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圆缺松开紧紧屏住的呼吸,笑着回答,“圣诞快乐,顾聿衡。”

一起(下)

后来辛圆缺和顾聿衡晃了出去,买了滚烫的姜汁柠乐,又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聊天。辛圆缺给顾聿衡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讲家里的贫困,常常为了生计担忧,没有朋友,因为没有时间跟朋友相处,除了学习就是帮着家里料理家务。

“顾聿衡,我妈妈很漂亮,非常漂亮,比我更漂亮,而且更温柔,她是个大家闺秀,生活富足,她是……唔……外地人,后来随着家里来i市做生意时,在一所中学暂读了一年。

就是这一年出了事,她喜欢上了一个小混混……唔,或许我不该这样说我爸爸……”

辛圆缺说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

“唔,他很帅,哈哈,我妈妈这样说的,他们相爱了。我外公外婆肯定是不同意的,刚好一年的生意做完,外公外婆发现i市暂时不适合生意介入,准备浓缩资产交给别人管理,回去老家,我妈妈不肯,就跟我爸爸私奔了……

可是我爸爸喜欢赛摩托,不是赛场上那种,有地下车庄,赌博,差不多都拼命的那种,我爸爸加入了,因为来钱快。

但是,上的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辛圆缺笑了出来,在顾聿衡伪装鄙视的眼神中继续说,

“我爸爸出事了,车毁人亡……那一天白天,我妈妈刚好去医院,检查出来她有了我……

狗血吧,我觉得真狗血……我妈妈自然怎么也不肯打掉,虽然因为最初的悲痛,她差点自然流产……她以绝食想要挟,最后和我外公外婆脱离了关系,独自生下了我……那一年她才17岁。

顾聿衡你看啊,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事呢?没有绝对的乖乖女,没有绝对的大家闺秀,更何况你说的好学生了……

更何况……谁说好学生不能早恋呢?”

顾聿衡看着辛圆缺眯着眼浅笑的样子,眼中的柔柔波光,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他缓缓咽了口口水,抬手拨了拨辛圆缺的留海,再揽住辛圆缺,轻轻抱着她,笑着说,“看吧,我说过,红颜美女多薄命,以前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我妈妈当时开了个裁缝铺子,帮人缝缝补补,也有订做衣服的,我当时在帮我妈妈的忙,所以我手工活很好……

很累,我妈妈经常熬夜加工,我就帮着她,还要陪她买布料之类的。

还有经常被一些客人骚扰……你那副表情干啥,不是那种骚扰,是一些妇女斤斤计较……

好吧,那种骚扰还是有,但主要也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我妈妈……我心疼她,特别心疼,我真的感谢我妈妈愿意生下我,虽然有时我都觉得她傻。

顾聿衡,我很爱我妈妈,这世上我最爱我妈妈……”

所以如果我为了她伤害了你,你能不能稍微包容我一点……

辛圆缺让这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哽住了声音,顾聿衡则笑着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又收住,瞥她一眼,像是在别扭,“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最爱我妈妈。”

辛圆缺就被他逗笑了。手扶在他肩头,低头喝柠乐。

那天之后,辛圆缺和顾聿衡就算是真正的开始他们学生时期的恋爱。

虽然不张扬,虽然他们打定主意准备瞒住所有同学。

他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不坐在一起,隔了一两章桌子,却总会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再迅速逃开目光,两个人唇边都升起笑意。

两个人会为了一道题争论不休,可真理好像总站在顾聿衡那边,辛圆缺不得不承认,她在数学和物理上的天赋,并不如旁边坐着的这个男生。可如果一旦发展到英语,风向就变了,骄傲的大男生一下子变成了委屈的小媳妇,平时闷声不语的小绵羊摇身一变成为大灰狼,默写听写同时上阵,纠结的某人一直扯头发。

他们还会发短信,很弱智的短信,内容无非是:“你在干啥?”“没干啥,你呢?”“我也没干啥……”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两个人默契的在最后时分躲开家人,回到房间通电话,一起数过最后几秒钟,然后同时对对方说新年快乐。

他们甚至在周末相约去电影院,在昏暗的环境中分享一盒天价爆米花,他会抢她喝的芬达,她安然不动,仍然坚定的盯着屏幕,等着他将他的可乐主动递上。他们在电影院悄悄的牵手,当然是顾聿衡主动的,虽然在圣诞夜他们曾经牵手一起狂奔,后来顾聿衡也一直握着她的手狂笑,可这个举动却还是如此引发人的心跳。

还好两个人除了偷鸡摸狗的恋爱以外,还是惦记着学习的,最后一次月考两人的成绩依旧紧挨着,一个第二一个第三。辛圆缺看榜后感慨半晌,回到教室后盯着嬉皮笑脸的顾聿衡,“你能不能考个第一出来?”

顾聿衡稍稍挑了眉毛,“那同桌你给我什么奖励?”

辛圆缺白他一眼,“你考第一,我为什么要给你奖励?”

顾聿衡支着下巴做沉思状,“怎么不给?我说过嘛,太完美的人要被天嫉妒的,我考了第一,保不准老天爷就盯上我了,你肯定要补偿我。”

“喂喂,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啊,你可以拿去炫耀啊,有个考第一的‘男朋友’啊……”男朋友三个字顾聿衡消了音,只夸张的比了口型。

辛圆缺就咬着嘴唇在桌子下面掐他。

可这学期期末,顾聿衡还真的以一分的优势,险胜方雅枝,得了年级第一。

辛圆缺则依旧超常发挥,稳住了自己年级第三的位子。

七育有很直观的两点不同于别的学校,一是不要求学生穿校服,因为心知这就是一个拿来违反的规定,二是不开家长座谈会,只因大部分学生的家长怕是很难坐在一起来听老师废话。

成绩都是直接寄往家中,连着奖学金的领取通知。

因此1月22日期末考完,就是寒假了。

他们当然还是会约出来见面,短信电话也一样没有放过,可最近一段时间,顾聿衡却显然比以前忙碌了不少,睡眠也不好,经常和辛圆缺见面时,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辛圆缺心疼他,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在短信里问起,他却直到晚上才回了短信,给她道歉,只说他妈妈最近身体状况不大稳定,需要照顾,今天才陪他妈妈去做了个很彻底的身体检查,那地方不准用手机。

辛圆缺给他打电话过去,嘱咐他注意休息,并帮她问他妈妈好。

顾聿衡声音还是乐观的,还约她过两天出来滑冰,因为他领到“巨额”奖学金了,还得感谢她的督促,让他得了年级第一。

放下电话后,辛圆缺想到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隐隐不安,而原因,纠结了半天,难道竟然是顾聿衡说的,人太完美了会被妒忌?

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呸呸呸了几声,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不管怎样,她还是欣然赴顾聿衡的约会,因为几天没见,她真的有点想他了,不知道他最近那么辛苦,会不会瘦了很多。

圆缺不会滑冰,到滑冰场的时候,顾聿衡已经在冰场自如的滑了起来,她暂时没有喊他,就贴着玻璃看。这个时候的他,正一手拖着一个小女孩,在冰面上缓慢的前滑。两个小女孩是双胞胎,长得极像,穿着打扮完全一样,脑门上左右各梳一个小环,圆嘟嘟的苹果脸,桃红色的小棉袄,冰雪可爱,身高却刚好到顾聿衡腰间。

一大两小一直滑的很顺畅,估计是两个小女孩的妈妈招呼两个小女孩,顾聿衡便牵着两个小女孩往边上而去,交到她们妈妈手里,转过头来就看到了辛圆缺,便向辛圆缺这边滑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牛仔裤,都是修身样式,显得他长手长脚的比例极好,却又显得他更瘦了一点。

“去换鞋?”他挑眉,并冲辛圆缺点了点下巴。

“我不会。”

“我教你,我最近在这个冰场当教练,免费教你……”

“那……好啊……”辛圆缺点头,难怪他那么辛苦,居然还在偷偷的打工……

“换鞋的地方在对面……”顾聿衡转身指给她看,却发现刚刚那两个小女生一踩一踩的往冰面中间走了过来……

他赶快滑了过去,喊她们,“桃桃,乐乐,站在原地别乱动哦……”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女孩就“噗”一声摔到了地上,嘴巴一扁就开始哭,他忙蹲下身将她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屁股和背上的冰屑,低声哄着,正准备站起来拉着她往边上而去,另一只小手就抓住了他衣服下摆,一拖……

很好,这下三个人摔做一团。

顾聿衡满是懊恼的站起来,扶着两个要哭不哭的小女孩重新回到她们妈妈身边,转身过来,瞪了一边偷笑不已的辛圆缺一眼,“笑?你还要不要学?”

辛圆缺见好就收,要笑也背着他笑,换了鞋进了冰场,她很怯畏,迟迟不敢站上冰面,他却很大胆,直接一拖将她扯了上来,辛圆缺没立稳,就栽在了顾聿衡怀里。愤懑的抬头看他,最后却感慨,他果然瘦了。

顾聿衡明显不大配合她的伤感,拖着她就开始往冰场中间倒滑,辛圆缺站都站不稳了,控制着声音才不会丢脸的尖叫出来。

他便低声的在她耳边笑,“是刚刚谁很得意的笑我来着?”

“是啊是啊,笑的就是你,你屁股刚刚摔开花没有?”

“我放手喏,辛圆缺……”

“你敢!啊……顾聿衡,你要是放手我这辈子就不理你了……”

“居然会威胁人了……”

“有没有效?你说有没有效?”

“……有效,你这样说了我怎么还敢放……”

所以两个人就一直靠在一起滑了一下午,辛圆缺的进步就是隔顾聿衡的距离从一个手臂,到了两个手臂,从只敢紧紧抓着他的手肘,到最后终于敢牵着他的手面对面的……“龟爬”。

完了后顾聿衡请她喝奶茶,看着坐在对面的她连连叹息,“同桌,你体育天赋能再差一点么?”

“你英语天赋能再差一点么?”辛圆缺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继续埋首喝奶茶。

“同桌,我发现你口齿功夫磨砺的越来越利索了。”

“那是你教的,谢谢栽培。”辛圆缺放开吸管,又瞥了他一眼。

顾聿衡抬手拍了她脑门顶一下,“嘿,这丫头怎么变的那么坏了?”

辛圆缺忍住笑,最后一次回他,还是坚定快速的字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聿衡怔住,终是辛圆缺忍不住,率先破功,顾聿衡就跑到辛圆缺座位这边来,咯吱本来就已经止不住笑的她,辛圆缺连连躲,不停的去抓他的手,“顾聿衡,你非礼我!啊……”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辛圆缺深深的眨了眨眼,张着嘴不敢相信的说,“你……摸哪儿?”

顾聿衡脸不自觉的红了,这真是如此凑巧的一时手滑啊……

清了清嗓子,脸扭到一边,眨着眼解释,“误伤,绝对的误伤……”

辛圆缺愤然敲他脑袋,“顾聿衡,我真的!不要理你了!”

闹了一天回到家,刘嫂居然还在,笑着指了指楼上对她说,“顾先生也刚刚才回来,哦,对了,夫人说让你回来后去跟她说一声。”

“哦。”辛圆缺笑着对刘嫂点点头,换了鞋就往楼上走。心里也并不觉得太奇怪,顾天行到家是必然会先去洗澡的,她妈妈在楼上估计是给顾天行放洗澡水。果然刚上完楼梯就看到主卧的门是虚掩着的,透着橘色的灯光。

辛圆缺没走几步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她不自觉的就放轻了脚步,慢慢往那边蹭。

从门缝往里看看不到人,却能通过光线的变化,判断人影的移动,辛圆缺靠在靠门轴这边的墙上,听到顾天行让肖雪坐下来,他有话说。

“小雪,今天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她是骨癌,而且已经是中后期,具体情况要等进一步检查。不过医生告诉我,估计是不行了。”

“……嗯。”

“我想,聿衡还没满18岁,是需要监护人的……但这件事我必须先跟你商量,如果她走了,我想把聿衡接回家里来,你反对么?”

仇恨(上)

这边的车上,辛圆缺则对陈易郑而重之的道谢。

“不用,”陈易微笑,“你能想到我就很好了。”

“可是我也没料到你就在这附近。”

陈易自然不说他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只是淡淡的说,“巧合。”想了想,还是问道,“不过圆缺,我刚刚好像看到顾聿衡了?”

“嗯?他追下来了?”辛圆缺脸上出现一种兴高采烈,看了一眼一边似是在仔细思索的陈易又说,“我是说收到消息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的,他本来想帮我,但是我把他气跑了。”

“可又算准他会看到我们在一起?”陈易眸中神色稍稍深沉了一些。

辛圆缺不可避免的一怔,再蹙眉,半是嗔怪的说,“你怎么说的我跟神算子一样?我算不出那么多东西,陈先生,我的逻辑推理一向不大合格。”

陈易唇角一松,最终笑了出来,“哎,可你气他干什么?挺好的方法啊……”

“可我不想如顾亦南的意!”辛圆缺嘴巴一撅,虽然顾亦南明显是在用他自己的方法帮她,可她没有办法领情,不过的确测试出了顾聿衡本能的反应,其中所藏的关心未尝没有给她触动,可是她不能把他牵扯进来,无论是从哪一点考虑。

“你知道顾聿衡要订婚的事?”陈易打量她良久,试探的问。

辛圆缺手里把玩着手机,唇边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十足的无害,“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是因为他要订婚了,所以我才不能破坏啊。”

“嗯?你不是打算成全他们吧?”

辛圆缺看向他,笑容带了三分俏皮,“陈易,我是说,不能让这个订婚宴在举行之前有任何异常,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陈易心中一凛,当然明白过来她所指何事,“你确定这件事是于敏敏做的?”

辛圆缺唇角冷冷一扬,“除了她,谁会那么兴师动众只为了破坏我的名声?刚刚那站在外面号称我害了她丈夫的女人你看到了吧?那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个时候媒体本来最应该关注的是谁?如果是绯闻八卦,顾亦南或者甚至是中恒国际的小开,这两个涉及到绯闻中的男人明显比她大牌太多;如果要采访经济纠纷案真相,自可以找相关负责人解决问题,可偏偏将矛头对准了她这个无名小卒,谁能保证这中间没有水分?而刚刚门口那个哭天抢地说要她对她丈夫负责、口口声声血口喷人的说她是不要脸的小三的中年妇女显然起到了不小的催化作用……她都能想到明天报纸上巨幅标题的内容。

辛圆缺自认虽然平时不大与人为善,但真要豁出去整她的人,除了于敏敏,还真难找到第二个。

“圆缺……”陈易眸间仍旧不乏担忧。

“陈易,你还记得么?我当年宫外孕,腹痛发作时,我不知道是宫外孕,跑去厕所,却被一群女生围住扭打,之后还被反锁在了厕所里面……等到被救出的时候,输卵管破裂引起的大出血让我差点死了,右侧的输卵管则被直接拿掉……”辛圆缺温言细语的讲述,仿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而是与她毫无关系,“我记得那个时候她用了相同的借口,说我是抢走了别人的男朋友,所以被人报复,而宫外孕的事情宣扬开来,我差点被学校退学……”

“我记得。”陈易不忍再听,匆匆断掉她的话,余光收进还悄然笑着的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那个时候她和顾聿衡明明已经分手,顾聿衡也已经准备前往国外,可于敏敏却仿佛不将她置于死地永世不得超生就不会安心。

辛圆缺轻轻撕咬着唇内嫩肉,像是在思量回忆什么,隔了好久才说,“那段时间的我太痴傻,还没回过味来,于大小姐就跟去了美国,后来她跟着顾聿衡回来,我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是她送到我手边的,我为什么要放过?”

最后几句已经变成了自问般的喃喃低语,陈易心酸之余,却想问,她如此愤然的想要在此时报复,真的没有一点半点的原因,是源于与于敏敏订婚的对象是顾聿衡么?

如果真要问她,她怕是又要无所谓的说,对她来说,这场订婚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于敏敏在最关键的时候失去最重要的人吧。

口是心非如她,到底要在什么时候收获幸福?

而这幸福,能不能是自己给她的?

五月是i市气候最好的一段日子,传说i市出生在五月的女人,比别的女人都多了那么几分得天独厚的韵味,仿佛一到此时就会在i市街头盛卖的栀子花一般,芳香,洁净,媚而不妖。肖雪就出生在五月末,一个真正栀子花盛开的季节。

五月二十五日,辛圆缺带着一捧雪白的栀子花走进了城郊的墓地。

肖雪死后,她其实不常来墓地扫墓,因为实在是自觉无颜面对,回去后更会噩梦连连。

辛圆缺将栀子花放在墓碑前,手抚上青色的大理石墓碑,初夏的热度已经有些灼人,可墓碑上冰凉的寒意,还是顺着辛圆缺指尖直接钻入了她心底。她最亲最爱相依为命的妈妈,却变成了这样一块冰凉的毫无生意的墓碑……而罪魁祸首竟然是她……

辛圆缺努力让自己紊乱的呼吸平复下来,赶走脑中恐怖的回忆,紧紧扣住墓碑顶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她呼地松出口气,心口却梗塞的疼,她望向天空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五一前去见周鑫时,这位冷静的心理医生难得带上私人感情宽解她时说的话,“圆缺,难道你就那么确定你妈妈不想让你幸福?或许当时的她也只不过是试图劝劝你罢了,只是后来的事情往一个无法预料的轨迹而去……”

可她知道当时的情形,如果她不说那么伤人的话,她妈妈不会停止劝说……

如果她不说那些话,如果她不推开她,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的悔悟来的太晚,当时试图坚守自己的幸福,却死乞白赖的希望作为妈妈的肖雪牺牲她的。

都是一样的,她离不开她妈妈,顾天行,又怎么会愿意让顾聿衡离开?

太过自私,所以换来的是这样悲惨的结局。

在她斜背后的小径旁边,有棵巨大的柏树,柏树下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半仰着头,看着她背影良久。

灰色的裙子,黑色的高跟和长及腰间的头发,这样安静的背影,他原本以为,她会对她妈妈说些什么的,可看来,她只是打算站在这里,心思百转,也不诉之于口。

他一步步的朝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她旁边,将手中的栀子花放在了墓碑前,与她的并排放在一起,紧挨着,如他俩此时斜斜投在墓碑上的影子。

辛圆缺对于顾聿衡的出现不是没有惊异的,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肖姨,今天是她生日,我还记得。”顾聿衡唇角上扬,语气轻松自在。

“劳心了,”辛圆缺淡淡一笑,并不准备在她妈妈面前上演什么情感大戏,既然他来了,她就准备走。可刚一转身,准备从他身后绕过,顾聿衡就伸手捞住了她臂弯,制止了她的前进。

她抬头看向他,“怎么了?有事?”

“六月一号,你来么?”顾聿衡目光还是凝在墓碑上,却语带挑衅的问了这样一句。

“我在考虑,这算是正式邀请么?顾聿衡?”辛圆缺唇角一弯,放松下来,想后退两步,离开他的束缚,可只得一步半,就又被他扯了回去。

“请柬我会寄给你,但辛圆缺,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么?”顾聿衡唇角还是扬着的,语调也依旧轻松,与他此时在辛圆缺手臂越发用力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辛圆缺倒觉压力阵阵逼来,无关手臂传来的疼痛,看不透顾聿衡的感觉让她并不觉得好受,深吸口气,圆缺笑出了声,“说什么?恭喜的话?”

顾聿衡松开了辛圆缺,侧过头去看着远处,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辛圆缺。”

属于初夏的五月底,辛圆缺突觉一阵寒风袭来,冷意顺着脊梁缓缓上传到后脑,一阵空虚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