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辰峰若有所思地笑了,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粉色丝绒的盒子:“我很庆幸我听取了你妈妈的意见。”他把那个一克拉的钻戒帮她戴上,满意地看到她呆滞了的表情,靠在车上吻热了她略微冰凉的唇:“你答应我,我很高兴。”

因为没睡好皮肤太差,连妆都差点上不了,上镜前打了好几层的粉底,秦莫尧只能暗自祈祷镜头里自己看起来不要苍白地像个鬼。

结束后她去洗手间卸妆,遇上薛璐,看她顶着大眼袋和黑眼圈,很不厚道地笑:“晚上好好休息,精力好也别折腾地太累。”

^“薛老师…”秦莫尧自然明白薛璐话中带话,顿时面红耳赤。

“逗逗你,这不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薛璐擦干手,拉了拉秦莫尧的衬衫领口,“不过叫你家那口子注意点,你要出镜的,这样影响不好。”

秦莫尧一下子窘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薛璐走后,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却心下黯然,曹辰峰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然而昨晚,他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简直把她逼到几近崩溃的边缘。

他的底线在哪她不知道,然而静默的力量,往往比直接爆发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秦莫尧出了电梯,站在家门口,拿着钥匙却开始犹豫。

昨晚的那场冷暴力后,早上的气氛自然是降到冰点,然而一天下来,除了把钱包还给了常睦,她也不知道晚上回来该怎么面对曹辰峰。

十有八九还是继续冷战吧。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开门,祈祷他最好还没回来,免得她一出场就太被动。+

曹辰峰果然还没回来,习惯了凑不到一个点吃饭,也难怪他们沟通的机会少得可怜。她松了口气,把带回来的宵夜搁在餐桌上,脱了衣服去洗澡。等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有了动静,她正往主卧里走,往外探了探头,曹辰峰望了她一眼,跟进来,难得面色看起来还不错:“今天这么早?”

“嗯,这个礼拜事情少一些。”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往脸上拍保湿乳。

曹辰峰把外套脱了扔在床上,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往外走。

秦莫尧做完保养,看到他随意扔在床上的衣服,不由皱了皱眉,拾起来,理好了挂在衣架上,她看到他口袋里的钱包,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偷偷瞥了眼门口,曹辰峰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于是回客厅拿了手袋,把那张照片塞到他钱包里。

蜷着腿正靠在床头自我欣赏的时候,曹辰峰正好进来,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背在身后。,

“你在干嘛?”曹辰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丢开毛巾,开了衣柜换睡衣,直接把围在腰间的毛巾解了,并不避讳她。

“没什么。”秦莫尧到底有些做贼心虚,把钱包往她枕头底下一塞,赶紧跑了出去。

她在厨房里用微波炉热牛奶,冷不防曹辰峰站在了身后,靠在冰箱上抱着臂,略带讥诮地哼了句:“幼稚!”

秦莫尧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但是原本有意讨好,一下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当时要了又没拿,是谁更幼稚!

曹辰峰撇了撇唇,松开手臂:“你天天在这,还不够我看的吗,怎么,难道我还需要一张照片用来睹物思人?”

好了,她也不怕把话挑明,可是有理没理,就属他最有理,秦莫尧觉得他完全是在跟她闹别扭,好心当作驴肝肺,未必不委屈,看来她完全是多此一举了,她真不该一时冲动对他抱有希望的。-`

她端着牛奶出去,却被曹辰峰伸手拦住:“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就当我发神经,我已经十分后悔这么做了。”她越想越委屈,真后悔自己多此一举,别过眼去,真是后悔啊。

曹辰峰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转了个身要出去,他突然伸手夺了她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然而把空杯子搁在冰箱上,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

只是一眨眼,秦莫尧就到了他肩上,没等她反应过来要挣扎,曹辰峰已经把她扔到了床上,虽说床垫够软,她还是狠狠地反弹了一下,胸口一闷,想起昨夜痛苦的情形,刚要开口骂人,他又压了上来,给了她一个霸道到不容回绝的吻,成功地制止了她的乱动。他的胸膛压在她身上,手臂越过了她的肩膀,拿到床头的那只钱包,把照片取了出来,朝她晃了晃:“只是发神经?”

她这就叫典型的自掘坟墓,秦莫尧挫败到极点,偏过头去不理会他兴致盎然的眼神:“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曹辰峰轻笑了起来,用力捏了下她的脸:“敢做又不敢当,没诚意。”;

她吃痛,拍掉他恶意的手,冷着脸说:“你又不稀罕,不要拉倒,还给我。”

“谁说我不稀罕了,难得老婆大人如此可爱,我怎么能浪费你的好意?”'

她脸一红,分不清他到底是真话还是讽刺,索性不去想,没好气地回了句:“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要?”

“勉强的多没意思,我总要等你自己愿意的。”他凑得更近些,单手拄着头,撑在枕头上,另一手拨弄着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低头的时候,鼻尖都贴着她的鼻尖,气息喷在面颊上,他低沉的嗓音更像是蛊惑一般,“秦莫尧,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秦莫尧翻了个白眼,对于他的阴晴不定她完全没办法,此刻的温存跟昨夜的暴风雨形成鲜明的反差,他此刻的笑意不明更像小人得志奸人得逞,她明明是有意讨好的,却偏偏被他弄得情绪失控脾气恶劣风度全无。

"

她用力推开他:“起来,重死了。”

“别不解风情,这么好的气氛,不要浪费了。”他勾住她的腰,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他胸膛上`

“曹辰峰,我抗议,你再这样下去,我要挨批评了。”她指指脖子上的罪证,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应该不会忘了昨晚他是怎么整她的。

曹辰峰果然得意地笑了,抓住她挣扎的手:“抗议无效。”

“那我要告你实施家庭暴力。”

“我怎么家庭暴力你了?”他挑眉,气息拂在她脸上。

那算不算是婚内□?秦莫尧斟酌着,改天要去恶补一下婚姻法。面对他兴致盎然的眼神,终于是恨恨地咽了回去。

曹辰峰手机响,终于宣告解放她。秦莫尧揉揉被他捏的酸痛的手,回头用力踢了他一脚,他轻易地避开,到窗边去接电话。

她回厨房又温了一杯牛奶,长长地舒了口气。尽管这样的做法很拙劣,也确实如曹辰峰所说的幼稚至极,但是他接受了她的照片,是否就表示接受了这样的解释?

无论怎样,她毕竟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弄僵。而且她不能指望他对他们的婚姻做出任何妥协、讨好和退让,他从来不肯讨好她,曹辰峰是你跟他比耐力和冷战你绝对会输的那种人。,

她端着牛奶回房间,他在门口叫住她。

“明天晚上有空没,我妈让过去吃饭。”

秦莫尧听见苏利英就头大,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去过曹家了,再不去就很不像话。

隔天上班她特地没开车,晚上曹辰峰来接她,一起往曹家去。她跑婆家跑得不勤快,一来大家工作都忙,就算去了,曹正泽苏利英都有应酬,曹辰磊也很少在家吃饭,多半还是凑不齐,就她跟曹辰峰俩,实在没什么意义到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来回折腾。二来曹辰峰也很少回家,多半是家里提醒了才会过去吃顿饭,而一旦苏利英开了口,那肯定不止是吃饭那么简单,多少是有正事要谈。-z2

秦莫尧对她这位婆婆一向心存敬意,苏利英是典型的女强人,商场上叱诧风云的人物,结婚前她还曾经顶着重重压力给她做过一次访谈,但是之后,她分明觉得苏利英对她是有意见的。第一次见面,她无意间听到苏利英跟曹辰峰提起对她的看法,就八个字,“太情绪化,不够稳重”。当时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苏利英为人严肃、冷静,不苟言笑,养的儿子也是一本正经,估计理想中的媳妇也该是这般模样,偏偏曹辰峰娶了个叫她不中意的,难免会对她有意见,只是碍于修养,表面不说。秦莫尧从来没指望过会讨她欢心,所以并不在意,幸好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曹辰峰在这方面也不逼她。

不了了之(2)

秦莫尧想起这些,不由就想到了童若霏,苏利英理想中的媳妇,应该就是童若霏那样的吧,冷静、端庄、美丽、能干,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可惜曹辰峰太没眼力,竟然放弃了这么现成一对象。不过或许是审美疲劳吧,已经有这样一个老妈了,估计不会再想要这么一个妻子。

`秦莫尧觉得她也不算太失败,起码曹正泽很喜欢她。一想起这点她就乐了,偏头问曹辰峰:“你爸在家吗?

“我看危险,他前段时间去北欧考察了,不知回来了没…”曹辰峰说,“你有事找他?”

“我有问题请教他。”

“什么问题,不如请教我?”

“不劳你费心了,你那么忙。”

“哦,我倒不知道曹太太还会这么体贴我,”他语带讥诮地瞟了她一眼,“顺便提醒你一句,我爸不见得比我闲。”

“曹辰峰,你真好笑。”秦莫尧觉得他很不可理喻,他会跟斑斑吃醋,跟他爸吃醋,偏偏对她跟常睦的事情只字不提,除了重逢后闹僵的那次,真的再也没提起过。虽然她可以好意地理解为他是大方体贴并且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但很多时候他却偏偏又表现得足够小气和别扭。

曹辰峰自动忽略了她的白眼,语气果然酸溜溜的:“你对我爸怎么比对我还上心?”

“你爸是我偶像。”秦莫尧是说真话。曹正泽是秘书长出身,从前也是做宣传工作的,经常还会到电台来做客。她第一次看到他是实习那会,刚过来做记者,正遇上曹正泽带着一一队人过来考察,亲切地跟他们新记者握手。他穿简单的白衬衫,五六十岁的年纪了,清瘦儒雅,一脸正气,没有一点发福的迹象,也不端架子。他跟她握手的时候,薛璐在旁边介绍,“这是秦书记的女儿,刚到我们这实习。”曹正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朝她温和地一笑:“小姑娘,干这一行不容易,准备好了吗?”"

其实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秦莫尧却一直记到现在,跟秦祈明当过兵粗暴的性格不同,曹正泽一看就是文人。后来她跑两会要写稿子,还经常捡了他的文章来看。或许是真的有缘,没拜成师,倒阴错阳差地竟然做了他儿媳妇。

“我在怀疑这会不会是你答应跟我结婚的原因?”曹辰峰把车开进车库时,却没立刻下车,熄了火仿佛终于想起来问,“这么说我还是沾了我爸的光?

“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她无视他仿佛郁闷至极的脸色,推门下了车。

难得一家人都在,就连一向神出鬼没的曹辰磊也出现了。秦莫尧还觉得奇怪,还没到寒假,怎么跑回来了。曹辰峰再了解不过他,脱了外套搁在沙发上,笑:“要么没钱了,要么就是闯了祸躲回来。”

曹辰磊不满地扬了扬头:“哥,你跟大嫂说我坏话呢。”.

曹辰峰瞪了他一眼,他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敢跟他作对,转过身来跟秦莫尧讲话:“大嫂,我最近在炒股,有什么消息透露一下?”

秦莫尧第一次炒股还是在曹辰峰的指导下,在他的地盘上,自然是谦虚一些比较好:“我们做的只是预测明天股市涨的机构和预测明天股市跌的机构做罗列,然后由投资人自己拿主意,如果要说有什么经验,你哥才是身在市场中的,他比较有说话权。”

曹辰磊看看一旁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的曹辰峰,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他又要说我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我还是自己慢慢摸索吧。”

他们两兄弟年纪差的比较多,性格差距又比较大,曹正泽要务缠身很少在家,曹辰峰多少扮演了些父亲的角色,难怪曹辰磊对他一向又敬又怕。秦莫尧见曹辰峰抿着唇不说话,推了推他,“说说看呢,正好我也听一下。”

曹辰峰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慢条斯理地抽了茶几上的报纸给她:“没看到这两天沪深两市跌成什么样了,专家建议,整体观望。”

“切,说了等于白说,那还有什么劲啊,”曹辰磊一脸不屑,正好阿姨端了砂锅出来,曹辰磊一下子跳起来殷勤地帮忙,转眼又把这事忘了。

秦莫尧扫了眼财经版上特显眼的两行标题,也气他敷衍:“亏我还夸你呢,曹辰峰,你太没诚意了。”

曹辰峰不以为意,搁了茶杯一把把她拉起来:“他小孩子脾气你也小孩子脾气?先吃饭吧,要听的话,晚上回去给你慢慢讲。”

“那还是算了,免得我神经衰弱大晚上的失眠。”正好曹正泽也从书房里出来了,她由着曹辰峰拉她起来,去餐桌前吃饭。

晚餐还算愉快,除了秦莫尧在苏利英有意无意地打量下始终没放下来的那颗心。曹正泽精神不错,问起一些他们工作上的事,并不插手,只是照例关照了几句。饭后围坐在沙发上聊天,苏利英沉默了一晚上终于进入正题:“你们忙归忙,还是要做个计划,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他们结婚还不到半年,尽管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话从苏利英嘴里出来,秦莫尧还是免不了要吃一惊,她结婚的时候跟曹辰峰说好,并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在这方面,曹辰峰跟她意见保持一致,他们都忙,自顾不暇,目前心理上更没有做好抚养另一个生命的准备。而且在秦莫尧的意识里,有苏利英这样女强人型的婆婆,她起码一年半载之内应该不会有被逼着生孩子的担心。

秦莫尧没想到苏利英会这么直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望了一眼曹辰峰,想让他救场,他却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也不正眼看她,没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秦莫尧气得要死,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妈,我跟辰峰商量过,没打算那么早要孩子。”偷偷瞥了眼苏利英的脸色,果然沉的可以。于是愈发懊恼曹辰峰,她在他妈妈面前的印象已经够不好的了,他还非得让她再当一回恶人。

曹正泽也发表了下意见:“孩子们事业刚起步,应该先以工作为主,这种事急不来也逃不了,让他们自己做主,你别瞎掺和了。

苏利英退一步说话:“我没有逼你们的意思,只是让你们做个计划,现在不是都提倡优生嘛,还是有准备一些比较好,反正早晚都要生,我觉得晚生不如早生,免得以后手忙脚乱的,要说忙,以后不见得没现在忙,我生辰峰的时候,还在夜大读书呢,不也坚持过来了…还有,我过段日子也准备退休了,以后总公司的事都交给辰峰打理,你们要是怕忙不过来,不放心给保姆的话,我来带好了。”

秦莫尧觉得她婆婆以退为进这招实在厉害,话说的是为他们着想,也给他们自由,却分明逼得她没理由反驳。当然,就算苏利英这样说,她还是不会打算在这个时候要孩子。'~

曹辰磊窝在沙发里,也来凑热闹:“大哥,你还是早点实现妈这个愿望吧,到时候我的压力就比较小了。”要是他,才不会笨的那么早结婚呢,生孩子之类的,更是想都别想。

曹辰峰还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砸了他一个抱枕终于让他乖乖闭嘴,自觉地往楼上去。

后来这件事总算在曹正泽的帮腔下不了了之,秦莫尧也终于见识了婆婆的厉害,除了第一印象,恐怕她对她又多了一个不满的理由。她有事请教曹正泽,跟了他去书房。曹辰峰留在沙发上陪他母亲。尽管她一直认为曹正泽好相处,秦莫尧却始终觉得曹辰峰跟苏利英更亲近些,或许是自小跟着她一起从商的缘故。

她也无意深究,归根究底,她觉得自己始终融入不到这个家庭中去,就算她嫁给了曹辰峰。/

她只是嫁给了曹辰峰而已。而她,依旧是她自己。

秦莫尧一直这么认为着,这个家庭,没办法让她融入进去。

他说,如果你不是那么讨厌我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看一起生活下去。

她是被这句话感动的,然而她发现,现实跟理想,往往背道而驰。婚姻,她以为是两个人的事情,其实是一堆人的事情。

晚上回去时,曹辰峰显得有些沉默,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今年气温降得很快,11月底,阴雨不断。车窗外飘起了雨夹雪,尽管车里暖气打得很足,秦莫尧还是下意识地裹了裹大衣。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突然会说起这个。”曹辰峰突然开口道歉。

秦莫尧正看着窗外发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把脸埋在领口里,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有些懒得理他:“没什么,你不需要道歉,其实站在你妈妈的立场上,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他刚才不帮腔,现在放马后炮,算什么意思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妈不会逼你,现在让你生孩子,好像实在太为难你了。”曹辰峰的语气很奇怪。秦莫尧却有些困了,反正事情待定,她也懒得再回头去深究他脸上什么表情。

不了了之(3)

到家时还不算太晚,秦莫尧洗了澡出来,曹辰峰却在阳台上抽烟,他听见动静,侧了侧身子。秦莫尧去厨房热牛奶,看他连衣服都没换,便问:“怎么?还要出去?”

曹辰峰掐了烟,关上阳台门进来:“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秦莫尧顺便帮他泡了杯咖啡,为了避免他睡不着,又好心加了点牛奶,其实她完全多此一举,曹辰峰把黑咖啡当饮料喝,才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她纯粹一时好玩,想起他喝咖啡只加盐,索性又不怕死地挖了两勺鲜奶油进去一起搅匀了。反正他也吃不胖,就当补充能量好了。

路过时,书房门却敞开着,他坐在沙发椅上,连电脑都没开,手指扣在台面上,正在翻看文件。秦莫尧把杯子搁在他桌上,转身回了房

窗外的雪却渐渐大了起来,秦莫尧靠着窗台站了一会,渐渐把微烫的面颊贴在窗玻璃上,有雪花贴上来,仿佛是贴到她脸上。他们住在七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底下狭窄的后弄堂里渐渐被雨水湮没的积雪,灯光是如豆的一点,在寒冷的冬夜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没有要高层,是因为她怕半夜回家电梯会突然停掉。那种半上不下的感觉,最是恐怖。

今年的第一场雪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雪夜,她依偎在一个人怀里,以为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起码他们那个时候是彼此坦诚的,对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个寒假,他们几乎每天腻在一起,她提心吊胆了很久,很庆幸总算没有怀孕。秦祈明管的严厉些,他们便往常睦家跑。常妈妈很喜欢她,早把她当自己人看待,总要把她的胃塞得满满的直到一点都吃不下东西。天冷懒得往外跑,他们就坐在被子里吃点心,常睦还讲笑话逗她,害她笑个不停,吃得一抖一抖,桃心酥的屑屑都掉到了被面上。常睦十来岁的小妹妹常常最喜欢当电灯泡,一心认为他们瞒着她在玩很好玩的事,于是硬爬上了床挤到他们中间来,抢了点心吃得满脸都是,还赖在被子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怎么都不肯走,气得常睦每次都要把她拎出去…;

秦莫尧贴着玻璃的脸渐渐凉了下来,她拉上窗帘,开了床头灯,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然而那么早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临睡前又回想了一下那篇工作论文里曹正泽给的意见,直到关了灯,隔壁书房里也没见什么动静。她掖了掖被子,把自己像蚕蛹一样裹起来。/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却看到曹辰峰躺在一旁,不由吓了一跳。昨晚她睡得很沉,压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的床。而且那么晚了,他理应去客房睡才对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难得有一天不用上班,她打算善待自己,再眯一会。然而才翻了个身,曹辰峰也醒了,他胳膊都在外头,顺势就隔着被子环住了她。秦莫尧任他抱着,没有反应。不一会儿,曹辰峰却掀开了自己的被子,钻到她被窝里来了,没等她有动作,他已经自觉地抱住了她,手臂横在她腰上,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到她颈窝上,带着浓浓的鼻音含糊不清地问:“今天不上班?”

“嗯…”她无意识地哼了一声,扭了下脖子,很讨厌他一大早就来烦她。

“你昨晚上给我喝的什么?”曹辰峰压得很紧。

“咖啡啊…”秦莫尧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他不是很晚睡吗,怎么精神这么好?

“怎么会那么甜?”

“哦,我加了点牛奶。”她貌似无辜地说,把脸往枕头里埋进去,乌龟似的抗拒。

背后没动静了,隔了一会,他横在她腰上的手却加重了力道,以他惯有的力道揉捏着她,一寸一寸往上,攻城略地,秦莫尧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想要摆脱他:“哎,别动,让我再睡一会。”

然而她的动作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反应,曹辰峰一向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人,只要他想要,基本上都能达到目的。他吻着她的颈窝,手却隔着薄薄的睡裤抚到她的大腿内侧。他太了解她的敏感点了,并且一下子全部击中,秦莫尧顿时一点反抗的力道都没有,软绵绵地任他摆布,还好他吻得她还算舒服。

后来她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几乎快要睡着了。然而他从后面进入的姿势让她极其不舒服,秦莫尧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她挥手想要推开他:“曹辰峰,你出去。”他却就势按住了她的手,分握在两侧,没理会她微弱的抵抗,强势地侵入到最深处,一点后退的余地都不留。

秦莫尧脸埋在枕头里,看不到他的动作和表情,可是她觉得下腹很涨,很委屈,很失控,很难以忍受,很不被尊重,很想骂人,很想一脚把他踹下来,可是这样的姿势偏偏让她仿佛被钉住了一般,连动都动不了,就连咬他掐他发泄情绪都不行。她挫败又郁闷至极,他却卖力地很,塞了个枕头到她腰下,长驱直入,之后便自己愉快不管她死活了。

秦莫尧觉得自己就像被放在锅里干煎的鲳鱼,煎完了正面煎反面,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后来她趴在枕头上,筋疲力尽,连喘息都支离破碎了,只觉得委屈,凭什么他就可以这么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却对她颐指气使肆意妄为?"l2D1

越想越觉得委屈,死赖着任他撩拨都不肯动,或许是自己满足了,曹辰峰把她抱了起来,他仰躺着,让她趴在他身上。他身上汗津津的,贴着也不怎么舒服,不过她趁机好好地回报了他一下,他皱了皱眉,咬着她的唇喘气:“你这个女人,难道你就一点都没享受到?”

秦莫尧回敬他的是脖子上狠狠地一口,毫不留情。

“秦莫尧,你是属猫的吗?”曹辰峰狼狈之余只能庆幸现在是冬天。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秦莫尧只觉得自己太堕落,浪费了一个大好的上午时光在床上,洗完澡出来身上清爽了心里才舒坦了些。或许在床上很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征服欲和胜利感,曹辰峰的精神状态很不错。穿戴得人模人样后,他抓起餐桌上的车钥匙:“出去吃吧,今天我请客,你挑地方。”

“曹总裁,难道你打算让我请?”口气老大,非得好好宰他一顿不可。秦莫尧觉得当曹辰峰的妻子忒吃亏,占不到他多少便宜,也并没有其他人所想的那么风光,抛去那些身份头衔,他们不过是再普通不过还算不上幸福美满的一对夫妻。偶尔听台里那些女同事私下里讨论谁谁谁嫁得好,她似乎是众人羡慕却又没刺可挑的对象。她嫁给他是门当户对,他娶她自然也不吃亏,两人怎么瞧都是理想的一对,按理说,按大众思路,没什么矛盾了吧?然而秦莫尧向来低调,更不喜欢拿自己的婚姻说事儿,在说起的时候往往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有时候情绪不好就更加冷淡。难免不会有人背后酸溜溜地说一句,都这样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经济社会,如果把物质作为衡量婚姻的标准之一,那么他们真的算是没什么缺憾和不平等,秦莫尧也因此庆幸自己不用看曹辰峰脸色生活,对于这一点,她目前都是比较满意的,也是她一向的生活准则。然而婚姻,很大程度上是表面风光,夫妻之间私底下的事情,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呢?

秦莫尧有时候也觉得讽刺,秦祈明作为父亲,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实质性的意义,他们的父女关系,虽然不至于完全僵死,但是不能不说是失败透顶的,那个会让她骑在脖子上给她买糖葫芦的爸爸,却在转身背弃了他们母女,牵住了另一个女人的手,7岁的她并不明白父亲渐渐夜不归宿和母亲的歇斯底里,然后10岁以后,真相的暴露让秦莫尧每当看到秦祈明从警卫员手里拿过糖葫芦递给她时的笑脸都觉得恶心至极。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直到曾文仪离开,彼时的她,跟那个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跟秦祈明吵架上,对她几乎不闻不问的母亲亦无太过好感,她留了下来,等到秦祈明把许芹娶回家,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父母婚变,家庭破裂。承认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她从来不曾接受过他们。从许芹进门的那一天,她已经在心里跟秦祈明划清了界限。她不说,可是那不代表原谅。那是永世不可原谅的,绝不!

反倒是曾文仪,出国后恢复了从前的工作,远离伤心地,对过去看开了很多。她偶尔会回国看她,他们母女俩的关系渐渐转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那时候秦莫尧一度以为这世上,自己只剩下两个亲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常睦,他们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她想一辈子要呵护珍惜的两个人。然而常睦却背叛了她,那种滋味,不仅仅是失去一段感情,更是一种被自己珍爱的珍视的亲人背叛伤害的感受,像被人冷不防从背后捅了一刀却无从还手,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会更加失望。她也觉得恶心至极,她也觉得永世不可原谅,然而她终究是原谅他了。或许原本就没那么恨吧,恨不起来,对他,怎么都恨不起来,只是无穷无尽的失望,失望透顶。

安于现状(1)

然而秦祈明这个身份,确实给她带来了庇护。她内心早已跟他撇清关系,从来没想过靠她,也不会给他做丢脸的事。她只要秦祈明不干涉她的生活,那就足够。但是真要分,那是分不清的。秦莫尧问过自己,撇去秦祈明女儿这个身份,曹辰峰会娶她吗?未必。曹辰峰是商人,亏本的生意他是不会做的,尽管他用了太多美妙的借口,就像她仰慕着曹正泽,曹辰峰对秦祈明,自然也有他的想法。

秦莫尧不觉得她的想法悲观,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很早就知道了利益得失和怎么给自己做打算。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份做适宜或者更好的事,没道理失了身份糟蹋自己。关键时候,感情这种事,都是算不得数的,而且这样的家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地过日子的?

对于与常睦分开选择跟曹辰峰在一起,秦祈明没有持反对意见。选谁都好,如果硬要权衡的话,选曹辰峰肯定更有利一些。

这或许就是除了没有感情基础之外,他们婚姻光鲜外衣上让秦莫尧刺目的另一点。但是相对的,她终于可以逃离秦家。

她曾经列了张清单权衡过跟曹辰峰结婚的种种利弊关系,那时候的她,不知道未来他们的婚姻会演变成什么样子,然而在极限来临之前,她都可以忍耐下去,努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曹辰峰在明确了对从政没什么兴趣后,很早就投入到苏利英的那间公司上。事实上,在利物浦遇上的时候,曹辰峰已经在底下的分公司实习工作了几年,然后才到商学院读的MBA。秦莫尧很少问他工作上的事情,只知道有扩大规模和上市的意图,所以身为民营企业第二代的他很忙,很少陪她逛街,也没什么机会跟她一起吃饭,更不会浪漫地在每个节假日送她礼物,难得送束花过来那是秘书温琳尽职尽责。他们各自经济独立,曹辰峰每月有给家用,还开玩笑说过要养她。秦莫尧自然不会用他的钱,她有工作,又不缺这几个钱,更不会辞了工作让他养。对于结婚后工作和家庭的问题,曾文仪和薛璐保持一致意见,现代女性最基本的就是经济独立,人心太不可靠,感情太不坚实,而保持经济独立起码可以是你在孤立无援时,最后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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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跟曹辰峰闹得不愉快,她钱是收了,却开了另一个帐户存起来。有些恶意地想要是以后闹离婚,还可以用来付律师费。有次当笑话说给平阳听了,平阳却不解:“才刚结婚就想到离婚了?你再看得开也不该这么想啊…”"

秦莫尧才意识到,对他们的婚姻,她一早就抱着悲观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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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辰峰仿佛斟酌了一下她的话,随即点头:“确实应该你请,听说你最近升职了?”

“升职倒没有,不过意味着你以后可以在黄金时间段看到我了。”秦莫尧在门口换鞋子,对已经站在门外等她的曹辰峰随口一说,她也不指望曹辰峰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在黄金时段看电视,那个时候,他十有八九还在外边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