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私人,”曹辰峰停了一下,又补充说,“跟常睦他们。”

秦莫尧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听曹辰峰问,“要不要一起去?”

“我要上班。”

“今天周六。”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有周末了?”从开始干这一行开始,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周末,什么时候有一个完整的双休,那简直是奢侈了。前阵子跟同事一起在单位食堂吃饭,讨论起开心网上关于工作时间的调查,见多数外企白领在抱怨加班,有同事把筷子一拍,愤愤不平:“加班算什么?我们天天加班!”

秦莫尧想起当时那一筷子的架势以及随后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副台长脸上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曹辰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没什么。”她低头喝咖啡。

“要不换个工作吧,昨晚不是喊累吗?”曹辰峰突然说。

她不想让他借题发挥,迅速打断了他:“习惯了就好。”

曹辰峰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我不习惯,我觉得你是跟工作结婚了,而不是跟我。”

“哟,你这是在吃哪门子醋?”她很少见他这样子,仿佛是在跟她赌气。于是笑了下,咬了一口白土司,剩下的扔回碟子里,起身收拾东西出门。

曹辰峰也笑了起来,放下杯子:“我送你。”

“如果你顺便的话。”她也不推辞,不用自己开车,正好还可以用车上的时间补一下眠。

一路眯了一会,到集团楼下时,她正要下车,突然想起件事,回头问他:“你下午有没有空?”

“四点之后,什么事?”

.“还是算了。”她想起曹辰峰并不喜欢宠物,于是解了安全带下车。

“秦莫尧,你能不能改改这个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曹辰峰语气不满。

她回头:“昨天芹姨打电话说斑斑在掉毛,我没空带它去宠物医院,你又不喜欢宠物,连碰一下都会过敏,我说了还不是多此一举。”说完,她也没走,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曹辰峰冷哼一声:“算了,就当我没说。”他拉上车门,一踩油门,车子很快冲过了十字路口,转了个弯往新区去。

秦莫尧转身往大楼里走。两个人从未婚夫妻成为夫妻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不再试图掩饰对彼此习惯的不满,开始对对方指手画脚,并且理直气壮。理由再简单不过,因为我是你老公(老婆)

结婚三个月,所有婚前的忍耐谦让温存体贴小心翼翼荡然无存,生活本身已经繁重不堪,自顾不暇,他们两个谁也不想看对方的脸色,谁也不愿意迁就谁。

独照(1)-修改版

直播时间是周一到周五,秦莫尧终于有一天可以无惊无险正常下班。隔天上午没事,她跟宠物医院预约了一下,决定晚上去父亲家把斑斑接回来。想起早上不愉快的告别,她打了个电话给曹辰峰,打算让他一起过去,没想到打了几通都没人接,于是索性放弃,自己打了车过去。

许芹来帮她开门,笑着说:“怎么这么晚,辰峰下午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来呢?”

她吃了一惊:“曹辰峰也在?”进去一看,客厅里跟秦祈明下棋的人,不是曹辰峰是谁。

见她过来,两人散了棋局准备开饭,秦祈明招呼她:“怎么周末都这么晚?”

“不一直都这样嘛。”她随口敷衍过去,坐到沙发上扶手上,俯了身低声问曹辰峰:“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狗。”曹辰峰说着,把他腿上一团肉色的东西丢到她怀里。

秦莫尧差点尖叫,她的小京巴斑斑,全身剃得一根毛不剩,成了一团光秃秃的肉球,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曹辰峰:“你…”

难得曹辰峰倚在沙发上还能一脸波澜不惊:“医生说这样才有用,等长出来就不会再掉毛了…”

,秦祈明在对面好笑:“莫尧,你可别错怪辰峰,你知道他对宠物过敏,下午还是他带斑斑去医院的呢…”

秦莫尧扫到他手臂和脖子上的几道红印,终于忍住了没发作。

晚饭自然是很不愉快,她才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一旁许芹眼尖:“莫尧啊,是不是这菜不合你胃口?”

“没有,芹姨,我没什么胃口。”

“吃这一点可不行,我还煮了鸽子汤,我去帮你盛一碗。”

“不用了。”她淡淡地拒绝。

“那我帮你煮点粥。”

“不用了,芹姨,我吃不下,你们慢慢吃吧。”她一向是说一是一的人,说了不吃就是不吃,最讨厌别人过分的殷勤和劝说,即使那本是好意。这么多年了,许芹其实早该摸透她的脾气,却依旧要在秦祈明面前对她表现地这样过分殷勤,什么原因她自己心里有数,这也是秦莫尧至今无法对她产生好感的很大原因。

许芹的脸色顿时暗了下去,咬着唇,没再说话,一旁秦祈明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一时气氛有些僵了。还是曹辰峰打破了沉默,他帮她舀了勺西芹百合,搁在她碗里:“你最近上火,多吃点百合去去火。”

明知他话中带话,她却不好反驳,微微瞪了他一眼,他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吃他的。秦莫尧勉强把东西吃了,抱着斑斑往楼上去。她15岁那年父母离婚,隐忍多年的许芹终于光明正大进了秦家门,十几年来想尽办法取悦她,然而她的性子太像母亲,从来都是认死理的人,容不得一点背叛。跟常睦分手后她去英国读书,住在母亲那里,曾文仪一度很担心她,“尧,你一定要改改你这个性子,该宽容的时候宽容一点,否则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

她知道,这些她都清楚,然而,她只是做不到,她做不到,她从来没办法委屈自己去取悦别人,常睦很早前就说的对,她有严重的心理洁癖。

秦莫尧回了自己房间,她到卫生间打了盆水,拧了点沐浴露,帮斑斑洗澡。本来都已经光秃秃的小京巴,弄湿了以后,短到根部的毛发全部贴在皮肉上,坑坑洼洼的,简直是惨不忍睹,它转着大眼睛咕噜噜地看着她,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给人欣赏一样,颇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秦莫尧爱怜地揉揉它的脑袋,它开始撒欢,扭了扭身子撒掉一身的水,湿漉漉地往她怀里钻。她笑了起来,找了条毛巾包住它,把它放在床上,找了吹风机帮它吹干。短促的毛发绒绒地在手里渐渐蓬□来,就像是蒲公英,从指缝里滑过,松的抓不住。

斑斑是母亲送给她的,陪了她一年多。结婚后,因为曹辰峰对一切毛发动物过敏,她又实在是太忙,所以才把斑斑放在家里让芹姨照顾。

秦莫尧转念有了主意,她打电话给常睦:“想不想养宠物?”'

“什么?”

那头常睦仿佛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好,等我从上海回来,你就把它送过来吧。”

兴许是伺候地它太舒服了,小京巴没一会就开始打呼噜。秦莫尧关掉吹风机,却听见背后传来略带戏谑的声音:“怎么没见过你这么殷勤地伺候我?”

“你在跟一条狗吃醋?”她转过身,曹辰峰靠在门口,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电话,因此有些恶声恶气,掩饰自己的心虚。

“有时候做人还不如做狗舒服呢。”曹辰峰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他耸了耸肩,坐过来,抽了床头的相册一张张翻过去。)

“不要看,我以前很丑。”她夺过来,就想合上。

“会比现在更丑吗?”曹辰峰固执地掰开她的手,没理会她的怒目相视,视线落在一张照片上,“这是什么时候?”

“高中的时候吧,”她扫了一眼,没好气地说。是她骑在马上的一张照片,大约也是秋天的样子,天空很蓝,草尖泛黄,大地很宽广。她穿一件小圆领的白衬衫,领口系着蓝色的细丝带,下面是白色的裙子,黑发安静地垂在肩头,唇红齿白,记忆里已经太遥远的清纯学生样。)

“你那时候比现在漂亮多了,”他一点都不给面子,却伸手抽出了照片,“我要了,送给我吧。”

“不行,”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伸手过去抢,曹辰峰却比她快一步,手藏到了背后,她一个扑空,撞在他胸膛上,差点蹭上他的鼻梁。

“为什么不行?”他微微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们凑得很近,秦莫尧一向最怕他这个眼神,一旦他这样看她,她总觉得自己仿佛什么都被他看光了一样。,

她咬了咬嘴唇,坐直了,还是收回了手:“算了,你想要就要吧。”!

“这张照片对你有什么意义吗?”曹辰峰却没打算放过她。

“没什么意义。”秦莫尧后悔自己那时候整理东西没有把这张照片一起收起来,其实她只是舍不得。这是常睦帮她拍的第一组照片里最好的一张,而且就在那天,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记得当时一共洗了两张,她不知道他那边还有没有。其实她早该扔掉了,可是他把她拍的那么好,以致于她每次看到,都能回想起那天尴尬而甜蜜的心情…

她一直都舍不得

然而事到如今,早就没什么意义了,如果曹辰峰拿走了,也好。她倚在床头,有些闷闷地:“你为什么要这张?”

“这张拍的很好,表情抓得很到位,拍照的人看起来技术不错。”他居然说的一本正经。

她一哂:“原来你看上的是那照相的人。”'

“还有,你那时候也是黑发。”

秦莫尧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床对面,镜子里的她,跟照片上几乎如出一辙,她僵住了,终于知道常睦那天的欲言又止是为什么。+

然而时光荏苒,过去种种,浓情爱恋也好,爱恨纠葛也好,早就在一寸一寸流失的青春里被扭曲地面目全非。就算此刻面容依旧,变化的早已不止是年龄。-

他们已经彻底地成了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从此,以后。

曹辰峰果然把照片放进了钱包里,秦莫尧睨了他一眼:“曹先生,你别那么肉麻好不好?”-

“你是我老婆,有什么肉麻的?”他毫不在意。

她无话可说,坐了起来,把相册合上插了回去,问他:“你今晚住不住这?”

“不了,我还要去一趟公司。”他也坐起来,“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手上要是过敏的话,回去擦一点白花油,在主卧床头的第三个抽屉里。”

|“行,我知道了。”,~

“那我不送你了啊,到了给我电话,晚安。”她拿了衣服,进去洗澡。

刚脱了外衣又发现没拿卸妆油进来,她开了门出去,却发现曹辰峰还没走。他靠在书柜上,手里玩弄着打火机,一开一合,脸陷在光线的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事吗?”她绕过床,找到自己的手袋,在里面找卸妆油。他突然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低了头把脸埋在她颈窝里,缠绵地亲吻她的脖子。她身上只穿着内衣,后背靠在他胸膛上,肌肤相贴,他的手又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这样的姿势让她非常尴尬,她按住他揉到她心口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走。”他静静拥了她一会,转身吻了吻她的唇,开门出去。:

或许是换了床的缘故,秦莫尧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不知道第几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终于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开了床头灯,她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一点。

s他没给她打电话,也没发短信,她拨回去,只是忙音。打了很多次,她终于把手机丢开,视线扫到床头的那本相册,起身拉了出来。翻到刚才那一页,她却呆住了

她以为会是一片空白,然而被曹辰峰拿走的那张照片,却又原封不动地插在了原地。

独照(2)-

第二天,秦莫尧一早就回了家。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她怀疑曹辰峰昨晚根本没回家,然而开门进去,却在餐桌上看到了他的车钥匙。卧室的门大敞着,窗帘却拉的严严实实,他还在床上睡觉,卧趴在枕头上,就算是一个人,还是规规矩矩地只占一半的床。其实他睡相很好,至少要比她好得多。他们结婚第一个月,她几乎每晚上都把被子卷走,房间里空调打的太足,害他差点感冒,后来不得不每人一床被子,自给自足,免得争夺有限资源。.^

她觉得室内空气太差,过去开窗户。拉开窗帘的时候,阳光透进来,已经有些刺眼,他却完全没有要醒的样子。她才发现他连衬衫都没脱就直接睡了,凑过去闻了闻,身上果然有酒味,一时心生厌烦,连叫醒他都懒得。回客厅列了下采购清单,打算一会去一趟超市。

回主卧换衣服时,他却已经醒了,靠在床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你昨晚去哪了,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忘了…”他简单地两个字当作交代,从床上起来,去主卧的卫生间洗澡。

她很不满他一派连敷衍都不屑的态度,然而转身时他已经进了卫生间,顺手带上了门,留给她一个静默高大的背影,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秦莫尧莫名地觉得憋屈,她迅速换好衣服,把床单被套一股脑儿抽了下来,统统塞进了洗衣机,又全部换上新的,抚平,叠好,才觉得好过了些。

在玄关换鞋子出去时,他正好从卧室里出来,她忍住气,努力平静地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我现在去超市买菜。”

“不用了,我要出去,晚上才回来。”他开始低头打领带,往客厅走,没再看她一眼。

她的好脾气彻底告罄,甚至懒得跟他告别,关了门就走。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他们完全在冷战中度过。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在哪个关节惹到了他,让他对她这么不满意,然而这已经是婚后的常态,他隔三岔五的情绪就要不正常,好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任她差遣也行;差的时候可以好几天处在一个屋檐下却完全对她视而不见。她之前一度以为他淡然有礼、沉稳寡言所以比较好相处,其实不然。他们结婚前的相敬如宾在婚后完全成了相敬如冰。幸好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相处模式,并且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的婚姻抱着并不算高的期望,所以也不至于太失望,不然她现在肯定是怨妇一枚

结婚才三个月,秦莫尧想,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疲惫。而且她相信,曹辰峰恐怕也抱有相同的看法。

她努力想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但无论从任何一方面看,她都失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领情。

那么,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对付这样的沮丧处境,最好的办法是,加班,她常常在凌晨的时候结束工作回去,他不是睡了的话就是在处理公事,她洗过澡就抱着被子去客房睡。交错的作息时间,缓冲着彼此日渐膨胀起来的那层面纱,他们像任何一对夫妻,就算矛盾重重,日子依旧要过。

结束了为期三天的经贸文化论坛前线直播采访后,已经是周五了。晚上出了演播室,秦莫尧接到常睦的电话,“我今天刚回来,你什么时候方便把斑斑送过来?”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现在有空吗?你在梅里等我,我请你吃宵夜。”

她回了父母家,父亲还没回来,许芹在客厅里看电视,过来帮她开门,一脸惊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晚饭吃了吗?”

“刚下班,吃过了,斑斑呢?”她换了鞋子往里面走,在沙发上找到那一小团白绒绒的肉球。看到她过来,斑斑马上从沙发上纵了下来,跳到她脚边撒欢。

“要不要吃点宵夜?”许芹跟在后面,看她抱了斑斑要走,“要带回家去吗?”

“有个朋友要,就送给他养了,”她简单地解释,又重新换了鞋子出去,常睦还等着,她没时间耽搁,在门廊下,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转了身说,“芹姨,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都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许芹倚在门口,手绞在一起,有些讪讪地说,仿佛习惯了她一向冷冷冰冰的态度,对这样的感谢很不自然

秦莫尧收回目光,却没再说什么,回到院子里,上了车,把斑斑放在副驾上,发动车子出去。想起刚才许芹那个样子,她不禁觉得她也有些可怜,虽然如愿以偿嫁给了秦祈明,这么多年来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勉强自己对她表现得关怀备至,在她面前从来抬不起头来。她原本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爱明明相貌、身份、气质都要比许芹好得多的母亲,然而现在看来,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强求的。

到了梅里,大晚上的,外卖处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她上了二楼的包间,常睦已经等着了,他才下飞机,精神却显得不错,看见她,照例一笑,伸手抱了斑斑放在腿上,笑着说:“以为你说着玩,真舍得送我?”

“我都带过来了,还有假的?”她点了餐,含笑问他,“你会帮我照顾好它吧?”

“放心,你的东西我自然不会亏待的。”常睦答应地爽快,他一向喜欢宠物,何况是她的宠物。

常睦想了想问:“你跟曹辰峰说了吗?”

秦莫尧一愣,随即轻笑了声:“这是我的私人财产,没必要跟他报备吧。”

"

常睦看着她不说话,仿佛在犹豫着该怎么说下去。秦莫尧咳嗽一声,端起桌上的茶,“一会去一趟宠物商店吧。”

幸好还没有打烊,店员跟她是相熟的,要了一些专用的沐浴露、食具之类,秦莫尧突然接到电话,同事问她要一部纪录片的光碟,作为申报奖项的材料,当天晚上截止,十万火急。东西还留在办公室里,她不得不回单位去取了给他。于是把斑斑交给了常睦先走。

等事情搞定,都已经半夜了,秦莫尧下了楼,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是同一个号码,她迟疑着拨过去,原来是宠物商店的店员。

“秦小姐,你朋友刚才结账时走得急,把钱包忘在了这里,我联系不上他,你现在方便过来取吗?”

.

秦莫尧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好像胳膊都僵了,终于缓缓把钱包打开。正中的照片上,她穿一件小圆领的白衬衫,领口系着蓝色的细丝带,下面是白色的裙子,黑发安静地垂在肩头,唇红齿白,记忆里已经太遥远的清纯学生样。-

他竟然真的还留着,她手指轻轻滑过照片,停留很久,却终究合上了钱包,丢在置物柜里。努力睁了睁刺痛的双眼,不经意间泪眼模糊。

这个城市已经灯火阑珊,窗外刮很大的风,她趴在方向盘上,仿佛缺了氧的鱼,用力地呼吸,依旧喘得全身发抖,手机响,她抽了张面纸按住眼睛,按了通话键。?

“什么事?”

“家里淹水了…”

秦莫尧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才打开门,就有水漫过脚背。曹辰峰挽着裤腿,赤着脚,上身还穿着整齐的西服,站在水中央,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原本已经觉得这个晚上郁闷至极,濒临崩溃了,却因为他那副百年难得一见的渔夫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笑了出来。

她淌着水过去,把手袋放在餐桌上,问:“怎么回事?”.

“也许是水管裂了?”曹辰峰脱了外套,往厨房去检查水管和暖气管。她跟过去,站在他后面。

“能找个手电之类的吗?”他回头看她。

“这个,”她折回去,从手袋里找了个袖珍的小手电给他。她加班回来晚了,有时候走廊里的灯太暗,备个手电方便找钥匙。

“你确定这是手电?”曹辰峰看着那根口红状的管子,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给我。”她没好气地夺过来,在底部旋转,扭亮了递给他。

曹辰峰看了她两眼,没再说什么,他开了橱门,一边摸索一边察看。

“在漏水,有没有物业的电话?叫他们找个人过来修理。”他很快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已经下了命令。

“这么晚了还有人吗?”她怀疑。

^“总有人值班吧,我们付那么多物业管理费是干嘛用的?我完全可以投诉他们。”他扯松了领带,口气愈发不佳。

秦莫尧觉得他明显地在迁怒,然而工作了一天疲惫不堪回到家却看到一片汪洋大海,再没有比这更郁闷的了,虽然她的情绪也不怎么好,终究是懒得跟他争论,在客厅的通讯录上找了号码打过去

'

等折腾完,已经是午夜了。整个房子,从厨房到客厅,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两人坐在沙发上,连动一下的欲望都没有,更别提收拾了。

曹辰峰在抽烟,他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去丽景那边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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