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宁袖儿虽是这样想,楚佑却不肯答应,他摇了摇头又轻咬了牙道:“我不能走。”

“不走?”司焉亦是有些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佑摇头,神色也认真了起来,他咬着牙,重重道:“我可是楚家的人,现在先皇的陵墓当中多了个闯入者,我怎么能走?”

“可是……”宁袖儿想问他性命重要还是姓氏重要,但看着他的脸色,却又问不出口了。

楚佑一直以来都是个胆子不大的家伙,但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竟是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

一旁司焉紧紧盯着楚佑的眼睛,到了这时候,终于也开了口:“既是如此,我们便跟着走下去吧。”

“下去?”宁袖儿发觉自己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一个两个都急着下去送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下面有个武功很厉害的入侵者,你们就不怕他被我们撞破,然后把我们几个杀人灭口了么?”

楚佑撇了撇嘴,嘴犟到:“我们不是也学了武功么?”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要是遇到了那个人没有被吓得把武器丢掉已经很厉害了。宁袖儿在心中无奈的吐槽了一句,正打算再说,却听司焉分析到:“那人来到这里,既没有杀人,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可以看出他虽目的不明,但绝不会轻易动手。我们此番下去或许会碰上他,但他应当不会对我们出手。”

“你就那么确定?”宁袖儿还是有些担心。

司焉却是信心十足:“放心。”

司焉这话说得轻柔,听在宁袖儿的耳中,不知为何竟真的有一股叫人心安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楚佑和司焉,最后听嬴画道:“司焉大人放心,若到时候遇到了那人,我虽没办法取胜,但要将人救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嬴画都这样说了,宁袖儿也没有办法反驳了,她只得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一会儿要是真的出事了,或者遇到了什么人,你一定要记得躲在我后面,我拦住人,你就朝上面跑,好不好?”

司焉听她这话,眸色也微微柔和了下来,他点头应到:“好。”

有了这句话,宁袖儿算是放心多了,她拉着司焉的手,接着往下面走去。

只是虽然说得十分漂亮,但真的要到了第十层的时候,那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小王爷还是软了手脚。他拉着嬴画的衣角,手足都在轻轻颤抖,白了脸朝着楼下看去一眼,却因为一面矮墙而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在下面?”楚佑紧张的问到。

嬴画亦是朝那处看去,最后确定的点头道:“没错,脚印就是朝着下面的,并且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脚印。”她应了一句之后,又朝着司焉看了过去。司焉没有说话,竟是毫不犹豫的拉着宁袖儿到了那下楼的石阶之处,随即他松开了宁袖儿的手,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们就好。”

宁袖儿闻言连忙又拉住了司焉的手:“我不害怕,我跟你一起下去。”说不害怕是假的,宁袖儿长那么大还没有到过这种阴森的地方,而且下面那个闯入者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宁袖儿纵然再怕,也得跟着下去才能够放心。万一那人真的暴起伤人,而嬴画又没能护住司焉,那么她好歹还能够顶上那么一点用,至少趴在那人的身上让司焉先逃跑。

宁袖儿这样想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靠谱,不过也在想着的这会儿时间,他们已经到了第十层当中。

北陵塔是一处地下塔,既然是塔,便肯定是有一个塔的形状,所以北陵塔的第十层是最窄小的,但即使是相较于前面几层来说要小了许多,但这里仍是十分宽敞。与前面几层相同,塔中四壁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石室之内分别立着十六根柱子,柱子上面盘着龙,屋子四壁有几个极大的灯架,架上点着无数油灯,将整个石室点得透亮,火光落在石柱上面,光影绰绰,使得整个屋子都透着一种肃穆之感。而从宁袖儿与司焉所进入的那个石阶朝对面看去,墙壁的正中有一条石龙,那龙张扬着爪子,巨目圆瞪,好似正朝着几人冲过来一般。而就在石龙的龙头正下方,摆着一副棺材。

那是一副雕琢精致的透明棺材,也不知究竟是以什么材料所铸成,而棺中隐隐可见得睡着一个穿着玄色华贵衣袍的男子。

宁袖儿一怔,心里十分清楚,那棺中的男子,应当就是那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先皇楚修,那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来到第十层的石室之内,四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就连一直以来聒噪的楚佑也闭了嘴,睁大眼睛盯着龙头下方那棺材当中的人。石室当中一片寂然,宁袖儿特地分神往四周看了看,却一个人也没有发现,不知先前嬴画所说的闯入者究竟是躲在了哪里,或者又是已经从别的什么出口离开了。

宁袖儿还在想着这些,旁边的司焉却已经抬步朝着棺材走了过去。

宁袖儿心中一惊,连忙跟上前去,两人离那棺材越来越近,后面的嬴画和楚佑也紧随而上,四人很快到了棺材的面前。棺材朝外散发着幽幽寒气,棺中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宁袖儿盯着棺材看,却发觉不知为何,棺盖已经被人给打开了,里面的遗体保存得极好,并未曾腐烂,所以那棺中人的面容,也清晰的映入了宁袖儿的眼中。

23、二十三 ...

棺材当中的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面容俊逸,眉梢眼窝,皆是精致,却非是司焉五官的那种细腻,他的肤色本是漂亮的古铜,但此时却呈了毫无血色的苍白,他躺在那里,就像是安睡着,随时将要醒来一般。

不知为何,宁袖儿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不应该在这里躺着,他应该是在疆场驰骋,在阵中杀敌的人。

宁袖儿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可是这种古怪却又显得十分自然。

“这就是……”楚佑也站在宁袖儿的身旁,低头看着面前棺材当中的人,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没有想到这人会是这幅模样。而另一边的嬴画,则已经半跪了下来,在棺材之前磕了三个响头。

宁袖儿不禁道:“嬴画……”

嬴画磕完头,抬目朝着宁袖儿一笑,终是站了起来道:“自小我便听爹娘说起先皇的事迹,嬴画这辈子若说有最敬佩的人,便是先皇了。”

听到嬴画的说法,宁袖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就像是她从小就听西游记的故事长大,所以最喜欢的就是孙悟空一般。想到这里,宁袖儿又朝着楚佑和司焉看过去,他们两个小孩儿应该也是听着楚修的故事长大的,想来也应当是将楚修当成了自己最敬佩的人才是。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宁袖儿不由大大的抽了一口凉气。

那边的司焉,竟然撩了衣袍直接就抬起一条腿要翻到棺材里面去。

“你要做什么!”宁袖儿连忙扑过去打算阻止司焉,然而司焉垫了垫脚,已经一骨碌翻了进去,直接坐到了楚修的遗体上面。

宁袖儿、嬴画和楚佑同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了司焉。

司焉看起来倒是面色平静,只坐在楚修的身上,朝着棺材外面的嬴画唤了一声:“给我一把匕首。”

听到司焉的话,就连嬴画都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缓步靠近,将自己腰间别着的匕首递给了司焉。司焉接过匕首,就在面前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直接将匕首出鞘,一把划过了棺中先皇大人的衣裳。

宁袖儿:“……”太诡异了,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她脑补了无数种可能,也实在猜不透司焉究竟在做什么。

而这个时候楚佑和嬴画两个人从小到大心目当中的英雄被司焉给划开了衣服,也已经无法接受的石化了。

就在三人的目光当中,司焉将楚佑胸口的衣裳给撕开,并且自信的观察了起来。宁袖儿见此情形,便伸过头也想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但司焉动作极小,宁袖儿这样凑过去刚好就被司焉的头发挡住了视线,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宁袖儿又垫了垫脚,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你挡到光了。”司焉道。

“哦。”宁袖儿闻言让开了些,但随即才想起来他们这对话有哪里不对,司焉正在对一具遗体上下其手,而他竟然还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挡住了他的光线!!

宁袖儿神色僵硬的问道:“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所以他不但有异装癖,还有恋尸癖?

现在的小孩实在是太彪悍了,宁袖儿觉得自己有点接受不了。

然而司焉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他看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抬起了头来,只不过这时候他的脸色比之方才要难看了许多。他微微抬目,看了宁袖儿一眼,然后直接在棺中站了起来。宁袖儿盯着司焉,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你看到什么了?”不知道脸色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结果司焉的答案让宁袖儿更加凌乱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宁袖儿觉得整个人都不会好了。

旁边的楚佑和嬴画一直持续在石化状态,看起来比宁袖儿更加不好。

司焉看了两人一眼,也不指望他们了,就将目光转向了宁袖儿,他朝宁袖儿伸了手道:“能不能帮忙扶我一下?”

宁袖儿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点头道:“好……”

然后宁袖儿扶着司焉出了棺材,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就在司焉刚跨出棺材的瞬间,那整个看起来十分结实价值连城雕刻精致的棺材,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宁袖儿瞪大了眼睛,楚佑和嬴画长长的抽了一口气,看起来已经没有办法再恢复正常了。

司焉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不过那棺材一坏,棺材里面的遗体便直接掉了出来,遗体身上穿着的一身华服在地面铺洒开来,只是他那袍子胸口处被司焉给割破的地方显得尤其引人瞩目。

宁袖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大敞着的胸口,以及胸前的分明的肌肉,这才连声喊着罪过,对司焉道:“我们……好像把先皇的棺材给弄坏了。”

司焉点了点头,对宁袖儿道:“你会修?”

“不会……”宁袖儿摇头。

司焉道:“那就让它这样吧,我们可以离开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仍是听不出喜怒来,只是宁袖儿明显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只是又无法说清。

司焉没有再说话,负手往前走了几步,却在片刻之后又顿了下来,往旁边的嬴画看去。

嬴画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之色,只是脸色仍旧铁青,她见司焉这幅凝重神色,不由一凛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

司焉了然点头,四下看了看,而宁袖儿听他们这话也不禁转头找了起来,但是整个石室当中,再无其他人,而且这地方虽然宽敞,却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若这里真的还有除了他们四人之外的其他人,宁袖儿实在想不到那人能够藏在什么地方。

这样想着,宁袖儿干脆又回过头朝着先皇的遗体看了过去,想着应该用什么办法将尸体给重新装回棺材里面。然而这一看,宁袖儿又惊呆了。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这时候竟然自己起来了,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半截棺材的边上,看起来颇有几分诈尸的感觉。宁袖儿忍不住惊叫一声,拉住司焉指着遗体道:“出……出事了!”

司焉“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宁袖儿连忙又晃了晃司焉的手臂,指着楚修的遗体道:“诈……诈尸了!”

司焉皱眉,跟着也回头去看了那遗体,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那遗体,果真见那遗体晃了晃,一根手臂又搭上了棺材的边缘,动作僵硬,看起来果真可怖之极。

宁袖儿吓得脸色都白了下来,而司焉则毫无惧色,反倒是有些诧异的朝着那处走去,不过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对着尸体那方向道:“楚佑,你在做什么?”

从那遗体的后方果真探出了一颗圆乎乎的脑袋来,楚佑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他小心的举着楚修的胳膊,颤声道:“不能让他就这样倒在这里……”他看起来对那遗体恭恭敬敬的,又有几分害怕,他举着楚修的胳膊,那胳膊就如同筛糠般的抖着。

不得不说,楚佑的想法是极好的,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过一会儿就连嬴画也跟着冲了过去,连忙帮着楚佑一起将楚修给抬了起来,重新放回棺材里面,只是那棺材已经碎了大半,剩下的一半也没有办法将整个遗体给装完,楚佑想了想,便将遗体给立了起来,让他靠着棺材坐着,然后将楚修的两腿给弯曲起来,两手抱着腿弯,这样才终于算是好不容易将遗体给塞进剩下的半截棺材当中。

宁袖儿看到这里,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低声念道:“让先皇做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太好?”

这动作实在是太萌了一点,有失威严啊……

司焉看着这一幕,面色诡异的一句话也不说:“……”

楚佑哆哆嗦嗦的摆弄着遗体,看起来就快哭出来了,他闻声朝宁袖儿看了过去,小声问道:“那该怎么办?这棺材塞不下去啊,若是不将遗体给放进棺材当中,这遗体会坏的……”

宁袖儿扶额,想了想干脆也到了楚佑的面前来,在打量了那遗体片刻之后才道:“我看……既然是让他坐着,不如这样。”她这般说着,便俯身将楚修的手给拖了起来,然后让他的手肘靠着棺材的边缘,手掌托住下颌。而另一只手则斜斜落在棺材当中,双腿也是一条伸直一条曲起,做出一副狂拽炫酷的动作来。

看了看自己摆弄的成果,宁袖儿觉得满意多了,至少先皇大人不再萌萌哒了。

“你们看这样如何?”宁袖儿看向了楚佑和嬴画。

然而嬴画和楚佑两个人这时候几乎已经快趴在了地上,不住的对着楚修的遗体磕头道歉,说是自己冒犯了先帝大人。宁袖儿默然半晌,又朝着司焉看过去,但是司焉的神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宁袖儿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司焉脸色这么诡异过,他此刻的神色就像是被喂了一大块芥末一般……

“你怎么了……”宁袖儿连忙关切道。

司焉闻言看向宁袖儿,神色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24、二十四 ...

“你不喜欢这个姿势?”宁袖儿想了想,霎时间明白过来了司焉这神色的含义。

眼见着宁袖儿还要回去再替楚修换个姿势,司焉终于不能忍了,低声道:“住手。”

“啊?”宁袖儿怔住,回头去看司焉。司焉正要开口,却是忽的侧过了头去,看向了那悬在棺材上面雕刻精致的石龙。宁袖儿顺着司焉的视线跟着看去,却是微微一怔:“怎么回事?”

司焉眸子冷了下去,低声道:“终于找到了。”

听到司焉这一句话,原本还蹲在楚修身旁的嬴画忽的顿住动作,随即足尖点地,朝着司焉所看的方向冲了过去。她轻功了得,这般一晃便直接到了龙头之上,而也因着她的这动作,那龙头的后方忽的掠出了一道黑影,竟直直落了下来,稳稳站在了宁袖儿和司焉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看身形应当是一名男子,只是他整张脸都被黑布所罩住,只留下了一双沉黑的双眼来。他被嬴画逼得跃下了龙头,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嬴画便又冲了下来,一掌朝他袭来,他闷哼一声,以掌相对,双掌交错,只听得“砰”的一声,那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嬴画却是已经被震得后退了数步!

宁袖儿虽然对武学只是一知半解,但也能够猜测得出,两个人对掌退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输的人。黑衣人应该就是之前众人所发现的那名闯入北陵塔的人,而他闯到这里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对几人有所不利。眼看着嬴画打不过了,宁袖儿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拉扯着楚佑将他推到了司焉的面前,大声道:“你快带着司焉跑!”在宁袖儿看来,司焉不会武功,而楚佑好歹还学过那么一招半式,所以自然是让楚佑去护着司焉。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楚佑却是直接软了两腿,被宁袖儿一扔之后直接就跌倒在了司焉的面前,倒是司焉冷静的将他给扶了起来,低声道:“你先上去。”

“我……”楚佑茫然看着司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哆嗦了一下才梗着脖子道:“我……我不走。”

他说完这一句,竟真的像是多了几分勇气般,一把将司焉给推到了自己的身后,认真的道:“娘娘腔你走。”

司焉没说话,只看着楚佑,唇畔多了一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宁袖儿看着那两个不肯走的家伙,忍不住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声,但随即她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面前这个黑衣服的蒙面家伙身上。蒙面人正在和嬴画打斗着,两人出手都极狠,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意思,宁袖儿不过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这时候想要插手也是插不上,就只能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这一看,就是看了整整半个时辰。

宁袖儿:“……”这两个家伙打得真是久啊。

楚佑:“……”你来我往的两个人都好像很有默契的样子,谁也不肯分出胜负。

司焉:“……”司焉已经没看两个人打架了,他转过头开始研究起了石室当中的机关。

“砰!”一声重响之后,嬴画又是急退数步,后背抵在了一根石柱之上,她紧紧盯着那黑衣人,唇角渗出了些许鲜血。宁袖儿但有的看着她,就在她以为嬴画还要再冲上去和那黑衣蒙面人再大战半个时辰的时候,嬴画却忽然开口了:“是你。”

黑衣人没有说话,动作一顿之间,已经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逃走。嬴画自然不会叫他逃走,于是再次冲了上前,手中短刀出鞘与那人又打了起来,只是两个人出手的动作还是如此的有默契,谁也伤不了谁,两个人都像是知道对方下一招会出什么一般。

两个人打得火热,宁袖儿也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她偏过头看着丝毫没有紧张意思的司焉,出声问到:“到底怎么回事?嬴画认识那个黑衣人?”

司焉点头:“在国师府当中,嬴画经常会拉着秀书与她过招,两人起初还有胜负,打的次数多了,就难以分出胜负来了。”

宁袖儿了然点头:“所以以后我跟楚佑要是打的次数多了也很难分出胜负了?”

“……”司焉挑眉看了宁袖儿一眼。

宁袖儿沉默片刻才发觉自己搞错了重点,霎时惊呼道:“所以这个人……你的意思是这个黑衣人就是秀书?!”

司焉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神情。

宁袖儿仍是觉得不能理解,秀书不是离开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看司焉的神色秀书必然不是被他给派过来的,那么派他来的人又是谁?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宁袖儿不过只想了一下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放弃了猜测,她朝司焉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秀书不是听你的话么,你让他赶紧停下来我们一起离开不就好了么?”

司焉摇头:“他蒙面便是不愿承认自己是秀书,且从今日起,他便不再是国师府的人。”司焉转头看着黑衣蒙面人,一字一句道:“国师府不需要替来历不明的人。”

正在打斗中的黑衣人闻言浑身一震,忽的朝着司焉这处看来,而也因着他这动作,他身前空门大露,嬴画的一刀也落在了他的胳膊之上,霎时鲜血飞溅,落在了嬴画的脸上。嬴画本是冷着脸,但在看到自己一刀伤了黑衣人,亦是霎时茫然了起来,动作也是缓了下来。

黑衣人见此情形,霎时朝着后方褪去,靠在了一根柱子旁边,他目色一沉,一掌抵在了柱子上面,不知是要做什么打算。

宁袖儿和楚佑跟不上这个节奏,只能愉快的保持着瞪大眼睛的围观状态。

而司焉则看出了黑衣人的目的,他提高了声音道:“住手!”

黑衣人现在是司焉的敌人,自然不会听司焉的话,所以他一掌便拍在了石柱的上面,也不知道他那一掌究竟拍得有多重,原本看上去非常坚固的石柱,竟然在他的一掌之下直接从中间碎去,然后裂纹越来越大,整个石柱都碎成了石屑朝着司焉等人站着的方向倒过去。司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将身旁的楚佑给推开,又拉住宁袖儿,朝着前方的空地处扑了过去。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整个石室都因着这动静而震颤了起来,更多的石头碎屑自顶上脱落下来,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两堵石墙便自头顶重重落下,轰然一声将石室给隔绝了开来。

石室当中尘雾纷纷,宁袖儿被司焉护在怀里,也看不清外面的境况,只能不断捂着口鼻呛咳着,等着这一阵的烟尘散去。只是等了一会儿之后宁袖儿才感觉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司焉没有丝毫的动静,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宁袖儿被这一下子吓得不轻,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坐直了身子朝司焉看去。

司焉微闭着双目,一张漂亮的脸上沾满了刚刚落下的石沫和烟尘,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宁袖儿觉出了不对劲来,连忙拉住他打量,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他腹侧有一道极深的伤痕,应该是刚才为了护她才被石块给划伤的。眼看着那处伤口沁出了鲜血,宁袖儿慌乱了起来,连忙问道:“你没事吧?怎么办……我去找嬴画来帮忙……”宁袖儿有些不知所措,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人在自己面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且这个人还是司焉。她这般想着立即便站起身来要去找唯一靠谱的嬴画,然而她刚一站起来朝四周看去,才发觉了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经过刚刚那黑衣人那一招,整个石室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他是碰着了什么机关还是不小心打到了承重的柱子,两堵墙就这么凭空从上面落下来,横在了宁袖儿和司焉的面前,将他们与外面隔绝了开来。

也就是说此时他们四周全是墙,根本就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就连嬴画和楚佑也被隔绝在了外面。

宁袖儿一怔,霎时觉得后背都寒了起来,她四下看了看,绝望的发现这地方果然没有了出路,而这里除了她和司焉,就只剩下了中间已经有了破损的半个石龙的龙头,以及旁边的棺材,还有棺材当中做得狂拽炫酷的先皇大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那一阵晃动,先皇大人的动作被震得有了些许变化,他微微偏着脖子,正对着宁袖儿,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天真无邪的萌感。

罪过罪过,宁袖儿在心里面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到了先皇大人的面前捣弄了一会儿,最后回到了司焉的面前开始替他包扎伤口。

司焉有伤无法起身,便在原地等着,也不知道宁袖儿刚才到底干了什么,眼看着宁袖儿拿着一根十分眼熟的红色宽布条替自己包扎起了伤口,司焉怔了片刻才问道:“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宁袖儿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指着不远处先皇大人的遗体道:“这旁边实在没什么材料,我没办法只能……”

司焉跟着朝那处看去,然后……默然了。

好吧,先皇大人的腰带没了。

宁袖儿连忙解释:“我就是借来用用,我已经给他磕过头道过歉了,等我你好些了我就还给他,绝对不会带走的。”

“……”司焉还是没说话。

因为手边实在是没有伤药,宁袖儿又没有任何照顾伤患的经验,便只能够按照司焉所说的替他将伤口暂时给包扎了起来,以免再继续流血。然而司焉本就比之寻常人要体弱,这时候失血过多又被宁袖儿这一阵折腾,终于也有些不支了,等到宁袖儿将伤口包扎完之后,她才发觉司焉已经合上了眼睛,虚弱的睡了过去。

宁袖儿有些担心,她特地伸手去探了司焉的额头,又探了自己的额头,对比了半晌之后……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判断出来对方究竟怎么样了。她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到了墙边打算喊喊看,或许嬴画和楚佑就在旁边不远处也不一定。她小心翼翼地让司焉靠在了墙边,然后自己起身开始沿着墙一面走一面喊了起来,只是她走了一圈,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也不知道嬴画和楚佑他们究竟如何了。

最后宁袖儿只能沮丧的又回到了司焉的面前,这才发觉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司焉的脸色又难看了些。她心中焦虑,便俯下身去握对方的手,这一握之下才觉得对方的手冰冷渗人,应当是失血过多所致。

宁袖儿怔了怔,觉得自己应该替司焉取暖什么的,但是这时候本就是夏天,宁袖儿穿的衣衫也不算多厚,脱下来给司焉穿了也相当于没穿。她无奈的四下看了看,最后再一次将视线落到了先皇大人的身上。

最后司焉是被热醒的,他醒来以后才发觉自己的身上给裹了厚厚的衣裳,而那衣裳因为太大了,所以还裹了两层,那衣裳裹得很紧,紧到他动弹都有些困难了。他眨了眨眼睛,正要动作,却忽的停住了。他侧过脸看去,正见宁袖儿靠在自己的肩旁,正闭着双眼沉沉睡着,她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睡得十分舒服。

司焉垂眼看着对方,许久都没有再动作。

然而似乎是因为这样的睡姿有些不舒服,宁袖儿在睡梦中朝着司焉靠了靠,又抬手轻轻抱住了他,这才又重新安稳的睡去。

司焉目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然后他轻轻地将手自裹着自己的衣服当中抽了出来,抚了宁袖儿的睡颜。

宁袖儿没有反应,仍是乖巧的睡着。

司焉垂下手,重新看向了四周,如今不是在这里待着休息的时候,黑衣人不慎之下打开了石室的机关,他必须要将机关给破解,带着宁袖儿一起出去。

他这般想着,视线却忽的定在了某一个点上,然后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