水,哭得都没声了,他有本事再拍重点,一把拍死她么?!

赤琳一直在旁很没同情心地低笑,像看什么大乐子。

还是东天云慢慢走过来,不很确定的说:“她是不是应以花瓣树汁为食?”

婴儿香苏脖子又短又软,根本使不上劲,不然她一定要大大点头,还是君上靠谱!

炎及和金盏也低头研究香苏,金盏摘了一片花瓣放在香苏嘴里,香苏有明显表演性质地大力吮了几下,笑。

“看来她是要吃花瓣。”炎及被香苏折腾了一天,脑袋早木了,好不容易这活祖宗有能吃的东西,欣喜若狂地抓了把花瓣利落地一把都塞进香苏嘴里。香苏嗝了一声,真翻白眼了,幸好金盏飞快把花瓣都拿走,她才喘过这口气来。她抗议又悲愤地继续大哭,要是能说话多好啊,她非骂死混蛋炎及!

“她还小,没牙齿。”金盏也怪炎及鲁莽,瞪了他一眼。

“那就捏出汁水给她喝好了。”炎及精疲力尽,他到底是水君转世,握了一把花瓣一用力,淡紫红色的花汁酣畅淋漓地成绺滴下来,香苏感觉嘴巴,鼻子,眼睛都被淹了,呛得哭都断断续续。

金盏也慌了,赶紧把香苏竖着抱起来,“呛着了!用瓶子吧。”

东天云和赤琳饶有兴趣地含笑旁观,不得不承认金盏和炎及是很搭的一对儿。

还剩半条命的香苏终于喝了一顿饱的,精神恢复了一些,在金盏怀里直蹬,金盏心领神会。“东天云,孩子给你了。”说着把她往地上一放,扯了炎及驾云夺路而去。

东天云满脸不悦,半天也没把她抱起来。香苏原本还想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现在只能尖嚎着表示抗议了,地上又冷又硌,她快难受死了!

“云哥,这孩子身为木灵,又以九幽花为食,放在这里可吸收天地精华又不至挨饿,就放在花丛中吧。”赤琳出了个馊主意。

香苏赶紧一声递一声的哭,仇人,果然是仇人哪!

东天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弯腰抱起了她,香苏立刻不哭了,嫩脸蹭了蹭他的衣襟。

赤琳对这孩子专认东天云虽然不满,但东天云抱着孩子回了寝宫,她也作不得声,难道她还能吃一个孩子的醋么?

香苏被东天云安置在他的卧榻上心满意足,兀自嘻嘻笑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自己听了都觉得可爱。可惜东天云没有注意,他一回寝殿就赶紧沐浴更衣,把那件被她吐脏的衣服扔过一边。

卧榻很大,香苏被放在靠墙的最里面,东天云拽过一个枕头,离她远远的,在床沿半靠半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香苏特别想他,五十年的等待,没想到重遇后的第一个晚上竟然是这么个场面,她的手脚太没用,爬都爬不了,只能靠翻身往东天云身边滚。东天云发现了她的动作,眉眼露出一点笑意,好像觉得很好玩,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后背,她便翻不过身,也不能再靠近了。

香苏不想哭,怕他烦,再把她扔给金盏和炎及,只能吧嗒着嘴巴,咿咿呀呀的,手脚乱扑腾。东天云低低笑了,大概也觉得很可爱,双手一抱,把她放在他精壮结实的肚子上。这回香苏真正圆满了,小手抓着他的衣服,被金盏和炎及折腾了一整天,半条命都没了,回到君上身边才有了安全感,困倦袭来,她嗦着手指美美地睡着了。

第34章 难言之苦

香苏觉得他动了一下,双手托住她小小的身子,想把她放到床上。香苏的小手立刻钩子一样勾住他的衣襟,东天云想拉出衣服又不敢硬掰她的手,只能叹了口气,挫败地任由香苏拱在他肚子上。

天已经泛了青光,香苏也没了睡意,笑眯眯地仰头看五十年没好好看的他。他其实是不需要睡眠的,可闭着眼斜倚在枕头上却显得那么疲惫。他的额头正中出现了魔族的深紫色图纹,与眼梢的淡紫晕痕相得益彰,人越发的妖艳俊俏了。香苏见过的魔族也有几个,没一个有君上纹样这么好看的,她有点沾沾自喜,她的君上就算入魔也比别人漂亮。因为刚才的拉扯,他虚掩的白色里衣露出精壮光洁的胸膛,香苏看着,忍不住流下口水——不是她急色,变成婴儿后她明显嘴松,很专注或很放松的时候,口水便奔流直下。她也觉得自己突然就猥琐了,伸手去摸那泛着月光般色泽的肌肉。

东天云啧了一声,轻轻打了她小手一下,精致的眼睛睁开长而弯的一条缝,深幽的眼瞳在睫毛下含义不明地看着香苏的时候,她又不争气地淌下口水。

香苏本来还想色迷迷地笑一笑,结果肚子有怪异的反应,她立刻变了脸色,这……这……她绝不要君上给她把尿!

东天云以为孩子突然大哭是因为他打了她的手,不耐烦又无可奈何地直起身把她抱起来,学着以往看见母亲哄孩子的样子,搂着她边摇晃边拍屁股。香苏哭得更凄厉,别晃也别拍了,她就要忍不住了!

“是不是饿了?”东天云也被她哭得没办法,黑着脸用灵识硬把睡在配殿的炎及叫醒,他不是水君么,榨汁在行。

炎及一脸不爽地走进幽云殿,脸色比东天云还难看,金盏也跟着来了,倒没多少抱怨的神情,只是比较担心。

“你们……睡在一起?”东天云一手抱着孩子,非常没有形象和气势,眯着眼质问的时候倒还是有往日的几分风采。

香苏憋了一泡尿,心里也被这个疑问占满,都忘了哭。不会吧……金盏和炎及她都熟,真没看出来啊!

“我是听见孩子哭才来看看的!”金盏咬牙切齿,他和炎及怎么会陷入这样的悲剧传闻里?刚才他听香苏哭成这样,以为东天云忘记她的存在,一脚把她踹到床下面去了。

“她饿了。”东天云挑着眼梢看炎及,理所应当认为该他去给孩子弄吃的。

“她饿了,你去挤花汁啊,干嘛叫我?”炎及冷笑着回看他,“这不是我的孩子!”

又来了,香苏哭得声嘶力竭,只要她一有吃喝拉撒方面的需要,他们就要针对她到底是谁的孩子争论一番,直到她奄奄一息才着手解决。这回她很急!

就在东天云和炎及又在互相冷眼鄙视对方,其实谁都不肯动手的时候,金盏把她抱了过来,问:“饿了?还是……”

香苏连连点头,对,就是他没说出口的那个“还是”!

炎及对金盏的做法很不屑,“你问她干嘛?一个孩子懂什么?”

金盏表情冷肃,“孩子再小也是生灵,你真心对她好,和她说话,她就能明白。”

炎及和东天云听了都没说话,香苏在金盏怀里直跳,他要真心对她好赶紧带她去尿尿!

金盏红了脸,带着香苏走到露台边,蹲□子托着小婴儿把尿,还把脸扭到一边。香苏也脸红,这也太造孽了,不过这种情况她真的再难计较男女之别,幸好她现在太小了,小的不至于太尴尬。香苏一边舒坦一边害臊,一边又觉得让金盏干这活儿总比让君上来好得多。

金盏再把她抱回,有点儿谴责地对东天云说:“孩子是要小解!”

东天云眯了一会儿眼,非但没有愧疚之情,反而阴郁地问:“你抱她尿在哪儿了?”

这次事件让东天云意识到下人的重要性,一整个上午都在山顶用九幽花施术造了一批侍者出来,还特意用九幽花根做了两个胖大妈,一看就是保姆。

香苏就由金盏抱着,炎及虽然对东天云这个人很没好感,但对他华丽的法术还是心悦诚服的,三个人都在看东天云施术,场面很是温馨。

元厚落下云头便看见了这么一幕,他还故意趔趄了一下,白着脸问金盏:“你和炎及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吗?”

炎及毫不给他面子地啐了一口,“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你和东天云生一个我看看?”

东天云冷冷扫了一眼过来,看着要发怒,元厚倒还是一副笑脸,“木灵当然是可能的,他们有时候还生颗种子出来呢。”

炎及被他说的半信半疑,直到看见金盏铁青的脸色才知道又被这个没正溜的帝君给骗了。

“你青岁姐姐呢?”元厚和颜悦色地问金盏,好像刚才没有胡言乱语污蔑木灵一般。

“东天云让她看孩子,她就跑了。”金盏不怎么情愿地说,虽然不想理他,但青岁的去向还是该说给他知道。

元厚沉吟了一下,心情突然很好,明明炎及在这儿,青岁还是走了。

刚投入使用的九幽仙使上来禀报说:“郁沐太子求见。”

元厚本已唤来云头要走,听了这话,露出淡淡的讽笑,回身坐在石凳上,幽幽地说:“我倒要听听他说什么。”

东天云也停了手,坐到元厚旁边,让金盏和炎及抱香苏走。

香苏觉得元厚帝君话里有话,郁沐和君上之间有什么秘密吗?她呀呀地可爱发声,伸着手让东天云抱,金盏自然不会强行抱她走,东天云似乎并不太重视郁沐的这次拜访,顺手把香苏抱在怀中。金盏炎及很有眼色退下,与郁沐走了个照面,郁沐似乎对这两个年轻人青眼有加,还停步点头示意。

郁沐看见元厚也在,而且他边看风景边喝茶,完全没有退避的意思。郁沐也坐下饮茶,微笑着说:“幽河的茶……味道也古怪。”

元厚冷笑,“太子爷,寒暄免了吧,东天云忙着带孩子,没功夫和你兜圈子说话。”

东天云瞪了元厚一眼,也不理会郁沐,垂手摘了朵九幽花拿给香苏玩。

“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郁沐的微笑永远是秀雅清朗的,“天帝对司金帝君接任一事,始终心有歉意,如今你虽为半仙半魔之体,天庭之上毕竟也该给你一席之地。”

东天云还没开口,元厚重重把杯子一放,笑嘻嘻地抢先说:“有道理,你和你父皇到底想再给东天云什么封号呢?”

郁沐被元厚笑得有些尴尬,看了东天云一眼,随即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改封胜寰大将军,监督天军武器制造……”

“哈!”元厚笑得很讽刺,“这是让东天云当你们父子的铁匠是吧?”

这话一针见血,郁沐僵了脸色,阴沉地说:“元厚帝君……”

元厚料定他要用司土的身份来提点他,嘿嘿一笑,“为天帝卖力这许多年,我也累了,东天云这九幽山天不管地不收,我来蹭口闲饭也逍遥得很。”

郁沐沉声不语,脸色难看起来。

东天云一笑,“天不管,地不收?说的好。郁沐太子,你和天帝无非是怕我与魔帝阙罔联手,魔界这几百年一直安分守己,我东天云……也再没兴趣为他人卖力称臣。以后我就在这九幽山当我的九幽宫主,三寰……谁是主人与我无关。”

郁沐听了沉默半晌,“东天云,或许说了你不信,父皇提出改封你为大将军,我并不赞同。真心敬佩你也罢,友情深厚也好,我真觉得改封对你实在是种侮辱。你放心,我回宫定向父皇细细解说,定保你于九幽山悠游自在。”

等郁沐去远,元厚才冷冷笑出声,“这个太子和他老子一样,太假。当初……”元厚抿嘴停住,他的猜测眼下不宜在东天云面前说出来。

东天云也冷笑,虽没答言,显然是同意元厚的说法的。

“他们当谁都和他们似的,就那么两个半心眼儿?这不是明摆着挤兑你,让你不回天庭,还卖个好给你?我这司土也当得烦了,等用土灵神器帮你恢复真元,我就来这儿混日子啦。看看,这真是我这辈子的杰作。”

“你还是和青岁一起滚远些。”东天云嗤了一声。

原本兴高采烈的元厚,听了青岁的名字一下子没了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东天云,小酥饼另找了丈夫虽然让人生气,但我还有些庆幸。”

香苏觉得东天云扶在她腋下的双手骤然一紧,不怪他,元厚帝君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恢复仙体要用五行神器,而且赤琳之前提到神农鼎被藏在囚龙谷里,我去看过,谷外方圆三里尽是刺魃,就算是你的孤问,也杀不开一条通路,只能依靠她的昊天火。她父亲若在,事情还有商量,可如今火灵神器掌握在赤琳手里,若酥饼还在你身边,以她的脾气,必定会要挟你赶走小酥饼……到时候的局面,还不如现在。”

东天云哼了一声。

元厚用手指挠了挠眉心,“就算你对小酥饼一片真心,不忍离弃,可小酥饼未必能耽住害你一生的歉疚,总而言之……还是现在的局面更好。东天云,你我相识几百载,就算你怪我今天说了这些话,我也顾不得了。小酥饼已经嫁了人,你忘记她吧,赤琳……她等了你这许多年,心也算痴。”元厚叹了口气,终于说不下去。感情的事,不能有半分勉强,他不是比谁都懂么?如今因为东天云不得不用火灵神器,劝他不喜欢赤琳也要慢慢喜欢,这话他真是说不出。

他烦恼地一抬眼,发现东天云怀中的小婴儿满脸是泪,却没啼哭出声。“这……”元厚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孩子哭了?”

东天云目无焦距地看着望幽台外,似乎没听见元厚的话。

“我……”元厚凑近了细看小婴儿,又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我还是喊她爹妈来吧。”他用手一点天目,用灵识招呼,“金盏,炎及,速来,你们女儿哭了。”

第35章 心事重重

香苏闷闷地坐在床上,昨天她半夜尿急醒来,居然发现了一个秘密!东天云每天乖乖地陪她睡觉,她为了安全起见还趴在他身上,没想到他半夜还是溜出去了。难道去找赤琳?

她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只要时间配合的恰当,她和君上或许因祸得福。

赤琳以为消灭了她而全心全意对待君上,帮他去拿神农鼎,帮他恢复仙体,正像元厚帝君说的,这是机缘。赤琳肯定会趁机提出种种要求,只要她缠得紧一点,让君上不变心,拖到拿到神农鼎,达成了君上的愿望,她再恢复形貌,一切……对她和君上来说,时犹未晚。

可是……君上若变心了呢?

她无法辩白假香苏的事,君上在伤心失望里,接受了赤琳的爱意怎么办?君上……过去的表现值得唾弃。

金盏从殿外走进来,驾轻就熟地抱起香苏,带她去望幽台晒太阳。香苏软软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现在人人取笑金盏,说他是她的娘亲,其实她也越来越有这种感觉,有时候她觉得就连金盏自己都入戏很深。比如他抱她走在台阶上时,还很内行地左右轻摇身体,拍她后背。虽然她的肉身很不中用,可他不是比谁都更清楚……她是个大人哪!这正宗哄婴儿的动作,用不用做得这么认真?

“今天东天云带着炎及出门了。”他边走边拍,说的话却很正经,十分怪异。他换手抱的时候,还颠了颠她,欣喜地说:“这半个月,你又长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