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燕云歌一身粗豪男子模样,穿着一身女装, 又丝毫没有女子的娇气。开口给师徒两介绍周围景色的时候, 也能看得出来确实腹内藏诗书。若不是因为她这爱掳人的毛病,连兮微还是愿意交她这个朋友的。

“马上夜幕就要降临了,你表现的这么淡定, 真让我觉得有些疑惑了。”燕云歌给连兮微倒了一杯酒。

连兮微抱着剑坐在亭中,对于燕云歌端到眼前的酒,二话不说就喝了。

燕云歌见状满意一笑,又给执庭倒酒:“小徒儿也喝。”

执庭刚伸手去接,就被连兮微挡下,“他不喝酒,还是让我喝。”

燕云歌便又给她倒了一杯,“你这徒儿不喝真是太可惜了,你可知这酒乃我精心酿造,别处还喝不到呢,而且这酒中所用的酿造之材,都是经过我亲手特殊炮制,对你们这些修仙之人也有好处的。”

连兮微点点头,“嗯,确实味道不错。”

连兮微与燕云歌二人相对喝完了一壶酒,连兮微先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该休息了吧。”

燕云歌:“哎哟,你怎么比我还要心急啊,我…”

话未说完,燕云歌就感觉全身一麻,无法动弹也说不了话了。连兮微起身,一把将她扛起来往房里走,然后将她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燕云歌这床虽然不怎么大,但是容纳三个人还是可以的。

连兮微将木头一般的燕云歌安置到了最里面,用被子将她挡住,然后自己盘坐于床上一侧,拍拍床沿对执庭说:“来,到这边来坐,今夜我们师徒二人就在这里陪燕云歌睡一夜。”

执庭拂开下摆坐在床边,瞧了一眼双眼冒火但不能说话的燕云歌,“师父,我想她的睡不是这个意思。”

连兮微理直气壮:“但为师的睡就是这个意思。”

隔着一床被子,师徒两聊着闲话,承受着燕云歌的眼神攻势。原本燕云歌眼中的愤怒在过了半个时辰后,变成了疑惑。

连兮微扭头见到她的神情,问她,“你好奇我喝了那些酒为什么没有异样?”

燕云歌:“…”

连兮微突然一笑,“你以为我是谁,区区一种药酒怎么可能左右我的意识。”

燕云歌就这么在自己床上硬生生挺了一夜,等到天明之时,连兮微将她周身脉穴解开。“好了,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现在将九转一生花给我。”

燕云歌哼了一声,扶着脖子下了床,“我答应给你一百种奇花,等着吧。”

片刻之后,燕云歌将一百种奇花放到了连兮微面前。连兮微一看便道:“没有九转一生花。”

燕云歌哼笑,“我只答应给你一百种奇花,什么时候说了给你九转一生花。你能耍赖,我就不能吗?”

连兮微:“…”

执庭咳嗽了一声,拉了拉师父,轻声道:“师父莫气,还是让执庭与燕姑娘好好说说吧,我想她应该也是讲道理的人,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一定能理解,愿意帮助我们的。”

连兮微虽然觉得徒弟想的太简单,但也不好一直拒绝他,只能答应下来。

执庭见师父点了头,转身对燕云歌道:“燕姑娘,我想与你单独谈谈,可否移步那边的临水亭?”

连兮微瞧着徒弟和那气哼哼的燕云歌进了亭中谈话,敲着剑柄考虑要不要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手中灵气一凝,又散开了去。算了,既然徒弟要单独谈话,那便任他去,反正她在这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在连兮微眼中,执庭非常礼貌,一直面带微笑的与燕云歌说话,像是在与她商量,但在当事人燕云歌的眼中,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了。

燕云歌先前对于执庭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他是个谦谦君子,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和善,特别是在他师父面前,是个很温驯的徒儿。

但是现在,听到他口中说出的话,燕云歌不禁毛骨悚然。被他的目光凝视时,她仿佛被杀意笼罩,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僵在了原地。

她只能一身冷汗的听着这位面带微笑的温和青年,口中吐露着和他的表情完全不符的话语。

“我的师父是个讲道理的人,她对你没办法,是因为她不想做违背公平正义之事,也不爱勉强人,但是我不一样,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折手段。如今我的师父需要九转一生花,你若愿意给自然最好,你若是不愿意给,那我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会做出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确定。”

“我来到这万花天境之后,听到了许多传闻,了解了一些事。你的所作所为和过去,我也有所猜测,所以,我明白这里对你的重要性,你没有看上去这么洒脱。在乎之物太多的人,最容易被威胁,你说是不是?”

“其实给我们九转一生花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若是愿意给,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日后为你做一件事。但你若不愿意给——”执庭眼神冷漠带杀,冷冷凝视着燕云歌,道:“我保证,三天之内,你的万花圃,还有你所庇佑的万花天境都会遭受你想象不到的灾难,你真的要为了一株花牺牲在乎的一切?”

燕云歌在这种冷然威逼下勉强找回了声音,却是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道:“你…你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吗,你做这种事,若是被你师父知道了她会怎么做!”

执庭依旧笑着,“我做这些事,怎么可能让师父知晓。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我所说的那种情境,我的师父了解的,只会是这里遭受了一场瘟疫,是天灾,而非**,更不会与我有任何联系。”

连兮微等了没多久,就见到徒弟走了回来。

“师父,燕姑娘答应将九转一生花给我们了。”

听徒弟这么说,连兮微惊讶道,“燕云歌那人可不好打发,你跟她说了什么?你莫不是瞒着师父答应了她什么过分的要求?”

燕云歌随后走过来,恰巧听到她这一句,表情更加难看了。她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见到执庭含笑望过来的眼神,又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执庭则对师父解释道:“燕姑娘的要求是用九转一生花换我们日后帮她一个忙,师父以为如何?”

连兮微爽快的答应下来:“可以。”她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燕云歌,眼带疑惑:“这么容易就答应,不太像你以往的难缠作风啊。”

执庭笑道:“师父莫要这么说,燕姑娘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燕云歌:“九转一生花我给你们,你们师徒赶紧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连兮微见燕云歌匆匆离去的背影,拍了拍徒弟的手:“不欢迎为师的地方又多了一个,还连累你了。”

二人取得九转一生花离开万花天境,连兮微摆弄着手中完全不像花的东西,“这要怎么用?”

执庭小心的将她手中的花收好,“这九转一生花,要在师父的九转结束后使用,现在便先交由我保管,师父请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执庭我当然信得过,师父的命就交给你了。”连兮微望了望远处的山,“嗯,那我们现在去…咦?”她忽然捂住胸口,皱起眉头。

执庭见状问道:“师父,是不是觉得胸口抽痛,还有灵力快速流逝之感?”

“是,这是你说的九转变化要发作了?”说话间,连兮微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袭来的强烈痛感让她无法站稳。执庭赶紧将她扶住,低声安慰,“师父莫慌,我会看着师父。”

这第二转持续了接近一个时辰,当连兮微再次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发觉眼前的执庭变得很高很大。

“我变成什么了?”虽然还能说话,但灵力无法使用了,而且不知为何感觉身体很沉重,手都伸不到眼前。

执庭单膝跪在她眼前,幻化了一个水镜立在她面前。连兮微定睛一瞧,在那水镜中见到了一只…小绿龟。

“为什么是乌龟?”连兮微有些抓狂的用爪子拍了拍软绵绵的被褥。

执庭为难道:“这,我也没有想到,但这九种变化各不相同,究竟会变成什么在变化完成之前都无法得知。所幸师父还能说话,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连兮微奋力伸长爪子够到了水镜:“乌龟也便罢了,为何还是个绿乌龟!”

执庭:“所以师父只是不满意这个颜色?”

连兮微:“不然呢。”

执庭:“师父的心胸之宽阔,徒儿惭愧。”

连兮微:“我们现在在哪?”

执庭:“我们在白鹭仙坊一处厢房中暂时歇脚。”

连兮微咦了一声,“白鹭仙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但时间已近,这可麻烦了。”

执庭忧师父之忧,询问道:“是何事呢?可需要徒儿代劳?”

连兮微思考片刻道:“我先前接到一个友人的邀约,他请我去品鉴一把奇剑,他就住在白鹭仙坊的白鹭庄中。我们约定的时间,似乎就是今晚。可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去见他,不如就由执庭你代为师前去。”

执庭:“嗯,也好,那徒儿就带师父一同前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评论,你们是要吓死我。如果师父真的在这里被睡了,那执庭也不用等一百多年后的狂暴黑化了,直接现在就变BOSS。

第82章 15

“师父, 非要如此不可吗?”执庭问道。

巴掌大的绿乌龟口吐人言, 还是个颇悦耳的声音, 她道:“让你代师父去赴会, 你偏要带师父去赴会,既然你非要故意曲解师父的意思, 那就非这么去不可。”

“唉, 好吧, 既然师父都如此说了,那徒儿也只能认命了。”执庭说这话时, 头正身板,直视前方,走起路脑袋来丝毫没有晃动。倒不是他走路非得这么讲究, 而是此刻,他的脑袋上顶着他的师尊,为了防止趴在头顶的小绿龟摔下来, 他不得不尽量保持平稳。

趴在执庭头顶的绿乌龟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场景, 心里不太爽快, 下爪勾了勾那柔顺的黑发,把执庭整齐的头发勾的有些凌乱。

其实,她让执庭代自己前去赴会, 主要是想将徒弟支开, 毕竟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丢脸,不太想让徒弟看到。尽管表现的很豁达, 但是在爱徒面前她总是想注意形象的,最好一直都让他觉得师父很厉害,现在这个龟样还是算了。

但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徒儿这次却明显不准备如她的愿,虽然知晓这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但不愉快还是不愉快。

执庭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师父的不愉快了。他感觉头皮有些痛。

“师父,是否就是这处白鹭庄?”

“是啊。”

执庭得到肯定回答,上前叩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名青年走了出来。他拱了拱手道:“这位大人,主人今日在园中举办私宴,不见客。”

执庭道:“我便是要来参加那赏剑之宴的。”

那青年一愣,“可庄主今日所请的客人俱已到达,唯一还未前来的只有一位,那位大人乃是鼎鼎大名的瀛洲仙山少山主。”

执庭道:“你所说正是在下师尊,师尊另有要事在身不便前来,因此令我代她前来。”

“原来如此,小人失礼了,还请大人入内,待小人前去禀报庄主。”青年将执庭让进白鹭庄中,令人送上茶点,自己匆匆去宴会上寻找白鹭庄主。

白鹭庄的秋风画楼中,十几名满身剑意的剑者四散而坐,正对堂中几柄长剑进行品评。

最上首之人一袭白衣,身披羽翅大氅,手执羽扇,这身装扮是一派潇洒风流之意。但这人容貌平平,唇边还留着两撇小胡子,无故添了两分奸诈一分市侩。他最出色的要属那双眼睛,有神带笑,一瞧就是个精明人。这人正是此地主人白九只。

“白庄主,我可是听说你此次收了一把奇剑,怎的不见你拿出来,请我们来赏剑,总不能只用这几把来敷衍我们吧。”一位黄衣剑客放下酒壶道。

在他对面一位落拓剑客闻言笑道:“黄花剑,你急什么,今日的重头戏还未开始呢,人家白庄主想请的主角还未到,怎么可能现在就将那把奇剑拿出来。”

“哦?什么人让白庄主如此慎重对待?他未至,便要我们一齐等着。”黄衣剑客语气中有些不服。

“咦,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一位红衣飒爽女侠客道:“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连今日有谁要来都不知晓,我今日可是专程为了那位来的,若不是寻常见不到她,我才不来白九只这混蛋的地盘伤眼睛。”

座上主人白九只闻言,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我说霞衣啊,你这话太叫人伤心了,我这白鹭庄风景如画,哪里就伤了你的尊眼了,何况我们不是友人吗?你讲话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自从你留了那两撇小胡子,我就很想和你绝交了。”红衣女子哼道。

黄衣剑客拍桌:“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打什么哑谜,谁要来,倒是说清楚啊!”

一直沉默的一个灰衣剑者言简意赅的回答道:“连兮微。”

黄衣剑客闻言,瞪圆了猫似的眼睛,大喊道:“什么!连兮微,是我想的那个连兮微?!瀛洲仙山少山主,修仙界第一美人,名剑榜第一的连兮微?”

“难不成还有另一个连兮微能让这么多有名的剑者齐聚?”白九只得意的摸了摸胡子,“众所周知,熹微剑主从来独来独往,冷漠无情,众人难觅其踪迹,今日能请到她也实在不容易。”

“我说白九只,你瞎显摆什么,你这瞧见个人有名气就要追着人家做好友的厚脸皮,谁知道你是怎么把人请来的。”红衣女子又忍不住拆台,“而且你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人还没来,你该不是故意骗我们呢吧?”

白九只:“我对天发誓,我真的请到了她。”

“庄主。”一名青年来到画楼,躬身道:“有一位公子前来,声称自己是熹微剑主之徒,今日代师父前来,此刻正在外厅等候。”

白九只疑惑道:“熹微剑主之徒?这连大美人不能来,所以让她的徒儿来了?”

在座之人都听过连兮微大名,但对于她的徒儿便不甚了解了,有人问道:“连兮微的徒儿是谁?似乎未曾听说过啊。”

“她的徒儿?哼,我知道,肯定是那个‘执庭’。”一个满头红发的男人怒道:“当初我与连兮微比剑,败在她的剑下,她竟然出言羞辱,说我连她刚学剑不久的徒儿执庭都比不过,当真可恶,今日我倒要看看,那‘执庭’又是何等人物!”

“我亦然,此会结束后,定要请他指教一番。”另一名表情阴沉的剑者也出声附和道。

又有一名剑者露出怀疑神色,“若是连兮微,她的剑道修为我是认可的,但换做她的徒儿…乳臭未干的小子,难不成还能比在座的诸位前辈有见识?让他品剑,莫要拉低了这次的品剑的水准才是,若没有能力,如何有资格与我们同席。”

“我看这连兮微实在太过自大,我先前便听说她为人自傲清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她自己不来,让个不知深浅的小徒弟过来应付,哼。”

“诸位、诸位。”白九只抬手压了压场中声音,“咱们还是先将那位连大美人的高徒请上来再说,此刻的诸多猜测都没有意义。”

“小君,你去将客人请来秋风画楼。”

“是,庄主。”

众人望向门口,片刻之后,随着一阵脚步声,一道修长人影缓缓行来。这青年眼中含笑,容貌俊极,一身装扮虽然简单却不普通,比之那白九只的刻意风雅还要多了些随性意味,光是这一露面,就令人印象深刻。

但,最开始的赞赏过后,众人纷纷注意到这位俊雅青年脑袋上,顶着一只绿乌龟。

这又是什么装扮?特意为之?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齐聚执庭头顶。

执庭在各色打量目光中翩然自若,落落大方道:“在下瀛洲仙山弟子执庭,见过诸位。”

“哈哈哈,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熹微剑主令人见之忘俗,她的徒儿也是让人见了耳目一清。鄙人白鹭庄庄主白九只,乃是你师父的友人,来来来,快到这边坐。”白九只走下座位,亲热的将执庭拉入了唯一的空席。

“哼,白庄主,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将你说的奇剑请出来了吧。”一位剑客不客气的哼道。

白九只心知在座不少人都是为了连兮微之名来到,如今连兮微来不了,只能寄希望于他口中的奇剑不会让他们白来一趟了。他当即也不拖拉,直接拍掌道:“那就请剑吧。”

随着掌声落下,堂中央忽然陷落一块,淙淙冒出一股清泉,就在这清泉中,缓缓浮现了一道剑影。

剑影飘忽,在泉中若隐若现,剑本身没有散发出任何锐利之气,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这剑身上时,都感觉到了这把剑带来的寒意,这寒意乃是一种纯粹的杀意。

“好奇特的剑!”

“这剑似真似幻,初看只不过是一道幻影,再看却已剑身凝实,以我的目力来看,它似乎并不存在于这泉中,但我的感觉又告诉我它确实存在。”

众人看过一遍,堂上白九只笑道:“这剑是我偶然所得,为了将它带回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怎么样,在座诸位有没有认识此剑者?”

白九只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思虑万千,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眼见众人不语,白九只看向执庭,问道:“不知执庭公子可有什么看法?”

不待执庭回答,先前那满头红发的怒目男子便道:“看他这一身软绵绵的气息,料想不是什么厉害的剑者,更何况如此年纪,恐怕连仙山都没下过几回,能有什么见识,他能说得出这剑来历才怪了。”

红衣女剑客挑眉道:“哦,磨剑人,你说人家不知道这剑来历,那你知道?”

那红发磨剑人哈哈一笑,“确定不敢说,但我有个猜测,说给诸位听听。”

他站起身,来到泉边,大声道:“此剑存于泉中,气息全无,但有杀气凝结,看这剑身隐隐透水,其上布有细细水纹,恐怕就是传说中泉谷老人所铸之剑‘水声剑’。”

虽然说是猜测,但见他笃定神色与语气,分明就已经认定。

“听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泉谷老人所铸的水声剑确实在他死后销声匿迹,形貌与你形容的也相似,但这真的是水声剑吗?我对各种名剑所知不多,不知道其他同好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这不是水声剑还能是什么。”红发磨剑人抱着胸环顾一圈,突然指着执庭道:“那小子,看你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难不成你有其他意见?来说说,让我听听连兮微的高徒有什么过人之处,你今日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丢了你师父的脸了。”

执庭安坐一角喝茶,本无意惹事,但这人不知为何对他莫名抱着敌意,他此回是代师父前来,不好丢了师父的面子,无法,他只能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我见识浅薄,本不想在诸位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既然这位剑者要求,我便献丑了。”

他走到泉边,仔细看了一番,然后道:“此剑依我看来,并非泉谷老人所铸的水声剑,而应当是‘影剑’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打光师,灯往这边打。

第83章 16

“这‘影剑’又是什么来历?”红衣女剑客问出了堂上众人都想问的问题。

执庭道:“相传在七百年前, 有一位名为‘季道子’的剑者, 他一生都在寻找一把最适合自己的剑, 在找到自己最心仪的那把剑之前, 他从来都只用树枝作剑,因此又得了一个‘枯剑’的名号。相信在座诸位, 有人知晓这位季道子前辈的事迹。”

“确实, 我曾听说过季道子大名, 他前半生用的剑,都只是随手折摘的枯枝, 但即便是用枯枝作剑,他仍旧在剑榜上位列前茅,是那时最出色的剑者之一。我听闻他的剑名为沉影剑, 难不成和你所说的影剑有什么渊源?”一位老者模样的剑客缓缓道。

执庭向他微微颔首,才道:“季道子最后得到的沉影剑,乃是在一处至高之峰上取得。据说沉影剑就插在高峰之巅的一块黑色奇石上, 沐浴风霜雨雪, 历经尘世变迁, 却始终屹立不倒。季道子不知此剑有无主人,便在高峰上静坐等待了十年,这十年间, 他日日与沉影剑相对, 有一日,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道‘此乃沉影剑, 你通过了吾的考验,带她走吧。’于是,屹立在奇石上的沉影剑倒下,成为了季道子的手中剑。”

“那沉影剑伴随着季道子一生,季道子死后,沉影剑瞬间布满锈迹,残朽腐落,似乎是因为灵性追寻主人而去,是为一道奇闻。”

那红发磨剑人听得入迷,有些不满执庭这慢吞的语调,追问道:“这事我也听说过,沉影剑确实是不少剑客心中所追求的剑,可这沉影剑到底和你说的影剑有什么关系?”

执庭仍旧不紧不慢,“莫急,待我细细说来。至今,对于沉影剑的来历,仍旧众说纷纭,这沉影剑究竟是何人所铸?”

“对啊,是何人所铸,难道你知晓?”白九只也忍不住倾身问道。

执庭道:“晚辈曾翻阅了许多典籍,因为师尊对于剑一向痴迷,所以我也对剑格外关注,因此在那许多典籍之中,我发现了几件有趣之事。在一千年前至五百年前这段期间,曾出现过四把令我注意的剑,虽然代代都有著名的铸剑者与剑,但令我感到惊异的,是这四把剑之间的联系。”

“一把剑便是我之前所说的季道子所持之剑。沉影剑出现的地方,名为堆坤山,这是一座在方位五行都属土之山,地气为褐。而另外三把剑,一把乃是广德王的逐光剑,此剑也是广德王意外所得,其经历与季道子前辈有异曲同工之处,此剑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但听描述,剑身出鞘时金芒闪烁,而且此剑与广德王身份相衬,乃是一把金之剑。”

“一把是狂焰的燃光剑,此剑与其主人一般,乃属火之剑。狂焰是邪道之人,他性格狂暴,手中的剑是如何得来,无人知晓,但我在一卷异闻典籍中发现过一则记载,狂焰成名之前,曾在红火山附近隐居多年,所以我猜测他的燃光剑是在红火山中得到。”

“最后一把剑则是骊山尼所拥有的朽影剑,骊山尼前辈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是她当年清修的山寺还在,朽影剑的残骸仍然被供奉其中,我之前曾去拜会,有幸见到了骊山尼前辈的回忆手稿,她提起朽影剑是在原木之林中得到,也是一个莫名的声音说将剑赠与她。”

“这四把剑,一把沉影剑、一把朽影剑,一把逐光剑,一把燃光剑,暗合五行之中的土、木、金、火。来历都相似,结局也是相似,所以我大胆猜测,这四把剑出自于同一位铸剑师之手。众人都知晓五行的道理,那么其中未曾出现的‘水’之剑又在何处呢?我先前对此感兴趣,但遍寻不到最后的水之剑任何消息,今日见到这在泉中浮现的剑影,突然想起这一则,因此才做这种猜测。”

“我之所以称这剑为‘影剑’,是因为水在五行之中与木土相合,而在那位不知名铸剑师的起名习惯中,应当有个影字,但不知晓它真正的名字,因此才用‘影剑’称呼。”

执庭说罢,场中有先前对他不以为意者,此刻都正身而坐,面露欣赏,主人白九只更是出言赞叹道:“今日我可真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你竟然能从无数名剑中找出几把剑之间的联系,并追本溯源推论出如此结果,我真是惭愧,只知你所说四剑之二,另外两把剑,若不是你说,我还不知晓呢,真是博闻广识。”

红衣女剑客也感叹道:“听你说起来简单,但能知晓的这么详细,并随口说出背后故事,足可见你见多识广。我虽知晓这四把剑,但从未将他们联系到一处,也没想过去追寻他们的来历,执庭公子真是一位有心人。熹微剑主有一位如此好的徒儿,真叫人羡慕。”

执庭道:“哪里,当不得如此夸奖,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慢着。”红发磨剑人道:“你虽然说的有些道理,那四把剑确实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是你又如何肯定这把泉中剑就是缺少的水之剑呢?若是没有其他令人信服的理由,磨剑人仍旧不认同你的看法。”

对他的挑衅,执庭不以为意,继续道:“那位铸剑者所铸的四把剑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用相克属性的剑相击,能引发一种如铃响般的剑鸣,是与不是,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