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与前面的挡板并没有拉上,小两口闹别扭的模样都被老高看了去,听了去。

老高平日里也算是憨厚稳重了,竟是笑出声来。

何子衿面上挂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老高透过后视镜看到何子衿一脸尴尬的模样,连忙敛住了笑意。

老高想,其实,说到底,老板也不过是个任着妻子撒娇的普通男人。

【10】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12

蜜月结束后,常悠悠又开始了正常地工作。因为绑架事件,何子衿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她出来工作,却又受不住她委委屈屈蛮横耍赖的模样。

小河正跟几个小助理,缠着常悠悠说希腊的风土人情,有同事在外面喊:“悠悠,有人找!”肋

说话间还还伴随口哨声,兴奋异常。

常悠悠好奇的跑出去,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问:“请问是常悠悠小姐吗?”

常悠悠点头,男人递给她一大捧的鲜花。

走廊上有许多同事围观,送花上门,虽老土,却依旧浪漫。

常悠悠问:“这是谁送的?”

对方摇头,说不知道,他只负责送花。

常悠悠捧着花,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卡片。

有同事在旁边笑,说:“悠悠,你家那位可真够甜蜜的,这才刚分开多会儿啊,又闹这么大动静。”

常悠悠咬了咬唇,也不由得一笑。心里估计着,应该是何子衿送的。因为这一束花,她的心情格外的好,镬

正是休息的时间,一束花引来了无数个话题,常悠悠在希腊买来不少小玩意儿,她挑了些出来,都分给了台里的同事们,然后才捧着花回到自己的桌前。

晚上下班的时候,何子衿说还有事情,会晚点来接她。常悠悠在办公室里等了许久,仍是没等到何子衿,想了想,便捧着那束花,自己先回家。

负责晚间节目的同事早就准备就绪,常悠悠一个一个打着招呼,走到大门口,冷风嗖嗖的直往颈子里钻,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门卫穿着军大衣,说:“常记者,才下班啊。”

她笑,点头,不远处却忽然有灯光闪了闪。

是明亮的车灯。

原来前面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车,她起先并没有太注意,这时才终于看清楚了,随后,从那车上下来的人是吕墨。

他远远的朝她招手,打招呼。

常悠悠走过去,想了想,于是问:“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吕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手里还捧着我的送的花呢,这会儿又问我怎么在这儿。”

他说着话,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常悠悠从没见过他这般深沉,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一并凝固起来。她觉得有些蹊跷,问:“这花是你送给我的?”

吕墨似笑非笑,略显狭长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她,说:“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常悠悠谨慎起来,小心的说:“以后别送了吧,这样不好……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吕墨迅速的打断她,语气里满是不耐。

常悠悠捧着花,微蹙眉,对于吕墨今天的反常,心里多少有些迷糊和困惑,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何子衿在黑暗里站了很久,久到她口干舌燥,背脊一阵阵儿的发凉,才猛的回过神来。

何子衿甚至没有跟吕墨打声招呼,牵了她的手,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常悠悠顺着他的步子走,脑子里浑浑沌沌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乱,一团乱。

两人准备上车的时候,两道刺目的白光,大喇喇的照过来。常悠悠伸手遮了遮,那两道光束明亮而又清晰,几乎能够看见细小的灰尘在光里浮动。

她半晌才发现,光亮的源头是吕墨的车。

吕墨的车迎面开来,到他们这里的时候,他摇下车窗,与何子衿,静静的对视了片刻。

她呆呆的愣在原地,一直到何子衿不耐的摁喇叭,她才匆匆的上了车。

何子衿的表情有点儿冷,常悠悠还捧着花,有些尴尬:“那个,我不知道是吕墨送的……我以为是你送的,我才……”

何子衿看着前面,面无表情,半晌,终于侧过了身子,给她系好安全带。

“何子衿……”她怯怯的喊他。

还不等常悠悠说完,何子衿已经俯下身子,朝她沉沉的压过来。

他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抽走她手里的花,扔到后座,而后按住她的肩膀。起初是温柔辗转,渐渐的,便露出狂热的姿态来。

就这样,一直到常悠悠因为窒息,而开始剧烈的咳嗽,何子衿才松开她。

“何子衿,你……”

常悠悠话还没出口,何子衿又压了过来,他的嘴唇滚烫,灼烧一般,熨帖着她的。

他一口咬下去,呼吸里都是浓重的妒意,还有一股她说不出的情绪。他双眼赤红,恶狠狠地说:“再从你嘴里听见他的名字试试?!”

常悠悠捂着被咬痛的嘴唇,吸了一口冷气,乖乖的闭上了嘴。

何子衿扯了扯唇角,想露出一个笑容,终是没能笑出来,他发动了车,向迷离的夜里驶去。

两人开车回家,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常悠悠摇下一点车窗,任着冷风往车子里灌,她撑着下巴,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流火。她的头发被夜风吹乱,她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些。

她转身,突然问道:“何子衿,你刚刚……只是因为吃醋么?”

她眯了眯眼睛,试图从他脸上寻到蛛丝马迹,她只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小东西,谁说我吃醋了。”

明明是玩笑话,她在他脸上却寻不到一丝笑意,她也不觉好笑。

何子衿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却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10】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13

常悠悠因为工作,并不能经常回大院,梁阿姨和邢老太太,隔三岔五地便过来帮忙收拾,顺便带一堆吃食,塞满冰箱。梁阿姨最擅长的便是煲高汤,有时候她过来的时候,何子衿还没回来,常悠悠便一个人在她的注视下,喝光她带来的汤。肋

梁阿姨总是笑吟吟的看着常悠悠,说:“多喝点。”

常悠悠端着碗,直点头,心里甚至想,要不要跟着梁阿姨学点儿厨艺。平日里,都是何子衿给她弄吃的,她还没给何子衿做过吃的。

梁阿姨旁敲侧击问:“悠悠啊,你跟子衿也结婚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啊?”常悠悠一口热汤哽了喉咙里,绯红了脸。

冷不防的提到这个话题,她根本毫无准备。

梁阿姨拉着常悠悠的手,说:“悠悠啊,阿姨知道你们年轻爱自由,不想受拘束。你看你们两个,子衿已经32了,没几年,你也30了……”

常悠悠低眸不语。

“你们要是怕麻烦,回头我给你们带孩子,好不好?”镬

“阿姨……我工作还有点忙,不太……”

梁阿姨拍她手:“这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家庭,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都不一样了。再说了,怀着孩子,也不是让你马上辞职,也不妨碍工作,对不对?”

常悠悠额上的汗都渗出来了,诺诺道:“要不,阿姨,您去问问他的意思?”

梁阿姨笑了:“问过了,他说他没意见,就看你的意思。”

常悠悠尴尬的几乎要哭出来,心里骂死了何子衿,浑身一阵发热。

一碗汤都喝光了,梁阿姨还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何子衿正好这时候回来了,常悠悠借口说去洗碗,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

何子衿见常悠悠一脸汗意,又听梁阿姨说了情况,便笑道:“阿姨,这事也急不来。”

梁阿姨瞪他:“急不来急不来,你爷爷天天在家跟你大伯念叨,说,子衿那儿怎么还没动静,长辈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就你不急!你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了,32!大院儿里的,哪家不是有几个小孩子。“

何子衿脱下外套,拧着眉,不语。

梁阿姨又转过矛头指向他:“你这孩子,要是你争点儿气,我还能这么瞎操心么。”

何子衿的脸有点儿抽……这跟他争气不争气有什么关系……他这不正努力了么……里面那小东西,开始还好,最近学聪明了,ML总是煞风景的提醒他要做措施。

“阿姨,我们……会考虑的。”

“还考虑!”梁阿姨伸手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恨恨的。

梁阿姨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小姐的事情,你还不准备告诉悠悠?”

何子衿自然知道梁阿姨口中的小姐是谁,梁阿姨还小的时候就跟着大伯母,大伯母是她的小姐。大伯母跟母亲又是远亲,母亲在她口里,自然也是小姐。

“嗯……我找个机会。”

何子衿想到这个就不禁有些头疼,也是瞒不了多久了,前几日,看吕墨的眼神……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反倒有些意外,按着吕墨那冲动毛躁的性子,应该会第一时间找他出来对质,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子衿啊……”梁阿姨拍拍他的手。

“嗯。”

梁阿姨叹了一声,终是什么都没说。何子衿也大抵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只是,他仍是不知道怎么跨过这个坎儿。

去救悠悠的时候,他冲向悠悠,吕立仁冲向了……他的母亲。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愣神。他在吕立仁的脸上,寻到了一些熟悉的神情。

那恐慌的模样,根本看不出,这个人在变幻莫测的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了多年。

悠悠还没醒的时候,母亲坐在轮椅上,吕立仁推着她过来看悠悠。

除了自己,他并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她却仿佛比他还难过,一个劲与他说对不起。

他听这三个字……真是,够了。

他没法让自己做出一副与她冰释前嫌,母慈子孝的样子来。她的儿子,不是他。

她的身体不好,很不好,这一点,他甚至不需要别人给他消息,他从吕立仁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那种悲切,让他心里一紧。

梁阿姨并没有在这里留宿,她说她要去医院看看小姐,何子衿没有说话。常悠悠问起的时候,他也只说梁阿姨还有事,得先走。

等梁阿姨一走,常悠悠就开始央求何子衿:“孩子,我们晚点再要吧?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何子衿口里也只是敷衍着,搂着她,手脚都开始不老实。常悠悠惦记着怀孕这码子事,根本没心情配合他,一直在旁边扯东扯西。

何子衿听她一直说不愿跟他生孩子,心里来气,也不管这里只是客厅,蛮恨的脱她的衣服。常悠悠的理智都几乎要涣散,所有的话语都被他吞进腹中。

常悠悠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还不忘提醒他做措施。

何子衿咬牙:“明天我给你买药。”

常悠悠只当他耍赖,他要是肯给她买药,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谁知,第二天,何子衿果真拿回来一瓶药,吩咐她,吃一粒就可以。

她有些吃惊,一边满意的吞药,一边问他怎么突然想通了,肯让她吃避孕药。

“不是有副作用么?”

她吞了一口水,把药咽下去。

“这是最新出来的产品,说是副作用很小。”何子衿一脸严肃,“以后就吃我给你买的这种,不许自己偷偷买乱七八糟的药回来吃,对身体很不好。”

“哦。”常悠悠看了看药瓶,也没看见个标签,呆呆的点点头。

【10】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14

婚姻与爱情,其实是两码事。

爱情是如胶似漆,婚姻却是诸多地事情交织着,搅成一团。

连着几天,何子衿都忙的不可开交,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常悠悠出去做采访的时候,反倒偶尔会碰到他,多半是他正在出席各种商务应酬。肋

他也果真……再没带过女伴参加这种应酬,就连跟了他多年的助理柳云蕾也没带着,更不提苏宸了。

常常也是说不上几句话,两个人交换一个眼神,便各自忙各的去。

倒是吕墨,分明是很少见面的,每天却总能给她打那么一两个电话,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问吃了没有,工作辛苦不辛苦。这一点,让常悠悠很是困扰,她总是打断他的话,提醒他,她已经结婚了。

吕墨却在电话那头笑,说,你结婚了就不要朋友了么?难道我们做朋友不可以吗?

常悠悠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挺虚伪的,她说,可以,当然可以。

可是,实际上,吕墨的举动已经带给她极大的不安。她也不敢把这个困扰告诉何子衿,那个人的醋劲特别大,尤其是在有关吕墨的事情上,他们两个向来不对盘,她若是去抱怨,还不知何子衿会做出什么来呢。她可不想多事。镬

此外,常悠悠也经常在同事那里,看见有关吕墨的采访,从前那些花边绯闻几乎已经绝迹。同事们私下都说,这段时间,岚合太子爷简直跟换了个人似地。

即便常悠悠不想知道有关吕墨的事情,却经常能在报纸、杂志还有财经新闻里看见他,大多配有大幅而清新的照片,或是近景特写的采访,或坐或站,眼神依旧桃花明亮,却比从前少了一丝轻佻,多了一丝稳重。

常悠悠有时候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她总觉得,这样的吕墨,似乎更接近何子衿的样子。或者说,是一种气质。

她有次去剪辑室拿片子,恰好看到一段他的采访,正正经经的新闻,大多说的是他的清和电子的发展动向。他接受采访的时候,非常有亲和力,全程面带微笑,与记者相谈甚欢,却又不能说他只是玩玩,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话语里的精准,还有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关键消息。

那一刻,常悠悠其实有些感慨,再联想吕墨从前的样子,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也会有一些八卦小道消息,传播速度异常的快,例如,T市电视台的副总编辑徐思捷,已经向上级递交了辞职报告。也有一种说法,说徐思捷与BCTV高层不合,即将被学藏,不论真实情况如何,徐思捷离开传媒界的消息仍是传的沸沸扬扬。

她还是学生的时候,连初出茅庐都不算,只是渴望能像徐思捷那样与众不同,渴望像她出人头地做一个人人称道的记者,渴望像她一样一鸣惊人。

她在网上搜着有关徐思捷的简历、采访,从她知道徐思捷这个人开始,从她看着徐思捷出镜,到自己也走上电视荧屏,她一直关注着徐思捷。

她希望自己能有徐思捷的睿智幽默,还有从容大气。希望自己能像徐思捷一样,在合适的年龄里追逐自己的梦想,毅然走向幕后。她希望自己能像徐思捷那样,潇潇洒洒的精彩演绎着自己的生命。

常悠悠至今记得,吕墨介绍她与徐思捷认识时,她那时候的心情,就像个孩子一样,沉浸在与徐思捷见面,甚至能一起工作的欣喜里。

她不知道,她们那个时间学传媒的人,多少女生,多少记者,都和她一样,被徐思捷深深影响过。

常悠悠从没想过,她跟徐思捷之间会在男人的问题上,有任何瓜葛。她在曼哈顿的那两年,她曾经想过,不论如何,她都要谢谢徐思捷,虽然,她最终没能成为徐思捷那样的媒体工作者。但是,那些为梦想激情飞扬的日子,还有,那些在胸中鼓动风帆的豪迈,那些用力奔跑追逐的过程里,偶感苍凉的时刻,那些去留之际顿首惶恐的犹豫……这些,都因为有徐思捷,她才有了目标,有了不灭的希望。

她有时候会对怀揣梦想的曾经的自己,感到抱歉。

她没能成为像徐思捷那样干练潇洒的女性,她很早结婚,在这个行业里,她算是早婚的。

她也没有徐思捷那样的学历和见识,她面对镜头的时候,仍是会紧张。若不是她在曼哈顿待了两年,她的英语根本无法见人。

她冲动,她任性,她学不会顾全大局。

她不优雅,不知性,不大气,她还不修边幅。

现在,她所有的衣服,从购买,到搭配,都是何子衿一手给她安排好。她有时候想想,若是没了何子衿,她是不是连简单的生活自理能力都退化了。

常悠悠会觉得,在她身上,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的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会成为怎么样的女性,或是成功与否。她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简简单单,平平凡凡,永远都能有几件温暖的事情,彼此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