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鬼精灵，乡下丫头都如此厉害？”
房东感叹着摇头的同时心疼他的50块钱，每个月活生生少了50块的收入。他走进里屋从包里翻出笔和纸，给苏敏写了个收条，苏敏才把钱交到他手上。
交出那50块，苏敏口袋里还剩下2块钱。
第34章
还剩2块钱的苏敏在肯德基旁边的商场晃悠,等秦铮call她。
似乎无论哪个年代商场一进门都是护肤品。苏敏没钱,但也想去看看有没有合适她妈用的,她姑姑给的试用装,用不了多久,这些小事情总不好一直麻烦姑姑。
索芙特、小护士、李医生、梦妆…苏敏倒是没想到，梦妆这么早就进入国内市场了。十几年后,索芙特不见了,小护士被收购,只有李医生还健在,梦妆本就不是国产品牌，它倒是口碑越来越好了。
李医生说是买一百送一百，这个折扣倒是不错。可这样的折扣方式这么早就有了吗？不过前世97年她压根就没进过城，当然也无从知晓了。苏敏没用过李医生，不知道使用感如何。她站在柜台前,拿起瓶子看了看，那些营业员压根不理她。
苏敏丝毫不奇怪,因为自己年龄小不说，还穿得土土的。回来后,她没有讲究过穿着,身材都没有,讲究衣服干什么，穿得干净整齐就行了。
其实她的衣服都是梁美清自己做的，也谈不上多土，但显然不是城里货。
此刻,苏敏多希望能有个彩票号，不对，现在貌似连彩票都还没开放…所以，她注定是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了。
秦铮终于呼她了，这个熊孩子，终于知道中午了，该回家了。
看到押金条，秦铮才相信，苏敏把房子租下来了。
这丫头胆子真是大。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去跟舅妈说一下，先把合同签下来。钱都交了，不要夜长梦多。”秦铮建议道。
这也是苏敏的意思。
兄妹二人拐去了旗袍店。
秦铮自然是没有去过旗袍店的，所以他不认得路，然后他觉得自己被表妹坑了。绕来绕去，两个人愣是没找着旗袍店，问了路人，路人比他们还痴，估计也是刚来的。
然后在某条巷子里，他们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慕璟川。
“房子找到了？”慕璟川问，显然，秦铮跟他通过气了。
“找到了。”秦铮道。
“那明天上课吗？”慕璟川问苏敏。
“我晚上答复你，明天可能需要搬家。”苏敏道，实际上她的想法和昨晚一样，补课要停了，借书就行，自己读。
“你上哪去？”秦铮问慕璟川。
“去奶奶家吃饭。”
“听说这里有个旗袍店，你知道在哪吗？”秦铮道，不能再指望她表妹了。
“跟我走吧。”
慕璟川领路，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清幽的小巷里，时而传来钢琴声，时而是老人在唱黄梅戏，这都到中午了，好兴致。
到旗袍店时，慕璟川停下来问苏敏，“你妈在这里上班？”
“嗯。”
此时，季一庭刚从外面回来，碰到三个孩子在店门口聊天，他看见慕璟川，喊道，“小川。”
“叔叔好。”慕璟川打过招呼后，小声跟秦铮道，“季风的爸爸。”
秦铮和苏敏也跟着打招呼，“叔叔好。”
苏敏笑起来，原来这慕老师还在见老丈人。
“你们好。”季一庭笑得温暖，“小川是要去看奶奶吗？”
“是的。”
里面的人显然是看到了外面的动静，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外望。梁美清看到自己的女儿，就走了出来。
“叔叔，我先走了，再见。”慕璟川见有人出来，蹬车就走。虽然他很想停下来看看，那个女人的样子。
“慢点。”季一庭叮嘱道。
“知道了…”
慕璟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梁美清只看见了个背影，当着季一庭的面，她也不好意思问。
季一庭一看便知，这两人和梁美清的关系，邀请道：“天气热，进去里面说话吧。”
“不了，谢谢叔叔，我在这跟我妈说两句就走。”苏敏婉拒道，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人家不过是跟你客套两句，可别傻兮兮地当真，给自己妈添麻烦。虽然这叔叔看着就不是个小气的人，但作为员工，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守。
季一庭也不再勉强，看了看秦铮，又看了看苏敏，夸她是个乖孩子。
见她进去后，苏敏把梁美清拉到一旁，“妈，我和表哥把房子租下来了，需要你去签合同。”
梁美清看向秦铮，“真的？”
“真的，舅妈。”
“你们哪来的钱？铮铮，你的钱？”
秦铮慌忙摇头。
“上回你给了我五十块，我没花，交定金了。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把合同签了，就准备搬家吧。离你这里挺近的，走路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
“你们俩孩子，也不等我或者你姑姑去看看，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秦铮不敢吭声，他怕自己说多错多。
“放心好了，保管你满意。除了姑姑家，你还住过带厕所的房子吗？还有独立的厨房。”苏敏信心满满地道，“表哥，你说是吧。”
秦铮慌忙点头。
梁美清不太相信，可这俩孩子不会骗人，“多少钱一间？”
“160，我们对比过了，就他家最合适，我们俩住刚好。”
早上说是出来看看，怎么就把房子租下来了？有秦铮在，梁美清这个做舅妈的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些孩子胆子真大，居然能自己做主把房租就租下来了，回头非得好好教育一下自己女儿不可。
孩子走后，季一庭把梁美清叫到休息区，他是来给她送钱的。
说好今天要来送红菇钱。
除了季一庭要的东西以外，梁美清还买了一些其他特产，不知道当时是太累还是被慕培松的困扰，竟然忘记给恩人。今早带来，准备让老板转交，既然他来了，那就直接给他吧。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聊表心意而已。
季一庭客气一番，还是收下来，道：“那回头请你吃饭。”
“不、不，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还您了。”梁美清连忙推拒道，她可不是为了让人请吃饭的呀。他们乡下人就是这样的，人家帮了你大忙，你总得表示一下吧。难道表示过了，城里人还要请吃饭，岂不是又要让人家破费？这种事情她可不干。
“那就不用还。”季一庭看她越发觉得可爱，“刚刚你女儿来找你是有事情？”
“嗯。我外甥和女儿一起把房子租下来了，所以我们很快就要搬家。”虽说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梁美清内心是高兴的。
“恭喜你，什么时候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不用。我们母女二人，没什么东西。”
梁美清想着，哪还能再麻烦他了。
季一庭看梁美清如此纯朴，又不自觉地笑起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本打算和梁美清吃个饭，看来也不可能了，搞不好最后是她要抢着付钱，请客。
刚刚他看到她孩子了，长得和她很像，能自己去租房子，这孩子真不简单。若是自己的女儿儿子，肯定不敢。
也不知道情敌慕培松那边有没什么动静，看他儿子刚刚的表现，他们应该也还没开始吧。
他得承认自己有点动心，尤其是现在，在和梁美清有过两次短暂的接触之后，她身上除了漂亮以外，还有很多优点：比如自立和感恩，比如不贪便宜。
他其实也没有一定要怎么样，甚至有点宿命论：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可人生在世，凡是都得努力不是？
他想要知道其实易如反掌，比如搬家这件事情，总得请假。
嗯，然后梁美清请了两个小时假去租房签合同，这样的事情就会传到季一庭耳朵里。
约在傍晚，母女二人一起去签合同。
住习惯了乡下陈旧的土胚房，能有一间敞亮的，有卫生间的土胚房，梁美清当然满意。前面可以晒衣服，也能做饭。
房东看到租户是个美少妇，人看着又温柔，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心里乐开了花。就是这小妮子厉害了点，你看还会拟合同。他的租户也都是文化人，从来没人跟他提过租赁合同的事情。
既然是租房子，总归要有个正规的手续，苏敏才能安心。上辈子，她因为这事吃过亏。
合同签完，房东恋恋不舍地离去。
屋里除了一条矮长凳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但是母女俩仍然很兴奋。她们坐在窗前的凳子上，环视着这间敞亮的屋子，可能坐不下一个客人，但这里会成为她们的落脚点，也是她们的家。
她们都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却是必须的。这里除了西晒，都很好。可他们住过土胚房，散热很快，冬暖夏凉，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夏天很快就结束了。过去，他们家甚至连风扇也没有，也这么过了几十年。
梁美清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第35章
对于梁美清和慕培松的事情,从早上苏敏不去补课开始,飞虹心里已经有数了。
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这能怪谁,只能怪慕培松自己作。
飞虹找慕培松聊了一会儿,都是好朋友，慕培松也不藏着掖着,他承认自己后来见过梁美清一次,为此动的心。这把年纪的人了,也不需要把话说的那么明,飞虹自然明白，慕培松是看上梁美清什么，四十几岁的女人了解男人，也理解男人。这也是现实。可对梁美清，她终究没有提。
所以对于这两人最终是何走向,她也不打算再掺和进去。随缘吧，昨晚该说的她都说过了。做媒人本就该这样,牵线搭桥，适时推波助澜,但是在梁美清并不是十分愿意的情况下,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虽然她觉得遗憾。
人各有命。
所以苏敏补课这件事，飞虹也就不再勉强，让秦铮这个臭皮匠上阵吧。
之前和梁美清谈话时，她有提过搬家的事情,慕培松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不过是那么一说。今日飞虹来电话，他顺道问了问，飞虹也说了实情，她们母女二人的确在找房子。
慕培松掐好梁美清下班的点，在必经的路口等她。他白天和飞虹说过，要准备一套空房子给他娘俩暂住。
梁美清看到他时很意外，也有闪躲的意味，可终究是要面对，不如早点说的好。她白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管这个男人是什么原因改了主意，既然一开始就注定无缘，那就这样吧。
她的目光变得坦然起来，很大方地和他打招呼。
慕培松从她充满笑意的目光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不饿。”梁美清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
“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成年人之间，似乎一句话就能表达彼此所有的心思。
“没事，我送你。”
慕培松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站在门边，等她上车。
梁美清犹豫了一会儿，去开后座的门，“我坐后面就好。”
虽然这样很尴尬，但这是为了避免更多的尴尬。
慕培松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已经知道结果，可谁又能说这是最终的结果呢？
慕培松车开得很慢，他不住地看着后视镜里的梁美清，“听说你们开始找房子了？”
“是的，已经找到了，下午去签了合同。”
“这么快，在哪里？”慕培松很意外。
“是挺快的，在肯德基后面的村里。”
城中村，慕培松本能地皱起眉头，“我那边有套空房子，小两室，你们母女俩住正好合适，城中村环境太糟糕了。”
“我们觉得挺好的，谢谢你。”
“就算我们租给你的还不行吗？你现在租的房子多少，就给我多少。”
“那怎么行，套房听说很贵的。而且我们从乡下来，也住习惯了有院子的房子。”
不被接受，慕培松心里既高兴又失落。高兴，这个女人确实不错，失落，人家拒绝了你，拒绝了你…
慕培松突然不想说话，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冷气的声音。
“慕大哥，我——”
许久梁美清先开口，她觉得既然答应考虑，是死是活都应该给人一个答复。
这称呼的距离让慕培松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一句话堵了回去，“你不用那么着急给我答复。”
“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我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们差距太大了…”
第一次被拒绝，被一个农村妇女明明确确地拒绝，慕培松心里并不好受。
“如果我说你可以，你配得上，我们之间并没有差距呢？”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慕培松沉默下来，他很想问，季一庭和她的差距就不大了吗？不对，按照季一庭的个性，他还没开始下手。
慕培松岔开话题，“你不打算让女儿去我家学习了吗？如果要想在城里立足，就应该多替孩子想想。能进知州重点，上大学就稳了。”
慕培松打算曲线救国。
“读书的事，靠天分也要努力，就跟我们种庄稼一样，你勤劳必定有收获，如果把种子撒下去不管，等秋天时肯定是没有收成的。况且，我不好太麻烦你。”
“这算不得麻烦，就是作为朋友，我也愿意帮你这个忙，所以你放心，不要有负担。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并非拿这件事情来牵制你。我不需要这样做，明白吗？”
“知道的，谢谢你。我回去和孩子商量一下，看她个人意愿吧。”
“嗯，这就对了。”慕培松道，虽然他知道梁美清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下而已。
慕培松执意地把梁美清送到家门口，对着开门的梁美清道，“你有拒绝我的权利，同时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