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梓文已经在这儿恭候多时了,熏了几日的香火,一身白色道袍越发显得仙风道骨,煞有其事了。

原先木乔还以为是他要装神弄鬼,才弄得这般人五人六的模样,直至进了这清风观才发现,此处上下一众道士的衣衫都颇为华丽。年轻一些的小道多是白袍,只有上了年纪的才着深色锦袍,看来颜色应是道行深浅的划分,而衣料却是各人装神弄鬼忽悠钱财的级别体现。

以霍梓文的资质,木乔毫不犹豫的相信,这小子三年之后,必然可以花团锦簇,五彩斑斓!

一时正事完毕,木乔正被安排着去抄写经书,还是那个小道士过来了,低声相邀,“玉璇师叔请您过去!”

来啦!木乔斗志昂扬,誓要将这只小蚊子拿下,替她干活去!

第107章 孤女 T

阮玉竹在房间里坐着,脸却冲着左边的炕桌。霍梓文在她面前站着,脸却冲着右边的窗。

难得木乔打起十二分精神,带着最亲切友好的微笑进来,没有一人欣赏不说,还丢给她这么一副明显气压极低的尴尬局面。

左顾右盼,甘婶没来。门外守着的小丫鬟被小道士招去聆听道教经典了,情况判断不明,木乔只能换上一副最乖巧贴心的女儿表情,试探着迈进房间。

“干娘,”叫了一声,没反应。木乔硬着头发上前两步,心中发虚,会不会是松涛阁东窗事发了?

再叫一声干娘,那嗓子不自觉的有些发抖,都带着颤音了。木乔打定主意,要是阮玉竹再不理她,她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痛述隐情,再不隐瞒半字。

好歹,阮玉竹终于转过身来,只是明显的脸上怒气未消,“你来得正好!阿三不信自己问问,连你这个妹妹都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瞧见好姑娘就知道带回家里给我相看,你怎么就这么拧呢?问也不问就说不行,莫非你真的是想当一辈子道士,终生不娶?”

呃…木乔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干娘这番话的意思,就感觉到两道如冰雪般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霍梓文斜睨着她的眼神里的意思十分浅显,直勾勾的不满不爽不痛快!看得木乔全身的寒毛都一根根的竖起来,饱受熬煎,急忙赔着笑脸打圆场。“干娘,这是怎么一回事?您别急。好好跟我说说,行不?”

阮玉竹拉她坐下,忿忿的道出详情。

原来就在前几天,有一门远房亲戚上门投靠,还带了阮玉竹兄弟的亲笔书信,信中交待得十分明白。

原来这户来投靠的亲戚是一家子孤儿寡母,其中的外祖母姓阮,也是阮氏族人,论起辈分来。还是阮玉竹的堂姑。

只是这位阮氏乃是旁支,命甚不好。嫁了个男人是个短命的,只给她留下个女儿就一病呜呼了。但这阮氏甚有气节,带着女儿一直未曾改嫁,含辛茹苦将女儿抚养长大,又替她择了门夫婿。

女婿姓桑,虽是小家小户出身,但家中颇有几个银钱,也曾读书识字。中过秀才。为人也甚是通情达理。自成亲后就将岳母接来同住,很是孝顺。婚后不久,夫妻俩就生养了一双儿女。日子甚是和美。

原本好日子过得顺心畅意,却未曾想到女婿一次喝醉了酒,回来不住嚷热要洗澡,妻子自然烧水服侍,却不料一个没招呼到,在她转身提热水过来之时,女婿滑进浴桶里,一口水就给生生的呛死了。

这下子可了不得了!桑家的叔伯兄弟们就非说是阮氏女儿害死了丈夫,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谋害自己男人做什么?无非是为了他家里的那几个银子罢了。

阮氏女给逼得无法,也为了给一双儿女保留住家业,生生的就给逼得一根绳子吊死了。

若说是她有错,那她也用性命赎了罪,那份家业就还该是她一双儿女的。于是,多亏了这位外祖母,强硬的守住那份薄产,抚育两个外孙成人。

只是桑家见这一双儿女渐大,阮氏渐老,便又生出摆布的念头来。想替那大的外孙女先择门亲事,再摆布小的。

阮氏无法,只得写信回家求助,但这毕竟不是她的儿女,而是女儿的儿女,那边的爷爷奶奶还都在,也是一样的偏心,这让阮家怎好帮忙?

去沟通了数次未果,正在为难之际,却又恰好听到霍公亮被起用的消息。这阮姑母就生出个念头,既是在乡下混不下去了,不如干脆送外孙女上京城去寻求霍家的庇护。

老人家的心思很直白,若是霍家看得上她这外孙女,那是最好。若是看不上也没关系,就拜托他们在京城寻个品级低些的官家子弟嫁了,日后有个依仗,那些族人也不敢太欺负她家弟弟。

因她要守在乡下,替外孙看住那份薄产,于是便求了老实可靠之人送外孙女上了京城,交到霍府。阮家舅父也是类似的意思,总算是亲戚一场,能帮就帮帮人家算了。

阮玉竹夫妇看了书信,都觉此女大是可怜。相处几日,越发觉得那女子乖巧懂事,况且自幼由外祖母亲自教导,颇有阮家女儿的风范。于是就动了心思,想把她许配给霍梓文为妻。

但因素知这个儿子主意大,怕他别扭,便趁着今日闲暇,过来先跟他支会一声。谁曾想,矛盾就此发生。

阮玉竹提起来就很生气,“我们这意思也不是一定要勉强,只是跟他提前说一声,若是处得来,不也是一番好事?可他倒好,我一张口他就说不愿意,好似人家女孩儿嫁不出去赖着他一般,你说气不气人?”

木乔偷瞧了一眼霍梓文的脸色,心里实在是有几分很不厚道的幸灾乐祸,活该你小子也有今天!你不去上门招惹桃花,也有桃花飞来你家。

不过说起来,霍梓文的心情,她有几分可以了解。被一个两个人爱慕会心生欢喜,若是老有这等桃花不住的倒贴上来,只怕任谁的性子也要给磨光了。

就好象从前那些媒婆几乎快把岑家的门槛踏破,总是有事没事说张家小郎好,李家小郎俏,在木乔耳根子旁边生生嚼了那么些年,弄得她十分不爽,最后逆反心理的找了那么个最糟糕的,只怕其中也有些这样的原因。

所以木乔没有一味的站在干娘这边指责不孝子,反而先劝解起她来,“干娘,您是一番好心,但女儿却得说句公道话,您这事,办得却有些糊涂了。”

什么?阮玉竹顿时抬眼,她哪里糊涂了?

木乔左右瞄瞄,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三清观啊!阮玉竹莫名其妙,可是再看一眼干女儿的眼神,她忽地明白过来。

不管霍梓文是不是真的出家,他毕竟是在这里做起了道士。神佛面前乃是清静之地,她却是拿些世家俗事来扰他清修,这岂不就落了下乘?

会过意来的阮玉竹横了儿子一眼,但浑身的气势却减了三分。

木乔这才赔笑劝道,“我知道,三哥老不回家,这种事又不是写信能说得清楚的,所以您才特意抽空跑了这一趟。免得回头三哥回了家,骤然见到,彼此尴尬。”

阮玉竹微微颔首,脸上和缓许多,她确实是这么顾虑着,才跑了这一趟。可惜儿子不理解,倒是干闺女更加贴心。于是故意当着儿子的面,赞了她一句,“还是你这孩子最懂事!”

木乔却又撅起小嘴,“既然干娘还知道有我这个女儿,这样事情怎不让女儿来跟三哥说?也不打发个人告诉女儿一声,等女儿哪天回去突然瞧见个陌生人,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嫂嫂,心里就会想,干娘是不是嫌我去了索家,这样大事都不跟我说一声了?”

阮玉竹噗哧笑了,“你这孩子,惯会颠倒是非!干娘什么时候嫌过你了?若不是怕你不方便,我还巴不得把你天天接回家去呢!”

她本是爽朗开明之人,横竖话已说到,多留也没什么意思了,“年关将近,家里事情不少,我难得抽个空出来一趟,这会子也就回去了。你既在这儿祈福,就诚心拜几天。我跟你干爹商量过了,二十九接你回来,咱们家就提前团年了。年初二你再上门来拜年就行,那时干娘留你多住几天。”

她这番话既是说给木乔听的,也顺便说给霍梓文听了。木乔很感念干娘的体恤之心,如此一来,她在霍家那个年也能过得安稳了。

临走前,阮玉竹别有所指的拍拍木乔的手,“那你就在这儿,跟你三哥说说话。”

明白明白!木乔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副乖巧懂事要做好沟通桥梁的模样,可等着送走干娘,她瞬间变了嘴脸,笑也不敢笑了,从袖子里取出手绢包着的小包袱来,毕恭毕敬的捧到霍梓文面前,正是那串三殿下送的白玉莲花项链和八殿下送的红宝石。

“拿回去!”母亲一走,霍梓文也变了嘴脸,大马金刀的往炕上一坐,瞪着木乔的眼光不再是冰,是火,两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木乔咽了咽口水,才干巴巴的开口求饶,“三哥,我…我也不知道干娘今儿过来。我…”

“你什么时候也为我的婚事操上心了?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姑娘啊!”霍梓文冷笑连连,伸手想去端茶,却抓了个空。

这时候,确实应该先灭火。木乔很伶俐的端了杯茶递上,妄想狡辩,“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是周枢密使家的女孩,挺喜欢

书法的,托了我好几回,想拜见干娘,我就给引荐了下,就是这样了。”

霍梓文笑得露出一口如编贝的森森白牙,“好啊!既是这么好的姑娘,你改明儿再引到这道观来,或是约到哪个园子里,与我花前月下偶遇一番,岂不更加成全你这红娘的美名?”

呃…木乔打心眼里开始发冷,垂首低头,果断承认,“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横竖你是最贴心孝顺的乖女儿,爹娘全给你哄得团团转,便是错了,也是一番苦心!”

霍梓文是真的生气了,滔滔不绝大放各种厥词。木乔欲哭无泪,早知道今儿会触上这么一个霉头,她做甚么要来给人迁怒?

第108章 争宠 T

(木乔挥舞着小手绢:亲,订阅了么?可以先订了再慢慢看滴~)

三天后离开清风观,坐上索府派来的马车,书杰好奇的问,“二姐姐,你怎么不高兴?”

她怎么高兴得起来?来礼佛三天,合计花去纹银二百余两,另赠送名贵白玉链及红宝石各一份,就为了给人臭骂一顿,外加白眼冷脸若干。这破事摊谁身上能受得了?她没号啕大哭就算不错了!

木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许是累了。”

书杰咯咯笑得没心没肺,“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想吃肉肉了。”

车内几人都轻笑起来,苏姨娘爱怜的摩挲着他的头顶,“等到回家就能吃肉了,但禁了几天的肠胃,可别贪荦,小心伤了肠胃。”

这是好意,众人受教了。

同住这几日,木乔能感觉得到,苏姨娘是个挺有心机但绝不多生事端的人。对自己的笼络之意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木乔有些猜不透,她一个妾室,不去笼络索家的正经主子,笼络她一个外人有何居心?

“停车!”

正在走神之际,忽地马车一晃,突兀的停了下来。只听外面有个妇人哭喊的声音,“静儿,宝儿,你们在么?是娘,姨娘在这儿啊!”

木乔心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合,谁爱管谁管去!

索府。

万氏非常生气,明明是接四个孩子一个姨娘回来的,怎么还偏生多了一个尾巴?

跟去的婆子十分无奈。“姚姨娘在大街就扒着马车哭,弄得三姑娘和小少爷也在那儿掉眼泪。奴婢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大过年的怕影响不好,只得让姚姨娘跟在后面一同回来了。但奴婢连二门都没让她进,只把她留在外门房里头。只是她倒精得很,扯着三姑娘和小少爷不肯撒手,还在那儿呢。”

“难道就由着她胡来?”万氏正要动怒发作,但玉环却在外头打起门帘,重重说了一声,“二姑娘来了。”

万氏摆手,那婆子忙从后门退下。玉环领着木乔进来,万氏堆出两分笑意。“你不刚来请过安了么?怎么不好生歇着,又过来了?”

木乔含笑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女儿方才糊涂,忘了样最要紧的东西。这才特特转回来,打扰母亲了。”

既是最要紧的,怎么会又忘了?这分明是想避开旁人,专程来送礼了。万氏接过荷包,瞧见那精工细作绣着的麒麟时。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再捏那里头似有硬硬的金银之物。笑意更浓。

木乔恭敬的道,“这是女儿特意在神佛面前给母亲求的,又请玉衡道长开了光。希望

能让母亲诸事顺心。”

“你有心了。”万氏脸上和善许多,忽地想起索光弼前几天还特地在她面前夸赞木乔,便让她坐下,故作头痛,无力的问,“今儿回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这姚姨娘现扯着你弟弟妹妹,当个护身符似的。我又不好伤了你弟妹的心,又不能任她如此作态让人笑话,真真是难办!你这孩子素日连老爷都夸是个明事情的,此事你看该如何是好?”

这是考她还是想让她做恶人?木乔想了想,“论理,这样事情不是女儿能插得上嘴的,但母亲既然问到了,女儿又不能不答。”

万氏正怕她推脱,要听听她的主意,听她如此一说,心就放下来几分。只听木乔一本正经道,“姚姨娘当日是父亲作主送回家去的,但这其中有些话说得还不是非常明白,不如等父亲回来,请他再发个准话,也就罢了。至于说到三妹和小弟,他们都和女儿一样,是母亲的孩子,虽然姚姨娘有生养之恩,但毕竟还是母亲的子女。母亲贤明大度,定会为我们一干子女考虑周全。”

万氏听着很是满意,这个坏人由她去做,不如等索光弼回来做。她是嫡母,身份尊贵,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闹得庶子女们记恨?

等木乔离开,她打开那只麒麟送子的新荷包,就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对纯金打制的麒麟送子压发钗,只那一对小娃娃却是用碧玉雕成,嫩得有如二月里的春芽,却看着格外眼熟。

她想了一时,才猛然记起这不是上回索光弼赏给木乔过生日的那块玉佩么?怎么又改给这样送回来了?

木乔在房中,仔细打量着那副万氏给的八宝璎珞,依旧的金光灿灿,瑞气千条,看不出真假。

“里头的金子,顾师傅已经照您吩咐给融了,换作银的,只表面鎏了一层金。那些宝石也给换作假的,取下来做了这些首饰。”

可人捧出个首饰盒,一一拿给她看。有戒指耳环腰链等等,打得都无比精巧,“还有这块假玉佩,您收好,万一有用的时候,拿出来戴戴也能掩人耳目。可是姑娘,真的要吃个哑巴亏么?”

“当然不!”木乔挑一挑眉,把两样假首饰收好,新首饰交给可人分送出去,“不光要告诉他们这些首饰的由来,还得告诉他们,那玉链和红宝石已经供去做善事了,都别再想打主意!”

便宜了霍梓文,也总好过便宜旁人。

横竖不是木乔的损失,可人也不会替她太心疼,笑吟吟递了本账册给她,“这是顾师傅让带给您的,说若是生意再这么做下去,大概过两年就可以开分店了。”她略顿了一顿,“这是大少爷的主意,顾师傅说他还不太敢想。”

什么?木乔两眼顿时发出光采,还有些不敢肯定,“是霍家大少爷?”

“是啊?”可人反而奇怪起来,“除了霍家的大少爷,哪里还有什么别家的大少爷管这些?”

那小子总算还有点良心!

木乔顿时如回了水的鱼儿,重又活过来了。急急翻看帐簿,却见已经是霍梓文查验过的。自然,那些银钱怎么分派,他也一一安排了。木乔只能看看数目,过过眼瘾。

但这也总比没有强,她现在越来越会自我安慰自己了。

很快,木乔拿自己的生日礼物改了首饰分送众人的消息在私底下传开,收到的人也都觉得怪没意思。

书雯当即去找云姨娘讨回她送的那副耳坠,要给木乔还回去,“想她一个小姑娘,虽然带着些东西进门,毕竟都是有数的。若是平白分给咱们,日后霍家人问起可怎么说呢?上回她过生日才统共得了这么几样东西,又为了给家里祈福供出去了。咱们再拿她的东西,可成什么了?”

云姨娘无法,只得把刚到手的耳坠子又给了她。

可是木乔却执意不肯收了,还说自己进门之后,得一家人这么关照,她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给大家的,十分过意不去。难得父母赏些礼物,便分给大家,也是在索家,肥水也没流到外田去。如此一来,倒弄得大家更加不好意思,几乎无人再会惦记她那点东西。

唯有姚姨娘忿忿不平,得了枚戒指还在背后怨骂,“那小丫头惯会两面三刀,收买人心!阿静,宝儿,你们可别给她教唆了去。”

书静书杰不觉各自后退半步,觉得姨娘回来之后,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是的,姚姨娘又回来了。

她也是运气,那天回来的时候遇到索光弼心情特别好,听她一番哭诉回家的凄凉遭遇,动了恻隐之心,想想当这大过年的,也怕她哭闹出人命来,便将她又收回府上了。

只是待遇直线下降,从姨娘贬为通房。原先服侍的人给裁了大半,连独门独院也给没收,一双儿女当然不跟她住,实在连落毛的土鸡也不如。

她心里恨毒了夺她儿女的万氏,也怨毒了当时让她出丑的木乔。只是苦于理亏在先,无法发作,只能按捺性子,静待时机。

木乔在索家的第一个新年,就这么热热闹闹,又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初二回门,啊不,是回到霍家,本来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却唯有一样,如鲠在喉,令她极是不快。

譬如,饭毕。木乔习惯性的去给干爹干娘泡茶,可茶具没了。旁边有一双纤白的玉手正提溜着茶壶,细声细气的问,“姨妈,我这样做得对不对?”

譬如,书毕。木乔习惯性的将自己写的字帖送到干爹面前,旁边总有那么一张纸抢先飞了过去,还是那副细声细气的嗓子,很柔弱的问,“姨父,您看我今儿有进步么?”

譬如…

还有很多这样的譬如,木乔不想一一列举了。

只要她半开玩笑的说上一字半句,必定会立时招来对面那位的眼泪汪汪,“阿乔妹妹,我…我只是羡慕你和姨父姨妈感情

这么好。我从小就失了父母,一直很想有象姨父姨妈这么慈祥的人来疼我一些…”

木乔从来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一类人。明明看起来柔弱之极,可怜之极,却偏偏象一大坨棉花似的,塞得你结结实实透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叫憋屈!

是的,木乔无法否认,她打从心眼里讨厌这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女孩子,讨厌这个跟她争夺干爹干娘宠爱的女孩子,更讨厌这个有意无意消磨着她在霍家印记的女孩子。

讨厌她——桑柔。

第109章 动机 T

木乔心里烦燥得很,在再一次想跟干爹干娘亲热,而又被某人破坏之后。

出了偏厅,闷闷不乐的回房画了一会儿的画,午睡了一回,起来之后没精打彩的,低着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一扇门前。

不管了!他都收了我的礼,又替我办了事,这就算是达成合解了。木乔抬手咚咚咚的敲响了房门。

“进来。”清冷的声音似是早知道是谁,答得很是笃定。

木乔推门进去,却见霍梓文盘膝在炕桌上奋笔疾书,很是用功的样子。

不得不说,人长得帅就是好。过个年,霍梓文似乎又长高了些,脸上的线条更趋向硬挺,越来越有成熟男子的味道了。木乔原本心里头本来不大舒服,可一看见他清淡明润的眼,顿时镇定下来,好象心中的烦闷都少了许多。

“你在做什么?”木乔有些好奇,新年之中,不止闺中忌针线,霍公亮也难得的放过两个儿子,没布置什么功课。

“功课。”玉璇道长淡定的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画他的鬼画符。

木乔横看竖看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玉璇道长眼皮子都不抬,“天机不可泄漏!”

你就吹吧!直接说是骗人的东西不就完了?木乔撇了撇嘴,却很不客气的坐在霍梓文的对面,伸手抓他炕桌上的果子吃。

过年嘛,几乎每间房里都会摆着几样点心,以显富足及待客之意。这一种芝麻南糖想来是新做的,木乔还没在别的房间里吃过。

尝了一个。又甜又香,不由得含着糖吸溜着口水夸赞。“这个好,我带回去给苍鹰吃。”

在霍家赖了好些天,眼看元宵都快到了,她明儿无论如何要回去了。

“随你。”霍梓文停下朱笔,瞧她的眼神里略有几分纵容,“你今儿来,是有什么事?趁我心情好,赶紧说。”

木乔一愣,“没事呀?我就过来坐坐。”

这回轮到霍梓文怔了。不过很快,有一抹暖暖的笑意从他眼中弥漫出来。但很快就被收住,带了三分戏谑,“这可真难得!难得大小姐你愿意没事到我这儿来坐坐,简直是蓬筚生辉啊。”

木乔有点窘,“我就这么市侩么?”

霍梓文横她一眼,“你自己想去!”

木乔低头默默回想了一时,好象每回来找霍梓文,确实都那啥。有点动机不单纯。不是捅了篓子要人顶缸。就是惹了麻烦搞不定得找他帮忙。就象这时候过来,也不是完全没事,是心情烦了。想找个人抱怨几句,就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