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姐,有点不妙,多了个女人出现在孤儿院。”个子瘦小的手下见状,扭头告诉车后的女人。

车内长了张艳丽面孔的女人听闻,蹙一下好看的眉,顺手接下手下递来的望远镜。

她一探,就看到那张清雅的面孔。

“沈、织、心!”顿时,咬牙切齿。

真是冤家路窄,八年前在学校食堂受的耻辱,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脸上的火辣辣。

都怪许彦琛根本不懂什么叫要给女人面子!

“王小姐,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手下请示。

取消吗?

她拿下望远镜,性感的红唇冷冷地神色不变的吐出几字.“能怎么办?照旧呗!”

就连她的父亲也摆明了这件事情上看许彦琛的面子放过沈织心,但是她不服!怎么说,也要顺便吓唬到沈织心!

“知道了!”属下领命。

五分钟后,刚好早上八点整,孤儿院里所有的小朋友都在操场做早操。

瘦小、精干的男人,乘无人注意,熟练的翻进了孤儿院的围墙。

她在操场上看着一位年轻的老师在前面领操,二三十个小朋友们都乖乖得排成一行,穿着统一的制服,跟着早操歌的节拍,伸伸左手,踢踢腿。

站在后面维持秩序的院长,看到她,对她微笑着走近。

“孩子们新买得园服?”她问院长。

孤儿院的经费短缺,基本很少给孩子们添新衣服。

“是啊,有家童装公司看过你的报导以后,给园里的孩子们每人送了两套服装,鼓励他们要坚强。”院长的神色很愉悦。

孩子们个个气色红润,原来是有新衣服穿。

她也露出笑容。

“对了,附近还没搬走的居民送了几只鸡过来,中午留下和孩子们一起吃饭吧!”院长邀请她。

“好啊。”她点点头,继续笑着,用轻松的语气打趣,“怪不得院长今天让人一口气搬八罐煤气过来,原来是准备烧大餐!”

“八罐?”院长疑惑,“我只让人送了两罐啊。”一瓶换掉,一瓶替补。

是八罐啊!她没看错。

“这个店家真不老实!刚刚和他谈好煤气费月结,居然把院里一个月用量的煤气罐一次都搬过来了!”院长暗暗懊恼自己被人骗。

因为院长的话,她没有细想,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那群可爱的队伍,但是数来数去,发现队伍里惟独少了非凡。

“那孩子感冒了,昨天晚上又半夜起来呆呆地看月光。”院长感叹。

又想妈妈了?

她一阵心疼,“我去看看他。”

“宿舍怎么去知道吗?”院长问她。

“我知道,在食堂旁边。”她去过一次。

她示意不用麻烦院长。

院长放心的点点头,目光继续紧紧跟随孩子们。

她踏上走过一次的小阁楼,步入大房间,柔声喊他的名字,“非凡——”

一张又一张小床,长长的通铺内,有个小小的身影,好安静、好安静地闻声坐起来。

她走过去,摸摸孩子有点红潮的脸,“又发烧了?”

被她抚着额,非凡有点不自然、有点艰难、有点不好意思唤她,“妈、妈妈“想喊阿姨就喊阿姨,不用勉强。”她笑着摸摸他的头.“阿姨现在病好了,不用非凡哄我了。”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非凡不吭声。

她替他量了一下体温,“37度8。”有一点点烧,不用多休息就可以了。

“妈、阿——”阿姨和妈妈两种身份让非凡挣扎不已,只好选择直接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病真的好了?”

“恩。”她应了一声,递了颗感冒药给非凡,非凡乖巧的吞下。

但是,服完药,非凡却拿自己的小手,不放心的摸摸她的额。

没发热,但是,妈妈的气色看起来很一般。

“你发烧?”非凡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她笑了,摇摇头,“阿姨没发烧,只是,也生病了。”这几日,她的情绪蒙了灰一样,很低落。

“吃药了吗?”非凡的神情.掩藏不住的担忧。

没吃。

她怕吃药,她连小孩子也不如。

扬着唇,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轰”楼下一声巨响。

她一愣,怎么这么象电视上放得爆炸声?

再“轰”得一声,火苗冲天,黑烟滚滚。

真的是爆炸!

没有时间多害怕,她急忙用被子包住整个人震呆了的非凡,往楼下冲。

火苗、火苗、火苗!

黑烟浓烈的迎面袭来,六岁大的孩子抱在怀里很吃力,她被浓烟熏得有点昏昏沉沉,整个木质的楼阁,己经被冲天的火苗包围。

她用被子牢牢捂住非凡的鼻,不让他吸入过多浓烟。

“姨 —— ”才六岁大的孩子,总是会害怕,揪着她的衣袖,本能的喊她阿姨。

望着那双,惊慌、无助,以及和自己一样寂寞的眼睛,她的双脚又有了力量,“别怕,阿姨在这!”

火苗象汹涌得蛇群,狰狞的扑向他们。

双脚快速踩过已经起火、逐渐开始发焦的地板。

她成功抵达楼下。

但是,她发现.楼下的情况只有更糟糕。

“非凡、织心!”院长被堵在火的那一头,焦急得喊着他们的名字。

小朋友们震耳欲聋得哭声一片,在哭泣着自己们正在被燃烧的家园。

火势愈烧愈大了,空气愈来愈稀簿,她按住胸口,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被子不够大,如果硬冲过去的话.两个人都会变成火人。

等消防员?

“轰”又一声爆炸,火势更烈了。

她眼尖,看到旁边还有个半人高未燃着的圆桶.急急得将非凡塞进去。

“我把你推出去!”她使出全力.开始推动圆桶。

起初,力气很小的她,吃力得推得缓慢,但一道细小的火苗打在她身上,得差点掉下眼泪。

旁边都是僻里啪拉的响声,她不知道哪来的力量,鼓足勇气,把圆桶快速外推。

孩子才六岁,他不能死,不能死!

“院长,接着木桶!”她用力大喊。

十米的距离,却已快成火墙,她用力将孩子最后一推。

“姨—— ”摔得非凡头晕目眩,但是,他却撕心大喊。

不要!

六年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叫生与死。

她成功推出了非凡,被堵在火墙外。

她弯低身子,浓烟熏得眼泪直流,看不清方向.她象迷茫的小鹿,乱窜着续寻找生的出路。

她记得,明明还有一道后门!

火,象蛇,在舞,在歌唱。

死神一步一步在逼近。

“轰”“轰”“轰”煤气罐连连的爆炸。

不知道是什么铁片飞出,打中她的后背,她吃痛地重重扑在地上。

唇,一阵麻痛。

她用黑黑的手,抹抹唇,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她的掌心上,多了一颗被咯落的门牙。

“轰”

周围的环境,灼热到让人绝望。

让人绝望……

怎么办?好象再也逃不出去了……

挣扎、放弃、再挣扎。

但是,在这一刻,她脑海竟无预警的浮现他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死掉……死……掉……就好……”

“你为什么……不死掉……死……掉……就好……”

“你为什么……不死掉……死……掉……就好……”

那夜,他痛苦的低咛,在她的脑海象电影一样,一直在回放。

死掉……

死掉……

是啊。

她为什么不干脆死掉?只要她死了,那个痛苦的死结,也解开了。

站在扭曲变形的高温下,她跌在了地上,呆呆的仰望抖动着的天空。

好象被什么伤痛,蛊惑着一样。

她,突然,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轰”最后一个煤气罐爆炸了。

卷五“迟来的醒悟”第七章

十一月,深秋。

其实,他不喜欢喝酒。

酒精会影响大脑的正常运作,会对人的决断力、冷静度都产生影响。

酒精,它有耐受性,它会让你明天必须喝得更多一点。

酒精,它有依赖性,不喝几杯,又会是难眠的夜。

他以前,真的不喜欢喝酒,虽然他还算擅长饮酒的体质。

但是现在,他觉得无聊的时侯,喝几杯,不错。

特别,是临睡前。

他开始喜欢独自一人,凌晨l2点,坐在阳台上,身边放着开了几瓶的红酒,对着月亮,他和老天爷干几杯。

不是吗?他得敬老天爷。

瞧,老天爷多贴心,知道他在医院被抛弃的时候,恨过沈织心,瞧,老天爷多偏心,他才酒醉说了一句胡话,就帮他实现“梦想”。

他垂眸,眸底没有一丝感情,不喜、不怒。

喜什么?他已经有过欢喜的几年。

怒什么?几辈子积累的怒气,前几个月,都花光了。

奇怪,到现在为止,她已经“下落不明”一个多月,他一点也不难过。

八年,他们在一起八年,很多方面,他们都很有默契,但是,她出事的那刻,他半点感应也没有。

那天晚上,看新闻,他才知道。

然后,他从警局领回了这个可能叫“遗物”的东西。

将来,可能还得靠它下葬。

就着月光,他缓缓得摊开自己的掌,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小巧的贝齿。

爆炸案现场,大火把一切都烧光了,只剩下这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