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六十七

宁袖儿轻咳了一声,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是应该给廉贞解释一下的,特别是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若是再瞒着廉贞也没有意思,于是她悄悄的在廉贞耳旁说出了真相,并且末了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是要廉贞小声些不要将此事给说出去了。

但是廉贞听到这句话之后却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完全没有理会宁袖儿的小动作,只楞楞道:“你说……”

“嗯。”宁袖儿点了点头,有些同情的看着廉贞,她当初刚刚听到司焉说出真相的时候,大概和廉贞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嗯,或许她还比廉贞要好一些。

廉贞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她直直瞪着宁袖儿,又重复了一遍道:“你说娘他是……”

“对,就是死了三十多年的那个……”宁袖儿轻咳一声道。

廉贞脸色有些白,她顿了好久好久,一直没说话,宁袖儿眼看着司焉他们已经快要走远了,又回过头来等她和廉贞,便连忙拉着廉贞道:“我们快些过去吧。”

廉贞迟疑着却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突然问宁袖儿道:“这些年我没有说过先皇什么坏话吧?”

宁袖儿:“……没有。”

“那就好……”廉贞恍惚叹了一口气,现在还有几分做梦的感觉。

等到两人终于跟了上去,司焉才问了一句道:“你们先前在那里说了些什么?”

宁袖儿看了看廉贞,廉贞连忙道:“什么都没说,娘。”

司焉虽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看如今廉贞的神色,大致也算是猜出来了,他轻轻“嗯”了一句,也不去揭穿,这才又往晋王府而去。

就在不久之前,宁袖儿和廉贞才从晋王府里面逃了出来,两人却没有想到,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就又回来了,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有一个司焉陪同着。几人到了晋王府的大门处,又被几个守卫给拦了下来,司焉却是不语,只朝李诉看去。李诉俯身对自己带来的下人说了一句话,那下人便上去同他们交涉去了,不过片刻之后,那几名守卫就变了脸色,然后朝司焉等人道:“几位还请快进去,晋王早已吩咐下来,几位到来不必通报。”

看起来晋王早就在等着他们来了,如此说来,宁袖儿的猜测果真也没有错,晋王弄出这一堆的事情来,不过就是想引得司焉出手就对了。

宁袖儿有些无奈的看着司焉,想到这一次若不是自己冲动了,他也不会就这样简单就出手。

司焉似乎感觉到了宁袖儿的视线,很快又回头去看她,见得宁袖儿的神色,他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多说。司焉的意思很简单,不是她的过错,宁袖儿看在眼中,只觉得这时候的司焉与从前又有了些许不同。

他们被下人带着一路到了晋王的住处,见到守着晋王的那个护卫,宁袖儿心里面不禁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来。上一次是被困在晋王府,这一次却是跟着司焉等人一起又过来了,而司焉的真实身份……乃是楚修,说起来晋王还得叫司焉一声爹才是。

宁袖儿于是心里面又有些纠结了,晋王若是唤司焉作爹……那岂不是得叫她叫娘?

实在是太诡异了,宁袖儿不过只在心里面想了一下那样的情节,就觉得有些醉了。

晋王这次是在书房当中见几个人的,宁袖儿等人走进书房的时候,正见到晋王在低头看着一封什么书信,等见到了进来的司焉等人之后,才一笑道:“几位,久等了。”他长袖一拂,对众人道:“坐。”

然而没有人有动作,宁袖儿在这里待了也算不短的时间,自然知道晋王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她自然是不会坐的,而廉贞也不会。另一边的李诉和宁穆和则紧紧地盯着司焉,他们都知道了司焉的身份,如今司焉不坐,他们怎敢去坐。但司焉却没有那个耐性,他只是抬眼看着晋王,沉了声音道:“你的目的达到了,高兴么?”

晋王挑了挑眉:“你为这日也是筹划了许久,这不也是你的目的么?”

“可我不像你。”司焉微垂了眸,“手段太浅,性子浮躁,难成大器。”

晋王本是勾着唇角浅浅笑着的,但听到了司焉这话,终于也稍变了脸色,他声音低了下去,冷声道:“国师,这话不是你该说的。”顿了一顿,他又看了看宁穆和与李诉,接着道:“三十多年我都等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浮躁?”

司焉没有回应他这话,只对李诉和宁穆和投去一眼,随之道:“你们跟着洛龄,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

“是。”李诉和宁穆和几乎是同时应道。

司焉能够说得动宁穆和和李诉,楚洛龄是知道的,但这两人对司焉如此恭敬,却是叫他没有料到。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一幕,眼见着司焉朝自己走过来,这才又问道:“你打算离开?”

司焉目色复杂难辨,只盯着楚洛龄看了许久,这才终于从腰间掏出了一物来,慎之又慎的递到了楚洛龄的面前。楚洛龄微挑了眉头,却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下了那东西,那东西落在他的掌中,冰凉而粗糙,沉甸甸的,等到司焉收回了手,楚洛龄低头看去,才终于看清了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黑铁令牌,很旧,其上还有着许多的铁锈和破损,但那东西中央用古文雕刻的一个“楚”字,却是叫晋王看得清清楚楚。

多年前楚家世代相传的,便有这样一块令牌,楚洛龄记得自己年纪很小的时候曾经在楚修的身上见过,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楚修离世,那块令牌也没了踪影,他后来曾经也差人去找过,但是一直未曾有踪迹。楚洛龄猜想,那东西一定是被楚修给藏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藏到了何处,但如今,那东西到了他的手上。

被司焉,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何意?

一瞬之间,楚洛龄的心中掠过了千般猜测,他凝目看着司焉,还未开口,便见司焉又看了宁穆和与李诉一眼,接着回身到了宁袖儿和廉贞的身旁。他拉起宁袖儿的手,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宁袖儿一怔,本以为还有许多事情,却没想到司焉竟只是做到这一步,便要离开。

司焉头也未回过去看楚洛龄一眼,只道:“就这样了。”

68、六十八

一直到司焉离开,楚洛龄都没有出声阻止,他只是紧紧盯着手中的令牌,过了良久,等司焉和宁袖儿等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他才低声问道:“你们可知,这东西他是从哪里弄到的?”

宁穆和没说话,只垂着头抽动了一下唇角,只有李诉轻叹一声,对楚洛龄道:“王爷,这东西,本就是他的。”

本就是他的。

“是吗?”晋王仰头,悠悠叹了一声,又朝李诉二人看去,问到:“所以你们才来助我?”

“王爷,他说这一招你走得太急了,若是再缓上一些时日,等到绯玉和太子等人决裂,你的胜算会大上很多。”李诉摇了头,接着又道:“不过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楚洛龄轻笑一声,又朝司焉等人离开的方向看去,过了一会儿才道:“果真是他。”

屋中又沉寂了下来,楚洛龄道:“不过无妨,我与他本就不同,他愿意等,我却不愿意等。”

等离开了晋王府之后,宁袖儿才拉住了司焉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秀书和嬴画他们怎么办?”

司焉道:“去接他们。”若是他没有料错,这时候秀书跟嬴画应该是被派去执行任务了,而那个任务,便是杀绯玉。

绯玉是太子等人那方的一大助力,她是春深院当中的主子,而整个春深院一直在替太子等人提供情报,没有哪里的情报能够比得上春深院,但司焉知道,其实再过不久,绯玉的春深院就会与太子决裂。在绯玉等人看来,晋王已经是必败之势,而一旦晋王败了,楚善等人就不需要绯玉与她的春深院了,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在这之前,绯玉一定会先解散春深院,自己逃出京城。

司焉等的便是这个时机,但他没有想到,晋王却不肯等,他想要从春深院的手里得到关于宫中的一些情报,所以他一早便让楚佑去对付春深院,并且还派出了武功高强的嬴画和秀书。自楚佑要借秀书开始,司焉便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但他却并不能接受这个计划。

“我们要去哪里接他们?”宁袖儿见司焉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开口又问了一句。

司焉思索片刻后道:“去春深院。”

宁袖儿:“……”虽然明知道司焉是在说正事,但是突然之间听到青楼的名字,还是有种古怪的感觉。

那边廉贞道:“爹,春深院是什么地方?”

宁袖儿看了廉贞一眼,轻咳一声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春深院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平日里歌舞升平的地方,这时候已经冷清了下来,偌大的楼中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群小厮在收拾着东西,而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如今都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关在了房间当中还是如何。秀书和嬴画带着楚佑的人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秀书微微皱了眉,低声问道:“他们早知我们会来?”

“没有看到姑娘,你失望了?”嬴画轻声笑道。

秀书摇头,自然不敢在嬴画的面前说这话,当即便道:“不过是觉得有蹊跷而已,你说我们这样冲进去,这楼里面会不会立刻就钻出一大堆人将我们给抓起来?”

嬴画认真看了一会儿,点头道:“会。”

“……那我们怎么进去?”秀书无奈叹道。

嬴画看了看秀书,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那看起来空空如也,实则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的宅子,最终摇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觉得楚佑是在玩我们。”

“……”秀书苦笑,虽然看起来他跟嬴画像是真的被玩了。

楚佑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要他们杀了绯玉,然而绯玉在春深院当中,春深院里面有许多的高手,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想要闯进去杀死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人这般给楚佑说了,但楚佑却道是,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让秀书他们两个人去,因为楚佑知道他们两人有这个能耐。

对于楚佑的信任,秀书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两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秀书道:“我带着一部分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再带其余人上去,杀绯玉。”秀书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春深院,大致估计了一下才道:“绯玉在二楼最角落的房间当中,这是之前司焉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错。”

因为另一边楚佑还在和太子等人对峙,所以这时候秀书和嬴画带来的人并不算多,听到秀书的话之后,嬴画沉默片刻才问道:“你可有把握?”

“十成把握能把人给引开。”秀书笑道。

嬴画摇头眯着眼看他。

秀书叹道:“八成把握不会死,五成把握不会受伤。”

听秀书这么说,嬴画拧着眉头道:“还是换我来引开他们好了。”

“不行。”秀书坚持道,“让我来。”他说完这话,也不待嬴画反应,便先带着一半的人手往春深院而去。

然而等到秀书进了春深院之后,他才发觉春深院当中并非是唱了一出空城计,而是真的……已经没了什么人。秀书就这么直直的冲进去,却只见得那些春深院里面的人手匆忙往旁边躲去,目色有些戒备的看着他们。

秀书一怔,却是不明白绯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等到确定春深院当中没了埋伏之后,秀书才让嬴画也跟着进来,一行人往二楼绯玉的住处而去。等到两人推开绯玉房间的时候,两人却是愣住了。

绯玉就坐在房间当中,穿着一身与往日一般华贵的衣袍,长发垂落在地,但却已经染上了霜色。

看着秀书和嬴画到来,绯玉低笑一声,朝两人挑眉道:“没有想到,来杀我的竟不是楚善,而是你们。”

绯玉的相貌仍是足以叫任何人都失色,她不过这般一笑,便让嬴画都忍不住心中一跳。此时的绯玉看起来很是诡异,她的一头长发尽数成了白色,但容貌却仍是年轻漂亮,叫人移不开视线。

或许打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都料错了绯玉,她没有打算逃,也没有打算与皇室决裂,她只是遣散了春深院的人,静等在这里,等人来杀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眼见着这诡异的一幕,嬴画开口问道。

绯玉笑出了声来,对嬴画道:“小丫头,你没有资格问我。”

嬴画对她好奇,秀书却并不好奇,他只是想尽快完成任务,以免多生枝节。他道:“情报在哪里?”

绯玉仍旧坐在原地,没有动作,只道:“已经毁去了,楚肃虽不再需要我,但我也没有必要帮你们。”

“你……”秀书怔了一怔,觉得绯玉也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绯玉看他神色,禁不住觉得好笑:“我这辈子活成这个样子,已经够了,你要动手,就快些动手吧,或许那个人如今还在奈何桥上,没有投胎,我现在赶过去见他还来得及。”

没有人知道绯玉在说什么,秀书也不明白,但既然绯玉说情报已经毁了,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活着了,秀书自腰间拔出刀来,便要将绯玉斩于刀下。

长刀出鞘,刀光在幽暗的房间当中更显得刺目,绯玉笑着,紧紧盯着那刀身,没有一丝惧意。

但这一刀却并没有落下去。

有一柄剑横飞而来,打落了秀书手中的刀。

打断秀书动作的是一把十分古朴的剑,似乎已经许久未曾有人用过了,那剑柄上还带着一些锈迹,然而剑锋却是锋利无比,在弹开了秀书的刀之后,那把剑直直插进了众人后方的墙面。

秀书止住了动作,朝着剑射来的方向看去。

然而比之秀书还要惊讶的是绯玉,先前一直是一副平静模样的绯玉,这时候面色却比谁都要惊讶。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把剑,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把剑的主人。

那是楚修的佩剑,本是应当随着楚修葬在北陵塔之下的,但现在却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

69、六十九

绯玉冷笑着看司焉,“你算个什么?”

司焉闭了双眸,似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怒意,他重新睁眸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几分不耐:“我说了,离开京城,你已经错得够离谱了,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绯玉直直瞪着司焉,似乎仍是没有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头咬牙道:“我不走,要杀要剐都可以,我一步也不会离开。”

她这样的行为,就连司焉也不曾料到。宁袖儿看着司焉的脸色,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司焉这么愤怒过,司焉极少将情绪表露在脸上,宁袖儿从前只道是他太过内敛,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对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司焉一直是冷静的,不管面对着什么事情,都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但是这时候宁袖儿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司焉愤怒了。

因为面前这个叫做绯玉的女子。

宁袖儿紧抿了唇,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司焉本是要她一同回去的,可是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要来这里,他其实……是担心这个女子的吧?

宁袖儿不知道绯玉从前与楚修究竟有着什么故事,可是绯玉认识楚修的时间比宁袖儿长了太多,那段故事也太久了,宁袖儿想象不到,也猜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让绯玉做出那种事情来,而司焉……面对绯玉做出来的事情,司焉选择了放过她。

司焉并不是那么宽容的人,宁袖儿知道,可是他这一次却没有杀绯玉,而是让她离开,为什么?

对于多年前的事情宁袖儿并不清楚,她也没有要置绯玉于死地不可的意思,可是她想不明白,心里也多了些介怀。

司焉看了绯玉半晌,终于冷声道:“随你。”他似乎也是被绯玉这幅模样给气着了,回身朝秀书道:“京城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了,跟我回去。”

“是。”秀书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司焉这么说了,他也立即就答应了下来,接着便同司焉一路往屋外走去。而随着秀书离开,嬴画别有深意的看了宁袖儿一眼之后也离开了,两人所带进来的人陆续离开,宁袖儿和廉贞也跟着往外走去。

司焉走在最前面,宁袖儿远远看着他,察觉到他的步子极快,似乎是想要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宁袖儿心里面有事,步子却渐渐的慢了下来。

司焉一直往前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回头,宁袖儿渐渐地停了步子站在原地,他也不知道。宁袖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默然垂下了眸子。

廉贞跟着宁袖儿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的问宁袖儿道:“爹?”

宁袖儿“嗯”了一声,回头对廉贞道:“怎么了?”

“为什么不走了?”廉贞问道。

宁袖儿看了一眼司焉等人的背影,发觉他仍旧没有发现自己掉队了,她又回头看那春深院的大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回去看看吧。”

“回去,哪里?”廉贞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宁袖儿的意思。

宁袖儿道:“回去看看绯玉,我有些事情想知道。”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见绯玉,与她单独说一些话,或许绯玉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当初的楚修,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听宁袖儿这样说,廉贞没有多问,便跟着点了头,随着宁袖儿往回走去,两人很快回到了绯玉的房间当中。

但是等两人看清了房间当中的情况,她们却都怔住了。

先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再来,却见那房间当中已经乱作一片,绯玉此时就趴伏在屋中唯一的一张桌旁,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垂落至地面,看来毫无生气。而就在她的面前,已经凝成了一滩鲜血。血是自她的身上涌出的,她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此时正不停往外涌着血,而就在她的身侧地面,有一柄染着鲜血的匕首。

见到这幅情形,宁袖儿和廉贞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去看绯玉的情况,但两人才刚触碰到绯玉的身体,便见她挣扎了一下,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量抬眼朝着她们二人看了过来,接着她冷笑一声,从唇边吐出一句话道:“楚修……我错了一步,却悔了一辈子,你可知道……”

她这一动,伤口处涌出的血更多,她的脸色也更白,宁袖儿站在她身旁,明白她是一心求死,自己与廉贞根本就没有办法助她,一旦接近她就会挣扎,而越是挣扎伤口所流出的血就越多。她的伤口极深,这时候要救几乎也是晚了。

“你……”宁袖儿迟疑着,想要同绯玉说话,绯玉却呛咳出了一口鲜血,瞪了宁袖儿一眼,她虽是对着宁袖儿,但话却仍是对楚修说的,“楚修,你若知晓,可会在黄泉路上……”等我。

最后两个字,绯玉没有说出口来。她身子倾倒在桌上,气息也终于断绝了下来。

绯玉死了,自尽。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秀书不杀她,她便自己死,所以之前司焉让她离开她才不肯,因为她根本就不打算去任何地方。她所想要去的,大抵只是黄泉而已,只是她却不知道,她想要见的那人,如今却不在黄泉。

宁袖儿与廉贞静默看着绯玉,好一会儿才听廉贞道:“爹,我们该走了,娘他们该担心了。”

“嗯。”宁袖儿说不出自己这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点了头,转身往外走去,而就在门口,一些春深院的下人已经守在了那里,或许绯玉早已对他们说过了自己的打算,所以这时候他们看到房中的情形也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哽咽着进了房间,然后扑到了绯玉的身旁。

宁袖儿和廉贞走出春深院之后不久,就又遇上了掉过头来找人的司焉和秀书,眼看着先前一起离开的时候有那么多手下,现在却只有他们几个人了,宁袖儿问到:“其他人呢?”

“我都让他们回去了。”秀书摇头,“既然要走,自然就不用再带着那些人。”

宁袖儿点头“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只是脑中还在想着方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而司焉看着宁袖儿的神色,亦是低声问到:“怎么了?”

宁袖儿迟疑片刻,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司焉问到:“那位绯玉姑娘,到底是……”

“从前救过的人,她想要报恩,我便将她收留了。”司焉不过随口说了一句。

宁袖儿抬眸看他:“只是这样?”

司焉点头,目色也是冷清:“只是这样。”

宁袖儿迟疑了片刻,仍是将话给说了出来:“她死了,自尽,就在你们刚走之后不久。”

司焉没说话,只默然看着宁袖儿,宁袖儿看不清他眼中究竟是什么情绪,好似什么情绪都没有。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司焉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再没有更多的话。

宁袖儿看他这幅神色,连忙又问:“她喜欢你是不是?”

司焉本已经转身打算要离开,但听到了宁袖儿这话,却又再度停了下来,他微挑了眉,朝宁袖儿道:“你刚才犹豫了那么久,就是因为这个?”

“对。”宁袖儿也不遮着掩着了,她的确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