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瞳想,刘蓓丽在有求生机会,打给班主任陈兴安时,却换来一顿骂,该有多绝望。

难怪到最后发出了认命苍凉的咯咯笑声。

陈兴安却只回了句,“有病吃药。”

霍廷琛把声音放了一遍,放第二遍的时候,许瞳忙:“等等!”

“怎么?”

“你听。”

她再靠近了些,侧着头:“好像有别的声音夹杂在里边。”

很模糊,和她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几乎听不见。

霍廷琛点头:“已经发给痕迹鉴定那边处理了。”

“现在能确定的是,刘蓓丽差不多在10号凌晨2点左右遇害的,最后联系的人是陈兴安,但是我有个疑问。”

“说。”

邢峰摊手:“有机会电话,为什么不打110,反而找老师?”

“很简单,她被控制了,还只能打这个电话。”霍廷琛回答得简洁:“死者的双手双腿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并且是生前造成的。”

凶手囚禁了死者,在准备谋杀前却让她打电话。

究竟是想放了她,还是想给刘蓓丽最狠命的打击?

目前看来是后者,对方想让她从身体到心理,溃不成军。

但无论怎样,许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绝非一般的强。

下课铃声响得突兀,许瞳一看时间,晚上10点20分。

最后一节自习课已经结束。

荣佳路过26班门口,脚步微顿后继续往前走。教室里的温宇将包往肩膀上甩,嘴角含着笑往外走。

等出校门好长一截,才在背后一前一后地遇上。

荣佳捏紧书包带,脚步变得轻快,温宇推着车在后边走得不徐不慢。

“来,我昨天买了一袋狗粮,换了个牌子,不知道小江吃不吃得惯。”

荣佳听了后放慢脚步,情绪低落地接过:“恩。”

“怎么了?”温宇上前几步按着她的肩膀,放柔声音:“是不是小江给你惹麻烦了?如果是这样就给我吧,我想办法来养。”

“不,温宇…”荣佳走着走着忽然停在那里,眼睛发红:“我一直都瞒着你不敢说,对不起…我把小江弄丢了…对不起!!”

温宇吃了一惊:“怎么了,我没怪你,你好好说。”

“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我去溜小江,本来还好好的,它忽然就发起狂来想挣脱往前跑,你知道小江本来就重,我拉不住,让它跑了——”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养小动物吧,”荣佳哭得很内疚:“虽然我很喜欢它们,可不知道怎么的,从小到大养的兔子,猫,狗狗都会死会丢,我以后再也不敢养了,真的。”

“你啊。”

小江是温宇在江边散步捡到的一只流浪金毛,已经成年了,体格虽然很庞大健硕,但性格十分温顺乖巧,特别黏他。

但是温宇家里拒绝养狗,恰好佳佳说自己一个人住,也很想要一只大狗,便养在了她家里,每周去探望一次。

听见她说丢了的时候,温宇心底不是不疼的,但是想着向来特别喜欢小动物的荣佳肯定会更难过,便软语安抚。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推车,两人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

好巧不巧,许瞳他们的车恰好经过,近光灯扫到相互依偎的背影,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见过这个男生了。

在询问过荣佳之时。

他从窗前“不经意”地路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挺信因果论的。

所以不要抱怨所有的不满意,因为你在努力的时候,有人比你更努力。

但也不要放弃去努力,机会一直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谢谢胖次,花花,凌子的雷雷~谢谢投营养液的亲亲们,也谢谢每一个没潜水的小天使,潜水的那些小朋友们,咳咳,小心憋成深海物种…

第11章 边缘者的悲歌(10)

车子路过两人,里边的气氛明显凝重了些。

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代表,在社会上属于大家羡慕的花季雨季,然而飞向未来的隐形翅膀尚未长出,却先行衍生出黑暗的羽翼。

刑警队见过太多的身负命案的了。

被逼的,失手的,混乱的,惊慌的,却没有哪一个像这样,在残忍杀害一个人后,依旧云淡风轻地上课,下课,恋爱。

而且,那人还未成年。

气氛凝重的感觉大抵如此,邢峰苦笑:“被一个小孩玩得团团转的感觉,真他妈的窝火。”

“看出来了?”霍廷琛侧头,轮廓分明的脸颊被路灯的光影典藏。

“看出来了。”

“现在缺的,是证据。”

“不会久的。”

证据的搜集不会太久,天网恢恢,终究是疏而不漏。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越野车冒雨开回单位,许瞳下车之后目光扫过门庭角落,忍不住快步绕了一圈。

“怎么了?”

许瞳喃喃:“我的伞…”

公共放伞的区域里只剩下两把悬挂在那里,而她借的那一把却不见了。东西若是自己的倒也无所谓,许瞳想起那把伞的质感,以及木质把手的细腻纹路。

热气从脖子涌上了耳廓。

“今天没有外人进来,可能是有人拿错了?”门卫探头:“下班的时候不少人拿来拿去的,你的那把是什么颜色?”

“黑的,木头柄。”

“明儿如果有人还回来,我给你电话。”

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许瞳点了点头。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找不回来了,她也记下了伞的样式和牌子,到时候再买一个,当面道歉和道谢吧。

黑的,木头柄。

不是她曾经用的类型,却是男人的款式。

霍廷琛看向许瞳的背影,眼眸闪烁。

几人一进去就闻到浓浓的咖啡味,江源支棱着头发,黑框眼镜反射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倒影。

几台电脑摆在桌上,台式和笔记本交叉使用,俨然忙得不可开交。

“头儿,两件事,痕迹处理那边已经把音轨剥离了,还有之前交代的活动区域筛查,名单在这里。”

霍廷琛端起杯子,单手拿着材料靠在桌子边:“投影吧。”

小办公室被改造成了专案组的临时办公点,电脑,材料,档案在桌上堆得到处都是,前阵子去信息中心借了投影,挂在前边节省了不少力气。

内勤江源的口头禅是,经费有限,能蹭就蹭。

许瞳盯着大屏幕上的名单和地址。

“现在筛选出来7户在抛尸点5公里范围内的目标,3户与刘蓓丽在社会上有交集,4户是一个学校的。”

霍廷琛单刀直入:“看学校。”

“学校的4户分别位于国道的西南,北部,东部方向,其中家庭住址在那里的1户,直系亲属所在的有2户,还有一个是父母经营的门店在那。”江源边说边把表格打开。

许瞳看了眼名单,全然陌生。

霍廷琛敲了下桌面:“查下里边有没有与荣佳走得近的。”

“没问题。”江源门头敲键盘,不忘把音频放给大家听。

“分离出来有两道音轨,人声和物体声,我挨着放给你们听下。”

处理后的音频果然清晰很多,许瞳听见哗啦啦的声响,像是什么在滚动的声音,伴随着撞击。

听声音东西不大,反而像是碎石类能发出的音响。

第二道,人声很弱,很杂很多,但中间清晰能听见一个字。

“碰。”

石子,碰?

刘哥猛地跳起来,一摸光头:“这不是麻将嘛!”

只有这个作为业余爱好的刘哥双眼放光:“两道合起来听听?”

哗啦啦的声响,“碰”之后有明显干净利落的一声。

麻将。

茶馆。

许瞳指着地域上东部的那个定位点:“刚才的那一户店面是不是叫‘龙道’?”

江源忙把卫星定位图调出。

龙道,确实是一个提供棋牌娱乐的茶园!所有的线索都叩上了!

“茶园的地址在城河路178号,法人是杨文珍,她的女儿顾梦婷在一高17班,曾经在S小和S中读书。”

江源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S小和S中,你们猜猜谁也在那?”

大家异口同声:“荣佳。”

“对,荣佳和顾梦婷在S中是同班同学,根据毕业照来看…”江源把照片放在大屏幕上。

两个女孩站在一起,明显的亲昵。

“挚友。”

霍廷琛拿起外套:“去龙道。”

第一现场,绝对在那。

警笛声划破夜空,急促旋转的顶灯像在一圈圈收紧放长的鱼线。

夜晚正是茶馆里生意好的时候,车子尚未挺稳,里边关不住的麻将声一阵阵往外飘。

见一队神色严肃的警察入内,收银台边嗑瓜子的女人慌忙站起来:“警察同志,我们这里是正当娱乐场所,没有赌.博的!”

紧接着,屋里凌乱想起抽屉开关的声音,麻将声,棋牌声就在那一瞬戛然而止。

几人出示了证件后,邢峰挥了挥手里的搜查令,使了个眼色让杨文珍跟她出去。

没见过这种仗势的女人明显有些慌,好在很快强自镇定:“怎么了,警察同志?”

“我们是S市刑警队的专案人员,现在有证据显示您这里的场所与一起凶案有关,现在按规定进行搜索,请您配合。”

“凶案!?!”

40多岁的女人脸欻(chua)地一下就变白了:“怎么可能!”

“搜查期间会影响到你的生意,很抱歉。”

杨文珍明显还在震惊中,压根没听见霍廷琛后边那句话说的什么。也是,如果有一天一对警察忽然敲门而入,说你家和一起凶案有关。

没有几个人能淡定得了。

许瞳跟着进去,在里边娱乐的人陆续起身往外走。

杨文珍顾不上收钱,回过神后追上来:“什么凶案?我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没缺胳膊少腿的,怎么会有凶案?”

“9号到10号,荣佳有没有到你们茶馆来?”许瞳见状放慢脚步。

杨文珍停下脚步:“佳佳啊?”

“是来过,我家婷婷的英语是老大难了,150分的满分,50分都难上去。佳佳是个好孩子,这半学期都来我家帮着婷婷补习,有时候补晚了我就留她在这里住,不能让一个女娃娃走夜路回家是不?”

“那9号晚上到10号早上,荣佳都在这里吗?”

杨文珍刚想说什么,眉心一皱:“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佳佳,佳佳怎么了?难道她出事了?!天杀的,那么好的孩子!”

许瞳简短打断:“阿姨,荣佳很好。”

看来杨文珍是真的很喜欢荣佳,听到这里松了口气:“是在这里…啊,不。”

许瞳停下脚步:“恩?”

“小江那晚上丢了,佳佳这孩子怕惊醒我们,自己去找了一晚上,白天才哭着回来。”

“小江?”

“她养的大金毛,看着很大,性子很温顺,聪明得很,让做啥都会!”杨文珍遗憾得很:“这几天寻狗启示还贴门上呢,我还想着谁找到了帮着给一笔感谢金,然而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堪称完美的脱身计划。

所有的房间都被仔细搜查,并没有异常。霍廷琛没有摘下手套,走过来问杨文珍:“上下楼是什么地方?”

“楼上是租给别的,楼下我们自己住。”

“都是住房?”

杨文珍摇头:“有间空着的,里边放着坏了的麻将桌,上一批机麻是五年前买的了,基本淘汰在里头,乱的很,就等人来收了桌子再来打扫。”

“也就是近期你们都没去过了?”

“别说近期,”杨文珍补充:“大半年没进去了。”

甚至不需要眼神的交流,邢峰直接:“带路吧。”

说是楼下,实则是私人未经许可擅自朝下挖的地下室。光线很暗,沿着铁楼梯往下走,空气也变得浑浊,隐约夹杂着一股霉臭的味道。

“下边排气前阵子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我们都是生意人,粗人,也没讲究那么多。”

里边有三个房间,霍廷琛问:“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