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眉无言以对,她借口做完面膜后要涂抹保养品,匆忙躲进浴室。揭掉面膜,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分外无奈。

拍婚纱照花了一整天时间,和他们预约同一天拍照的新人似乎比领结婚证那天还要多。光是为了穿一套大家都中意的婚纱就不得不排队等候。新娘尤其麻烦,换一套装不止要换掉脸上的妆,连发型都要换。赵国邦和简眉定的系列是四套服装,再加一个影楼特惠赠送的外景,拍完所有的照片后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

她整整一天只喝了一杯水,靠一包薯条充饥,又累又渴恨不得立刻冲到饭店大快朵颐。旁边有一家麦当劳,她拉着赵国邦就往里走。

小眉,这属于垃圾食品。平日里国邦大多是往饭店跑,KFC、麦当劳几乎是和他的生活绝缘的名词。他最多喝过饮料,从来不把这类食物当作正餐考虑。

简眉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人是最大的垃圾制造者。”她低声嘀咕,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

她擅自做主点了汉堡饮料,国邦只能掏出钱夹付账。

“你喜欢吃这个?”他揭开汉堡外面的包装纸,咬了一口含糊问道。这个味道,似乎还不坏。

不喜欢。简眉低头猛吃,一边回答。“每次吃完我都会难受一星期。”

他不懂她的逻辑,既然讨厌吃为什么还要进来。见她忙着埋头苦干,他不再打扰她,慢吞吞吃自己那份晚餐。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汉堡,拿起可乐咕嘟嘟连吸好几口。放下纸杯,她向他解释道:“我不是完美主义者,没有严格要求。如果肚子很饿,我会选能最快填饱肚子的东西。”

他一怔,回想起国庆假期中从她亲戚那里听来的一些传闻。自大家得知她和他年龄差距有十三岁之多后,看他们的目光便有了不同。他听到几句窃窃私议,大致是在自己之前,简眉交过两个男友。

她没对他提过这些事,他在问和不问之间选择保持沉默。但是听了她方才的话,他不免联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是她饥不择食状态下的一个“汉堡”?

“很难吃?”赵国邦闷不吭声地想心事,让简眉想当然以为他吃不惯汉堡。

他摇摇头,加快速度吃完。结婚证领了,婚纱照拍了,酒席的日期也定下了,谁都没办法轻易退出。

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赵国邦对简眉的印象不错。她通情达理兴趣广泛,虽然不擅长家务但也不会回避困难。若无意外,他很想和这个女人共度余生。

临睡前,国邦走到简眉卧室门口,礼貌地敲敲门。

什么事?披着睡衣的简眉打开门询问。

“如果你后悔的话,酒席还能退掉。”他看着她说道,相信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简眉了然地笑笑。有时候国邦觉得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太过冷静,燃不起丝毫热情的感觉,她好像总是旁观着事态发展,永远用超然的态度看待他。饶是他拐着弯子说话,她也能立刻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你不是汉堡。果然,她再次看穿了他。

“晚安。”简眉的答案虽不令人满意,但也没让他太失望。确切的说,赵国邦自己也不懂究竟想要得到哪个答案。

她看着他的后背,逐渐习惯了他的瘦削矮小。赵国邦是简眉一生中第三个男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了。

他们结婚了,只差摆酒设宴完成从“单”到“双”的最后一步。

婚礼这天是在忙乱中开始。简眉一早起床去美容店化新娘妆、做头发。穿着婚纱在路上跑来跑去,引得买早点的路人纷纷注目。结婚虽是私事,可出于分享喜庆的心理,听到鞭炮爆竹声,大部分人还是会探出脑袋看看结婚的新人,尤其对新娘更是十二分关注。

简眉也喜欢看美丽的新娘,从小到大的习惯。她觉得结婚当天的女人最漂亮。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这样走上婚姻之路,居然也要出嫁了。

伴娘,还有在父母家会合的室友堵在大门口捉弄新郎。一会儿嚷着要红包,一会儿要新郎唱歌表明心迹,一会儿又吵吵闹闹说男方没有诚意。而男宾也不甘示弱,想方设法帮忙新郎过关。

简眉在房中凝神倾听,穿衣镜中有她的身影。白色的曳地礼服,同样的白色头纱覆住她的脸,看不真切表情。

她以前不懂徐小凤为何会唱婚纱背后的脸上,是苦笑的表情。现在她恍然大悟,原来并非所有的婚姻都是出自爱情。

卧室虚掩的门被猛然推开,简眉迅速堆砌出最灿烂的笑颜。进来的人是好不容易闯关成功的新郎。赵国邦穿着白色的礼服,风度翩翩的向她走来。

她将手递给他,他握住了。跟进的宾客齐齐欢呼,刚才的对立态度只是婚礼的余兴节目。李琼英看着这一幕,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下楼,摄像师在前面拍他们下楼的情形。刚到底楼,在楼下等候多时的简行知就吩咐来帮忙的亲戚快点放鞭炮。

爆竹声声震耳欲聋,简眉吓得躲在国邦身后。摄影师不失时机,抢拍下甜蜜的画面。

小区的通道上停着加长型凯迪拉克,赵国邦定了婚庆公司最高规格的礼车。简眉并不想破费,但他坚持结婚是人生大事,隆重一点不算过分。

他扶着她走到车前,司机打开了车门。简眉忽然抬头四下看看。

“伴娘坐后面的车。”国邦以为她在找伴娘。

哦。她应了一声,低头上了车。刚才,她似乎觉得有谁在看着自己。

大概是附近楼层的邻居吧。她也有过在阳台上看别人出嫁的经历。简眉把疑惑轻轻抛到了脑后。

婚庆公司组织的婚礼流程大同小异。简眉的婚礼和她参加过的其他婚宴几乎无差别,不过是换了换新人的名字、结婚的时间而已。

中国人喜欢的摆喜酒,说穿了是结婚的人给自己找罪受的一件事。简眉先是站在宴会厅门口当摆设一样和宾客合影留念。等她笑的肌肉发酸,婚宴也正式开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她又被拉上主席台继续微笑。双方父母讲话,新郎发表感想,交换结婚戒指,如流水线一般顺利并且程式化。意外的是司仪突然提议新人当众亲吻,一下子应者如云。简眉和赵国邦顿时尴尬起来。

流程上没安排啊?国邦对司仪的突发奇想十分不满,小声质问。

“赵先生,这是为了搞活气氛的随机应变。”司仪悄声解释道。“意思到了就行。”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达成默契。底下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止是亲戚,还有同学同事,谁都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甩手不干。

赵国邦侧过身,无声地说了句“抱歉”,然后蜻蜓点水般从她的嘴唇上掠过。

这是她的喜筵,面前站着的人是她的合法丈夫,她不能流露出恶心的表情。简眉假装娇羞的垂下了头,拼命克制反胃。

接吻,那应该是和所爱的男人才能做的事。

美酒佳肴成为残羹冷炙,觥筹交错变成杯盘狼藉后,简眉和赵国邦的喜宴算是圆满结束。她站在门口恭送一拨拨的客人离开,回头发现一些朋友还等着去闹洞房。

刚才敬酒时,虽有伴娘挡驾,但简眉仍不可避免地喝了几杯。她酒量浅,最多只能喝一瓶半啤酒。宾客却不管这些,红酒、白酒、黄酒掺和着做成混合型的饮料。她不好意思让伴娘喝,只好自己上阵。

喝混酒更容易醉,众人将他们拥入酒店赠送一晚的新婚套房时,她已有些头晕。等到闹洞房的主持人宣布第一个节目——新郎亲吻新娘三分钟,她终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呕吐。

简眉看着镜子里吐得泪流满面的女子,表情漠然。

生活最后会让人麻木,就像她仍然呼吸着那样。Theend相忘于江湖

Jackie曾告诉简眉写完了她和石磊的故事,她一直没做好准备去看。结婚后的某一个深夜,失眠的简眉去了Jackie的专栏。

看旁观者用文字描写自己的感情,是一件感觉微妙的事情。若非隔靴搔痒,就是句句直指人心了。她不能肯定Jackie是否明了她对石磊的感觉,毕竟在QQ上她们对他的讨论不过寥寥数语。

那个女子写到:

——在这段漫长的旅程中,除了美景之外,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他。他让我明白原来真的会冲动地喜欢一个人,即便清醒我们下一分钟就会告别。

——最想念的季节,是他在我身边的时间。

简眉默默地看完,没有流泪。她爱过他,也爱过苏铁,最终嫁给第三个男人。在午夜时分回想过往,她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

她常常被夕阳黄昏中白发苍苍牵手散步的夫妻打动。有一天从超市回来,她主动拉起了国邦的手。他看看她,将她的手握得很紧。

他们给了彼此一个家,以后也要携手走完人生,即便不是为了爱情才牵手。

进入十二月后,虽号称暖冬,毕竟还是冬季了。简眉懒洋洋窝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赵国邦的应酬起初会叫上她一起出席,但和他有来往的头头脑脑普遍是中年以上的年龄,简眉觉得无趣至极。

两三次后,国邦见她每次都兴趣缺缺的样子,便不再勉强她了。他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尽管有时候难免有官僚的习气。

气象预报说今晚有冷空气光顾上海,傍晚时候果然刮起了大风。她先发了条短讯给赵国邦让他不要应酬到太晚,然后打电话给父母。

结婚后她只回过一次娘家,多数时间是简行知夫妇不放心她,到她的新居帮忙做饭打扫。为了这件事国邦特意和她谈过话,让她感觉像上下级汇报工作。不过他说的话挺有道理,成家意味着独立,的确不能事事依赖父母。

闲来无事,简眉开始钻研菜谱。如今她颇能烧几个拿手菜,每每让赵国邦大加赞叹一番。他做领导得心应手,知道适时鼓励相当能调动积极性。

她答应过做个贤妻,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是她目前想到能做的事情。

接电话的人是李琼英,“喂”了一声,接着马上问是谁。简眉有错觉,仿佛母亲提心吊胆似的。

“妈,是我。”她禀明身份。听筒里传来琼英放心后的大喘气声音。

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家常,李琼英最后让她注意保暖就挂了电话。简眉疑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平时父母总抱怨她不回家,说她是一把懒骨头。可是今天非但不说这些,反而让她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父母这边不用她操心。言下之意,就是最好简眉不要往家跑。

琼英还问她有没有去补办原先的电话卡,听她说没有,絮絮叨叨嘱咐她别再浪费钱去补办。这件事过去了好久,怎么现在又提起了?

简眉的手机在婚礼那天掉了。结婚当天兵荒马乱的,她记不得把手机交给谁保管了。本来想去补办一张电话卡,但她原先的号码话费不优惠,赵国邦就把自己新发的CDMA手机给她用了,她索性通知大家自己换了电话。

种种反常让简眉心神不定起来。电视剧、电影里常见的绑架勒索,警方提示的入室盗窃案件一下子塞满脑袋,她试图说服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但实际效果不大。

简眉拿起背包,换上鞋出门。

出门前应该翻翻黄历!肯定是不利出行。简眉皱着眉头站在寒风中。

公交车在还剩两站路的地方抛锚了,她和一大群怨声载道的乘客一同下车。钱包里的现金连付出租车的起步费都不够,银行卡放在另一个皮包里,若不想继续等着搭乘后一辆车,她只能走回去。

风刮得更猛,她往后张望有没有车。照目前堵成一条长蛇的路面交通状况,等到车来她估计也能走到家了。幸好两站路并不算漫长。

简眉拉紧外套,顶着风往家的方向走。降温相当明显,白天最高温度还有十二度,晚上刮起的风就让人吃不消了。

拐个弯前行,一站路程很快走完。简眉的眼神忽然聚焦在路口,对面正朝自己的方向,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咖啡店?

绿色的门面,一把褐色的大提琴雕塑立在门口迎接顾客。让简眉吃惊的不止这些,招牌上的文字才是最让她震惊的地方。

“咖啡香如故”是这家店的名字,听上去绝对不可能用作店名的名字,是她去年在重庆的SPR留言本上的最后一句。

简眉梦游般走过去,玻璃橱窗上印着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击中她灵魂中最脆弱的部分。

“人生是一段终将遗忘的旅程,

残酷的时间模糊了爱情的面目,

却洗不掉爱人的味道,

如同不放糖的卡布基诺,

我会记得你。”

她屏息凝神,不敢求证玻璃橱窗后面是不是有一位她始终忘不了的人。有一个声音让她赶紧离开,当作今晚并未见过这些。可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子牢牢钉在地上,一寸也挪动不了。

“你想不想喝一杯咖啡?”梦里千回百转过的声音自她身旁飘起,“不放糖的卡布基诺。”

简眉转过九十度,看到了石磊。

他们面对面站着,恍如隔世般苍凉。

“还没有完全装修好,”石磊微笑,耸了耸肩。“但我可以为你做一杯。”

我已经不喝咖啡了。简眉呐呐说道,神情茫然。她的脑子还在空白中,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听凭直觉行动。

他伸出手,迅捷拥她入怀。“你还会再喝咖啡,喝我做的。”

她在熟悉的怀抱中,鼻端是他身上咖啡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在很多日子以前,她沉溺于这个怀抱,深爱着他的味道。

简眉慢慢抬起手,用力抱住石磊宽阔的后背。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亲密爱人,谢谢你能和我再相见。

她坐在尚未完成装修的咖啡店内,等着他为她做的卡布基诺。

店堂内的装饰和重庆的SPR截然不同。SPR和Starbucks一样是全球连锁店,基本上各地风格一致,她在青岛去过的那家店就和重庆差不多。但石磊开的这家咖啡店,更具备个人色彩。

见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坐在她对面的石磊笑了。店内的管道还没完全铺设好,咖啡机也暂时不能使用。他此刻用来煮咖啡的用具,是去年他逗留上海期间内每天为她做咖啡的那套设备。

你喜欢吗?他期待地问道。

简眉不笨,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感情。刚才她冲动的与他拥抱,神志清醒后追悔莫及。她说过不再见他,现在更是有夫之妇的身份,于情于理都不该和石磊再做纠缠。但久别重逢,她又不忍严词拒绝他盛情邀请她品尝咖啡的提议。骑虎难下的简眉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触,只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打量店内设计,不料引起他误解。

简眉避而不谈,问他何时来到上海。从店内装修进度看,他应该来了一段时间。

我回到重庆,听说你结婚了。石磊紧盯着简眉,探究的目光似乎在疑惑同样的面貌身段,为何眼前的女子让他感觉陌生。“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很幸福。”

幸福?她轻轻一笑。如果风平浪静的生活就算是幸福,那么她得到了。不过这句话她不会对他说。除了父母和自己,这个男人是她一辈子最爱的人,可是与他的重逢,有太多往事和现实横亘其间,不堪回首。

简眉点点头,刻意将手指上的结婚戒指对着他。“我先生对我很好,我很高兴能够嫁给他。”这并非全是谎言。

我打电话给你,你换了手机号码。打电话到你家,伯母一听到我的名字就挂掉了电话。他自嘲笑笑,英俊的面庞闪过一丝阴沉。难道她还怕你会和我私奔吗?

她清清嗓子,严肃的开口。石磊,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他皱眉,明白她的确不是自己熟悉的女孩。她的灵魂被理智现实层层包裹起来,她变成了他讨厌的那种人——说言不由衷的话,还自欺欺人的以为别人都是傻瓜,看不出自己在说谎。

石磊突然站起身,走到简眉身边。他伸出手,一把将她从长椅上拉起来。

“干什么?”简眉惊呼,但愕然的抗议立刻被他吞没。他在吻她,是过去不曾有的狂野霸道。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开始挣扎。过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别人的老婆?

他轻易化解她的抵抗,单手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干什么?我要找回我认识的那个简眉!”他凶狠地瞪着她,粗糙的掌心在她的脸颊摩娑。“铁树的死是意外,你没有责任!听到没有?”

简眉怔怔地看着石磊,紧咬嘴唇的牙齿慢慢松开。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怎么知道他叫铁树?

方云一定会把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都告诉石磊,这点简眉不足为奇。但方云并不知道苏铁的名字,更何况是他所用的昵称。

石磊在犹豫中。那个男人到重庆向他宣言会一辈子爱他所爱的女人,对方的勇气让他痛恨自己的不战而退。所以他离开属于自己的城市,为了证明还能重新开始。想不到等他赚了钱回来,却听到对方身亡的消息。石磊不知道是否该告诉简眉曾见过铁树。

你怎么知道他?她仍在追问。难道你见过苏铁?你肯定见过他!

“是,他来过重庆。”逃不开她的问题,石磊索性坦率承认,同时他隐隐产生了一丝嫉妒。一种原来自己真的已失去她的醒悟让石磊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苏铁,究竟为自己付出了多少?简眉不敢再往下想。以为告别了他,但是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她一声不吭拿起椅子上的皮包,向店门口走去。

“简眉,你爱他胜过了爱我。”他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说道。

她停下脚步。真是讽刺!她对他的爱让苏铁心灰意冷,结果他却说她更爱别人。简眉开口说道:“随你怎么想吧。”

她没有回身,走的很快。

既已如隔世,那又何必再相见?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三十日晚上七点,简眉陪赵国邦出席招商处举办的年末答谢酒会。

她化了一个淡妆,挽着国邦的手臂向每一个认识他的人彬彬有礼地微笑。他们婚前有协议,但凡重大活动,简眉务必配合他的行动。

领导在众人鼓掌声中上台致词。先说了一番冠冕堂皇感谢各界支持的话,然后邀请赵国邦发言,谈谈这一年招商处在引进资金方面的主要成绩。

作为赵副处长的夫人,简眉有义务在他的同僚面前展现夫妻恩爱。她侧过身望着夫君浅笑,摆出一脸自豪骄傲的样子。她心内冷哼,觉得他的提议太无聊,而不得不这么做的自己也像戴了一付虚伪的假面具。

赵国邦自从坐上副处长之位后,每年年终都例行公事要上台总结一年成绩。与往年不同之处在于他今年是携“眷”出席。以前见他大龄未婚,个别妒忌他上位过快的人常在背后闲言碎语,有些话还颇为阴损。他结婚的事实让谣言不攻自破,扬眉吐气之余国邦有了一种变本加厉的报复心态,在公众场合时刻要求简眉牢记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他提出此项建议时,她正忙着写文不置可否,国邦便当作提议通过了。成家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两人的任一提议在半分钟内无反对意见就自行生效。

这也是简眉不喜欢陪他应酬的原因之一。幸好他不强求她每次都要出席,偶尔为之的演戏尚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他给予简眉的远远大于她所付出,令她感激之余也尽可能做到柔顺听话。

赵国邦在台上侃侃而谈,她在家试听过,知道他的发言稿要讲五分钟左右。这五分钟的空闲时间,简眉放任自己走神。

那夜她从石磊身边逃开,当做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夜深人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她想念他。

拥抱、亲吻,许多记忆复苏了,鲜明的栩栩如生。她是如此刻骨地爱着他,飞蛾扑火一般无怨无悔。

她一辈子只可能这样爱一次:任性、冲动、海枯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