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大度地摆摆手:“现在军爷可以开关放行了吧?”

小校赔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子所持文滕又已过期,小人不敢徇私。不过小人这就派人去通知尉迟将军,只要有将军一句话,小人立马放行。”说着便示意一个手下去于田城通报。

“非常时期?”任天翔皱眉问:“莫非于田有什么变故?”

小校叹了口气:“于山倒是没什么变故,只是我们又要出征打仗。所连通关文牒也全部更换,连累公子的文碟也作废。”

“又要打仗?跟谁打?”任天翔忙问。小校耸耸肩道:“卑职位卑职低,哪里只知道这等机密?只知道安西四镇的精兵都在做出征的准备,想必有一场大仗。”说到这他又赶紧补充道,“这只是小人的胡乱揣测,公子下万莫到处宣扬。万一泄露了军事机密,小人可吃罪不起。”

任天翔不好再问,只得与几个守卫的兵卒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半个时辰后,就。见于田方向有一小队人马疾驰而来。领头是一骑洁白如雪的骏马,马上骑手身形彪悍,虽者不清面口,任天翔也知必是尉迟曜无疑。他急忙迎上前,翻身下马在道旁恭迎。

尉迟曜来到近前,急忙下马扶起任天翔。,有几分惊喜地打量着他,激动地道:“兄弟你总算平安归来了。高将军不止一次问起过你…你要再不问来,为兄在高将军那里实在没法交代了。”

任天翔先前还想不通高仙芝何以对自己如此上心,这时才明白其中的关键。回想沃罗西之行的凶险,自己能平安回来实在是有儿分运气的成分。沃罗西黑教如此排外,外人踏上沃罗西,都必然凶险万分。高仙芝作为守边名将,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可他事先并无一丝瞥告,反而为自己沃罗西之行方便之门,显然是故意要让自己置身险地。但他却又对自己的安危如此关心,显然并不是要自己去送死。

联想到尉迟曜送自己两个武功高强的奴隶,他渐渐猜到了高仙芝的意图:原来高仙芝意在向自己示恩!想通这点他心下释然,忙对尉迟曜笑道::“多亏了兄长送我这两个贴身护卫。多次助我化险为夷,高将军一旦问起,小弟定不会忘了兄长的大恩!”尉迟曜大喜,连忙挽起任天翔道:“兄弟快随我人城。为兄将在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为兄弟接风洗尘。”

二人一路并辔而行,任天翔说起这一年来的遭遇。听得尉迟曜目瞪口呆,赞叹不已。一行人进得于田城,但见城门守卫比一年前戒备森严了许多,任天翔忍不住小声问道:“我听说近日似乎有军事行动,就连通关文碟都已经全部换过,不知可有此事?”尉迟曜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兄弟不是外人,我也实不相瞒。去年被高将军征服的石国和突骑施诸部,在联合昭姓九胡向大唐皇帝告状无果的悄况下。倒向了西方的大食。大食乃西方第一强大的帝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早就在视歈我大唐西域疆土,因此我们不得不做好应战的准备。”

任天翔想起那些包着头巾、蒙着脸的大食商人,不由笑道:“就是那些骑骆驼、包头巾、佩弯刀的大食武士?我看到他们的模样就觉着好笑。”尉迟曜正色道:“兄弟可千万别小看这些打扮怪异的大食武士,他们身材魁梧。英勇善战,若论单兵作战能力,唐军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子如今大食能成为西方第一强大的帝国,决非偶然。”

任天翔吐吐舌头:“小弟对军事一窍不通,让兄长见笑了。不过我想高将军镇守西域多年,从无败绩,定有对付大食国入浸的妙策。”尉迟曜释然笑道:“高将军的雄才大略人所共知,不过兄弟也不必过谦,你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高将军的赏识,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尤其你率寥寥数人勇闯沃罗西的壮举,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

任天翔拱手致谢道:“那还得多谢兄长送我的两个贴身护卫,若非他们协助,只怕小弟早已葬身沃罗西。兄长的大恩,小弟会永远铭记。”

二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已来到城内一处繁华的大街,突听前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阵阵热闹的喧嚣。任天翔只当是有人娶亲、不由鼓掌笑道:“真是个好彩头,刚回于田就赶上有人娶亲,我们定要去讨杯喜洒喝喝。”尉迟曜看了看前方的情形,摇头笑道:“不是娶亲,而是一家新店开张,也算是一大喜事。兄弟既然喜欢热闹,为兄就包下这家新开张的酒店,为兄弟接风洗尘。”

任天翔心知自己回来得突然,尉迟曜必定没有任何准备,也就顺水推舟地击掌赞道:“好极好极!小弟就在这家新开张的店子与兄长好好喝上几杯,也算是讨个好彩头。”说着扬鞭驭马加快了行程。

街上看热闹的闲汉虽众,但见是尉迟曜的马队,纷纷闪开让路。任天翔径直来到鞭炮声声的长街中央,抬头望去,但见披红挂彩的门媚上,“大唐客栈”几个大字赫然在目,他一怔,只当是一个巧合,突见那个燃放鞭炮的少年跳将起来。兴奋不已地向白己奔来,边跑边激动地高叫:“是公子!公子爷回来了!”

虽然已有近一年不见,小泽长高了一头,但任天翔还是一服就认出了他,不由激动地迎上去,连声:“小泽,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泽激动地比划道:“公子爷的大唐客栈在于田又新开了一家,我知道公子回来必经过于田,所以求萨多掌柜毛让:我来这里帮忙,也在此等候公子归来,我相信公子定会平安归来!”

任天翔有些将信将疑,连忙问道:“大唐客栈竞然在这里新开了一家?”“不光是这里!”小泽欣然道。“大唐客栈在萨多掌柜经营之下,生意蒸蒸日上如今已在安西四镇各开了一家,这是第四家了。”

任天翔又惊又喜,实在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大唐客栈竟有如此大的发展,萨克太子果然有点石成金的魔力。他急忙问:“萨多掌柜呢?”“掌柜还在店内张罗。我这就去告诉他公子爷回来的消息。”小泽说着转身就跑。高兴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紧随而来的尉迟曜见状。不由问道:“兄弟认识这家店的掌柜?那可真是巧了!”任天翔哈哈大笑道:“认识,当然认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喝洒。不过顿酒得由小弟来请,因为我是这家店的东家,今天小弟双喜临门,定要与兄长一醉方休!”

说话间就见一个掌拒打扮的胡商飞奔而出,激动地迎了上来。对任天翔拱手一拜,哽咽道:“公子爷…终于是回来了!”任天翔见是萨克太子,不禁百感交集,挽起他的手低声叹道:“殿下果是神人,不到一年时间。竟将大唐课栈开到了安西最边远的重镇于田,实乃天纵奇才。走走走,我今日定要好好敬你几杯。”

褚然、褚刚也连忙与小泽等人见礼,众人别后重逢,都异常兴奋,忙乱了片刻才将商队领进客栈。客栈内装饰一新,大堂中排下了十多桌酒宴,这原本是祝贺新店开张的宴席,如今正好为任天翔接风洗尘。

在萨多掌柜的招呼下,众人纷纷人席,尉迟曜被任天翔让到了上首,不过,他自恃身份。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任天翔挽留不过,只得将他送出客栈。尉迟曜上马后回头对任天翔笑道:“兄弟不必远送,今日你与故人重违,为兄就不打搅了。明日我们兄弟单独一聚,定要与兄弟一醉方休。”说完便挥手而去。

任天翔将尉迟曜送走,浑身轻松地回到客栈。虽然他与尉迟曜是结义兄弟,但对方身份与自己天差地别,所以在他面前难免有些拒抑。萨克太子身份虽然也算尊贵,但毕竟是个落难的太子,又是被自己所救,所以在他面前,任天翔才能真正像自家兄弟一般无所顾忌。

尉迟曜走后,众人总算可以无所顾忌开怀畅饮。席间众人争相说起别后悄形,任天翔听说这已经是第四家大唐客栈,便有些疑惑地问萨克太子:“我不怀疑大哥赚钱的本领,不过要头下这样一家客找,怎么也得要五六十贯钱,如果另外两处客栈也是这般规模,那一共就需两百贯钱以上,不到一年时间,大唐客栈竟赚了这么多钱?”

萨克太子笑道:“这客钱如果是买。至少需要六十贯钱。若是与人合作,就只需二十贯钱足也。”见任天翔有些疑惑,萨克太子笑着解释道:“这客栈原本叫悦来客栈,生意一直比较清淡。我便与老板商量,由我们接手经营,并改名大唐客栈。严格按照我们大唐客找的风格进行改造,所有改造和经营的前期费用由我们出。每年另付张老板十贯钱的房租,这样一来。开这样一家客栈就只需二十贯钱足矣。”

任天翔也是心思活络之辈,一点就透,略一沉吟便连连点头:“这叫借别人的鸡生自己的蛋,大哥真会赚钱,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的褚刚有些疑惑道:“别人干吗要把会下蛋的鸡借给我们?”

萨克笑道:“大唐客栈的名声在西域已经打响,只要换个招牌客人就能多出一倍。这家客栈在张老板手里一年最多也就赚十贯钱,但到了我们大唐客栈名下,一年至少能多赚二十贯。”

“也只有像你这样会赚钱的人,才能借到别人生蛋的母鸡。”任天翔举起酒杯,对众人道:“我们大家一起来敬萨多掌柜一杯,是他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实现了我将大唐客栈开遍安西四镇的梦想。”

众人齐齐举杯高呼,一时热闹非凡。任天翔见萨克太子眉宇问始终有一丝淡淡的优郁,心中奇怪,席间却不好细问。直到众人尽皆醉倒,他才与萨克太子来到客栈后院的门廊下,遥望初更的夜空淡淡问:“大哥己经实现了当初的承诺。是不是要走了?”

萨克有些惊讶于任天翔的敏锐,当下也不隐瞒,遥望西方无奈叹道:“前不久听西方来的行商说起,石国旧臣已大半投奔了大食,欲借大食国的力量为石国复仇。我身为石国太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任天翔心中还是有些怅然,他默然片刻,点头道:“你走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萨克太子迟疑道:“你是唐人,而我将会成为大唐帝国的敌人,你甘心就这样放我走?”

任天翔莞尔一笑:“我是唐人不假,不过我并不觉得国家利益可以大过公义。大唐对石国有亏,作为唐人我对贵国的遭遇心存同情,可惜我只是一介草民,不能为贵国申冤,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帮助一个落难的太子。”萨克太子眼眶一红,感动地握住任天翔的手,涩声道:“好兄弟你的胸襟令为兄叹服,你的大义让为兄心中的仇恨也显得十分渺小。为兄他日若有机会复国,誓不伤任何一个大唐百姓。”

“大哥有此心,小弟替大唐百姓谢谢你。”任天翔拱手一拜。萨克太子赶紧扶起,沉声道:“大唐客栈已经开遍安西四镇,并且每家客栈我都为兄弟找了一个合格的掌柜,只要照我的办法经营,四家客栈每年至少能为兄弟带来两百贯钱的净利。如今客栈已走上了正轨,我打算明天由于田归国,今日便正式向兄弟辞行。”

“这么急?”任天翔十分意外,萨克太子无奈道:“如今石国旧部与大食国军队正在边境集结,军情如火,我恨不得明日就能归国,希望兄弟能理解。”

着来大食与唐军这一战在所难免,任天翔在心中暗叹。心知已留不住归心似箭的萨克太子,他只得强笑道:“那好,明日我就送你们出城。”

第二天一早,任天翔亲自将萨克太子和碧雅兰夫妇送出了于田城,遥望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中不禁怅然若失。

由于尉迟曜的殷勤款待,加上新开张的大唐客栈也才刚走上正轨,商队在于田城又盘植了数日。这才由于田出发去往龟兹。

商队在半个月后平安到达龟兹,阿普等人旱已得到小泽的消息,与几个伙计早早就在城外迎接,众人相见自是一番热闹,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任天翔途中一直在想象着与小芳重逢后的情形,谁知却不见她的身影。他忍不住小声问阿普:“小芳枯娘怎么没来?”

阿普神悄有些尴尬,讷讷道:“小芳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任天翔十分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阿普叹道:“公子一去不归,早已超过约定的归期,小芳姑娘望眼欲穿,始终没有公子的音讯。客栈自萨多掌柜接手后。周掌柜便无所事事。一心想回江南老家养老,所以她最后无奈随爷爷回了江南。临走前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并让我转告公子一一若是有缘,他日自会重逢;若是无缘。也就不必强求。”说着从贴身处掏出了一方小巧的包裹。

任天翔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是一方洁白如雪的汗巾。汗巾上绣着一只孤孤单单的小鸟,看模样应该是鸳鸯。这刺绣针法虽然算不上精湛,却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少女的心境。任天翔心中微微一痛,拿着汗巾怔了半晌,心中怅然若失。阿普见状道:“小芳姑娘与她爷爷刚走没几天,公子若是要追,说不定也还来得及。”

任天翔默然良久,最后苦笑着摇摇头:“追上又如何?难道要别人一辈子跟我当丫环?”说着他仔细收起汗巾,强笑着对众人一招手:“走,我们先回客栈好好喝上一杯,今日所有人都必须赔我一醉!”

大唐客钱虽然还是老样子,但生意却明显比一年前好多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任天翔见客栈生意如此兴隆,原该心情舒畅,可惜店中不再有那个天真纯朴的少女,心中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阿普在萨克太子调教下,已由账房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掌柜。他早已令厨下在后院设下了酒宴。为任天翔等人接风洗尘。

众人刚人席,就听有人在门外高呼:“听说任公子回来了?”这声音粗犷豪迈,让人听之如霄贯耳。任天翔听出来人是高仙芝爱将李嗣业,急忙迎将出来,抱拳笑道:“小人刚回龟兹,不知将军从何得知?”

李嗣业在门外勒马道:“几百匹沃罗西马出现在龟兹。怎能不引人注目?高将军得知公子回来,即令末将立刻来请。”

刚将萨克太子送走。高仙芝就急切相召,莫非太子落人了高仙芝之手?任天翔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是凶是古,只得道:“请将军少待,这次我从沃罗西回来,为我干娘和高夫人都准备了沃罗西特产的礼物,容我带上礼物随将军去都护府。”只要让高夫人知道自己在都护府,就算窝藏萨克太子的事情暴露,也不会有性命之优。

任天翔随同李嗣业来到安西都护府,来不及将礼物给高夫人送去,就被李嗣业带到了高仙芝的书房。就见跛足的封常清迎了出来,他连忙上前拜见,封常清欣喜地拍拍他的肩头:“你回来得正是时候,高将军早已等候你多时了!”任天翔见封常清神情,便知自己没有任何危险,他心中一宽,这才随封常清进了书房。就见高仙芝背对着自己,凝望着墙上挂着的巨幅地阳,正持须沉吟不语。任天翔忙上前拱手拜道:“草民给高将军请安!草民幸不辱命。第一次去沃罗西,就为将军带回了四百六十匹沃罗西马。”

高仙芝回头笑道:“任公子回来得正好,不过我现在关心的可不是几百匹沃罗西马。”见任天翔有些疑惑,一旁的封常清笑着解释道:“想必你已听说,石国和突骑施叛逆勾结大食,欲犯我疆域,如今大食军队已在葱岭以西集结。高将军欲率军远征,却又怕沃罗西趁机侵袭我安西四镇。公子从沃罗西回来,对沃罗西国内情形了如指掌,正可为高将军提供急需的情报。”

任天翔恍然大悟,难怪高仙芝这么急切地要见自己。他正要告诉对方沃罗西的内乱,却灵机一动,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按约定,每月应为将军提供两百匹沃罗西马作为与沃罗西通商的税金。草民出发去沃罗西已近一年,却只带回了四百六十匹沃罗西马,离约定的数目甚远。草民无法缴足将军的税金,只求将军治罪。”

高仙芝摆摆手:“只要你告诉我有用的情报,本将军免你这一年的税金。”“多谢将军!”任天翔急忙一拜,又不好意思地掏出通关文牒,讷讷道,“还有一事,将军赐我的通关文喋也已作废…”

“这个不是问题。”高仙芝挥手打断了任天翔,“我立刻让人给你换。”任天翔忙道:“我不要文牌。我可不想再被守军挡在城外。”

“那你想要什么?”高仙芝皱起了眉头。任天翔赔笑道:“我想恳请将军赐我一件永远不会作废的信物,只要将军在任一天,安西四镇所有关卡都不会阻拦草民的商队。”

高仙芝沉下脸来,冷冷道:“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讨价还价而且你的要也实在是过分。”任天翔笑道:“草民是个商人。总希望自己的末西能卖到最好的价钱,希望将军理解。”

高仙芝冷哼:“我怎知你的情报值不值这个价?”

任天翔笑道:“如果我保证沃罗西在将军远征大食国期间,决不会出兵骚扰安西四镇呢?”

高仙芝惊然动容,将须沉吟良久,终于咬牙从腰间解下一面铜牌,扔给任天翔道:“你的商队持我通关令符,可以自由出人安西四镇所有关卡。我驻守安西四镇期间,它就决不会失效。”

任天翔大喜过望,仔细将铜牌收好,然后才将沃罗西大汗被杀、黑教叛乱以及霍希尔诺平定叛乱的经过草草说了一遍,最后道:“如今沃罗西大乱方定,黑教势力和各地领主尚未彻底臣服,霍希尔诺也还没有真正坐稳大汗之位。所以将军可放心率军远征,霍希尔诺处理国内的事情就够他忙活一阵子,绝对无暇骚扰安西四镇。”

高仙芝闻言大喜,与封常清对望一眼,击掌道:“如此说来我可以抽调于田的精兵随大军远征,不必再以重兵防着沃罗西偷袭我军后路。”封常清也连连点头,对任天翔笑道:“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情报,你拿来抵了两千匹沃罗西马还不算,还换得通行安西四镇所有关卡的特权。你小子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任天翔“嘿嘿”笑道:“我这情报可以令高将军书大军放心远征,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后路,只此一点就值得这个价钱。”

高仙芝一声冷哼:“本将军没有看错,公子果然聪明过人,令人佩服。不过我要好心提醒你,太精明的人往往都不得长寿,公子可千万要当心。”任天翔心中一跳,心知自己这次坐地起价近乎敲诈,已令高仙芝心生怨恨,他连忙赔笑道:“将军所言极是,所以我打算拿出这次沃罗西之行的一半获利,作为将军远征的粮晌,也算是我作为一个大唐子民,为国家安危做的一点小小贡献。”

高仙芝闻言面色稍霁,释然笑道:“公子能将国家安危置于个人私利之上,也算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商人。本将军就替将十们谢谢公子的美意。常清,替我送客。”

离开高仙芝的书房,任天翔又去探望了高夫人和郑夫人。给她们送去从沃罗西带回的礼物。高夫人差不多一年没有任天翔的音讯,今见他平安回来,自然十分高兴,特意留他在府中用膳,也听他说说在沃罗西的离奇遭遇。任天翔自然是添油加醋,将沃罗西之行说得离奇而惊险,两位老夫人听得目瞪口呆,为他担心不已。

这顿饭直吃到黄昏时分,任天翔才带着几分酒意告辞而去。想起要将一半的获利送给高仙芝,他心中还是有些肉痛,不过转而一想,有了通行安西四镇的特权,加上在沃罗西境内的自由通行权,不怕以后没有钱赚,也就不太在意一时的得失了。

漫步在龟兹熟悉的街头,任天翔不禁得意地哼起了小曲。转过一个街口,却见一个管家打扮的波斯老人拦住了去路,就见对方抚胸为礼道:“任公子总算是回来了,我家老爷让老奴去请公子,没想到公子却去了都护府,让老奴好等。”

任天翔认得对方是拉贾老爷的管家,便没好气地道:“你家老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我刚回龟兹他就知道了。他是担心我还不了他的钱还是怎么着,这么晚还差你来请?”老管家赔笑道:“公子多心了,我家老爷是有新的生意想与公子合作,所以才急着差老奴来请公子。”

任天翔失笑道:“我还真是鸿运当头,什么好事都一股脑儿找上我!沃罗西之行满载而归,大庸客栈西域驰名,今日刚敲了高仙芝一竹杠。现在你家老爷又有生意与我合作。哈哈,真是人要走运连神仙都挡不住啊!”说着登上路边等候的马车:“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老管家连忙登上马车,不多时马车便来到拉贾老爷的庄园外,任天翔兴冲冲地随管家进了大门。就听内堂传出阵阵皮鞭的响声以及女子乐抑的哭叫。任天翔心中奇怪,随管家来到内堂外,就听里面传出拉贾的斥骂:“**!我今日要让你知道马鞭的滋味。看你还敢逃跑。”

内堂的门半开半掩,门上挂有珠帘。任天翔好奇地从珠帘的缝隙中望去,只见拉贾手执皮鞭,正在抽打一个龟兹女子。那女子倒在地上不住挣扎,脸上的面巾也披散开来,露了r她那张秀美可人的面庞。此刻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不过任天翔依旧一眼认出,她正是拉贾那个体有异香的宠妾,也就是任天翔童年的玩伴可儿。

“住手!”任夭翔想也没想就闯了进闯了进去,一把将拉贾推开,然后小心扶起地上的少女,虽然他已记不清可儿的模样,但凭着对方那独一无一的体香,他心中早已认定,这就是当年的可儿。

“混蛋!你疯了?”拉贾既恼怒又诧异,气冲冲地质问:“我教训自己的小妾,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

任天翔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强压怒火赔笑:“老爷年岁已高,为一个女子闪了老腰可不值得。再说找们还有正事要,千万别让她扫了我们的兴。”拉贾面色稍霁,扔掉皮鞭对管家吩咐:“把这**带下去,呆会儿再来收拾她。”

在管家的示意下,两个女奴将那女子架了出去。在出门前一瞬,她突然回头望向任天翔。那凄楚衰求的目光令任天翔彻底肯定,她就是当年的可儿,她也认出了自己!

有女奴奉上了美酒佳肴,并伺候任天翔入席。任天翔像拉贾那样盘膝坐下后,貌似随意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别提了!”拉贾灌了一大口葡萄酒,这才愤愤地道:“她是我用十匹骆驼换同的宠姬,甚得我的宠爱。没想到她却一直想要逃跑,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抓回来了。再这样卜去我只好将她卖到妓院,免得她的身价钱全打了水漂。”

任天翔忙道:“老爷不如将她卖给我吧,我愿出二十匹骆驼的价钱。”见拉贾眼中有些狐疑,任天翔赔笑道:“您老别见怪,我是见她长得有几分像我儿时一个玩伴,所以才出高价来买。”拉贾呵呵一笑:“好说,既然这**养不熟,卖给你也无妨。不过我们要先谈正事。”

任天翔无奈,只得问道:“我今日刚回龟兹,老爷便立刻派人来请,不知何事这么着急?”拉贾淡淡一笑:“公子沃罗西之行一去一年,想必收获颇丰吧?”

任天翔忙道:“我粗祖估算了一下,待货物全部出手,除去伙计的工钱和献给高仙芝将军的额外税金以及本钱和利钱,这趟大概还能落下个百十贯钱。照约定,我们将平分这笔获利。”拉贾大度地摆摆手:“我们的账可容后再算。现在那些借钱给你的富商,都纷纷要收问借款,我作为中间人,只好替他们催讨。你必须连本带利按期还上。”说着他向一旁的管家招招手:“将账本拿给公子看看。”

任夭翔有些意外:“为何这般着急?”拉贾耸耸肩道:“现在离一年的期限仅剩不到半个月时间,我们都怕公子没那么多钱。月息一分,一年下来公子须还一千六百贯本钱和一干九百二十贯利钱一共是共千五百二十贯,你看这账对不对?”

任人翔愣在当场,当初他以为沃罗西之行呆多三个月就能回来,没想到自己最终在沃罗西耽误了近一年时间,这高利贷的压力一下子便显现出来…虽然这一趟获利颇丰,可就算将货物全部变卖,也不足以偿还这高利贷的本息。他沉吟良久。无奈道:“我可以先偿还一千九百二十贯的利钱,本钱可否再借我一年?如今我已拿到安西四镇及沃罗西自由通行的特权,只要有本钱,钱财自会滚滚而来。”拉贾摇了摇头:“此事没得商量,公子不必再费口舌。半个月之内必须连本带利还清这笔欠款,不然你将无法在龟兹立足。”

任天翔皱起眉头,无奈道:“好吧,你将我这半年多来的佣金付给我,加上我手上的货物,差不多就能付济我所有欠款了。”拉贾微微笑道:“忘了告诉公子,你上次离开龟兹不久,沙里虎就在兰州镖局和高仙芝精锐骑师合击之下被歼。所以我们当初的君子协议自然作废,也就是说我根本不欠你一个铜板的佣金。”

任天翔心神俱震,失声道:“兰妞镖局的猎虎计划我特意告诉过你,要你给沙里虎通个信,怎么…”拉贾无辜地摊开手:“我确实给沙里虎送过信。只是中间人不知怎地没有将信送到,所以沙里虎落人陷阱,最终被歼。我对他的遭遇十分遗憾,不过也是爱莫能助。”

沙里虎被杀,对拉贾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他不该故意置沙里虎于死地。可他为何会这样做?任天翔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想不通其中关节。见拉贾老奸巨猾的眼中有种隐约的得色,他心头陡然一亮,渐渐理清了那以利益为主导的卑劣勾当。他微微颔首道:“你找到了更好的合作伙伴?他是沙里虎的手下?你跟他合作不用再通过我这个中间人,还可以趁机压低给他的报酬,而他则借猎虎计划出卖了沙里虎并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匪首?是阴蛇!只有他才有机会出卖沙里虎!”

拉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拍案赞道:“任公子果然聪明过人,虽未亲见,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错,现在老夫直接跟阴蛇合作,所以我们的君子协议自动失效,你不再有一个铜板的佣金。”

“好高明的手段,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任天翔由衷赞道,说着双手举起洒杯:“我得好好敬您老一杯,是你让晚辈看到了一个成功富豪的手段。”

“好说好说!”拉贾不以为怜地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望着任天翔笑道:“现在你没有一个铜板的佣金。还欠着下三千五百二十贯的高利贷,不知公子打算怎么来还?”

任天翔强笑道:“前辈是看上了找那几家客栈,还是看土了我手中通行安西四镇和沃罗西的特权?明知道我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想以最小的代价拿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拉贾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浑身乱抖,涕泪俱下,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好半晌他才止住笑声,擦着眼泪鼻涕连连叹道:“任公子还真是高看自己!我的商队一年有数万贯的收人,你那点东西在我眼里犹如乞丐的破饭碗,我拉贾再怎么贪财,也不至于去抢乞丐的讨饭碗吧。”

“那你想要什么?”任天翔皱眉问,“不会是要将我赶出龟兹吧?”“我们好歹曾是合作伙伴,老夫怎会如此绝情?”拉贾面色一正,肃然道,“我确实想要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只有任公子才有机会弄到。”

任天翔苦笑道:“我现在是前辈砧板上的鱼肉,你就算要我的脑袋我也只有双手奉上。只是我看遍自己浑身上下,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值得了这么多钱。”“你没有,但安西都护府里有。”拉贾突然目光锐利地盯住任天翔,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去安西都护府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任天翔突然感到嗓子发干,浑身冰冷。

“高仙芝远征大食的行军线路图!”拉贾淡淡道。

任天翔闻言一跳而起,失声道:“你…你是大食奸细?”拉贾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商人,但有人出高价买唐军的行军线路图,我也不妨顺手揽下这笔生意。我知道你如今深得高仙芝信任,出人都护府都无须通报。只要你为我拿到唐军的行军线路图,我不仅替你还清所有债务,还可将你喜欢的那个宠姬送给你。你叫她可儿?嗯,真是个好名字,比黛妮这名字好听多了。”

任大翔涩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拉贾微微一笑:“老夫既然将如此机密之事都告诉了你,你不答应还能活着走出这庄园吗?我保证明日一早你会被人发现死在某个肮脏的暗娼门外,现场看起来就像是镖客间争风吃醋而发生的仇杀。”

任大翔淡淡道:“你不怕我先假意答应你,出了你的庄园就向高仙芝告密。”

“不怕!”拉贾泰然自若地笑道:“如果你向高仙芝告密,我拉贾敢多失去龟兹的基业,而你却要先掉脑袋。不仅如此,大唐客栈很多人恐怕都要陪着你掉脑袋。”见任天翔有些不解,拉贾悠然笑道:“比起阴谋窃取行军线路图来,窝藏敌国太子,以高老夫人要挟高将军,暗中帮助大唐帝国的敌人,不知哪个罪名更大?”

任天翔脸上倏然变色,失声道:“你…你在血口喷人!”拉贾淡淡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于合作伙伴,我一向要派人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对我的潜在威胁,比敌人还大!不要以为那个化名萨多的太子已经归国,你就可以抵赖,看看你身后那人是谁。”

任天翔回过头,就见一个胖乎乎的龟兹男子正垂手进来。任天翔一见之下浑身如坠冰窟,突然发觉自己实在是低估了这个老孤理:来人竟然是他十分信任的大唐客栈新掌柜,也就是当初那个龟兹小贩阿普!

在任天翔儿欲杀人的目光注视下,阿普羞愧地垂下了头,小声嗫嚅道:“小人老婆孩子都在拉贾老爷手里,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拉贾摆摆手,阿普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他端起茶杯小吸了一口,徐徐道:“你别怪阿普掌柜,他只是个商人,只要我给他的好处比你能给他的多得多,他成为我的眼线自然顺理成章。要怪只怪你没有认识到人性最大的弱点,竟然以为别人理所当然会为你永远效忠。”

任天翔释然一笑,对拉贾举杯道:“多谢前辈又给我上了一课,我敬你!”拉贾举杯与任天翔一碰,用戏谑的目光注视着任天翔道:“如果高仙芝知道是你从他眼皮底下救走了萨克太子,还将他窝藏在大唐客找,你觉得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你心里没谱我可以帮你算算。褚氏兄弟、昆仑奴兄弟、小泽,两个伙计,周掌柜祖孙俩刚走没几天,肯定还追得上,加上阿普和你一共是十一颗脑袋。有这十一颗脑袋押在我手里,老夫哪还用担心你去告密?”

#小#任天翔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发觉自己在拉贾面前犹如浑身赤裸般毫无隐秘可言,如落人陷阱的困兽般无路可退。虽然他可以因同情而帮助大唐的敌人萨克太子,但要他出卖唐军的情报,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说#“你不必急着答应,我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拉贾长身而起,笑遭,“你在我这里好好休息,我让黛妮好好伺候你。你朋友那边也不用担心,我会差人去通知他们,就说你在我这里醉倒,今晚就在我府中歇息。”说着他拍了拍手,两个武上应声而入,将任天翔架了出去。

#网#形如牢笼的客房中,任天翔如困兽般在房中来回踱步。原本意气风发、好运连连的他,转眼间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一文不名,还身陷囹圄,这种巨大的变化令他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任天翔想要夺门而逃,却被门外守卫的武士挡了回来。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突听门外铜锁开启,有人被守卫的武士推了进来…闻到那熟悉的香味,任天翔从床一跃而起:“可儿!”一个黑影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虽然黑暗中看不真切,却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任天翔来到她面前,柔声道:“可儿,我是天翔,还记得吗?我们在宜春院拉过勾。我答应过要来龟兹找你,还记得吗?”

黑暗中的人影不再发抖,她的眸子在黑暗中有着些许微光,似乎在仔细辨认着任天翔的模样。任天翔轻轻握住她的手,勾住她的小指轻声道:“我长大后一定去龟兹找你!我们拉勾,反悔是小狗!”

这是任天翔十三年前的誓言,这誓言令蒙眬中的女子想起了什么,她眼光陡然一亮,颤声道:“你…你真是天翔哥?”“对!我就是你的天翔哥!”任天翔说着忍不住将少女揽人怀中,却听她“嘶”地抽了口凉气,赤裸的胳膊像碰着烙铁般缩了同去。任天翔借着月光一看,就见她上身仅穿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肚兜,裸露的肌肤上一道道血红的鞭痕十分醒目。任天翔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忙问:“那老混蛋都对你做了些什么?你为啥会嫁给他?”

少女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惊恐:“你不要问了,天翔哥,你…你一定要救我!”任天翔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揽人怀中,仔细为她擦去泪水,柔声问:“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少女在任天翔怀中似乎有了点安全感,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这才颤声道:“我因逃跑老爷就要将我卖到妓院。天翔哥你一定要救我,不然我只死路一条!”说着泪水滚滚而出,浑身更是簌簌发抖。

任天翔连忙轻抚着她的身体安慰道:“可儿别害怕,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得到任天翔的保证,少女似乎稍感慰,放心地蜷缩在任天翔怀中,带着几分伤痛和惊恐沉沉睡去。任天翔打量着可儿那依稀有些熟悉的秀美面庞,既心痛又伤感。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任天翔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将你救出火坑,决不容你再受到半点伤害。

漫漫长夜寒气袭人,任天翔整夜都将可儿紧紧拥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天刚蒙蒙亮时,可儿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蜷缩在任天翔怀中,雪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本来我是来伺候天翔哥,的,谁知却…”任天翔微微笑道:“以后你有的是机会,现在我要救你出去,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说完径直来到门边,敲打着门扉高呼:“快带我去见拉贾,我要立刻见到拉贾!”

不过片刻工夫,任天翔就被守卫的武士带到后院一间小客厅,再次见到了满脸疲惫的拉贾老爷。就见这老家伙打着哈欠,不悦地嘟唯道:“一大早就将老夫吵醒,你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老夫一定会让你后悔!”

“我答应你!”任天翔沉声道。拉贾倦意未消的眼眸中陡然闪过一丝惊喜:“你愿为老夫拿到唐军的行军线路图?”

任天翔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拉贾皱眉问。

“我要你先将可儿交给我,让人将她送到大唐客栈。”任天翔沉声道。拉贾一声嗤笑:“公子是个多情人啊,看来老夫让可儿去伺候你还真是没错。只是她既然是你最看重的筹码,在没有拿到老夫想要的东西之前,我会轻易交出这筹码吗?”

任天翔坦然道:“不错,我愿为可儿做任何事,包括为你去偷唐军的行军线路图。不过你得先放了可儿,这是我的条件,你若是不答应,我们就一拍两散。”拉贾冷笑道:“老夫若先将那女人交给你,你若带她逃走,老夫岂不是了夫人又折兵?”

任天翔正色道:“任某一言九鼎,言出必践。答应下的事一定会尽全力做到。”拉贾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此事关系重大,老夫谁也不信,除非见到我想要的东西。不然决不会交人。”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一缓,“不过为了表示老夫的诚意。我可以先替你处理那笔高利贷。”

在拉贾的示意下老管家将一叠文书送到拉贾的面前,拉贾点点那些文书,对任天翔笑道:“这是你的所有欠条,连本带利共值三千五百二十贯。现在我将它还给你,这笔债我们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有关你的所有隐秘,我发誓不向任何人提起,你看老夫够有诚意了吧?”

任天翔心知拉贾不会轻易将可儿先交给自己,只得接过借条道:“从现在起你不得再动可儿一根寒毛,不然我决不会放过你!”拉贾呵呵笑道:“从现在这一刻起,可儿就是你的女人,我决不会再碰她一根汗毛。不仅如此,我还要将她安排在最尊贵的客房,让丫环仆妇精心伺候,等你带着我要的东西来交换。”

11远征

就在任天翔回到龟兹后不过几天,两只信鸽就带着最新的消息飞到了长安。还是那间静雅的棋室,还是那一老一少祖孙二人,当他们收到新的信件时,皆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对弈。

“那个纨绔子弟在龟兹的好日子恐怕到头了。”老者看完信后,若有所思地自语。“爷爷何出此言?”少者有些不解。“那小子现在势头正劲,想在龟兹干一番大事业,如今万事俱备,唯欠时间而已。”

老者微微摇头:“谦受益,满招损,易经也说‘亢龙有悔’。他在龟兹风头太盛,所以必遭打压,弄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他在龟兹的日子已经不长,我们应该有人去接应。”少者虽然有些不信,还是立刻答应:“我去,定将他给爷爷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老者轻敲棋枰:“我正有此意,不过你不能暴露自己身份,更不能让他意识到我们的存在。”“明白,我会谨慎行事。”少者连忙保证。

老者拈须叹道:“爷爷老了,这个世界终归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如今你年已弱冠,去江湖历练一下也好。”“多谢爷爷,那孙儿明天就动身。”少者连忙拱手拜谢,眼中隐有跃跃欲试的光芒。

任天翔离开拉贾的府邪是第二天正午,望着外面的艳阳高照,他有种恍若瑞世之感。行人行色匆匆,不时有唐军马队疾驰而过,显然唐军正在集结,一场远征已近在眼前。

任天翔恍若梦游般回到客栈…众人见他回来。都关切得围了上来,褚然担心地问道:"

公子很少喝醉,昨日怎会醉倒在外面?"

任天翔勉强笑道:“只是高兴过头,没什么大事。”说完他径直回到自己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怔怔出神:一边是关系大唐远征军命运的情报,一边是自己和所有朋友其还关系着可儿的性命,实在令人左右为难。

直到正午时分,任天翔终于从床上翻身而起。从怀中掏出那叠改变命运的借条,决断地一张张撕成碎片。

开房门对楼下高叫:“来人!”应声来到任天翔面前。关切地“公子有何盼咐?”

任天翔沉声道:“你速将我们带回的货物全部变卖,所得的钱全郁换成银子。一半作为你与伙计们的酬劳一半交给我送去都护府。”

褚然有些奇怪:“为啥要送一半去都护府?”

任天翔道:“你不用管,只须尽快将货物换成银子便是,超快越好。”褚然连连点头:“公子放心,我立刻就去办,保证明天你就能拿到银子。”

第二天晌午刚过没多久,褚然果然将货物全部出手,换成了三千多两银。任天翔分了一半约一千五百两,让昆仑奴兄弟轮换挑着随他去都护府。路过古玩店他又特意买了一幅价值不菲的猛虎下山图。让老板百仔细包好。这才奔安西都护府而去。

有一千多两银子开路,任夭翔顺利地在都护府内幸书房再次见到了高仙芝。当他被高仙芝的亲卫领进书房时,就见高仙芝与封常清正面对着墙上一幅巨大的地图边比划边小声讨论肴什么。任天翔见地图上有一道新画的红线曲曲折折地从安西四镇伸向西北方,立刻就肯定,这就是唐军远征大食的行军线路图,上次见高仙芝时他就曾见到过。

听到亲卫的禀报,高仙芝与封常清停止讨论回过头来。任天翔连忙垂手一拜:“草民叩见两位将军。”封常清笑道:“听说你方才献了一千多两银子作军晌,你小子沃罗西之行赚得不少啊!”

任天翔赔笑道:“托两位将军的洪福,也还马马虎虎吧。这次我可是忍痛大吐血,连本钱都搭进去了不少。”高仙芝不冷不热地问:“钱找收下了,你还来见我做甚?”

任天翔忙解下背着的画轴。双手捧到高仙芝而前:“除了军晌,我还有件礼物送给将军。前儿日我在这书房见到将军。就觉得这房中缺点了什么,所以今门特意送来,希望将军喜欢。”任天翔将画轴展开,笑道:“是一幅猛虎下山图。听古玩店老板说还是出自本朝名臣的手笔,我对字画一窍不通,也没记住他的名字。只是看这幅画简直就像是专为将军而作,所以就买了下来。”

封常清仔细看了看画上的落款,惊讶道:“是魏征光生的亲笔!这幅画花了你不少钱吧?”“也不算太多,几百两而已。”任天翔笑道:“将军有西域之王的美誉,虎为兽中之王,这画岂不正是为高将军而作?所以我一见之下十分喜欢,就立刻买了给将军送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小了定是有事要求将军。”封常清笑道。

“哪里哪里!只是聊表草民对高将军的敬佩之情罢了。”任天翔说着左右打量片刻,自然而然地来到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面前,举着画比划道,“我看挂在这里比较合适,将军以为如何?”

高仙芝见猛虎威仪似欲透纸而出,满意地点点头,淡淡道:“先收起来吧。我与封将军还有要事商量,没事你先退下。”“遵命!”任天翔连忙收起画轴,却又望着墙上的军事地图问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高仙芝叱道:“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多嘴!”任天翔赔笑道:“安西四镇的兵马在向这里集结,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不知这次是要和谁打仗,将军能否透露一二?”

高仙芝脸色一沉就要发火。封常清己一脚踢在任大翔屁股上,骂道:“你小子皮痒痒了。竟敢打听军国大事!”任天翔哭丧着脸道:“我只是想寻找赚钱的机会,也好为将军奉献更多的军晌罢了。”

封常清恍然大悟,笑骂:“原来你送将军这幅画的目的在这里,我说你小子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怎么会想起白送人重礼。”高仙芝面色稍霁,手抚须髯淡淡道:“以石国为首的昭姓九胡联络大食欲犯我疆域,这一战已在所难免。战事一起,西去的商路有可能中断,安西四镇与大食的贸易将中止。你若提前囤积大食的货物,或可小赚一笔。”

“多谢将军指点!”任天翔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军事地图,这才抱拳道:“草民若有收获,定不忘将军的点拨之恩。”

出得都护府,任天翔匆匆回到大唐客栈,立刻凭记忆将方才看到的行军线路图临摹出来。他早已在房中准备好了安西四镇与大食国的地图。现在只需找到那些关键的地名,然后沿着这些地名将高仙芝的行军线路画出来即可。这对记忆力超群的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任天翔就已经将线路图画好。他立刻带上地图,让昆仑奴兄弟驾车赶往拉贾的庄园,他知道可儿还在翘首期盼,所以不想再有半点耽搁。

当拉贾看到任天翔画下的行军线路图,先是一喜,仔细一看却有些疑惑,迟疑道:“这线路途经的是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许多地方就连飞鸟也难越。大队人马怎可通行?”任天翔冷笑道:“高仙芝最善于千里迂回突袭,往往出现在对手最难想到的地方。要想达到这样的战略目的,只有在没有道路的地方趟出新路。当年高仙芝远征小勃律和竭师国正是如此,这两次辉煌的战绩就连我这个后辈都耳熟能详,拉贾老爷莫非还不清楚?”

拉贾微微颔首:“这样一说确有几分道理,高仙芝的用兵确实不是常人所能揣度。但愿你这图画得足够准确,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任天翔点点头:“你要的东西我已给你,我要的人也请你交出来。”

拉贾仔细收起地图,大度地笑道:“你理在就可以将她带走。我还希望有机会与公子继续合作,所以决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失信于公子。”

在后院一间客房中。任天翔总算见到了望眼欲穿的可儿。他顾不得解释,拉起她的手就走:“我说过要带你离开这里,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随着任天翔出了拉贾的府邸,直到上了马车可儿都还有些难以置信,连连追问:“老爷怎么会轻易就放了我?你究竟给了他多少钱?”

任天翔让昆仑奴兄弟赶着马车匆匆离开拉贾的府邸,然后在可儿小巧高挺的鼻子上一刮得意地笑道::“我一个铜板都没有花。”“怎么可能?”可儿十分惊讶:“老爷最是贪财好色。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任天翔哈哈大笑:“他这次亏本生意是做定了。我没有花一个铜板,只为他画了张图就换得一个天生异香的大美人儿。”

“一张图?什么图那么值钱?”可儿好奇地问。

“是唐军远征大食的行军线路图。”任天翔眼中闪烁着狡黠之色,压低嗓子道。可儿失声道:“这是军事机密,一旦泄露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任天翔嘴边泛起一丝得意的诡笑:“是行军线路图不假,只是我将终点由恒罗斯改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勃罗。就让大食国的大军到几百里之外去伏击我大唐军队吧。哈哈哈…那老狐狸一生都在算计别人,这回我要他也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二人回到大唐客找,众人见任天翔突然带了个美艳可人的龟兹少女回来,俱看得两眼发直。任夭翔来不及解释,只对一个伙计吩咐道:“为这位姑娘安排一间客房,要最好的房间。”

褚然见任天翔没有向大家介绍的意思,也就不好主动问起,便岔开话题道:“阿普掌柜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不会再来了。”任天翔叹了口气,低声道,“今天早点打烊,然后叫上褚刚和小泽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跟大家商盘。”褚然见任天翔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心知必有大事发生,也就不再多问。立刻让伙计关门打烊,跟着叫上褚刚与小泽,一齐来到任天翔房中。

任天翔仔细关上房门,对褚氏兄弟和小泽郑重其事地道:“你们都是忠心追随我的好兄弟,有些事我不能再瞒着你们。我们在安西立足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我们就得离开西域。”三人都十分惊讶,褚刚不解地问道:“客栈的生意现在是从未有过的好,我们刚刚打通去往沃罗西的商路,前景一片光明,公子为何突然要丢下这里的基业?”

任天翔叹了口气,将营救和窝藏萨克太子以及被阿普出卖,受拉贾要挟去盗取唐军行军线路图的经过草草说了一遍,最后叹道:“我既然将行军线路图略作改动,拉贾迟旱会发现这点,届时他必定不会放过我。只要他将我营救和窝藏萨克太子的事透露给高仙芝,只怕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要掉脑袋,所以我们已是不得不走。”见三人面面相觑,任天翔继续道,“我算了下时间,从唐军开拔到大战开始,大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之内我们必须将所有客栈全部变卖,换成现钱随时准备逃亡。柜上那一千五百多两银子是我们沃罗西之行的净利,照约定我与褚然褚刚兄弟平分。安西四镇几家客栈卖出后所得,就由小泽和众伙计分了,然后大家各奔东西。”

褚氏兄弟忙道:“柜上那一千五百两银子是公子历尽艰险赚来的卖命钱,我们岂敢搜分?再说公子对我们兄弟有大恩,我们岂可在这个时候离公子而去?”小泽也道:“我原本只是个一文不名的小厮,整天受人欺辱,是公子给了我做人的薄严和出人头地的机会,我早已决心永远追随公子。除非公子不要我,否则小泽决不会离开公子。”

任天翔感动地对下人点点头:“既然你们如此信任,我岂会抛下你们?无论祸福生死,我都会与你们共同担待,财物的分派就照我说的去办。”说着他转向褚然:“还请褚兄尽快将安西四镇的大唐客栈悄悄变卖,记住,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期限。”褚然点点头:“公子放心。我尽快去办。”他顿了顿,道,“不过我觉得公子在刚打通沃罗西与洲域的商路之时,就抛弃这条商路。实在是可惜。”

任天翔叹道:“不知褚兄有什么挽救之策?”褚然沉吟道:“如果公子信任褚某,可将通行沃罗西与安西四镇的信物交给我,我留下来。只待风头过去,再组织商队去沃罗西,继续为公子开拓这条商路。公子分给我与兄弟的钱可作为商队的本钱,无论赚多赚少,都与公子平分。”

任天翔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霍希尔诺送给自己的牛角匕和高仙芝给自己的通关令符,交到褚然手中:“那就拜托褚兄了,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就全部留给你做本钱。相信以褚兄之能,定会给我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