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之换上一副受伤的样子,“晏卿,你怎么和胥总在一起?难道……真是你让胥总撤掉我的试镜吗?”

胥尧为林念之换脸的功力惊叹,看向晏卿的眼神写着‘人家不愧是影后’。

晏卿敛眸遮住笑意。

傅书恒沉默的将两人的‘眉目传情’看进眼底,霎时眸色暗沉了些许。

“林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念之会演,晏卿更会眼,刷了睫毛膏的眼睫又浓又长,像两排黑色的羽扇微微眨动,“我今天只是帮忙做胥总的女伴。”

林念之仿佛并不在意晏卿说什么,软着声音说,“晏卿,你只是一个全职太太,所以从不知道事业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这个角色我那么渴望得到,每一个晚上我都用心揣摩这个人物的心理、状态、和情绪,我可以为这个角色付出一切……现在,却突然因为某个不能得知的原因而失去这个机会,我……”

林念之泫然欲泣,却不忘踩一脚晏卿,更没忘在胥尧面前表现自己对这个角色的热爱。

“全职太太?”胥尧捕捉到某个词汇,挑眉,要说什么时,却被晏卿悄悄拉住,于是闭上嘴。

“第一,我和林小姐只见过一面,林小姐称呼我沈小姐吧。”晏卿微笑着,落落大方道。

不过,一个‘沈小姐’,叫傅书恒瞳孔猛缩,林念之也怔了下。

“第二,我的确没什么能耐,不如林小姐有事业心,我能做的,不过是照顾好自己的爱人,顾全自己的家而已。”晏卿停顿了一下,眼神真诚,“所以请林小姐相信,我真的没有本事能左右一件如此重要的事,你找错要问责的人了。”

林念之根本不信。

胥尧这时也解围道,“林小姐的确找错人了,把林小姐刷下来,只是制片方和剧组单纯的认为,林小姐驾驭不了这么深层面的角色,仅此而已。”

如果晏卿是林念之,听了胥尧这句话,一定会吐出一口老血。

驾驭不了深层面的角色,还仅此而已?

晏卿尽量让自己忍住,不笑出声来。

胥尧在娱乐圈的地位可见一斑,林念之即便被噎得胸口痛,也要忍住这口气。

话说到这份上,可见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林念之面上还要笑着和胥尧道别,只不过走了几步,却没见傅书恒跟上来。

林念之回头看向男人,傅书恒却恍然未觉,一直紧盯着晏卿。

“我想和你谈一谈。”

自见面以来,晏卿的目光第一次停留在傅书恒的脸上,随后,她向胥尧点了点头。

露天阳台的转角,因为男人的存在而显得狭窄逼仄。

晏卿不得不将背贴在围栏上,和傅书恒拉开距离,但显然她这个下意识的举动,令他怒气更炽。

他许久不出声,晏卿只好先开口,“你也是来替林念之质问我的吗?”

傅书恒皱眉,恍惚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脱口问,“所以,是你吗?使手段让念之丢了这个角色?”

其实他更想问,胥尧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熟稔,而且……亲密?

“使手段?”晏卿发低笑,瞬间,又收回笑,“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傅书恒很不喜欢她此时疏离的眼神,就像是一团空气,让他想抓都抓不到。

“你不是这种人吗?明知道我心里有念之的时候,你答应和我结婚,难道不是为了傅太太这个位置?”

晏卿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做我傅书恒的妻子,做傅家的少奶奶,有没有满足你的虚荣心?有没有令你那些普通出身的朋友们羡慕?即便,知道我现在爱的依旧是念之,也希望你成全,竟然还使出一月之限那种手段,这个难道是我冤枉你的吗?”

“念之有一句话说得对,你的世界只有那个小小的家,根本体会不到事业的重要性。念之现在的成功都是由她一点一点的努力累积出来的,而你呢,只需要每天在家里,坐享其成,就能得到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你才会蔑视别人的成功,对别人的努力不屑一顾。”

傅书恒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韩惠珍在他耳边念叨太久,连他都下意识相信这些是事实。

“我的世界不是那个家,而是你。是你啊,傅书恒。”

“……”

晏卿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像是已经疲惫不堪。

“你知道曾经幻想过多少次,在你妹妹捉弄我,你妈妈刁难我,林念之瞧不起我的时候,你能像现在这样维护我,维护你的妻子吗?”

傅书恒愣了愣,对上她微笑着却已经慢慢盈满泪光的眼睛,他终于意识到,他竟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

而他明明,只是因为气她和胥尧会那般轻松的互动,只是气她这么久气都不正眼看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傻恒恒,亲妈跟你嗦,你马上就要傻眼了你知道吗~

第7章 豪门媳妇的逆袭(七)

“傅书恒,让我来告诉你我究竟有多幸福吧。”

晏卿仰头将喝光杯中的香槟,双唇被湿润得莹莹发亮,她用手背擦去唇角透明的酒液。

“书瑶今年念高三,这三年来她所有的作业,每一道题都是我写的,而且我还要想方设法让不服管的小姑记住每一个解题步骤,也因此被她一直骂做神经病,浪费她的时间。”

“……”

傅书恒吼间一紧,想说什么,却又听她纤柔温和的嗓音响起。

“妈的颈椎和腰椎不好,但不听劝,每天都要玩三个小时以上的麻将,所以每隔一天,我都要帮她热敷、按摩穴位……教我按摩的老中医说,我是她最得意的徒弟,也是她见过最认真的徒弟,每一个穴位的功能、按摩手法、力度,我不止记在脑子里,也都清楚的写在笔记本上,时常要拿出来温习。她不知道,因为我的婆婆很挑剔,稍微感觉不对,她都会生很久的气。”

“别说了……”傅书恒心里突突的跳着,已经不想听她下面的话。

晏卿笑着摇摇头,“书恒,我还想让你知道,你们所谓的那个小小的世界,咱们的家,对我来说究竟有多大。”

“傅家的别墅,一共四层,总共六百八十二平米。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我们现在身处的宴会大堂,能容纳几百人,也不过不到四百平。”晏卿摊开自己的手,傅书恒看到了一双异常纤细的手,稍微一用力似乎就会被折断,“你知道吗?家里从来没有请过佣人,每一层、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亲自收拾的。花瓶里的水,我换,书房里的书,我擦,小姑和妈的脏衣服,我洗,每一个窗户的窗帘都几有十斤重,都是我用这双手,一寸一寸洗出来的。对于你们来说这个家也许远没有事业光鲜而又伟大,但于我,却是需要我花费整整一周的时间才能将它料理得一尘不染。然而这一周结束了,下一周又要开始,周而复始,我这样做整整做了三年的时间。”

“书瑶一直在减肥,对卡路里的摄入很严格,但餐桌上的肉少了又不会高兴,所以我每天都要将素菜做成荤菜的味道,买来的肉也要亲自料理,单独为了她将脂肪含量最少的部分挑出来。妈近几年吃素,于是我特意去学了素斋,可是妈不爱吃带叶的菜,土豆和萝卜这种张在地里的蔬菜也不喜欢,每日三餐我只有极少的选择,却要变幻出不同的菜色,满足她们刁钻的口味。”

傅书恒紧紧攥住了拳头,望向晏卿的眼神早已褪去平时的犀利与冷漠,“我不知道这些……”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因为你从来都不曾关注我,我只是在家里的一个摆设,或许用书瑶的话来说,我只是你请来的补习老师、厨师,和保姆。”

“你别听小孩子乱说,她知道什么!”

晏卿没有反驳,涩涩的扯了扯唇角,“我虽然从没有抱怨,但也不是不觉得委屈,但能让我将这些委屈咽下,强撑下去的动力是你,是我对你的感情。可是也是这个我爱了好多年的男人,此时为了另一个女人,指责我所付出的一切是不择手段。”

“傅书恒,这样,你还觉得我是幸福的吗?”

傅书恒语塞住,其实在内心深处,他知道晏卿对自己的爱有多深,所以即便她被伤了,疼了,可还是会爬起来站在原地等他。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肆无忌惮的不顾她的感受,伤害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用如此平常的口吻诉说了这么多年来所过的生活之后,他无言以对。

“我不该说那些话,你不是那样的女人,而且,念之想要的那个角色怎么可能是你能决定的?”

“不,的确是我拜托胥总撤掉林小姐的试镜。”

傅书恒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他不懂。

“你不喜欢林小姐接这个角色,林小姐又不肯放弃,你们之中肯定有一个人要妥协。”晏卿垂下眼睛,轻叹了一声,“而我不希望这个妥协的人,是你。”

所以,是她帮林念之做了决定。原因还是为了他。

“如果,你觉得这是我不择手段的表现,我也无话可说。至少……我如愿了,我不喜欢你每天都过的那么压抑,那么不快乐。”

傅书恒形容不出此时的感受,仿佛整颗心都在因为这个女人而颤动。

耳畔似乎又想起那天在厨房里,他听到的那句清晰而又震撼的话——

他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

说完这些,晏卿只觉得一股浊气从喉间吐出,想必原主也是压抑了这么些年,却始终没机会向自己的丈夫诉说吧。

而晏卿却没原主那么多的顾虑,她要让这个男人知道,原主为了他做的每一件事,她要让他日后和林念之相处的每一天,都记得原主的好。

晏卿谨慎的观察傅书恒的表情,哪怕细微至极的眼神变化也没有错过。在她清楚的看到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冷鸷的俊脸上,被愧疚所取代时,她就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该是给他时间,让他彻底体会一下沈晏卿的好了。

晏卿拎起一边的长裙,从男人身边错身而过。鼻翼间飘来她身上清甜的淡香,傅书恒瞬间回过神,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那么细。

他皱皱眉,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出这只脆弱的一掰就断的胳膊,撑起那几十斤重的窗帘的画面。

“你去哪?”他偏头看她。

晏卿像是想要微笑,但是半晌都不见唇角扬起,最后她索性放弃,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很抱歉,我现在恐怕不能很平静的站在你的面前,让我静一静吧,或许明天,我又会变成那个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傻子。”

傅书恒不想放手,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想将她抱入怀里,让她依靠着自己。

但他还是放手了,因为他感觉到她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还有落在自己手背上,带着炽烫温度的眼泪……

看她踉跄着脚步,迅速离去的背影,傅书恒第一次认识到,她是那么倔强的人,倔强到疼也不肯在他眼前落泪。

不过,他可以等,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等,等她恢复成之前的沈晏卿,他就能……

突然,傅书恒被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

首次,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露出了迷惘的神情。

晏卿走出会场,胥尧还没有离开。

看她脸上即便涂了腮红却仍掩盖不住苍白,胥尧忙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她的肩膀,“结束了?送你回家?”

晏卿拢紧外套,“不想回傅家。”

“那就去公寓?”胥尧一个弹指,门童马上取了钥匙将胥尧的车开了过来。

公寓?晏卿忽而笑了笑。

听到她难得愉悦的笑声,清脆又好听,开车的胥尧也不禁侧目,好奇道,“怎么,这么高兴?难道金屋藏娇?”

晏卿一只手托腮望向窗外,眼底闪烁着灿灿的光,“金屋还谈不上,但小娇娇嘛,确实有一个。”

之前在会场,就是陆景逸一直在和她发信息,那个人一时一刻也耐不住寂寞,不是发裸/照,就是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这里倒,不过,晏卿很受用就是了。

如果看到她出现在公寓,不知那个骄里娇气的人会有多高兴?

不过晏卿设想的场景没有出现,因为陆景逸根本就没在。

陪傅书恒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晏卿也没心思去想陆景逸在哪,洗了澡便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晏卿睡得口干舌燥,艰难的爬起来找水喝,一出卧室就被厨房的异动的吸引。

进贼了?

下一秒,从厨房飘出来一阵毫无旋律感,也无节奏感,甚至连调都不在谱上的哼歌声时,晏卿准备去拿武器的手一顿。

不是陆景逸还能是谁?

这种不成调的歌,他每天都要用语音发给她三四首。

厨房里,陆景逸上半身穿了一件工字背心,下面套了一条家居裤,腰部松松垮垮的,像是特意在炫耀人鱼线。

“陆景逸,我包养你的条件要改一改了:以后你要是在我面前唱歌,我就休了你。”

听到背后传来沙哑慵懒的嗓音,陆景逸边煮面边扭动的背影一僵,猛地转过身来,两只桃花眼瞬间点亮,“小卿卿,你醒了?”

眼看陆景逸冲了过来,晏卿马上伸出食指,抵在他的额头,厌恶的拧眉,“停。不要用你的油手碰我。”

陆景逸低头看一眼自己沾着酱汁的手,随后对晏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我去洗手,你赶快去餐厅等我,早餐马上就好。”

晏卿也去洗过手,然后老实的坐在餐厅等待陆景逸的早餐。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间公寓,没想到这里被陆景逸侵占到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影子,灰色的窗帘,卧室一抽屉的袖扣和手表,衣橱里一水儿的衬衣西裤,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男性的强硬与单调。

晏卿趴在餐桌上,回想着床头的那张照片——

那是在陆景逸没完没了的央求下,她发给他的唯一一张照片,没想到他竟然做成了相框放在床头。

正想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端到了晏卿的面前,“小卿卿,快趁热吃。”

晏卿扫一眼,“你就给金主吃泡面?”

陆景逸坐在对面,星星眼望着她,“这怎么是泡面?”

她挑眉,难道不是?

“这分明是爱的泡面,我有用爱心调味。”他冲她眨眨眼。

“……”晏卿不想和他说话。

吃完饭,晏卿端着自己的碗去厨房收拾,陆景逸没有阻拦,依靠在厨房门口凝视她的背影。

她没有带衣服,所以只套了件他的衬衫,袖子挽了好几折才露出小臂,衣摆也过长,不过两只白嫩的长腿露在外面,陆景逸觉得自己被诱惑了。

今早下班一回来,就看到一个睡美人毫无戒心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相香甜,那种满足感,是他将近三十年都没有感受过的。

晏卿将洗好的碗放在碗架上,这时一具温热的身体欺上来,充满力量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男人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膀,性感低沉的声线,“金主今天可以临幸我了吗?”

他腿间的火热抵着她,恶劣的轻轻磨蹭着,晏卿没有躲开,微微侧过脸,唇堪堪扫过他直挺的鼻梁,“金主不太想要。”

陆景逸抿了抿唇,又不乐意了。

晏卿忍不住发喙,又说,“因为金主好像发烧了。”

陆景逸怔了一秒,明白过来后脸色顿时变了变,松开她将晏卿转身面对自己,晏卿也由着他折腾自己,直到温热的手掌下一刻贴向她的额头。

然后,便见他隽秀的眉宇间出现深深的折痕。

第8章 豪门媳妇的逆袭(八)

傅书恒等了一夜,晏卿也一夜没回来。

从最开始的焦虑,到之后的担忧,最终都化作沉沉的无力感,因为他即便有心想找她,可是却连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一早,傅书恒有些憔悴的下了楼,韩惠珍早已出现在餐厅。

“书恒,正好我问你,晏卿那丫头是不是一夜没回来?”韩惠珍一瞧儿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插着腰气得直喘,“她也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好几天下午找不到人,现在倒好,直接夜不归宿了,不知道一家子好几张嘴等着她做饭吗?昨天我去阁楼,箱子上都是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干的……”

韩惠珍数落的愈发起劲儿,傅书恒头痛欲裂。

“妈,是我有事交给她办,她没回来也是经过我允许的。”

“是吗?”韩惠珍半信半疑,“她能帮你做什么,她也就洗洗涮涮还在行。”

傅书恒看着韩惠珍,似乎也瞧见昨晚自己轻蔑的面孔,原来言传身教真的很可怕,每天听自己的母亲这样说,他就也真的认为她什么都做的不好。

但事实上,料理这么大个家,成日面对难讨好的婆婆和小姑,她已经做得相当出色了。

自晏卿嫁过来,韩惠珍已经很久没进厨房了,要傅书瑶做早餐更是天方夜谭,傅书恒只好把电话打给卫嘉年,让他来的路上顺便带些早餐。

“这是什么粥啊,怎么这么多油?这菜是芹菜吗?”韩惠珍板着脸将粥推出去老远。

“是啊,好难吃,哥,我正在减肥呢,你让嘉年哥买个肉粥给我做什么,而且肉还这么老。”傅书瑶也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同坐进餐的卫嘉年喝了一口粥,表情奇怪,“难喝吗?不会啊,很香啊。”

傅书恒没出声,他知道是母亲和妹妹被晏卿养刁了胃口,所以连五星酒店买来的早餐也看不上。

终于离开傅家,傅书恒觉得应付母亲和妹妹,简直比结束一场十个小时的会议还要磨人。

他坐在后座,本应该和平时一样看例会上需要商讨的项目方案,可半天都看不进一个字,他叹气地合上文件夹,目光落在后视镜中卫嘉年的脸上。

“嘉年,你家也是别墅吧?”傅书恒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