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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禹凡有点心醉,想着如果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也不错,那样的话,说不定他能毫无顾忌地把自己交给江冰…

回去时,江冰先蹲在墙边让叶禹凡踩着自己翻过去,接着两人打道回市区。

过了几日,宁城广播电台的那档歌唱比赛节目打电话给江冰,要他去领取比赛奖杯和奖金,“你这几天太火了,给那档节目打电话的听众十个有九个是奔着你的,台里还堆了一堆写给你的信…”节目制作人在那边鼓动江冰去电台做客。

江冰没拒绝,这些宣传对现在的他来说有利无弊。

那天晚上,叶禹凡一个人呆在家里听节目。从收音机里听江冰的声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在一起,这会儿对方却在和全城的听众打着招呼,并且说着感谢粉丝的话…冠冕堂皇得还真像个明星似的。

之后的对话时间,电台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了,叶禹凡本还想凑个热闹,结果打了两次都是忙音,只能作罢。

有个女孩子打进电话后的尖叫声把主持人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对方叫完后就大声告白:“江冰我爱你我太爱你了我爱你爱的快疯了你能跟我在一起吗我求你了…”

江冰:“…”

主持人僵硬了两秒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熟练地圆着场,又调侃江冰要不要接受。

江冰却笑问:“你爱我什么地方啊?”

女孩说:“你唱歌唱得好!听你唱歌我觉得你是一个又酷又温柔的人啊啊啊啊我爱你我太爱你了(重复告白)…”

江冰又说:“哈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没有那么好,我的确很酷(?)但是我并不温柔,我以前还是个混混,考试不及格又经常逃课,哎…所以一想到我喜欢的人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我,我就觉得好烦啊,但是我会努力让他接受我的缺点的…你别太爱我,我会骄傲的,其实我是个很容易骄傲的人!”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表述啊,毫无逻辑又不知道重点在哪里!

江冰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挺掉价,应该维持少言寡语的冷酷形象的啊啊啊…

他并没意识到这样的表述又俘虏了一群无知少女的心,看似得瑟骄傲的青年因害怕喜欢的人看不上自己而表现出不自信的一面…实在是萌爆了!

主持人:“所以江冰的意思是说,如果要想打动你,就要先接受你所有的缺点吗?”

听众们:“…”啊啊啊啊啊!!!!

又一拨电话向电台袭来…

一开始叶禹凡还抱着收音机在那里狂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了,可当江冰说道那句“我会努力让他接受我的缺点”,他忽然笑不出来了。

耳边还在放着江冰和电台主持人的对话,时而有江冰曾经参加比赛时唱过的歌曲当背景音乐。

叶禹凡闭着眼睛默默地想,江冰喜欢自己是喜欢自己哪里呢?

一个人大多数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表象而非本质,叶禹凡曾经的优秀和完美也一样,就像是人所穿着的衣服、戴的面具,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会认为那些衣服和面具就是自己身体长出来的,是自己的一部分。

会喜欢一个人,无非是被对方身上的某个闪光点吸引,譬如好的外表、好的成绩、好的家事…这个社会制定了一系列规范来给人排高低、定优劣,并以此作为人与人之间交际的评判标准,如果价值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就代表着“不配”。

可撇开这所有的一切表现不谈,如果人只是作为生物个体而存在,什么能够代表一个人的特征呢?

叶禹凡很明确,江冰身上有一些特质吸引着自己,不是外表亦不是歌声,而是他的勇敢与随性。

是的,江冰跳脱出了已有的规则,随性地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他拉帮结派、打架斗殴、兄弟义气、同甘共苦…有了梦想以后不顾一切地拼搏。

他成长过程中所做的全都是尊崇男人本性的行为,而这一切,却是曾经循规蹈矩的叶禹凡想都没想过的。

叶禹凡活在社会与时代为人所制定的框架中,做着框架中的王者,对那以外的一切都不屑一顾。所以,当他经历突变后,才会如此措手不及,在框架内建立起来的自信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而叶禹凡对江冰的感情踟蹰的原因,就是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吸引了江冰,也许是自己的表象让他产生迷惑,让他误以为这是“喜欢”,就像当年很多宣称“喜欢”自己的女生一样,如果对方无法接受自己的本质,感情就会快速变质。

A市,被骄阳笼罩了一个下午的城市,就算是已近傍晚,也未褪酷暑。

北年心理精神咨询中心的公共办公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实习生正恹恹地等候着下班时间的到来,就在这时,一辆显眼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了事务所的大门前,下车进门的年轻美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哇靠…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嘘,说不定是来看病的。”

“…”

背着小型名牌包的少女环顾了一周,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不一会儿,众人就见BOSS亲自从楼上走了下来。

“…是芮医生的女朋友吗?”

“芮医生好吊,看来是要娶豪门小姐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嫁给芮医生这种人很可怕吗?都没有什么秘密…”

几个人小声嘀咕着,然后听不远处地女孩亲昵地扑上去抱住芮北年的胳膊,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舅舅~”

众人在风中凌乱了。

“尼玛芮医生看上去就比他外甥女大没几岁吧!”

“没有诶,之前我听黄医生说,芮总有三十四岁了…”

“…好老!一点都看不出来!”

芮北年把唐真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她倒了杯冰水,道:“怎么这么早来了,不是说下午六点才下班么。”

“呆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

“没找朋友去玩?”

“大热天没心情,这几天都在家里吹空调,闷死了。”

“呵呵,晚上想吃什么,我陪你约会。”芮北年一脸宠溺地拍了拍唐真的脑袋。

“随便啦。”

“那我定了,CHARTRES的意大利菜怎么样?”芮北年给餐馆打了个电话,随即又道,“听你妈说,你在国外遇上喜欢的人了?”

“她是不是又让你来试探我!”唐真撅着嘴道。

芮北年哈哈一笑:“你说我是偏着你还是偏着她呢?”

唐真这才笑逐颜开,缠着芮北年撒了会儿娇,才缓缓道:“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哦?怎么特别?长得帅么?”芮北年勾了勾唐真的鼻子。

“帅!”唐真眼睛一亮,“但不是轻浮的帅,是干净的帅,”

芮北年挑挑眉,不太理解唐真的意思:“我是哪种帅?”

唐真嫌弃地看了芮北年一眼:“你才不帅,你只是穿得好一点,比较讲究形象罢了。”

芮北年:“…”

唐真托着下巴说:“他是那种能把十几块的地摊货都穿出大牌效果的人…家境一般,经常独来独往,说话做事都有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啧,”芮北年调笑道,“堕入情网的傻姑娘。”

唐真从小和芮北年亲,有什么心里话也都直说,从不掩饰:“…他看上去很脆弱,让人心疼,却又很坚强,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被吸引了,后来接触多了,越来越喜欢,但我告白了好几次,他都拒绝了…”

芮北年轻轻摇头道:“这可不好,单恋会让你在他面前,变得非常卑微。”

芮北年说得一点都没错,唐真喜欢叶禹凡已经到了不奢求对方给予自己平等的爱的地步了,只要他能接受自己的好,自己估计就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她连这一步都做不到,因为叶禹凡现在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舅舅~~~”

“嗯?”每当唐真用这副撒娇的口吻叫自己,芮北年就知道对方有事所求。

果然,唐真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也喜欢上我么?你以前是不是通过催眠让凤鸣叔叔喜欢上了你?”

芮北年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苦笑起来。

第109章 朋友聚会

小孩子就是好骗,随便说什么就信以为真,还有他那些亲朋好友,也一直以为是自己捉弄了官凤鸣。

世界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如果说催眠可以让一个人喜欢上自己,那芮北年就真的成神了。

他摇摇头道:“没有这种方法。”除非那个人本来就喜欢你,却不愿意承认。

唐真仿佛不信:“那凤鸣叔…”

芮北年呷了口茶,轻松地绕过了这个话题,打算再细问那个男孩的情况,给唐真出别的主意,不料这时办公室门轻响,一人夹着资料探头进来,指着手表道:“芮医生,开会。”

芮北年一怔,今天晚有例行的会议,唐真昨日说要来,他把这事儿给忘了!

“…就来,”他歉意地看了唐真一眼,道,“真真,就半个小时,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好么?”

唐真无奈地摊了摊手,芮北年指着桌上的笔记本说:“你要想上网的话,可以用这台电脑。”说着就带上资料和笔出去了。

唐真坐在芮北年的皮椅上,开电脑摆弄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索性站起来打量他的办公室。

纯白色的装饰风格体现了这个男人潜在的洁癖,玻璃柜里的专业书籍叠放得整整齐齐,连从书页里延伸出来的便签都在固定的一溜位置,可见他在工作上的严谨。资料柜从外头上了锁,唐真只能透过玻璃看到上面的编号。

她又回到了电脑桌前,甫一坐下,手肘就碰到了什么,只见电脑边还有一个没被锁进柜子的资料袋。

唐真以前也好奇过芮北年工作的内容,遇到好玩的病例,芮北年曾当故事讲给她听,但病人的真实资料都是被隐去的。

她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时间,离芮北年出去才过了十五分钟,便大胆地翻开了袋子看了起来。

放在最上头的是几张画着乱线的复印纸,上面奇怪的纹路她一点不懂,但这些画纸让她联想到了叶禹凡,一边思考着“这个病人是学画画的吗”,一边把画纸往边上一放。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信息几乎让唐真差点心跳停止,整个人呆在位置上,不敢置信地盯着病人资料的首页…

姓名,叶禹凡

生日,1984年9月20日

籍贯,X省宁城

学历,宁城实验高中(肄业)

荣誉,1999年中考市状元,市优秀学生干部、中小学生游泳比赛小学组亚军…

怎么会是他?真的是叶禹凡!唐真的第一反应是芮北年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并且调查了那个人!

可她快速扫了一遍资料,才知道这个人是她所认识的叶禹凡,而不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自己会在这里发现叶禹凡的资料,也是纯属巧合!

因为这份病历是两年前的——1999年9月30日就医,档案入库。

具体症状,第一阶段(9月中旬-10月):梦游,午夜翻箱倒柜喃喃自语…

第二阶段(10月-11月):疑似人格分裂,暴食,记忆遗失,行为怪异,人格转换期间病人称自己不是叶禹凡,性情大变,曾被短暂催眠,情绪失控…催眠治疗,分裂人格自称为1984年去世的画家“夏肖川”,32岁。

第三阶段(11月):疑似精神分裂,疯狂作画,作23幅奇怪画作,病人称自己是画家,神智失常时会画奇怪图案,事后遗忘自己的行为…

第四阶段:病人放弃治疗,休学在家…

唐真惊得花容失色,她继续往下看。

单方推测与诊断——

推测:病人被“夏肖川”的灵魂附体,受其影响开始画画,继而产生一系列分裂症状,迷失自我。

搜寻画家“夏肖川”,无果,托人对病人的画作进行分析。

专家结论:作画者意识老辣,虽运笔生涩,但不似出自中学生之手。

2000年4月赴宁城求证,病人否认“被附身”与“灵魂融合”,并声称“夏肖川”是他儿时听姥爷提起过的一个画家,同时坦白23幅画作是肖像画,与专家推断相符,并承认自己喜欢绘画,与以往的“厌恶”态度大相径庭。对话期间,病人表现冷静、逻辑清晰,但言述部分与先前的病症表现不符,主观认知占大部分,分析有说谎成分…

2000年9月获悉,病人已被A国皇家艺术学院录取,出国留学。

诊断暂搁。

2001年5月,获知“夏骁川”的真实身份系1952年出生的艺术家,年少成名,后赴意大利佛罗伦萨留学,期间家破亲亡,患忧郁症,回国后销声匿迹,曾与官家和柏家有密切往来,1984年病逝,疑内情被刻意隐瞒。

2001年6月,获知国内外艺术界名噪一时的S.A.Fale与夏骁川有相似画风,推断S.A.Fale的真实身份是叶禹凡。同月赴S市拜访病人姥姥,知其祖辈为农户,不懂艺术,证实病人出国前的谎言…

唐真再往后翻,又见叶禹凡的一张一寸照复印件,照片上的男孩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轮廓比现在柔和许多,面容稚嫩,笑得阳光又灿烂。

手指划过照片,唐真瞬间想起叶禹凡曾在官鸿泽家的一次精神失常,当时他的样子吓坏了众人,可他醒来后什么都不肯说,也不愿意去医院。

唐真心中五味陈杂,脑中乱作一团,叶禹凡的病,根本没有好吧…

芮北年回到办公室时,见唐真坐在里头出神,不由笑道:“等得发傻了?抱歉,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的了。”

两人去吃饭,可这个平时活泼的外甥女根本不在状态。

“对了,再和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男孩,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芮北年问了一句唐真感兴趣的问题,却不料对方闻言把酒杯都打翻了,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唐真白着脸道:“舅舅,我们先不说他了行么。”

芮北年一愕,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唐真剩下的一个月假期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唐真心不在焉,吃得也不多。

芮北年以为是自己晚上开会让这个小公主等生气了,也不好说什么,饭后在附近的商场里给她买了一条Swarovski的手链作为补偿,便早早地把她送回了家。

坐在车上,芮北年按了按太阳穴,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凤儿…”

“滚你NN的,叫谁呢!”

“呵呵,最近忙么?”

“忙个屁!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快说,又要利用我什么了!”

“啧,咋跟个深闺怨妇似的…我就是想你了,不能给你打个电话?”

“啊呸!你是又想捉弄我了吧!上个月老子陪你去酒吧被、被你…我告儿你,你甭想老子再陪你去喝酒!”

芮北年皱眉:“你好歹也是堂堂官家二少,说话怎么尽带脏字?”

“老子愿意!你管得着么!”

“凤鸣…”

“干、干嘛!别这么叫我,你到底啥事,有屁快放!”

“你要在我边上,我现在就想亲自给你洗洗嘴。”

“滚!”嘟…嘟…

“…”

芮北年笑了笑,转到短信界面,快速打了一句话:“周六早上十点,Z街S咖啡馆,问你点事儿。”

短信快速回来了:“十点老子还在睡觉!”

芮北年:“不准时到,我就带着玫瑰花亲自上官宅找你去。”

“…周六十点,不见不散。”

精心装潢过的宽大房间里,有着时下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高档的电子产品,小型健身器材,室内篮球框,拳击手套,Kingsize的大床…

刚运动完的青年穿着紧身背心从隔间过来,随手从红木挂衣树上取了一块毛巾,擦着耳鬓胸口的汗液。

结实的手臂和宽厚的胸膛隐含着力量,却并不因此让人觉得太过雄壮,反而有一种少年人的匀称美。

床上的手机闪烁起来,青年抓起电话:“崇老师?嗯,您说。”

“都不知道内情?你的意思是,知道夏骁川身前之事的人只能从我们家的长辈中找么…我父亲那儿估计不行,回国后我又提了一次,他很生气,他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少爷?”保姆轻叩房门,听得官鸿泽的应声才进来,“没有打扰你吧。”

官鸿泽把擦汗过的毛巾递给他,摆手示意她打扫,一边走向浴室:“柏家也有?小沐和小晴肯定是不知道的,过几天我去找凌哥吧,看能不能问到一些消息…行,就先这样,我洗个澡,晚点还要出门…”

声音消失在浴室内,十分钟后,官鸿泽一身清爽地出来,换上一件宽松的V领T恤,取了CK.ONE往手腕一喷一抹,又挑了副银边墨镜挂在胸口,等身镜里立刻现出一个俊雅时尚的青年。

出门时遇上官凤鸣:“打扮的那么帅,出去约会啊?”

官鸿泽摇头:“朋友聚会,晚饭不在家吃了。”

官凤鸣:“李叔在门口,让他送你。”

官鸿泽:“嗯。”

这个十九岁的外甥长得都快比自己高了,看着官鸿泽远去的背影,官凤鸣摇摇头,不苟言笑的样子,像足了他大哥!

晚上到场不少人,全是从小混到大的世家子弟,秦孟元也在,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这还是官鸿泽回国后第一次跟他们聚,被人八卦着国外的事,不知谁问:“方毅呢?他去的好像也是西里吧!”

气氛瞬间僵了一下,又一人嗤笑道:“谁要请了那小子来,不是摆明了跟鸿泽过不去么?”

官鸿泽:“…”看来这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跟方毅闹翻的事情国内的朋友们都知道了。

说话的那人揽住官鸿泽的肩膀,笑着说:“我早看那小子不爽了,人品不行,趁这机会跟他保持距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