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行与季如风等人早已来到这里,鲁行兴奋地指向山谷深处:“你看这横贯百里的山岭,在这里转折形成这山谷,犹如一条巨龙在护佑这这处山 谷,这在风水上叫做龙回头,是难得一见的陵地。它与义字璧上的地图十分吻合,若无意外,这里必定就是祖师爷寝陵所在。”

“太好了!”任天翔大喜,拿出地图仔细一对,果然与这山谷十分吻合,他忍不住拍拍鲁行肩头,欣然鼓励道,“那就仰仗鲁兄以你专业的眼光,加上这张图的指引,尽快找到其人口。我想祖师爷既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特意将自己毕生所学和发明创造藏于墓地,那就必定会给后人留下可以顺利进入的人口。”鲁行欣然点头:“弟子遵命!”

与众人的兴奋不同,季如风回首眺望山谷之外,眼中隐然闪过一丝忧色。任天翔见状忍不住问道:“季叔在担心什么?季如风肃然道:”咱们这么大的行动,难保不会有人悄然尾随而来,怎不让人担心?"

任天翔哈哈笑道:“就算有人跟来又如何?有墨门十三士加上咱们几人,寻常人又奈我何?”,季如风望望天色,忧心忡忡地道:“既然敢跟来,那就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依我之见还是留下标记暂且离开,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重新回来发掘。”姜振山也同道:“季兄弟虽说有时候有点谨慎过分,但此事关系实在太过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就算再怎么谨慎也不算过分。依老夫愚见还是听季兄弟之言,暂缓行动。”

眼见垂涎已久的墨子墓就在眼前,任天翔怎耐得住心中的冲动,见季如风和姜振山都主张暂缓行动,他便望向墨门十三士笑道:“你们什么意见?莫非也想等上一年半载再继续?”

墨门十三士都没有开口,不过大多数人眼中都闪烁着好奇和兴奋交织的神色,他们胸中的渴望显然已超越了—切顾虑,任天翔见状对季如风笑道:“你看大家已经做出了决定,显然想法跟我是一样。季叔不用担心,只要咱们谨慎一点,应该不会有事。”说到这他向褚刚和众墨士吩咐道:“你们去山谷外警戒,一旦发现有异就发信炮报警。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入这山谷。”众墨士轰然答应,立刻分头去山谷外警戒。

安排完这一切,任天翔回头对季如风笑道:“有他们在外警戒,季叔该放心了吧,万一真有人要闯进来,我便毁掉这张地图和义字璧,没有了地图,就算他们知道墨子墓就在这山谷中,要想找到只怕也不容易。”

这山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没有地图的指引,要想找到墨子墓的所在,只怕也是十分困难。虽然如此,季如风依旧是忧心忡忡,还想再说什么,却已被任天翔笑着打断道:“大家为这一天已经辛苦了小半个月,眼看目标就在眼前,若是就这样停手,,定会挫伤大家的士气。再说冥冥中自有天意,若祖师爷留下的这笔财富,命中注定不该由咱们来继承,就算再怎么谨慎小心也只怕没用。”

季如风再无话可说,只得随众人进入山谷深处:但见谷中林木茂盛,四周山崖如巍巍巨龙,将整个山谷守护其怀中,果然是处深藏于崇山峻岭中的风水宝地。众人披荆斩棘前行百丈,就见前方——面荆棘遮蔽的山岩拦住了去路,山崖前是一块山花烂漫的草地,平整如镜,阔有数十丈,在这祟山峻岭之中实是十分难得。

鲁行在草地前停了下来,端详着周围的,山势和地形,然后往那面挂满荆棘的山崖一指:‘‘龙回头地形最深处,即是这处风水宝地的风眼。"

任天翔略一示意,昆仑奴兄弟立刻攀岩而上,二人俱是生长在高原的沃罗西人,攀高如履平地。二人拔刀清掉岩壁上的杂草荆棘,一个天然岩洞在峭壁上露了出来。鲁行见状欣喜地轻呼:“龙眼!人口必定就在这里!”

18

任天翔与季如风等人攀上岩洞,但见岩洞不深,入洞数丈就见底,迎面是一面长满青苔的岩壁。鲁行小心地用铲子清掉岩壁上的青苔,就见露出一面石碑,碑上篆刻这钟鼎文,他不禁轻抚石碑拜倒在地,含泪叩首道:“这就是墨子祖师寝陵所在,我们终于找到了!”众人纷纷拜倒,齐齐向石碑叩拜。姜振山将带来的香烛点上,拜道:“墨门弟子惊扰祖师寝陵,实有不得已苦衷,祖师在天有灵,望保佑弟子重振墨门声望,践行祖师毕生之梦想。”

众人拜毕,细细打量石碑,但见它严丝合缝地嵌入山石之中,与山岩结为一体。推之纹丝不动,叩之坚实如铁。见鲁行在四处寻找开启的机关,任天翔催促道:“不如准备火药强行炸开,祖师若真想借我们之手将墨家学说发扬光大,必定会原谅我们的冒犯。”

“万万不可如此鲁莽!”季如风急忙摇头,“祖师精通机关奇技,这面石碑定是由机关开启。如果我们强行打开,说不定里面会有机关将整个陵墓全部毁掉!再仔细找找,这附近必定有机关。”

“在这里!”鲁行一声轻呼,抹去一旁岩壁上厚厚的尘土,露出一个凹进去的洞,就见那岩洞比碗口略大,呈规则圆形,显然不是天然生成,洞口覆盖着杂草青苔。他上前将洞口清理干净,就见洞低篆刻着深深的花纹。

任天翔点上火绒端详片刻,突然醒悟,连忙拿出怀中珍藏着的义字壁——已经由玉器工匠完全粘牢复原的义字壁,然后小心翼翼地扣入洞中,将正面篆刻的文字,与洞底的花纹对齐,然后用力缓缓转动,石碑却仍纹丝不动。任天翔额上渐渐冒出冷汗,石洞内的花纹与义字壁的义字完全吻合。显然这就是陵墓机关的关键所在,但为何毫无反应?莫非…义字壁不全!

任天翔突然想起了这点,最后一块虽然是仿制的洪景手中那块,但终究不是原来的残片,作为机关的钥匙,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是不是还缺这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嘲讽,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望去,就见身形如雄狮般魁伟的洪景,已如狸猫般无声出现在了众人身后,他脸上挂着洋洋自得的微笑,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众人。他手中玩弄着一块玉片,正是义字壁所缺那块!

众人方才聚精会神注视着任天翔,完全没留意到竟有人不知不觉来到了身后。姜振山不由失声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洪景傲然一笑:“别忘了我也是墨门弟子,对你们那些岗哨的优势和弱点一清二楚,要解决他们也许会费点手脚,但要避开他们的耳目,还不是什么难事。”

季如风最先冷静下来,正色道:“很好,既然你承认自己是墨门弟子,那么就该知道,墨门新一任钜子已经推选出来。”说着一指任天翔。

“什么?他?钜子?”洪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凭什么?就凭他找齐了义字壁,还是因为他是任重远的儿子?可惜任重远要作钜子我都不服,何况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不错,墨门先辈有遗言,谁能让这义字壁破壁重圆,谁就有资格做钜子。只可惜他手上的义字壁还不完整,最后一块在我手里,所以他这钜子,在我眼里屁也不是!”

“大家都是墨门中人,有事好商量!”任天翔不以为意地笑道,他知道洪景既然敢现身,必定做了充分的准备,而自己对他的实力尚一无所知,所以不敢轻易翻脸,何况最后一块义字壁还在他手上,无论如何也要先拿到才行,所以任天翔故意示弱,希望能让洪景放松警惕,给昆仑奴兄弟出手抢夺赢得机会。

昆仑奴兄弟也适时领会了主人的意图,一左一右向洪景身后包抄过去,悄然截住了洪景的瑞路,将他堵在这方圆仅有数丈的岩洞之中。洪景却浑然无觉,不知是愚蠢还是因为太过托大。

见昆仑奴兄弟已经占据有利地形,山洞外似乎也没有人接应洪景,任天翔放松下来,对洪景嘻嘻笑道:“既然大家都是同门,一切都好商量,你不认我这个钜子不要紧,只要认理就好办。”

洪景竖起拇指摇了摇:“我们不是同门。墨家自祖师去世后就分成三派,为相里氏、相夫氏和邓陵氏,三派各有自己的钜子。所以你就算是义安堂的钜子,也跟我没任何关系;至于理,墨门三派也各有各的讲法,在我看来,我们邓陵氏一族才是墨门的继承者,也是唯一能继承祖师遗产的人。”

任天翔没想到对方胃口竟然这么大,居然要一口独吞。他忍不住笑问:“如果我们也认为自己才是墨门正统,那怎么办?”洪景淡淡笑道:“墨门虽崇尚和平,但墨门弟子却是要精修各种武器和兵法,因为和平必须要由实力来保证。因此,实力才是墨门正统的最好证明。”

任天翔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你实力比我们强?”洪景叹道:“义安堂只有任重远配做我的对手,只可惜他死的早,实在令人遗憾。”

任天翔想昆仑奴使了个眼色,举起手中义字壁笑道:“义字壁就在这里,我想看你究竟有多强的实力,足以担当起墨门正统的重任。”

洪景身形微动,季如风与姜振山立刻挡在了他身前,以防他突然向任天翔出手。几乎同时,昆仑奴兄弟终于出手,一左一右分袭洪景后心,二人是趁着洪景作势前冲之际出手,以把握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这一瞬间任天翔突然看出,洪景前冲是假,突然向斜后方爆退是真,他以假动作引昆仑奴兄弟上当,刹那间便令昆仑奴兄弟失去了先机。任天翔心知要糟,急忙提醒:“不可!”

但这提醒已经太迟,就见洪景疾速后退的身形,刚好避开昆仑奴兄弟联手一击。几乎同时,他曲其的右肘也撞在了阿昆的胸膛之上,就听阿昆一声痛叫,被撞开数步,重重撞在岩壁之上,慢慢委顿于地。

季如风与姜振山同时出手,攻敌之必救,可惜两人腿伤尚未痊愈,速度上慢了一瞬,就这微不足道的一瞬,却令两人拳掌同时落空。洪景撞开阿昆之后,就顺势退出了岩洞这死地,从容得如闲庭信步一般。

这一下电光火石,但每一个细节俱未逃过任天翔的眼睛,他认出洪景的身形步伐和重创阿昆的那一肘,俱是《唐手》中的招数,但就这貌似平淡无奇的一肘,却在四大高手包围下轻易脱困,而且还重创了阿昆,其速度和力量或许未必比杜刚更强,但其身形步伐运用之巧妙,以及临敌的机智和老辣,显然要比年轻的杜刚更胜一筹。

阿仑哇哇叫着扶起兄长,就见阿昆的胸膛陷下去了一块,显然肋骨已被撞断。任天翔忙让阿仑留下来照顾兄长,他则紧跟随季如风和姜振山追了出去。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山谷更是一片幽暗,就见洪景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犹如胜券在握一般从容。季、姜二人则是神情凝重。就在这时,突见一枚信号炮升空,却是鲁行见势不妙,拉响信炮招呼同伴。

洪景对鲁行的报警似乎并不在意,竟还悠然自得地笑道:“义安堂有墨士级高手,我洪胜帮也不是碌碌无人。他们或许对付不了墨门十三士,不过缠住他们却没什么问题。”像是在证实洪景的预言,夜风中传来隐约的兵刃相击声,以及一两声短促的呼喝。显然双方已经短兵相接,义安堂的人被缠住脱不开身。季如风淡淡问:“洪帮主有把握以一己之力对付我们所有人 ?”

“我不需要对付所有人。”洪景悠然笑道,“只有你和姜长老值得我认真对待,其他人是你的包袱。”姜振山嘿嘿冷笑道:“我们两派已经很久没验证过武功了,今日正好了却姜某一桩心愿。”

洪景笑道:“今日不是比武较技,两位一起上吧,免得我多费手脚。”

虽然同时面对义安堂两大长老,洪景依然有着目空一切的自负和自信。季、姜二人对望一眼,正待迫近两步占据有利方位,突见有人手执短刀,哇哇大叫着向洪景冲了过去,却是泪流满面,神情激愤的阿仑。

洪景身形略退,让过阿仑第一刀好,却突然加速向他冲去,人未至,右掌已闪电拍出,直袭阿仑腋下要害,眼看这一掌就要击实,谁知阿仑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后缩了半步,刚好避过了洪景致命一掌。几乎同时,姜振山势如奔雷般的一拳已经轰然砸到。

洪景急忙倒退,避开了姜振山的锋芒,这才发现方才是季如风抓住了阿仑的脖子,生生将他推了半步,躲过了自己的致命一击。就见对方将阿仑推开一旁,与姜振山联袂而上,义安堂两大长老,第一次联手对付同一个敌人。

三人快若闪电,犹如走马灯般斗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任天翔紧张地盯着激斗的三人,刚开始也觉得目不暇接,目光难以追上三人风驰电掣般的出手,但是随着他注意力的集中,三人出手的招式渐渐在他眼中清晰起来。他能准确地看清三人出手的方位和轨迹,尤其三人都以《唐手》为基础,就算夹有更高深的武功,也大多是在唐手的基础上演变而来,洪景武功虽高,却也未必强过季、姜二人联手,只是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和自信,使他将自己的武功发挥到了极致,而季、姜二人在气势上输了洪景一筹,加上二人腿伤未痊愈,进退间受到影响,此消彼长之下,双方一时难分高下。一旁阿仑与鲁行虽想上前帮忙,但由于武功与三人不在一个层次,因而根本插不上手。

任天翔虽然渐渐看清了三人的拳路,能把握到三人出手的韵律和节奏,甚至能看出洪景招式之间的些微破绽和弱点,并对他下一招做出准确的预判,但由于三人出手实在太快,任天翔根本来不及提醒季、姜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景越战越勇,季、姜二人却开始露出了一丝颓势。

任天翔暗自焦急,缺束手无策,就在这时,他突然 看见鲁行正跃跃欲试想上前助战,顿时灵机一动,急忙问:“还有没有信号炮?快给我!”

鲁行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怀中的信号炮全部交给了任天翔。就见他拿着信炮对准激斗中的三人,略作调整便突然拉响。就见信炮平射而出,流星般射向激斗的战场。突然出现的火光,将三人都吓了一跳,本能地向一旁闪开,总算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暗器”。

任天翔再拿出一枚信炮对准了洪景,几乎同时,季如风和姜振山再次出手,向洪景夹攻。洪景不得不分心留意任天翔手中的信炮,注意力受到极大影响,出手之间渐渐再无方才的从容淡定。而季如风与姜振山则放开手脚尽情进攻,逼得洪景不得不转攻为守,慢慢失去主动。

任天翔也不闲着,偶尔对准洪景的退路拉响信炮,逼得他不得不变招闪避,如此以来他再架不住季、姜二人的联手合击,不得已暴退数步,这才摆脱了季如风与姜振山的纠缠,同时也远离了信炮的威胁。

“停!”洪景一声暴喝,犹如雄狮的怒吼,令季如风和姜振山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就见洪景对任天翔切齿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果然有些小聪明。”任天翔嘻嘻笑道:“大家既非同门切磋,自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你若知难而退,也算识时务的英雄,我们不会为难你。”

洪景哈哈大笑道:“你们就算以卑鄙手段占了上风,却也奈何不了我。既然如此,不如大家来做个交易。义字壁我们各有一份,缺了那一块也打不开祖师陵墓,不如大家携手合作,你们意下如何?”

任天翔一声断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洪景面色一沉,怒道:“我们两派虽然各有分歧,但信守承诺的品德却是相同的。洪某不敢说一言九鼎,却也知道信与义为墨者最基本的操守。”

任天翔望向季如风,见他微微颔首,便知洪景所言不假。他想了想,色厉内荏地问道:“你想怎样合作?”

洪景拿出怀中那块义字壁残片,嘿嘿笑道:“现在我们手中各有一部分义字壁残片,缺了谁也无法打开墨陵。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打开墨陵,再来讨论陵中财富的归宿。我不贪心,只要一般就好。”

洪景以七分之一义字壁残片,就想获得墨陵中一半的财宝,这实在让任天翔难以接受。但现在形势迫人,没有洪景手中那块,他将一无所获。任天翔想了想,不由将目光转向季如风,见他微微颔首,任天翔无奈叹道:“洪帮主简直是吃定了我们,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何话说?先令你的人停手,我们再一起打开墨陵。”

洪景点点头,突然一声长啸,那是他招呼手下的声音,就算在数里外也能听见。谁知啸声过去,隐约的兵刃相击声不但未停止,反而更加激烈…

众人脸上俱闪过一丝疑虑,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洪景。就见洪景眼中先是有一丝不解,但跟着目露寒光,突然发力向远处的任天翔扑去。任天翔清晰地看到洪景犹如怒狮般扑到,甚至能准确判断出对方出手的速度和时机,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绝不是他这种没经过严格训练的普通人能够闪避开。由于洪景出手突然,姜振山与季如风的反应也慢了一瞬,虽然紧迫在洪景身后,却已落后半步。

眼看任天翔就要落入洪景之手,一旁虎视眈眈的阿仑突然不要命地扑了上去。洪景对此早有预料,一掌斜拍震飞了阿仑手中的短刀,跟着和身撞入阿仑怀中,就见阿仑身不由己倒飞摔倒,口中鲜血狂喷,竟在一个照面即受重伤。

洪景脚下不停,正要越过阿仑伸手去抓任天翔,却突然脚腕一紧,一只脚已被重伤倒地的阿仑不要命地抱住。洪景挣了一挣没有逃脱,此时姜振山与季如风依然追到,一掌一拳分袭他的后心,他急忙侧身闪避,奈何一只脚被阿仑紧紧缠住,进退之间少了原来的灵动,只得以双拳强敌四手。三人如电光火石般交手,不时响起拳脚击中肉体的砰砰声响。季、姜二人原本与洪景相差有限,趁着洪景一只脚被缠住的机会拼命进攻虽然二人身中数拳,但洪景也吃了几记重击。

洪景心知再这样硬碰硬对攻下去,最先倒下的一定是自己,他也是经验老道的绝顶高手,见势不妙立刻倒地,腾出一脚重重揣在阿仑后心,总算摆脱了阿仑的纠缠。跟着他躲开季、姜二人尾随而至的攻击,反身蹿入墨陵入口的山洞,堵在狭窄的洞口据险而守。

季、姜二人虽然趁着洪景被阿仑缠住的难得机会,先后击中了洪景的要害,但二人也吃了洪景重击,不得不停下来略作调整,双方暂时在山洞内外对峙,谁也没把握解决对方。

“阿仑!”任天翔扑到阿仑跟前,就见阿仑口中血如泉涌,方才他先被洪景撞飞,为了保护主人奋不顾身缠住洪景,跟着后心吃了洪景致命一脚,五脏六腑俱受重创,鲜血再难抑制,只能大口大口地吐将出来,脸色也渐渐转灰暗——那是死亡的颜色!

任天翔束手无策,只能将阿仑抱在怀中,眼睁睁看着他眼中那生命的微光,犹如油尽灯枯的火苗渐渐暗淡,最后彻底熄灭。在离他不远的地上,他的兄长也已四肢僵硬,再无声息。他是被洪景一肘撞断肋骨,断骨刺入肺部后内出血而亡。阿仑是为了为兄长报仇,才如此奋不顾身,欲与洪景同归于尽。

任天翔泪如泉涌,在鲁行帮助下将昆仑奴兄弟平放在一起。(这个我没记错的话阿昆不是在山洞里边,怎么不经过洪景就搬了出来啊?)虽然昆仑奴兄弟一向以奴隶自己居,但在任天翔心目中,他们早已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们的死令任天翔心如刀割,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和生命的无奈。

“为什么?”任天翔含泪怒视洪景,厉声质问,“你既然也是墨者,当知信义之重。你为何刚与我缔结和约,却又要突然出手袭击?”

洪景在山洞微微喘息,嘴边隐见殷红的血迹。方才他吃了季如风一掌和姜振山一拳,显然很不好受。见任天翔质问,他冷哼道:“我一令我的人停手,但你的人却趁势反击。是你们失信在先,洪某只好先下手为强!”

“胡说!”一旁的鲁行怒道,“我已经拉响信炮要我们的人停手,若非洪胜帮的人不依不饶,他们怎会还击?”

洪景冷笑道:“事已至此,再争论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义字壁最后一块残片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拿去!”

洪景虽然说的硬气,但方才与季、姜二人硬碰硬对攻时,却已经吃了大亏,此刻的伤势显然比季、姜二人要糟。见他伤重之下还如此狂傲,姜振山一声怒喝就要强攻进岩洞,却听季如风突然轻呼:“等待!”

姜振山莫名其妙地停下手,就见季如风正竖着耳朵在侧耳细听。众人这才注意到,远处那隐约的兵刃相击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随着夜风送来的,就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响。

不对,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种细密低微的声响夹杂其中,像是成千上万只蚕虫在啃食桑叶,让人满身不由自主地泛起鸡皮疙瘩。众人惊讶地望向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此时天色完全黑尽,山野一片朦胧,就见那朦胧幽暗的荒草、树枝、岩石,有如活物般微微蠕动起来,像是有黑色潮水在其上涌过。

“虫!是毒虫!”鲁行率先惊叫起来,借着蒙蒙的月光,就见无数蝎子、蜈蚣、蜘蛛以及更多叫不出名字的毒虫毒蛇,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众人所在的山坳包围过来,密密麻麻不知有几许。众人从未见过这等情形,皆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对。

随着廖人的沙沙声,就见无数毒虫浸过草地越逼越近,源源不断地掩到,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山洞中退却。比起这些令人浑身发麻的虫豸,洪景自然没那么可怕了。

洪景也被眼前这情形震撼,完全忘了与任天翔等人是对头。他拿出火绒点燃枯枝,然后舞动燃烧的枯枝,总算将那些虫豸吓了回去。众人一看,不约而同搜集枯枝在洞外点燃,燃起的篝火形成了一道火墙,总算阻止了那些无孔不入的毒虫。

“看来是我错怪了你们。”洪景打量着山洞外那无数毒虫,遗憾叹息道,“我们遇到了新的对手,方才那打斗声也许正是在与新的对手交手。”

“你一句错怪就完了?”任天翔赤红着双眼怒视洪景,“我两个兄弟死在你手里,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为自己开脱?”

“我从不为自己开脱!”洪景迎上任天翔咄咄逼人的目光,坦然道,“既然在江湖上行走,就该知道胜者为王的道理。技不如人被杀,江湖上每天不知有多少,有本事就报仇雪恨,没本事就乖乖躲到一边去,江湖从来不同情弱者。”“你…”任天翔愤然而起,恨不得冲上去拼命,却被季如风拦住:“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千万莫要内讧,待过了眼前的困境再说…”

说话间就听火堆中“噗”一声轻响,跟着是一股烧焦的糊味,却是一只飞蛾扑入篝火,转眼即被烧成了灰烬。跟着又有飞蛾扑入火堆,没多会儿岩洞中就充满了浓烈的臭味,令人作呕。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情形,任天翔与季如风对望一眼,一口同声地说出一个名字:“萨满教!”

眼看扑入篝火的飞蛾越来越多,它们燃烧产生的毒气正被夜风吹入山洞,令人头晕目眩。任天翔急忙拿出怀中的义字壁,举过头顶朗声高呼:“萨满教的人听着,想必你们也是为了它而来。虽然你们现在已将我们逼入绝地,占尽上风,但只要我将这玉璧往地一摔,大家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得到墨子宝藏。”

山洞前方丛林中,突然燃起了绿幽幽的灯火,就听灯火处有人幽幽道:“交出义字壁,我饶你们不死!”(又是这句)任天翔一声冷笑:“我们都是不怕死之辈,你以为区区几只毒虫能吓倒我们?”

“好气魄!”黑暗中有人朗声大笑,笑声未落,就见几盏灯笼缓缓亮起,照出了一乘舒适的软椅。一个青山如柳的年轻人懒洋洋端坐软椅之中,似笑非笑地遥望众人。在他身后,无数服饰怪异的锦衣汉子肃然而立,目无表情犹如僵尸一般。

“是你!”任天翔失声惊呼,旋即释然一笑,“我早该想到。”

不用说这青年书生正是率萨满教徒追踪而来的司马瑜,就见他踌躇满志地笑道:“现在想到也不算晚。不错,我正是为义字壁而来,正好洪帮主也在这里,让我少费了许多手脚。”

“义字壁我这里也有一块,有本事你过来拿去!”洪景拿出义字壁残片来到洞外,似在挑衅,实则是在估算着自己与司马瑜的距离,想要凭本事将他一举擒获。

司马瑜像是看透洪景的心思,悠然笑道:“洪帮主,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七丈三,你需要两步才能冲过来,你冲出一步大约需要半息,足够我比划一个手势,这个手势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洪景冷笑道:“是吗?我倒是想试试,看看你要用什么手段杀我?”

司马瑜淡淡一笑:“洪帮主误会了,凭你的武功,只怕我身边还没人能杀得了你,不过能挡住你一击的却还有那么几个。只要挡住你搏命一击,你就输定了。”洪景正要反唇相讥,突见司马瑜身后又亮起了一盏灯笼,照出一个口塞破布,五花大绑的锦衣公子。一柄钢刀紧紧架在他的脖子上,闪亮的刀锋正好抵住他脖子右侧的大血管,只须轻轻一划,就是神仙也救不活。在他身旁,还有几个洪胜帮的弟子也被绑在一起。

随着司马瑜的手势,有人拿开了那锦衣公子口中的破布,他急忙带着哭音高呼:“爹爹救我…”原来落入司马瑜手中的正是洪胜帮少帮主洪邪。洪景见状方寸大乱,本已准备迈出的右脚,只得悄悄收了回来。他若无其事地哈哈一笑:“马师爷,我洪胜帮跟安将军渊源匪浅,有什么差遣只要安将军吩咐一声变成,何必如此?”

司马瑜淡淡笑道:“你藏有义字壁残片,却一直没打算过献给将军,在下只好出此下策。交出你手中那块义字壁残片,安将军哪里我会替你解释,你的儿子包括你洪胜帮的手下,全都不会有事,不然我只好替安将军得罪你这个朋友了。”洪景还在犹豫,就听司马瑜对手下淡淡吩咐,“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洪胜帮的人一个不留。一、二…”

“等等!”洪景急忙阻止,双手将义字壁残片高举过顶,心有不甘道,“洪某愿将这片玉片献与安将军,望马师爷信守承诺。”

司马瑜微微颔首,就见一个锦衣汉子飞身来到洪景面前,接过玉片闪身后退,将玉片交到了司马瑜手中。司马瑜嘴边泛起一丝满意的微笑,收起玉片望向任天翔。

“马兄真是算无遗策,寥寥数语竟让堂堂洪胜帮帮主r低头臣服,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任天翔哈哈一笑.将手中义字壁举过头顶.“不过我任夭翔不是洪景,我义安堂弟子也不比洪胜帮喽啰,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落到你手中。大不了我将这玉璧摔碎了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兄弟的胆色我早有领教,我完全相信你的决心和勇气。”司马瑜毫不在意地悠然笑道:“不过这世上有些东西你还不能完全放下只要心中还有东西放下下,那就还有你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弱点。”

任天翔哈哈笑道:“小弟愿闻其详!”司马瑜微微一笑,突然拉起来家常“我这次尾随兄弟前来泰山,除了我的人我还带了一个跟你关系最密切的人。给你一次机会,猜猜她是谁?”

任天翔脸色陡变,,心如高空失足飞速下坠。就见司马瑜嘿嘿一笑:“你猜对了,她是你唯一的人。我很高兴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我还知道你很爱她关心她,只是我不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的分量,能否超过你手中那块义字壁。”随着司马瑜的手势,右后方亮起了一盏灯笼,照出了任天琪那张苍白无神的脸。见任天翔看见了自己,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哥,你别管我,都是我轻信谎言,才上了这家伙的当,跟他去捉什么奸。”

虽然不知道细节,任天翔也猜到了大概。定是司马瑜利用天琪对丈夫的不信任,引她去捉奸,因此才上当被捉成为要挟自己的人质,任天翔心乱如麻,曾经敏锐无匹的头脑,也变得一片混乱。

“我们是兄弟,我实在不忍心用你妹妹来威胁你。”司马瑜满是遗憾地叹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实现心中的目标,一切皆可放下,甚至连我自己都可以牺牲,我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从你手中拿到那块义宇壁,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希望兄弟能理解我的苦衷。”

“理解,我非常理解!”任天翔勉强—笑,“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样对待天琪?”司马瑜疲惫地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我不会把你妹妹怎么样不过有人却早想跃跃欲试了。”

灯光中显出了朗杰那张猥琐丑陋的脸,就见他凑到任天琪跟前,垂涎三尺地笑道:“我早就想尝尝长安女人的滋味了而目我还有无数弟子,他们都想尝尝。”黑暗中传来无数人嘻嘻哈哈的笑声,犹如鬼哭狼嚎般刺耳,将任天琪吓得哇哇大叫,尤其朗杰那张丑脸,更令她闭眼不敢再看。任天翔望向季如风和姜振山,见他们也垂头丧气、束手无策,只得对司马瑜颓然道:“你赢了!义字壁归你,快把天琪放了!”

司马瑜似乎没有感到意外,他从暖椅上站起,缓步走向众人。就见地上的毒虫潮水般向两旁避开,就像他身上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

洪邪和任天琪俱在萨满教的人手中,所以他再无顾忌。他径直来到任天翔跟前,对他微微笑道:“我还不知道这义字壁的真假,不知它是否真能打开机关,直达墨子的寝陵。所以你要走在前面,带我直达墨陵的墓室再说。”

司马瑜身后,紧跟着两个年轻的剑手,其中一个任天翔没有意外,那是契丹高手辛乙。另一个却让他吃了一惊,竟是来自扶桑的小川流云。虽然他穿着打扮已经跟唐人无异,但他那两柄样式奇特的剑,以及眉宇间的神情,依然透露出一丝扶桑人特有的气质。

“小川?”任天翔失声轻呼。“哈依!”小川流云略一点头算是招呼,低头避开了任天翔探究的目光。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待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们再大醉三天不迟。”司马瑜说着向季如风等人一指,“先让你的人退出去。”

任天翔无奈向季如风、姜振山和鲁行点了点头,三人只得退出岩洞,立刻陷入无数毒虫的包围。不过不知那些毒虫受什么控制,只是围住三人,并不发起进攻。

“洪帮主,我会向安将军说起你的功劳。”司马瑜对洪景点了点头。洪景哈哈一笑:“那就多谢马师爷了!”说着他也知趣地退到了岩洞之外。

司马瑜转向朗杰法师道:“法师,替我守住洞口,莫让任何人擅入。”

朗杰一招手,率几名萨满教徒飞身来到岩洞之前,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数十只色彩斑斓、模样罕见的毒蛇毒虫。几个人带着这些毒物,将洞口守了个严严实实。

司马瑜将手中洪景那块义字壁交给任天翔,微微笑道:“这是墨家的圣地,想必你比我们更熟悉,所以请兄弟走在前面。”

任天翔接过玉片,先将义字壁上那块仿制的碎片掰下,然后将真品黏上去,顿时严丝合缝,完整如镜。义字壁终于破壁重圆,不过任天翔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将义字壁扣上岩壁上那个浅坑,用力一旋,就听机簧轧轧响起,正前方那面青石碑缓缓向一旁退开,露出黑黝黝通往地底的洞口。

几个人本能地退开两步,戒备地端详着洞口,就见有石级蜿蜒而下,不知通往哪里。洞中寒气直往上涌,令人不寒而栗。

辛乙点起几支火把,将火把分发给众人,然后示意任天翔先行。任天翔举着火把正要率先下去,突听见身后有人道:“等等!”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萨满法师朗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微光,不住打量着这深不见底的岩洞,然后在洞口闭着眼使劲嗅了嗅,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密封千年,从未遭到过任何破坏的远古陵墓,其中必藏有重宝。”说着他望向司马瑜,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要与你们一起下去。”

司马瑜略一迟疑,只得转向辛乙道:“那就拜托你在外面守护,莫让任何人踏入岩洞半步。”辛乙将手中火把交给了朗杰,然后对司马瑜颔首道:“公子放心,有我在,任何人也别想靠近。”

任天翔见众人再无异议,便举着火把率先进入甬道,沿着石级蜿蜒而下。朗杰举着火把紧跟在他身后,司马瑜与小川流云则紧随他们二人,也进入了黑黝黝的甬道之中。

长长的甬道低矮潮湿,一路向下不知深有几许。任天翔小心翼翼走在前面,一路留意着地上的石级和两旁的岩壁,看洞中的情形,这甬道乃是依托天然岩洞而建,并沿着岩洞的走势直通山谷深处。

四人小心翼翼走出近百丈后,就见前方甬道又到尽头,一面半人多高的青石板挡住众人去路。任天翔小心抹去石板上的青苔和浮土,露出了篆刻在上面的两个古篆大——墨陵。

四人忍不住一阵窃喜,朗杰伸手就要去推那石板,任天翔连忙阻拦道:“等等!”朗杰双目一翻就要发火,却见任天翔在皱眉端详着那两个古篆大字下方,众人这才发现,那上面还有一串数字,不知是何意义。司马瑜示意朗杰不可冲动,然后也对着那串数字皱眉苦思起来。

大约盏茶功夫任天翔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手持火把低头在石板跟前一照,果然在石板下方发现了十块可以活动的石块,抹去石块上的青苔浮土,就见上面篆刻着与石板上相同的数字。任天翔依照顺序将他们一一踩下,就听机簧轧轧声中,青石板向一旁徐徐退开,露出了一个由天然岩洞修凿而成的地宫。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朗杰欣喜的翕动着鼻翼,就像色鬼见到美女一般兴奋,“这里有上古礼器浓郁的味道,又有千年腐尸弥漫的尸香,必定就是墨子葬身之所!”

暗中果然有一种浓郁的恶臭,中人欲呕,四人手中的火把的火焰就像是被一种无形之物包围束缚,变得昏黄暗淡。朗杰却欣然自语:“还好还好,火把不灭说明通风舒畅,我们不必过分担心,快抓紧时间四下找找,必能找到陪葬品和墨子的棺椁。”

“在这里!”幽暗中突听小川一声欢呼,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他手中的火把照出了一片三尺见方的空间,那里堆满了金、银、铜、玉等材质的器皿,看其形状样式当是上古之物。朗杰上前拿起一只酒爵,凑到鼻端嗅了嗅,兴奋地连连点头:“果然是千年前的古物,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珍贵无匹!”

“这里还有!”任天翔的火把照出了一堆堆璀璨的珠宝,虽经千年岁月,依旧熠熠闪光,令人目醉神迷。朗杰丢下酒爵上拿起那些璀璨夺目的珠宝,两眼发亮地喃喃自语:“发财了发财了,就这一堆珠宝,足够我们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外面的陪葬品就已经价值不菲,若能找到墨子的棺椁,其中必有价值连城之宝。”说着他举起火把,兴奋地四下搜索起来。就见这座墓室仅有数丈大小,是一个天然溶洞修凿而成,朗杰片刻间搜遍了整个溶洞,终于在一个天然的洞穴中发现了一个石棺。他不禁一声欢呼:“果然在这里,我们发财了!”

在小川的帮助下,朗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石棺强行打开。谁知棺中并无尸骸或陪葬品,只有十多卷用香料、羊肠和绢布紧紧密封包裹起来的羊皮书卷。也许是因为密封得好的缘故,虽经千年岁月,依旧基本完好。

朗杰三两把拆开一个羊皮书卷,却见上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他失望地丢到一旁,继续拆开几个,却都是那样的文字,翻遍整个石棺,除了防腐的香料,就只有这些看不懂的羊皮书卷,没有任何珍宝。他不禁皱眉自语道:“奇怪,为何这石棺中既没有尸骸,也没有陪葬品?”

就在朗杰三人围着石棺忙活的时候,司马瑜却举着火把,正仔细查看着石棺前方一块石碑。朗杰见石碑上得文字与羊皮书卷中的文字类似,忙问“你认识这种字?”司马瑜点点头:“这是商周时篆刻在铜鼎上的古老文字,所以也称钟鼎文。”

朗杰好奇道:“这碑文上写得是什么?”

司马瑜徐徐道:“这碑文记载了墨子死后丧葬的情形。碑文说墨子生前崇尚平等,不愿死后成为门人弟子膜拜的神祗,所以临终遗言,将遗体烧为灰烬,撒在泰山各处,不留任何标记,以免后人盲目祭拜。只将他毕生学说和著作埋葬于此,作为留给后人的备用财富”说道这司马瑜不禁对这石碑恭敬一拜,谓然叹道:“墨子真圣人也,其心胸和抱负,非我辈可以理解。”

“这是墨子的著作?”朗杰连忙拿出一卷羊皮书,递到司马瑜面前,“快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司马瑜小心翼翼地接过羊皮书,神情凝重地缓缓展开。就见古卷起首是两个钟鼎文的大字——九御!“没错!这里果然就是墨陵!”司马瑜嗓音颤抖,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任天翔奇道:“仅凭一卷残破的古卷,你就能如此肯定?”司马瑜双目闪亮,卖弄道:“《九御》,乃是记载了墨子毕生研究的守城之法,堪称上古兵法至宝。只可惜它一直只存在于历史的传说中,还从来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没想到我今生竟有机会看到它的原稿。”朗杰听说是记载守城之法的兵书,顿时没了兴趣,便从石棺中拿出另外几卷递给司马瑜道:“你再看看这些,是否就是墨家武功秘笈?”司马瑜接过古卷小心拆开,果然是失传已久的墨家经典,其中既有兵法要诀,器具制造,也有记载墨家思想的学说性文字,直拆到最后一卷,才见卷首写着两字——忍剑。听说是武功秘笈,朗杰急忙一把夺了过来,正待展开细看,突感胸口剧痛,低头望去,惊讶地发现半截剑刃已从自己前胸穿出,几滴血珠正顺着剑刃缓缓滴下。他惊讶地回过头,就见身后是杀气森然的小川流云,他那柄单刃长剑此刻正握在他手中。剑刃上缠着一副衣衫,盖住了剑刃破空的声息,难怪自己毫无所觉。“你…”朗杰怒指小川流云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小川抽出了长剑,喷涌的鲜血顿时充满了朗杰的气管,他不禁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每咳一声便喷出一大口血雾。随着那一声声咳嗽,他感觉浑身劲力正飞速流逝,人也慢慢软倒,他拼尽全力,总算勉强吐出三个字,“为什么?”我不喜欢有人老是跟我作对,而且我的计划中也需要一个替死鬼。“司马瑜一改方才的恭谦,居高临下的俯视垂死的朗杰,”所以我让辛乙找来了小川,他不是来帮我对付义安堂和洪胜帮,而是来对付你。只有你死了以后,你那些萨满弟子,才没人再敢挑战我的权威。"

“你…”朗杰身形突然暴起,犹如垂死的猛兽想发出最后一击,但他身形刚动,小川的长剑已爆射而出,将他生生钉在了地上。“多谢!”司马瑜对小川感激地点点头。就见小川收起长剑微微一笑:“能为公子效劳,是小川的荣幸。”司马瑜向小川略一颔首:“我有话跟任兄弟说,还请小川君替我守卫。”小川微一鞠躬,默默退到数丈外地墓室入口。司马瑜这才回头望向任天翔,眼中闪着熠熠的微光,那是一种兴奋与喜悦交织的光芒。

任天翔早已被方才的变故震惊,见司马瑜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他不禁小声问:“你杀了安禄山的心腹,怎么向他交代?”“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司马瑜的言语中,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负,“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我自己,不为安禄山,更不为任何人。”

虽然隐隐猜到司马瑜的骄傲和自负,投靠安禄山多半只是借他的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此刻听司马瑜亲口说出来,任天翔还是感到异常震惊。他不禁玩笑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将你卖给安禄山?”

司马瑜没有回答,却从贴身处拿出一块形式古朴的玉佩,他将玉佩递到任天翔面前:“见过吗?”任天翔点点头,这种样式的玉佩他曾经也有一块,那是母亲司马蓉“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只可惜当年在逃离长安之时,他稀里糊涂地将这块珍贵的玉佩,连同自己的衣衫一起跟一个卖菜的老农作了交换,从此便遗失了。

“这是司马世家的信物,你应该也有一块。”司马瑜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母亲是我司马世家的子女,他是我姑姑,我们是真正的兄弟。”

见仍天翔似乎无动于衷,司马瑜惊讶道:“你已经知道了?”

任天翔点点头:“我见过母亲,她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司马瑜有几分意外,不过立刻就释然笑道:“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我再多费口舌。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司马一族乃传续千年的前门世家,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们司马家的血脉,每一个司马家的子弟,都以重现先祖的荣耀为人生最高理想。”任天翔嘴边泛起一丝调侃的冷笑:“表哥好像忘了,我姓任,我身上也流淌着义门传续千年的血脉。我的祖师姓墨,不姓司马。”

“这并不冲突。”司马瑜微微一笑,“墨者最高的追求是什么?是公平!而公平,从古至今都是极为稀缺的东西,只有掌握了最大权势的王者,才能得到它。而千门的最高追求是江山社稷,是国之重器,是王者之路。它不正是实现墨家公平这一理想的最佳途径?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天下最大的权势,还有什么理想不能实现?”

任天翔心中一动,虽然明知司马瑜假设很有问题,但却不知从何反驳,他默然良久,哑然笑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是你的俘虏,要打要杀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若看在我们好歹是表兄弟的份儿上,从此不再为难我和天琪,那我就谢天谢地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司马瑜将双手搁到任天翔双肩上,语重心长地开导,“你身上流淌着千门与墨家共同的血脉,是融合这两大神秘流派最独一无二的人选。我将你送到任重远身边,甚至暗中助你成为钜子,不正是希望你能担负起这份责任?”

任天翔心中突地一跳,陡然意识到千门的眼线真是神通广大,连自己做钜子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他想了想,故作不解地问:“我现在已经是墨门钜子,你还要我做什么?”“一个钜子算什么!”司马瑜晒道,“你若想实现墨子的理想,非掌握江山社稷,号令天下不可。”

任天翔吓了一跳:“你…你要我谋逆造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司马瑜傲然笑道:“当你的权势地位达到一定的高度,就算不反也难得善终!所以谋反历来就是位极人臣者的宿命,就如现在的安禄山,手握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若是不反不仅他的手下不会答应,就连天下人也不会答应,皇帝最终必以谋反罪将之诛杀!”

任天翔又吓了一跳:“安禄山要反?”

司马瑜点点头:“他早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凭他手中三府精锐之师,一旦举事必定势如破竹,直逼长安。大唐承平已久,除了边塞驻军还有点战斗力,内地各州府早已武备废弛,范阳铁骑当如入无人之境。我估计用不了三个月,便可兵临潼关,威慑长安,动摇大唐根基。”

任天翔吓得面如土色:“安禄山若是造反,我可就惨了。当初正是我连夜送他出城,这下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司马瑜哈哈大笑道:“天下大乱,正是我辈大显身手之时,岂可因之胆怯?我相信凭你的智慧,定可化险为夷。不仅如此,你还可借机扶摇直上,一步登天。”见任天翔满脸疑惑,司马瑜示意他附耳过来。压低嗓子道:“你以为我会让安禄山顺利扫平天下,一举取代大唐?如果是这样,他接下来最想砍的,恐怕就是我的脑袋了。”

任天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兔死狗烹,这道理我懂!”

“所以我在大唐阵营中,必须要有个心腹在内,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会将安禄山的行动透漏给他,让他建功立业,挡住安禄山的大军!”说道这里司马瑜亲切的拍拍任天翔肩头,“而这样的心腹人选,有谁能比自家兄弟更合适呢?”任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你是要我做诸葛亮,而你则做司马懿和司马昭父子?”

司马瑜哈哈大笑:“兄弟精明过人,一点就透。只要你我相互配合,暗通款曲,借机窃取安禄山和大唐的兵权当不是什么难事。如果真到那一天,这天下就是我们两兄弟的天下,那时我们无论是划江而治,还是以万里江山为坨,以百万将士为棋一决高下,都已经是后话。”

任天翔听得惊心动魄,没想到司马瑜柔弱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勃勃野心,更可怕的是,常人若有这样的野心,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痴心妄想,而司马瑜不仅有实现这野心的智慧和手腕,更有神秘莫测的千门为仰仗!

见任天翔低头不语,司马瑜微微笑道:“为了表示为兄的诚意,这墨陵中的所有东西全部归你,凭着这天大的功劳,你将坐稳钜子之位,从此你在义门中的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

任天翔迟疑道:“那你如何向外面那些人交代?又如何向安禄山交代?”司马瑜胸有成竹得3微微一笑:“只要你点头,为兄自有办法。墨家兵法千年前曾威震天下,它决不能落到安禄山手中,不然将无人可制。”

任天翔一听这话,连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司马瑜伸手与任天翔一击掌,跟着又道:“等等,这些墨家典籍虽说不能给安禄山,但必须给我一份。”任天翔迟疑道:“这里既无纸墨笔砚,就算有,仓猝之间也来不及抄录,怎么给你?”

“兄弟替我掌灯,我只要全部看过一遍即可。”司马瑜说着将所有羊皮卷都拿了出来,见任天翔不解,他指指自己脑袋解释道,“为兄从小就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些经典我只要全神贯注看过一遍,几乎就再不会遗忘。”任天翔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司马瑜是在吹牛,还是真有如此神奇的本领,见司马瑜已经铺开羊皮卷,任天翔只得举起火把为他照明,心中却始终忐忑不安,不住在心中暗问:我这是不是在与魔鬼做交易?

暗无天日的陵墓中,就见任天翔独自高举火把,而司马瑜则在全神贯注地阅读那些古旧残破的羊皮卷,他看得如此专注,几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不知过得多久,十多卷羊皮卷终于被他全部读完,他抬起头来,轻轻舒了口长气:“行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任天翔看看倒毙于地的萨满法师,迟疑道:“这家伙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你怎么向他的弟子交代?墨陵中这些财宝,我又怎么从你的人面前拿走?”

司马瑜微微一笑,突然向远处轻呼:“小川君!”

小川流云应声而至,躬身问:“公子有何吩咐?”

司马瑜颔首道:“接下来,就照我们第二步计划行动吧。”

小川有些犹豫:“公子非要如此?”

司马瑜微微点头:“必须如此!”

小川不再说话,突然拔剑疾刺,长剑准确地钉入司马瑜胸膛,剑锋入肉数寸,直达脏腑。殷红的血迹立刻在司马瑜青衫上弥漫开来。这一下事发突然,好半响才听到任天翔的失声惊呼:“你…你疯了?”

小川小心翼翼地收回长剑,正想闭住司马瑜伤口周围的血脉,却被司马瑜抬手阻止道:“伤口不能做任何处理,不然就穿帮了。”

小川急道:“公子伤势非浅,若不立刻止血…”司马瑜已经痛得脸色煞白,却依旧摇头喘息道:“伤非致命,流点血也死不了。”

“你这是为什么?”任天翔手足无措,想要上前替司马瑜包扎,却被他推开道:“别管我的伤,现在小川是你的人,你们要以我为人质,从外面那些萨满教弟子和毒蛇毒虫包围下安然脱身。朗杰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我若不带点彩,如何取信他的弟子?”

任天翔恍然大悟,原来司马瑜是要演一场苦肉计,以便让自己带着墨陵中的财宝安然脱身,以助自己坐稳义门钜子之位。他特意找来小川演这出双簧,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自己与小川的交情天下皆知,小川临阵倒戈也算合情合理。直到这时任天翔才意识到,司马瑜就像是一个极其高明的棋手,在未落子前已经算好了后续十步的变化,他每一步行动都精确得像是日月星辰的运转,他的每一个阴谋,都有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精巧和完美!

“趁我现在还挺的住,快带上那些羊皮卷书扶我出去!”司马瑜身形摇摇欲坠,却还在高声吩咐。小川与任天翔连忙将所有的羊皮卷书用外套包裹起来,裹成两个包裹分别被在两人背上。然后上前扶起司马瑜,挟持着他沿原路而回,少时三人回到甬道入口,任天翔打开墓碑出得甬道,就见辛乙和几个萨满弟子或坐或卧,显然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

“马师爷呢?”辛乙关切地往任天翔身后张望,就见小川手握长剑架在司马瑜脖子上,扶着他从甬道中出来。司马瑜脸色惨白,胸前衣衫被鲜血濡湿了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辛乙失声惊问,右手不由自主握住了刀柄。

“马师爷神机妙算,却偏偏算漏了一件事。”任天翔志得意满地笑道,“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川君会是我的人,而且一直都是。”

“小川?”辛乙总算有些明白,瞠目怒视小川质问,“是你临阵倒戈出卖了我们?朗杰法师呢?”任天翔将朗杰的手环仍到辛乙面前:“朗杰自不量力,妄想阻止本公子的行动,我只好令小川君将他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