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宁袖儿自知躲不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本以为这次事情一了自己就能立即回京城去见司焉,却没有想到在回去之前,竟然又接下了这么一个事情。

这事情十分急促,谡国皇子的身份不凡,宁穆和挑选护送他们的人手也是武功最为高强的,他们只用了一天准备,等到第二天天一亮,一行人便动身开始往谡国而去。也不知道宁穆和从哪里弄了一辆马车过来,谡国皇子公孙朔和他的侍从就坐在马车当中,而其他的人则骑马而行,宁袖儿和廉贞就骑马守在马车的旁边,马车中二人并没有放下车帘,宁袖儿便能够将马车当中两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冬雪已经化了,暖阳也渐渐自云端现了出来,宁袖儿朝着车窗里面看过去,就看到那位谡国皇子这日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捧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书认真看着,而在他旁边那位紫衣少年却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紫衣少年的名字里面当真有个紫字,叫做宿紫,这是昨天宁穆和和他们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的。而为了防止他们听不懂谡国话没有办法交流,宁穆和特地还让他们带了一个会谡国话的人过来做翻译。那翻译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平日里在军营里宁袖儿也经常碰到,叫做林荒。

这时候林荒就跟在宁袖儿和廉贞的身后,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宁袖儿看了看车里面的两个人,看宿紫已经醒了过来,她转头对林荒道:“你问问他们饿不饿渴不渴?”离开的时候宁穆和曾经嘱咐过,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皇子,连同他身旁的侍卫也一起照顾好。

林荒听了宁袖儿的话,立即回身用谡国话对两个人说了一遍,这才听那边的宿紫也用谡国话回了一句。林荒听完之后对宁袖儿道:“他们说不饿也不渴,不过看你们在外面骑马晃得难受。”

“……”宁袖儿想说她其实也不想晃。

林荒接着道:“那位皇子的侍卫说,不如让我们一起进马车去。”

“一起?”宁袖儿觉得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最后马车里一下子塞了五个人,马车本来就不怎么大,塞了五个人就显得更挤了,宁袖儿只能和廉贞挨着坐,而对面公孙朔、宿紫和林荒三人则坐在了一起。林荒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这时候跟谡国的皇子坐在一起,表情显得十分僵硬。五个人坐在车中,公孙朔也没办法看书了,便干脆收了书朝窗外看去。

宁袖儿觉得如今气氛实在是太沉闷了,她应该说些什么,于是正好趁这个机会有翻译在旁边问问关于司焉的事情。宁袖儿轻咳一声,对林荒道:“你替我问一问他们,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司焉的人?”

林荒点头然后去问了一遍,没过一会儿就转过头来点头:“他们说认识,司焉大人是尧国的国师,他们早有耳闻。”

“就是这样?”宁袖儿想不到竟会是这个答案,她接着又道:“他们最近都没有接触过司焉?”若是没有,为什么廉贞又会觉得公孙朔的身上有司焉的味道?

林荒又去问了一遍,只见得公孙朔神色平静的回应了一句,然后林荒对宁袖儿道:“他们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国师大人,然后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对方都这样说了,宁袖儿自然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摇了摇头没在说话。而没过多久,那边公孙朔又对林荒说了一句话,宁袖儿盯着林荒,等对方说完了她才道:“他说了什么?”

林荒迟疑片刻,神色亦是严肃了起来,“皇子说,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宁袖儿不解。

林荒探头看了外面,又道:“外面有些不对劲。”

宁袖儿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前方一片平静,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廉贞跟着看了过来,随即道:“太过平静了,连鸟叫的声音也没有,有埋伏。”廉贞神色一肃,当即提了刀冲出了马车,跨上了离车最近的那一匹黑马。

宁袖儿也要出去,廉贞却道:“爹,你在里面守着他们。”

“好,你自己小心。”宁袖儿也不会去和廉贞争着跑出去,她回头对林荒道:“你告诉他们让他们一会儿自己小心些,别被吓到了。”

林荒连连点头对两人说了一遍,接着问宁袖儿道:“是不是很危险?”

“难说。”宁袖儿没有料到南疆会如此难缠,虽然早料到了他们会在路上阻截,但却也没有料到他们会来得如此快,情报得到得如此迅速。这样说来,南疆应当也有几个难缠的敌人才是。

想到这里,宁袖儿立即便记起了之前自己在南疆大营当中遇到的那个高手,她神色微动,随即道:“坏了。”

她一句话刚说话,就见眼前一道黑影落下,之前在大营当中遇上的那个高大男子果真已经到了马车面前,他沉着脸,一刀便切断了马身上连接马车的绳子,将马车给强制停了下来。

宁袖儿本就在马车门口,因着这动静,也立即冲了出来,站在车前与那人对峙。

“是你。”宁袖儿神色认真了起来。

平白一阵风吹起了两人脚下的尘土,四周的尧国士兵皆围了过来,然而更外围又多了南疆的士兵,形势不论从哪里看来都是对宁袖儿这方不利。但宁袖儿的面上没有出现一丝惊慌,她执剑而立,神色凛然。

既然早就知道南疆的人会来,她肯定不会是毫无准备的。

34、三十四

但是叫人没有料到的是,就在这种时候,那位两块听不懂人话的木头竟然自己从后面的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宁袖儿诧异的看着那块白衣服的木头,眼睛有些发直,如果不是对方的性命关系甚大,她真想揪住对方的胳膊问他到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总之,那位谡国皇子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坑,他竟然就这样直接走了出来,然后站在了宁袖儿和那个神秘男子的中间。

“……”宁袖儿发觉自己的脑回路有些跟不上这个谡国皇子,想来语言不通是一个问题,脑子构造不一样又是另一个问题。

还没有等宁袖儿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等旁边的尧国士兵围上前来,公孙朔便开了口,说了一句谡国话。这句话宁袖儿自然是听不懂的,她立即便将目光转向了此刻还躲在马车里面的林荒,林荒神色有些躲闪,好似并没有看到宁袖儿的视线,想要靠林荒翻译,自然也是不可能了。宁袖儿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见得对面那个人神色一变,全身的肌肉便紧绷了起来。

“坏了。”虽然不知道公孙朔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一定是激怒了那个神秘男子,眼看着他就要对公孙朔出手,宁袖儿立即一把将公孙朔给推开,自己则动作一换已然将腰间长剑出鞘,朝着神秘男子冲了过去。

那男子与之前在南疆大营当中一样,使的是一柄巨剑,只是他动作比之上一次动手的时候却是迟缓了一些,宁袖儿不过心念一转便猜测到对方定然是在当时与另一名神秘人交手之际受了伤,能够让眼前这男子受伤的人,不知武功究竟该如何了得。

宁袖儿这般想着的时候,那男子的出手却是丝毫不曾犹豫,虽比之之前要慢了些,但力道仍是不减,不过过了数十招,宁袖儿便觉得有些吃力了起来,而在这同时,旁边的尧国士兵也跟着冲了过来,相助于宁袖儿。而在外围的南疆士兵亦是跟着上前,两方人马战在了一起,整个道路上混乱成了一片。宁袖儿一面与人打斗着,一面分神去看四周,却注意到先前上前迎敌的廉贞一直未曾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而另一边,之前那两块听不懂人话的木头……

少了一块。

宁袖儿瞪大双眸,冒着被那神秘男子给一剑砸到的危险,仔细的又扫了一遍战场,果真是没有看到那人的踪影。

谡国皇子公孙朔,不见了。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一个谡国皇子,但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对方却是失去了踪影,可说之前宁袖儿等人的一切便都因此功亏一篑了。宁袖儿只觉得遍体生寒,若是找不到人,后果当真严重至极,她咬了牙,也不知道那谡国皇子究竟是被人给绑架走的还是被自己人给小心藏起来的,她只能大声道:“快找到皇子!!”

众人听了她的命令,自是立刻开始寻起了人来,只是这地方一片混乱,想要找到公孙朔的行踪何其困难,且两方还在打斗,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寻找。

而就在这时候,与宁袖儿交手着的神秘男子却突然停住了动作,他一剑落在宁袖儿的身前,却被宁袖儿以薄剑格住,他也没有再换招出手,只盯了宁袖儿一眼之后,将重剑扬起,然后一跃之间已经朝着宁袖儿的身后而去,就在宁袖儿以为他要对后方马车前的宿紫出手之际,他却是身形一动直接从马车的车顶越过,然后朝着后方的一处树林而去。

后方还有人要追赶,神秘男子也不过是连头也不回拍出两掌,直接将人给毙命。他的动作极快,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钻入了树林当中,后方已经没有人再追来,或者说没有人敢追来,神秘男子朝着前方看去,又走了一段之后,总算是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公孙朔就站在林中一处空地当中,他这时候已经将外衣给脱去,只着了一袭单薄的衣服,他笔直着站在树下,抬眼看着神秘男子,看起来就像是早已在这里等着了一般。

“南疆高手,呼达?”公孙朔忽的开了口,说的却并不是谡国的欲言,而是尧国京城的口音。

那神秘男子眸子微沉,脸色亦是黑了下来:“你是谁?”

“你不是要杀我么?你不知道我是谁?”公孙朔神色不变,负手朝呼达靠近两步,带着收敛的锋芒。

呼达一手执剑,紧紧拽着剑柄,低声道:“你不是公孙朔。”

“公孙朔”并没有分辨,继续朝着呼达走过去,每走一步便是更强的压迫之感,一直到他快要来到呼达的近前,呼达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抬手以重剑的剑尖指向他,咬牙道:“你故意乔装成谡国皇子,便是为了引我动手?”

“公孙朔”并未回答,呼达又问:“真正的皇子在哪里?”

“我本以为事情会很难办。”“公孙朔”挑眉,丝毫不惧那近在咫尺的剑尖,只道:“南疆的能人众多,想要将皇子安全送走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由我来假扮皇子也只是想暂且瞒过你们,你们将目标对准了我,真皇子便安全不少。我本以为你们会认出我并非真皇子,但却没想到……你也没有见过真皇子的容貌。”

呼达一怔,他盯着面前的假皇子,低哼一声之后竟是毫不犹豫的出手,将手中的巨剑往对方的胸口送去!

“公孙朔”没有动作,但也并非束手就擒,就在呼达将剑猛然递出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也自旁边掠出,以极快的速度到了两人的面前,然后一掌拍在了呼达的手腕上。

呼达执剑的手不稳,重剑铿然落地,而他却是弃了剑,直接转身一掌与突然出现的这人对上。

砰然一掌,对掌的两人皆是朝后退了数步。

出现的这人穿了一身黑衣,以黑布蒙面,身形并不高大,却是玲珑有致,若是宁袖儿此刻在这里,定然能够认出她就是之前在南疆的大营当中帮助过自己的黑衣人。

而看着黑衣人出现,“公孙朔”才道:“嬴画,你出手太早了。”

黑衣人轻笑一声,扯去了蒙面的黑巾,回身对“公孙朔”道:“司焉大人,若再迟一些,那剑就刺到你身上了。”

如今的“公孙朔”,正是司焉。

司焉被道破身份,神色也没有任何改变,只道:“这个人交给你解决。”

他既是这样说,嬴画自是不敢大意,而那边的呼达也是将嬴画视作了平生罕见的对手,两人交战不过数十招,却都用尽了全力,很快便分出了高下来。呼达虽是力气不小,根基也扎实,但在之前南疆的大营中便已经受了伤,自知不敌对手。而嬴画动作轻灵,招式恰好便克制了呼达,一来一回之下让对方一丝便宜也占不了,很快便将呼达给刺伤。

擒住呼达,嬴画将对方的穴道封住,这才朝着司焉看了过去。

司焉道:“这个人交给你处理,宁袖儿快追过来了,你便先带这人离开吧。”

嬴画点头,正要带人离开,但接着却是想到什么一般,动作一顿回身问道:“司焉大人,袖儿是不是没有将你给认出来?”

司焉默然,接着才道:“七年不见,她认不出我也是情有可原。”

“司焉大人……当真是这样觉得?”嬴画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即又想起了各种的可能来,“司焉大人可想过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谡国太子还没有真正安全下来。”司焉摇头。

嬴画又道:“司焉大人真的不是因为觉得袖儿没有认出你,所以才不高兴,这才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说的?”她这般猜测着,却见司焉幽幽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没说,连忙又改口道:“司焉大人深明大义,为了皇子的安全不顾自身性命,就连喜欢的人在面前也必须忍着不能够相认,实在是叫嬴画心中不忍。”

司焉目色更为渗人,嬴画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旁边不远处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之声,嬴画神色一变,连忙对司焉轻轻颔首,随即带着面前被点住了穴道的呼达纵身而去。

而就在嬴画刚一离开之际,宁袖儿便拨开旁边繁茂的枝叶,从树林另一边走了过来。

看着站在空地中负着手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的司焉,宁袖儿只觉得自己先前的着急都白费了,她一下子心里面有些憋得慌,上前对司焉道:“你没事?”

司焉没说话,事实上要装成是谡国的太子,他根本就不能说话,因为谡国太子好死不死正好是不会说中原话的。

“你没事干嘛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宁袖儿觉得不教训对方一顿实在是对不起刚才在那边不停寻找这家伙踪迹的众人,好在这位谡国太子是听不懂中原话的,所以她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地在言语上训斥一下对方。

看着司焉安静的模样,宁袖儿接着道:“下次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绑在树干上面然后让廉贞练习射飞刀,廉贞的刀很准,但是也难保会失误,要是她一不小心将飞刀戳在了你脸上那也只能怪你人品不好。”宁袖儿知道对方听不懂,于是便絮絮叨叨说着,接着要将对方给带回马车所在的地方。这时候作为翻译的林荒也十分及时的赶了过来,听到了宁袖儿的这一大段话之后,他苦着脸朝宁袖儿问到:“这话……要不要说给皇子听?”

宁袖儿连忙摆手:“别,你就说……我刚刚是在夸他长得如花似玉,别的什么也别说。”

“哦……”林荒连连点头,然后将宁袖儿的话说了一遍给司焉听。

司焉:“……”

35、三十五

宁袖儿找到司焉之后却并没有将司焉给带到马车旁,而是径自往旁边看了一阵后才对林荒道:“你去告诉皇子,现在马车那边很乱,廉贞一直没有回来,看起来前面应该还有敌人,我们现在不能够回去。”

林荒点了点头,转头就朝着司焉说了起来,司焉早已听出了宁袖儿的意思,也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听着,等到林荒说完了这一句,宁袖儿才接着又道:“我们先不回去,我之前离开的时候已经给廉贞留下了讯号,若是我找到了皇子,我就带着皇子先离开,然后我们在不远处的临城汇合。”

林荒又将话给司焉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回过头诧异的朝宁袖儿问到:“宁姑娘,你说……我们直接去临城?”

“有问题?”宁袖儿反问。

林荒支吾了一声:“没问题……不过就我们三个人?”

宁袖儿点头:“三个人目标比较小,反而更安全,反正现在回去也是危险,我们不如先去临城再说,等确定皇子的安全之后我们再与廉贞他们会合。”

宁袖儿说得不无道理,林荒也没有反驳的余地,而司焉盯着宁袖儿,点头答应了下来。

谡国皇子都答应了,林荒更没有办法说什么了,三人随即转头开始往临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三人走得不快,原因是伪装成谡国皇子的司焉步伐很慢。三人的行程差不多是宁袖儿先埋着头朝前面冲上一段距离,结果回头发现后面两个人没有跟上,于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等林荒和司焉两个人跟上来,等到两个人跟上来之后,她则又继续埋头往前面冲,如此往复好多次,宁袖儿眼看着临城虽近在眼前却一直到不了目的地,实在是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干脆回头到了司焉和林荒两个人的面前。

宁袖儿朝着林荒,本打算疾言厉色,但看到他的神色却又软了下来:“你让皇子走快一点怎么样……”

林荒连连点头,将宁袖儿的话转达给了司焉。司焉了然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答应了宁袖儿的请求。

而司焉所谓的走快一点,当真只是快了一点点……

司焉似乎天生就不是会着急的体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宁袖儿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又到了林荒和司焉的面前来。

“你会轻功吧?”宁袖儿对林荒道。

林荒点头,“宁姑娘有什么吩咐?”

宁袖儿道:“一会儿我带皇子走,你用轻功跟在我身后,别跟丢了。”

林荒连连点头,宁袖儿又让他替自己翻译给司焉听,接着才一把拉住了司焉的手腕。

司焉任宁袖儿拉着自己,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他一直盯着宁袖儿看,宁袖儿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什么。宁袖儿迟疑片刻,然后口中喃喃念了一声:“司焉,我真的只是为了赶路才这样做的,你若是知道了千万不要怪我,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司焉:“……”

然后宁袖儿和当初在南疆大营当中的时候一样,动作熟练的揽住了司焉的腰,然后带着他纵身往临城的方向而去。她的动作本就极快,即使是带了一个人也没有影响几分,而林荒跟在后面,也不过是勉强能够跟上她的速度而已。

如此一来,三人很快便到了临城当中,宁袖儿让林荒在城中探看了一番,而她自己则带着司焉找了一处客栈,两人在客栈当中住了下来。

怕司焉一人住遇上危险,宁袖儿不敢有所松懈,是以只定了两间房,林荒一间,而自己则和司焉同一间,司焉睡床而她睡椅子,如此一来也算是能够随时保护谡国皇子的安全。

办好了这一切之后,宁袖儿才松了一口气在屋中自己倒了杯茶水坐下喝了一口,等着林荒将消息带回来。

而屋子当中,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司焉和宁袖儿两个人。

在宁袖儿的眼中,跟自己待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的人是谡国的皇子公孙朔,是个完全听不懂自己讲话的家伙。虽然宁袖儿知道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仍是忍不住有些尴尬。她倒了一杯茶出来,送到了司焉的面前,低声问到:“喝不喝茶?”好像怕司焉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宁袖儿又将自己那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示意司焉道:“喝茶,这个……这样……可以喝的,你喝么?”

“……”司焉没说话,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谡国皇子只是听不懂中原话,不是脑子不好使。

看司焉喝了茶,宁袖儿似乎终于找到了沟通成功的快感,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接着开始对司焉说起话来:“哎,看你喝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个人来。”宁袖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满是笑意的回忆到,“我最喜欢的人喝茶的姿势跟你一个样子,手捧着茶杯,喝个茶就像是看书一样认真,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头子一样。”

像个老头子一样。

司焉一口茶险些被呛住,他轻咳一声,然后将手里的茶给放回了桌上。原来一直以来他在宁袖儿的眼中都是像个老头子一样。

宁袖儿看他放了茶杯,忍不住问到:“怎么了?茶太苦了?还是不喜欢这茶?”宁袖儿自己也喝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道:“没办法,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客栈,也没有那么好的茶,你是皇子,平日里在谡国喝的应该都是最好的茶吧?”

宁袖儿朝着司焉笑笑,司焉看着她,也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总归……他只能装出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于是宁袖儿看着司焉的神色,觉出了一丝挫败感来。

“你又听不懂,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宁袖儿摇了摇头,平静下来干脆又坐回了座位上,一个人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焉看她的模样,迟疑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朝她走了过去。

宁袖儿听到了动静,抬眼与司焉对视,低声问到:“怎么了?不舒服?”

司焉没说话,拿起了桌上原本摆着的一盘糕点送到了宁袖儿的面前。宁袖儿怔怔看着司焉的动作,想了想道:“……你想让我吃这个?”

司焉动作没变,宁袖儿便从那盘中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这才对司焉笑道:“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饿了,糕点很好吃,你别看着我吃啊,自己也尝一尝吧?”

司焉看宁袖儿吃了东西,才又坐回去,接着沉默起来。

宁袖儿吃了两口东西又看了看司焉,越看越觉得司焉的相貌与七年前的国师大人十分相似,在宁袖儿看来,反正对方也听不懂自己说话,她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于是咬完了手里面最后一块糕点之后,宁袖儿声音低缓的道:“你知不知道你跟我喜欢的人长得很像?”

司焉低垂着眸子,似乎正准备闭目养神,听到宁袖儿的话,他身形微顿,面色却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是没有听懂宁袖儿的话一般。看司焉没有反应,宁袖儿便说得更加毫无顾忌了:“这么一说真的很像,越看越像。不管是眼睛还是鼻子还是嘴……不过他长得比较秀气,看起来像个姑娘,七年前我们分别的时候他才八岁,经常被别人叫成小姑娘,就连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把他当成姑娘了,我其实很担心他长大之后会长得比个姑娘还漂亮呢……”

宁袖儿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所说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这个人现在垂着眼,面上神色并不怎么好看……

宁袖儿接着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一直陪着他的,这几年跟他一起看他长大,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被太子给囚禁起来,谁都不能见,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话远离京城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南疆的战况,只想着到了南疆,学会了本事就回京城去找他,于是我一直在很努力的练武,练习轻功,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是全军营轻功数一数二的人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轻松的越过他那国师府的高墙,将他给救出来。”宁袖儿说到这里,声音里面渐渐也有了些伤感,“说到这个,我都已经七年没有回京城了,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听说这整整七年他都被困在国师府里面,他一定很不好受,其实我很想快些回去找他……还有嬴画和大哥,还有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秀书和楚佑,我很想见他们,可是我现在在临城,我谁也见不了。等这里的事情过了之后,我一定立即回去,先见了司焉和嬴画,然后再去将小胖子给找回来。”

宁袖儿自顾自的说着,而司焉则认真的听着,宁袖儿没有看司焉的脸色,司焉却一直细细的盯着宁袖儿看。

这些话宁袖儿从来没有对司焉说过,司焉也从来不知道宁袖儿是这般想的。

宁袖儿说完这些话,接着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颇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我本来以为来南疆只需要花个一两年就走的,可是你知道吗!不管是南疆还是尧国谁都不肯动手!就一直这样僵持着,因为南疆觉得先动手的人吃亏啊!你知道尧国为什么又一直不肯动手么,因为将军大人他觉得日子不对啊!两方人马就这样很默契的随便打个小仗都要挑日子!跟约好了一样啊!我不懂兵法可是看着好着急!我就这样被留在了南疆回不去京城,你知道我有多想回去找司焉么!廉贞也想他啊,以前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得缠着我给她讲她娘小时候的趣事才肯睡啊!”

司焉:“……”反正宁袖儿总有各种办法让他无言以对。

36、三十六

司焉没有办法开口,宁袖儿自己一个人说了一阵子也就闭了嘴,最后只偶尔朝着司焉投去一眼,然后便沉默了下来,两个人在房中安静的等了半晌,终于也等来了林荒的消息。

林荒敲开房门,神色有几分紧张,他进屋之后立即便朝宁袖儿道:“我已经打探过了,到处都查不到车队的消息,廉贞姑娘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有消息?”宁袖儿皱眉,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得在这里等着,若是两日后还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就亲自去找。”如今也不知道南疆的人会不会找来这里,她不敢轻易离开皇子的周围,只能在这里等着。若是再没有廉贞等人的消息,她只能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宁袖儿又对林荒道:“其他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荒点头,接着道:“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身份已经查到了,叫做呼达,是南疆当中的高手之一,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宁袖儿也是没有料到:“不见了?”之前她还看到那个人冲进了林子,似乎是追什么人去了,这时候林荒却说他失踪了,难道他遇上了廉贞等人,与他们打起来了?

“廉贞和呼达同时失踪,这件事情实在可疑。”宁袖儿沉吟片刻,随即又叹了一声道:“罢了,我们现在在这里着急也不是办法,你先回房间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再说。”

“哦……”林荒点了点头,却没有打算出房间的意思,宁袖儿问:“你要留下来?这房间可只有一张床几张椅子,你留下来我可就更没地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