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剑人,你的剑不就是火属之剑吗,你试试不就知道执庭公子说的对不对了。”

“是呀,磨剑人快试试,让我们看看你们究竟谁说的对。”

磨剑人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取出背上一口三尺厚剑,对那泉中剑劈去。霎时间,铃响满堂。

白九只抚掌大笑:“哈哈哈果然有铃响,执庭说得一点没错,这果然是水之影剑。”

笑罢,他叹道:“原本今日,我还想着若有谁能将此剑认出,并从泉水中取出,就将此剑赠与谁,现在看来,也不用做其他试验,这剑当属执庭,我相信各位也没有异议。”

此回就连那一直找麻烦的磨剑人都没反对,虽然表情十分难看,但终究没开口。

可是执庭却道:“师尊一直与我说,剑有其灵性,特别是这种特殊之剑,从之前那四把剑的故事中便可得知,铸剑人为剑选择的都是最有缘的人。这把水之剑直到今日,仍在水中沉睡,说明她的主人还未出现,而我并非那位有缘者,所以今日这剑我不能要,也无法要。”

一场品剑之宴结束,除了几位性格孤僻的剑者,其余众人便暂时在白鹭庄中住下。宴席散去,执庭正欲离开,又被那红发的磨剑人叫住。

“且慢。”

执庭转身,语声和煦:“不知还有何指教?”

磨剑人道:“你确实知道很多东西,但是我还是不服气你,所以我要与你打一架,分个高低。”

执庭:“剑无高低,如何分呢。”

磨剑人:“你与你师父当真不同,你师父处处强势,我当年与她比剑,被她剑势压得抬不起头,可你却是没有半分剑者锐利,你当真是个剑者?”

执庭:“师父的剑是护道之剑,自然勇利无双,一往无前。可我的剑却是飘零之剑,自然没有锐气。”

“废话少说,今日我非要和你比剑,不然我磨剑人这一辈子都要折在你师父当年那句蔑视的话中了。”磨剑人抽出自己的剑。

执庭无奈,“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以三剑对招吧,三剑之后,不论胜负。”

“好。”磨剑人道:“在这之前,你要不要把你头上的乌龟放下来,我看它挣扎的都快拔光你的头发了,看你一个好好的俊朗模样,别变成了秃子。”

执庭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师父,咳嗽了一声,“不碍事,这便开始吧,请。”

二人对战,一人目光带火,对于当年战败耿耿于怀的怒火,对于眼前胜败渴求的心火。一人却沉静如水,水波不动,眼神不动。

剑光脉脉中,三招已尽。磨剑人踉跄两步,紧闭双唇颓然离去。

执庭收剑入袖,抬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烧焦了一块的袖子,“师父,这磨剑人的剑确实有几分厉害。”

见周围再无他人,连兮微终于开口道:“也就只有几分厉害罢了,打不赢我,来欺负你算什么本事,方才在堂上,他一再找你麻烦,就你脾气这么好,一直忍让,若是我,在他说出那剑乃是‘水声剑’的时候,就会直接反驳他了。”

执庭顶着乌龟,顺着白鹭庄的湖面往暂住的地方走,听到师父此言,他笑道:“师父是希望执庭说‘水声剑乃我师祖连郁的收藏之剑,我在瀛洲仙山见过,所以你说的是一派胡言’,如此?”

连兮微道:“真相如此,难道不该如此说?”

执庭望着水中倒影:“那个场合,我若真的那么说了,会令那位磨剑人感到无比尴尬,何必呢。很多时候,只要对方不是心存恶念,我也不愿太过逼人。”

连兮微拔了拔他的头发,“执庭,你还是太心善,有些时候你让了,他人不见得会感激你,还不如一开始就表现的强势,划出一道线,这样,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执庭:“是是,执庭受教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执庭感觉头顶掠过一道影子,然后他便感觉脑袋上一轻,师父不见了。再抬头一看,一只白鹭夹着那只绿乌龟,正飞过湖面。执庭眼神一沉,飞身掠过湖面,不过眨眼间就抓住了那只大胆的白鹭。

将绿乌龟从白鹭嘴中解救出来,执庭将乌龟放在眼前仔细查看一遍,又小心问道:“师父,你没事吧?是否受惊了?是执庭不小心,险些让师父陷入险境。”

绿乌龟一摆爪子,“不必自责,我又没事。”

执庭还想说些什么,忽闻一道脚步声传来,转身一看,是白鹭庄庄主白九只。白九只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见到他后,眼神在他的左手上停留了一会儿,笑的更亲切了,“原来执庭喜欢这白鹭的味道吗,真是好眼光啊,我这白鹭庄的白鹭味道可是一绝。不过你想吃直接吩咐下人就是了,何必亲手抓呢。”

执庭往手中一看,那只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倒霉白鹭,已经被他不小心掐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执庭成为了瀛洲仙山山主,白九只搞起了白鹭养殖,把白鹭庄的白鹭卖出了天价——“执庭上仙当年都在我这抓过白鹭,还说这白鹭味道是世间美味”于是执庭上仙莫名其妙多了个‘喜欢吃白鹭庄白鹭’的设定,许多人往瀛洲仙山送礼都要带一只白鹭庄的白鹭。

执庭:…???

第84章

“我与你师父乃是至交好友哇,你第一次来我白鹭庄, 我一定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既然你喜欢吃这白鹭,那就在这多住几天, 白鹭保管够你吃!”白九只一脸的热情,挽着执庭的手说。

执庭在最初的默然过去后, 就淡定下来, 好像手中被掐死的白鹭并不存在, 和白九只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的好一阵。等白九只终于谈兴尽了, 满意的告辞离开, 执庭这才叹了一口气。

绿乌龟在他脑袋上慢吞吞的拍了拍爪子,“执庭, 为师每次听你和人互相恭维寒暄就觉得很是了不起,换成是我, 大约在白九只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塞住他的嘴让他住嘴了。”

执庭将她从头顶拿下来,放在手中握着,这才说:“很多时候能用动嘴解决的事,都不会让我觉得麻烦。师父恰好与我相反, 是能动手就不动嘴, 嗯,其实这样也很好, 但是徒儿没有师父的能力,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绿乌龟:“我说执庭, 你非得把这只白鹭也一起带走吗?”

“嗯?”执庭道:“啊,方才白庄主不是说味道好吗?我瞧这白鹭膘肥体壮,味道大约真的不错,不如带回去煮了给师父尝尝味道,以补偿它方才惊吓师父之罪。”

连兮微当即道,“你今日拿了白九只这家伙的一只白鹭,来日这家伙就能把你的名声卖个彻底。据我对白九只的了解,十有八.九,日后等你有名气了,他就会打出‘执庭公子当年也爱吃我们庄上的白鹭’,然后将这些白鹭倒卖出去,大赚一笔。”

“师父多虑了,我看白庄主只是不想令我尴尬才会说出那番话,毕竟白鹭庄是风雅之地,庄上养的白鹭是观赏的,也不是作为食材饲养,他怎么可能会借我的名声卖这些白鹭作为食用。”

连兮微哈哈一笑,“执庭啊执庭,你还是太过年轻了,也太不了解白九只这人的性格了。”

“听上去,师父对白庄主很了解。白庄主说与师父是至交,不知师父是如何与这位白庄主成为友人的?”执庭问道。说实话,从见到白九只开始,他就觉得好奇了。师父的友人实在不多,能与师父成为友人的人,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样的人,但白九只,实在与师父一贯的形象太过不搭。这天差地别的二人凑到一起,着实令他惊讶。

连兮微:“执庭你可知,在外游历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执庭沉吟片刻,问道:“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

连兮微不客气的打破了徒弟的认真,她说:“不是,是要带上足够的钱财。”

没想到师父的答案竟然这么质朴,执庭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听连兮微继续道:“虽然师父很厉害,但也不是无所不能,我在外这么多年,已经深刻了解,钱财与武力同样重要,若是没有足够的武力,就无法在层出不穷的邪恶修者手中救人,而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就无法在困苦的生存漩涡中救人。”

“嗯,很真实的感想,所以说,师父与白庄主相识,是因为钱财?”执庭问道。

“对,他这人虽然爱追名逐利,但是他确实教了我不少道理。当年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奉陵城外。”

那时,连兮微刚在天之壁悟剑结束,准备动身回到瀛洲,途中亲眼见到了一场灾难的发生。

有一名邪修为了令自己的修为增长,觊觎起了地脉灵气,试图用邪法将一条地脉抽出,导致十几座大小城池发生震荡,奉陵城就是其中最受影响,被破坏的最严重的一座城。

连兮微虽然费尽心思找到了那藏起来搅弄风云的邪修,打破了他吸取地脉的阴谋,阻止了他继续危害世间,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无法改变。

那些被毁坏的城池,已经死去的人,她纵使有勇往无前的长剑在手,也无法令他们复原。站在城池废墟中,满目苍夷,耳边所闻都是哀嚎恸哭,连兮微不忍心就这样离去,于是散尽身上的钱财,想帮助他们尽快重建家园。但她对这些事从来都不擅长,所以因此还惹出了一些乱子。

“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我遇到了白九只。他解了我的窘境,然后助我维持了城中的秩序,还用他手中的商队势力,将奉陵城带出了灾难的阴影,让这城中的人们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不只是奉陵城,那一条地脉上所有受到损害的城池,都得了他的恩惠。他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最欣赏他,也是唯一欣赏他的一点。”

“白九只说他从来只做有利可图的事,但助我替那些人安顿家园,令他损失不少,所以我问他为什么愿意做这些,他便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帮我这件事本身就有利可图,损失了钱财,交了我这个朋友,今后能得到的利益更大。”

执庭听过她的讲述,笑了,“这样看来,这位白庄主还真是一位性情中人。”

连兮微一时无言,抬起爪子拍了拍徒弟的手指,“我不是让你夸赞他,我是要告诉你,白九只这家伙变着法都能利用一切机会赚人情,然后将这份人情变成利益,你得小心。”

“听师父此言,似乎已经亲身体验过了?莫不是白庄主用师父的名义卖了什么东西?”

连兮微不语,执庭明白了,看来是真的发生过这种事了。

见好就收的道理,执庭一向明白,所以他很知趣的转开了话题。“师父,不如带我去奉陵城看看?”

“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小城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师父曾经走过的地方,令我觉得好奇,所以想去看看。左右师父现在也不想回瀛洲,不如就趁此机会让徒儿多长些见识。”

“好吧好吧,你若要看,师父陪你去看就是了。”

师徒二人在白鹭庄住了一夜,然后便往奉陵城去。就如同连兮微所说,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城,里面生活的人与其他地方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大街上人来人往,茶摊酒肆里坐着高声谈笑的人,商贩们吆喝着自己的商品,人们各有各的喜怒哀乐。

执庭抱着乌龟走过熙攘的大街,走过一家飘着浓香的菜馆,经过一户青瓦人家,听到院墙中传来小女孩清脆的笑声,似乎是在踢小毽。若不是听师父说,他想不到在之前,这里曾经经历过那样的灾难。

当执庭走下一座桥的时候,突然听到手中的师父说:“这里曾经有一家小茶铺,老板是一个老人,卖的是她自己做的茶,并非是那些名贵的茶,而是自己摘了晒了的菊花茶、桂花茶一类,一文钱一大杯,在井水中放凉了,味道很好,也很解渴。”

“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前,我曾来过这里,那位老人送了我一杯桂花茶,那味道我至今仍然记得。后来这座城发生了灾难,我助他们重建家园的时候,特地来这里寻了那位老人,最后从瓦砾堆中找到了她的尸体。”

连兮微语气中并无悲伤,只有几分遗憾和怅然。对她来说,生与死已经看的太多。

执庭摸了摸乌龟的龟壳,“师父的世界非常广阔,在我不知晓的地方,师父有无数深刻的记忆,师父心中怀着天下,装着很多事。”

连兮微不知为何突然沉默起来,直到执庭不明所以的想要查探她是不是又难受了的时候,连兮微才用一种叹息的语调说:“执庭,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心里装着的事比师父多很多。”

执庭动作一顿,连兮微却是继续说着。

“师父从前想心怀天下,可看得越多我越发现,人的心装不了那么多东西。一个人如果爱着什么,就容易被所爱的东西伤害,若是一个人爱着世上所有人,那这世上所有人都能伤害他。所以做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太傻了也太苦了,我自问无法做到,我能做的,不过是心怀眼前。”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摸索前行,父亲曾与我说,我只能走自己的路,无法代替任何人走他的路,不管是正确的事还是错误的事,都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懂得,失去也是一种得到。”

执庭:“…我会记住师父的话。”

“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但师父希望有一日,你能挣脱师父感受到的枷锁。”

“师父放心,会有那一日的。到那时候…我希望师父还能在我身边。”

“哈哈,师父当然会在你身边,安心吧。”

执庭带着师父走遍了奉陵城,在一处偏僻的街角寻到了一个小茶铺,里面竟也有清凉的桂花茶。

执庭买了一杯桂花茶,坐在河边喂给师父,“师父,是这个味道吗?”

连兮微有点嫌弃的扭开头,“太甜了,我不喝,你喝吧。”

执庭就抱着乌龟坐在河边,喝完了那杯太甜的桂花茶。喝完茶,他感觉胸口一重,绿乌龟变成了一只大白鹅。

第三转开始了。

第85章 18

白鹅非常大, 大到足以让执庭抱个满怀。而变成什么的时候, 连兮微的性格多少会被影响, 就像之前变成绿乌龟, 连兮微说话的语调就慢吞了很多。现在变成了大白鹅,连兮微变得…更凶了。

“师父, 下次遇上这种事, 还是让我来就好, 师父现在不太方便,实在不必亲自动手。”执庭好声好气的和师父商量, 一边替大白鹅擦拭带血的鹅嘴。

大白鹅口吐人言,语气里一股浑然天成的凶残,“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到那邪修,下意识就冲过去了。而且执庭,我这不是动手, 只能算动嘴。”

“是, 是动嘴。”执庭马上改口, “但是师父,那邪修身上实在不怎么干净,师父这不小心啄了他, 是否要洗漱一番?”

大白鹅扭了扭长长的脖子, “你不说还没觉得,你一说我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赶紧给我洗洗。”

“徒儿遵命。”执庭抱着大白鹅走进渠羽仙坊, 寻了一家挂有瀛洲仙山标识的客栈走了进去。

四大仙山虽说乃是修仙界之首,地位超然,但是人总归要生活,所以四大仙山名下都有不少的产业,用来维持仙山弟子们的修炼。比如执庭选的这家客栈,就是渠羽仙坊中,瀛洲仙山名下最大的一家客栈,里面还有瀛洲派遣来驻守的弟子。

一般修士,连走进这里的勇气都没有,一来是因为这种冠着四大仙山名字的店铺所花费的灵石极高,二来也是因为这种地方,就连负责招待的小童都显得高人一等,没灵石没名气又没地位的人等闲不敢进。

此处客栈驻守的弟子,在瀛洲仙山中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弟子,一数一大把,见了谁都要叫师兄师姐师叔师伯,但被派到这远离瀛洲仙山的地方当个管事,他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至少在这里的修士眼中就是这样,毕竟要成为瀛洲仙山弟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位宋管事正与手下两个小童吹嘘着瀛洲仙山如何巍峨壮观,忽然听见一声轻软的声音道:“打扰,请为我辟出一间上等房。”

小童正听宋管事说到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便有些不高兴,嘟嘟嘴回答说:“上等房都已经满了。”

说罢转头见到说话之人,小童不由得眼睛一亮。这位修士长得好生俊逸,一双眼睛格外好看,被他一望,小童只觉心里那点不快瞬间消散。不过,可惜了这样一位翩翩风度的修士,却抱着一只大白鹅,实在大煞风景。

正想着,小童忽然听见身旁的宋管事惊呼一声,只见这位一向下巴高抬的管事好似见了鬼似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仓促的抚了抚帽子,又正了正衣襟。

“原来是执庭大师兄,您、您怎么有空来这里呢。”

小童听宋管事这语气,心中好奇,这位难不成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吗,不然为何宋管事的态度如此恭敬?

“哦哦,忘了说,弟子宋袁,乃是此地客栈驻守的掌事,也是瀛洲弟子,不过弟子名位微末,执庭大师兄想是不认识我。”

执庭看了他两眼,微微含笑道:“我记得你,四年前我去南峰寻肖凌师姐时,见到你与其他几位弟子在帮忙。”

宋袁一听,脸上笑容更大了,止都止不住,连连道:“执庭大师兄真是好记性,正是正是啊,我这样一个只见过执庭大师兄一面的小弟子都能被执庭大师兄记住,真是三生有幸!”

执庭听着面前的弟子滔滔不绝,安抚的摸了摸怀中昂着长脖子的大白鹅。寻隙在宋管事的感叹告一段落的时候说道:“已经没有上房了?”

宋管事:“怎么会,就算全满了,只要执庭大师兄要,我宋袁就算变也得给大师兄您变一个出来啊。来来来,宋袁带大师兄去看看房间,若是不满意,咱们马上换一个!”

“劳烦宋管事再与我准备一些温热的灵泉水。”

“热水?”宋管事下意识看向执庭怀中的大白鹅,心想难不成准备热水是要拔毛吗,于是他笑道:“执庭大师兄若想吃鹅,何必自己动手呢,交给我们,定会帮大师兄处理的干干净净,保证一根毛都不会留,大师兄想怎么吃我们就怎么做,这里的厨子是…”

执庭道:“这是我信仰的神鹅,不可冒犯。”

宋管事见微笑的大师兄忽然肃然了表情,吓得一缩脑袋,连连应诺:“是是是,是弟子太高兴昏了头,这大白…这神鹅一看就不同凡响,充满了灵气,不愧是执庭大师兄的鹅!”

等宋管事走了,大白鹅一摇一摆的踩在桌子上,“这也是瀛洲弟子?”

“是的,是南峰一个弟子。”

“我都没认出来,你竟然记得住?”

“见过一次,自然记得住,我也只是记忆力稍好一些罢了。”执庭放出宋管事送来的一汪灵泉,“师父,请。”

大白鹅扑扇着翅膀飞进温泉里,执庭就在温泉旁边,捡着师父掉的毛。

“你捡这个干什么?”

“想作为一个纪念。”

“执庭,我更希望等这事过去了,你能赶紧忘记这段时间师父丢的脸。”

执庭不接这话,只说:“师父,不如让徒儿给你刷刷毛?”

“宋管事,你说的那个执庭大师兄真的那么厉害嘛?可是我总觉得,他每天抱着一只大白鹅进进出出,太奇怪了。”

宋管事一把捂住小童的嘴巴,“口无遮拦的乱说什么,我说的那位执庭大师兄可是瀛洲少山主的大徒弟,说不定就是日后的山主了,而且瀛洲谁不知晓少山主十分疼爱这个徒儿,我们少山主那剑从不留情,要是没有招待好执庭大师兄,让执庭大师兄有一点不愉快,说不定下次宋管事我回瀛洲,就会被少山主一剑给解决了!”

不小心听到宋管事与小童之间的对话,连兮微问徒弟,“我看上去难道是那种会胡乱杀人的人吗?”

“不,只是师父威名实在太盛,瀛洲许多弟子都对师父又敬又畏,特别是先前的渠长老之事后,连许多师兄师姐,都折服于师父威名。”执庭道:“有威慑力是一件好事啊。”

“当然是好事,不然若我跟你一样好说话,早早就被他们烦死了。”连兮微说罢,见徒弟又想把自己抱起来,便身子一扭躲开他的手,“执庭,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抱着我特别有损形象吗?”

“没有啊,师父怎么会这么想。”执庭惊讶道。

“你难道看不见周围那些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抱着我也就算了,先前在酒楼里,你把我放在主位,自己在一边伺候我吃东西,那架势险些吓坏了旁边几个修士。”

“那只能代表那几个修士着实孤陋寡闻见识稀少,并不是我们的问题啊。”执庭蹲下,“不过师父若是不习惯,徒儿会尽量收敛的,让师父这个样子自己走,徒儿实在放不下心。”

连兮微只能叹气,认命的被他抱起来。

“要抱着我也行,但是我们商量一下,你不要抱得那么紧怎么样?”

“…可我实在担心师父会像之前那样突然飞窜出去。”

“执庭,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发生了三次了,师父。”

大白鹅认命的窝在了徒弟的怀里,迎接着周围路人奇怪的目光。沐浴在这种目光下久了,也就习惯了,连兮微开始觉得徒弟说得对,抱着鹅走在路上,确实一点都不奇怪,是这些修士们太大惊小怪了。

就在连兮微克服了这种心理负担的时候,第四转开始了,这回她变成了一只…粉红色的猪。执庭将她抱起来试了试,说:“不过区区三百三十斤,还好。”

“…”

“师父放心,徒儿抱得动。”

“执庭,你听我说,不是这个问题。你真的不觉得抱着这么大的猪走在路上,很奇怪吗?”

执庭满面疑惑,“何处奇怪,之前不也抱着鹅吗?”

连兮微第一次觉得和爱徒沟通出现了问题。她瞧瞧自己粉嫩干净的猪蹄,徒弟洗的。就算她现在大概是全世界最干净最香的一只猪,也无法改变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只猪的事实,连兮微倒不是很介意自己变成了一只猪,毕竟外貌都只是暂时的。

真正让她操碎了心的是执庭。连兮微真的一点都不想以后在外行走的时候,听到别人讨论自己的徒儿,说他曾经抱着三百斤的猪走在仙坊人来人往的大街,亲密的同吃同住,这形象似乎太过可怕了些。

“执庭,听着,为师要自己走。”至少,与猪同路,比抱着猪要稍微好一点,这是连兮微作为师父,对爱徒最后的照顾与关爱。

但执庭却不同意,“师父,徒儿怎么能让你自己走,这样太累了。”

连兮微不信:“自己走路有什么好累的,好了,不必多说,我说自己走就自己走。”

一日之后。

执庭:“师父,还是让执庭抱着你走吧。”

连兮微:“咳…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