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最无法容忍的恐怕就是妻子给他戴绿头巾,其实文昌伯世代清贵,陈怀瑜又是嫡子。若不是身有顽疾,佟丽萍这种暴发户家的女孩儿,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的。

而陈怀瑜出于自卑,原本对自己的妻子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但要是连基本的清白也保不住。那他这男人也做得太过窝囊了。

佟丽萍心中暗恨自己的自作聪明。可是更恨木乔不肯告诉她实情。还有佟正恩,若不是他给自己结下这样一门亲事,能逼得她犯下这样的错事?

有陈府的丫头眼尖看见新夫人作践别人送的吉祥首饰。只当是她对自家公子不满,私下回禀主子,更加令得佟丽萍雪上加霜。这婚事,一开始就各种不如意。

索府,今儿是新生儿的洗三宴,阮玉竹早早就来道喜。

看过苏姨娘和那胖小子。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木乔,直把木乔看得不好意思。“干娘怎么如此看我?”

“我在看我的干女儿是怎样的大福星,怎么,不行啊?”阮玉竹笑着揶揄,那日佟丽萍的喜宴,她是接到文昌伯家的帖子,到陈府去喝喜酒了。

但也听说了女儿的光辉事迹,临危不乱,后来还亲力亲为,在京中著名稳婆都表示要放弃苏姨娘的时候,硬是顶着压力,替姨娘接生,终于保得母子平安。

这下子,不仅是木乔福星的名头坐实了,还有她的接生术也在京城出了名。

好多大户人家变着法儿的往索家或是坤德观里递消息,想请慧通小师父去帮忙指挥接生。

“人家都说,慧通小师父自入门清修,身上的煞气已经给神佛镇住了,现在可全是福气了。有她在啊,一定是家宅平安的。”阮玉竹学着在外面听到的话,脸上满是身为人母的骄傲。

木乔给夸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转移话题,“干娘又笑话人家!现在女儿可正苦恼着呢,那些富贵人家,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何况又是关系子嗣大事,若是一个闪失,女儿挨骂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你们,那可怎么好?”

她说的全是实情,也正因如此,所以那些大户人家找上门来的邀请,都让索光弼和万氏苦恼不已。

不答应,人家说你不给面子。答应了,万一出点事情,更丢面子,还招仇怨。

阮玉竹却另有一番见解,“行医济世,既不可因为对方贫贱而心怀轻视,但也不可因为对方富贵而借故推辞。以平常心待之,尽自己的全力,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又何必为了这些旁枝末节而耿耿于怀?”

这样的心胸开阔,令木乔很是敬佩。她也终于明白,干娘今日前来,不止为了贺家中的洗三之喜,而是特意来指点她,让她放开怀抱,去尽力帮助更多的人。

“我知道了。”木乔想通,便去找索光弼与万氏请求,愿意尽力为那些相求的人家尽一份心。别的道理就不说了,“女儿并非是想出这个风头,而是真心实意想多救些人,以积功德。若是女儿侥幸,能多帮到几家,这于父亲母亲而言,也是增光添彩的事情。”

索光弼听得有理,可仍是有些担心出事,举棋不定。却不料,当晚府中竟来了一位贵客,帮他下定了决心。

“小妇人夫家姓毕,娘家姓严,均是世代行医。小妇人自小耳濡目染,也颇懂些医术皮毛。现受三殿下所托,辅助二小姐行医积德。”

索光弼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毕严二氏皆是当代名医之家,更有多人在宫中供奉。这位妇人年约四旬,穿戴虽然朴素,但气质极好,显然不是低贱之辈。她还是三殿下特意请来的,这不是表明。三殿下也在暗中支持给木乔树立声名?

当下再无异议,反而诚惶诚恐的要将这华严氏奉为上宾。木乔更加要行拜师大礼。

只这位严氏却全不肯领,“三殿下让小妇人来,不过是二小姐身边的一个仆妇。为免麻烦,只喊我一声华嫂子便是。”

有了这样高人的相助,木乔的行医之路更多了一份保障。只是那位三殿下,他怎地对我如此之好?木乔想不明白。

秋去冬来。

时至腊八,雪花满天。

又是一年生日到了,但相较于去年在索家的大肆庆祝,今年却低调得多。因观中要施粥行善,木乔连家都没空回去。

只是晚上回到观中,却见房中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快把桌子都淹了去。

木乔很是诧异。“这都是哪来的?”

“全是人家送的。”可人一一指给她看。

有索家周家等亲朋故友送来的礼物。也有展云飞柳起轩等一干老友惦记着她的生辰,更有最近她接生过的一些京城贵妇送来的贺礼。

唯独有一只食盒,里面搁着一碗生寿面。还有炖好的一大罐鸡汤。因她在道观之中,便没有放半块鸡肉,只放些冬菇玉笋,调得鲜美无比。不用问,这定是干娘亲手做的。

木乔心中却有些黯然,大家的礼物都齐了。唯独就缺一个霍老三的。这都快过年了,他怎么还不回家?若是到时一家不得团圆。干爹干娘该有多伤心?

正暗自腹诽着,去将那碗寿面下了,有小道姑过来通传,“慧通师姐,门外有位白夫人求见。”

白夫人?天都黑了,是哪家的白夫人还在找她?

木乔迎出去,却见那位白夫人一身白裘,果然白得很,见了她就欢天喜地的扑过来,“阿乔,阿乔,是我啦!”

眉目似曾熟悉,只是从少女装扮成了少妇,眼角眉梢平添了几分风韵。木乔闭眼,肯定是她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要不,怎么会看到阿果?

那年阿果上京城订了亲,今年入秋的时候,已经出阁了。白澄给安土司弄到了定州不远的一个地方,做了一名校尉。

安土司生怕委屈了女儿,给她置了不少房屋田庄奴仆,在给木乔的来信中,阿果说自己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悠闲的。

但再悠闲她也不可能大过年的抛夫弃家,跑到京城来呀?肯定这丫头没干好事!

木乔把热乎乎的面条盛起,让人给她准备了一份斋饭,把人全都打发下去,“说吧,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吃鸡汤面,给我吃素斋,这是待客之道么?”阿果不答,反倒先挑她的理。

木乔不理,埋头吃面,“我今儿过生日,还没问你讨礼物呢。这面条是干娘给我做的,独一份,不能跟人分的。你要想吃,就分你几口汤水吧。”

“小气鬼,我就这么一说,瞧把你急的?”阿果从怀里掏出封信来,在木乔面前抖得哗啦啦的响,文绉绉的显摆着,“千里送鹅毛,家书抵万金!我这份大礼可算赶到你生日这天送到了,可别怪我空着手来。”

木乔展开一瞧,竟是霍梓文写来的。信中给她报了个平安,然后说赶不回来给她过生日了,只好给她送一份大礼。

那口气跟他平时说话一般,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勉强意味,但当木乔看清后面的大礼时,却着实吓了一跳。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家铺子的文契。作为松涛阁的分店,霍梓文送了她一间银楼!

地方就在晋中极其繁盛的闹市之中,霍梓文告诉她,已经跟大堂哥邓梓谦谈好,请他派人帮忙打理了。

可是银楼的名字凭什么写着霍梓文?虽然他是举人,可以免交赋税,但这不是送给木乔的么?干嘛不写她的名字?

真是的!往后他要是不承认,打起官司来,这银楼肯定就得打水漂了。霍老三实在是太精了,送个礼都攥在自己手心里。

木乔一面不屑,一面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收了信,她也没忘记问对面的白夫人一声,“我三哥是让你帮忙寄信,不是让你亲自送信来吧?白夫人,你究竟捅什么篓子了,要躲到京城来?”

第131章 挑媳

小夫妻吵架拌嘴是情趣,但上升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就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横竖,在阿果心中,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个全身上下都是毛病的懒媳妇!别说跟他娘比了,就是跟他几位嫂子比,也差到天边去了。既然如此,他当初干嘛娶我?”

木乔听阿果嘟嘟囔囔抱怨了半天,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事情的起因,无非是白澄老兄一日热得满头大汗,从军营累得半死回家时,瞧见自家媳妇歪在院中树荫下,惬意的吃着冰镇鲜果,旁边还围一堆打扇伺候的下人,凉快无比,舒坦无比。

他一时妒忌,便酸溜溜的说了句类似自家媳妇真是好命,既不用侍奉公婆长辈,又不用操心家计之类的话,顿时就把阿果那点小心眼给惹毛了。

所谓相骂无好言,很快,两人便从原本的几句日常口角,上升到个人品质问题。

阿果怪白澄心中没有自己,什么都瞧着别人好。尤其是总拿他娘跟自己做比,说得她接受不了。白澄就怪阿果不懂得体谅,长这么大还跟小孩儿一样,一点不知道感恩。

激战正酣之际,霍梓文从天而降,小夫妻暂时消停了。可等霍梓文呆了一天告辞之后,阿果一时冲动,就带着俩丫头,揣着他的信借故跑上京城来了。

既然日子过得不开心,她就出来给自己散散心。

木乔哽了半晌,才道,“你这心散的,也未免散得太远了吧?家里知道么?有留书信的么?”

阿果撅着嘴不吭声了。木乔无语。这丫头肯定怕人追赶,所以走得不声不响。

“不过。我在路过驿站的时候,是写了信回去的。我才没有那么不懂事呢,我们吵架,我连我爹娘都没说。”

“你还理直气壮?”木乔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你不跟你爹娘说,难道他不会找过去?若是娘家找不到,你想想他们得有多着急?就算他们过后收到你的信,可这一路上山长水远的,你们就三个女子上路。他们能不担心?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大人能干出这事来么?”

阿果其实冷静下来过后,一路上早已渐生悔意,就是鸭子死了嘴巴硬。不好意思拉下那个脸回去而已。现在给木乔戳破心思。还鼓着脸振振有辞,“我不管,他要不来给我道歉。我就不回去了!”

木乔忍不住屈指弹了她脑门一记,“你傻了呀?你以为白大哥跟你似的,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他是有官职在身的,未经传唤,擅离职守,这可是要丢官贬黜的大事。就是他想来。他也不敢来啊!你等他来接,好歹寻个近点的地方。这京城离定州千里迢迢。你真要等的话,就等着十年八载,他有机会上京述职再说吧!”

武将不比文官,三年一调动,因为军功是要逐年累积的,有些将领在某些地方可能一干就是大半辈子。

阿果一听可傻了眼,这可怎么办?难道要她灰溜溜的自己回去?那也太掉价儿了!

木乔忍俊不禁,“现在知道着急了吧?行啦,既然来了,就在京城呆几日,回头寻几个可靠之人,悄悄把你送回去。”

阿果眼巴巴的望着她,“那可不可以…别让太多人知道?”

“你还知道丢脸啊?”木乔笑着揶揄,想了想道,“你一个女子,住客栈究竟不大方便,不如还是去我干娘家住几天吧,也算是谢谢你给我们带家书来了。”

霍家夫妇都是极明事理,又能守口如瓶的人,阿果一想,去他们家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非要拽上木乔,“那你陪我回去住几日。”

这个木乔可不敢做主,得去请示贤安师太。

老师太没什么意见,很是通情达理的道,“你本不是出家人,这年节将至,家里应酬往来必然是多了。从今儿起就放了你的假,过完十五再回观里来吧。只是若有什么人家指定要请你去接生的,可得辛苦你再跑一趟。”

这个木乔绝不推辞,谢过师太,收拾几件行李便和阿果一同家去了。

可人青槐紫桐几个丫头,包括车夫老高自然跟着她,但那华嫂子却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华嫂子想了想,给了木乔一个地址,“若是有事找我,只管打发人过去传话。我不会离开京城,就算一时不在,也会很快过来。”

木乔再三谢过,先雇了辆车,送她走了,这才和阿果一起返家。

阮玉竹见她这么晚回来了,很是意外,待见到阿果,就更加意外了。木乔悄悄把事情一说,把老两口乐得不行。见阿果已经够难为情的了,也不好再逗她,先给她安排了客房,就住在了木乔的院里。

桑柔见新来了一位少夫人,据说还带了霍梓文的家书,急急忙忙赶来询问,却只给一句“天色已晚,明儿再说”就打发了。她心中极是不甘,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看着木乔把那位少夫人迎进院中,暗暗妒恨。

阿果见到桑柔,也很惊奇,“那丫头是哪来的?听那口气,活跟小文子媳妇似的!”

要是搁以前,木乔听到这样的话,多半一笑置之,不会背后说人是非。可这位桑柔,她一定要讲讲。

当下嘀嘀咕咕跟阿果做了个介绍,听得阿果嘁了一声,极为鄙夷,“就这等丫头,也亏你们家好性子,才容得下。要是搁在我府里头,早把她撵出去了。客气的话,至多赔份嫁妆,将她赶紧嫁了,看她还神气什么!”

“知道你英明威武!”木乔笑着,把她先安置下了。心中却想象着自己叉腰作恶霸状,把桑柔赶出家门的样子,只觉痛快无比。不过想着霍梓文不能回家过年,到底是有些失落。

霍公亮夫妇更是如此,阮玉竹背着人,只在老伴面前抱怨,“这孩子也真是的,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连过年也不肯回来?”

“儿大不由娘啊。你没看阿四那小子也是如此,从前只要一放假就乖乖呆在家里,可现如今呢?成天跟同学们出去,今天说要骑马,明天说要做诗。就凭他们,能做个什么出来?不过是变着法儿想出去玩罢了。真当他爹老糊涂,看不出来啊?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想管那么多罢了。”

“算啦,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过咱家这两个,总的来说,还是很乖的,不会在外面惹事生非。不过想想,还是丫头好。你看阿乔,在京城里就哪儿都不去,有空就来看咱们。喏,这是她给我们新缝的药枕,说是里面放了安神的药材,让咱俩睡得安稳些。”

“行啦,别显摆啦。闺女贴心,咱们藏着自己知道就行了。让桑丫头瞧见,又是一顿眼泪。”

“唉,说实在的,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了。那丫头本质倒也不坏,就是小心眼太多了。这女大不中留,只怕留来留去留成仇。我是真想把她嫁出去,可又怕她日后怨我。虽说表姑母的信里说得清楚,全由你我作主。但我想着,若是当真把她嫁在京城,日后您又调离了,留下那丫头一个人,万一有点什么事,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也怪可怜的。能不能拜托您在她老家附近的州府打听打听,若有合适的官宦子弟,我再给表姑妈去封信,问问她的意思,只怕还更好些吧?”

“行,这事我会留心。正好过年,我多出去走动走动,给她挑个清正人家,好好过上一二年,时间长了,总会明白咱们的苦心。”霍公亮忽地笑了,“阿三再好看,可一点也不适合她。真要成全了她的意思,只怕才真是要恨死咱们了。”

“您也看出来了?”

“我自己养的儿子自己能不清楚么?阿三这孩子,外面风光,骨子里却是冷的。除了咱家这几个,你看他何曾把旁人放在心上?桑丫头要是初来时规规矩矩,跟阿乔刚进咱们家门似的,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可她一来就得罪了人家妹妹,那小子生平最是护短,又小气爱记仇,怎么可能待见她?你看他答应了给桑丫头画个什么画册,这几年动过一笔没有?不过白哄她空欢喜一场罢了。”

阮玉竹听他这般损贬自家儿子,笑个不停,“那照老爷这么说,阿三这个孤拐性子,岂不是娶不上媳妇了?”

“那倒也未必。”霍公亮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几分自信,“只要他肯点头,不知多少好姑娘愿意嫁他。只这孩子主意太大,只怕日后会自己领着媳妇回来,都不要咱们操心的。你要闲着没事,不如多替阿四留意,给他娶个小媳妇回来拴着,人就老实了。”

阮玉竹乐不可吱,笑倒在床上了,“老爷,这可是您说的。我明儿就跟阿四说,准备给他娶媳妇了,让他赶紧收收心。”

霍梓斐听闻此噩耗,吓得屁滚尿流的当即滚去读书了。从此闭门谢客,恨不得头悬梁椎刺骨,凿壁偷光,囊萤夜读,摆出十足寒窗苦读的架式,只求爹娘打消这念头。

他才十五啊,才不要这么早就娶个媳妇回来给人笑话!

(谢谢亲们的粉红~)

第132章 子嗣

“快!再去打盆热水来,切一片参给她含着!少奶奶,您这会子先歇歇,一会儿我叫你用力的时候,你再用力。”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但房间里却是门窗紧闭,甚至拿厚厚的棉布帘子将所有的窗户,还有大门那儿全都挡了起来,一丝风也不透。

屋里,明晃晃的蜡烛亮如白昼,还燃着几个红通通的大火盆,热得人满头大汗。木乔早已经将外头的大衣裳脱了,只穿着里面的一件夹袄,却也汗湿后背。此刻正高高挽着衣袖,半跪在床上,替人接生。

阿果站在旁边已经看得傻了,木乔只当她是个搁东西的花架子,需要什么的时候,就伸手到她捧着的托盘中去拿。

等到终于有具小小软软的身子从高高隆起的肚腹下生出,木乔倒提着婴儿的小腿,轻拍了她的屁股一记,小家伙顿时委屈得哇哇大哭,但也同时,吐出了嘴里的血污。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以一人的啼哭,换来所有人的欢笑。

把孩子交给稳婆到一旁清洗,大多数的人都围了过去。但生产的工作还没完,得照顾产妇,让她娩出胎盘,并将她身下收拾干净,尽量将产妇更加舒适。

等收拾完这一切,木乔才精疲力尽的洗了手出来。

虽说是生了个女儿,但因是头胎,又母子平安,所以夫家的人仍是很高兴,给了木乔个不轻的红包,“多谢慧通师父了。”

转过头来,那少夫人娘家派来的嬷嬷又塞了个沉甸甸的小荷包到木乔怀里,感激无比。“慧通师父,真是太谢谢您了。我们小姐平素就娇生惯养。这又是头一胎,今儿要不是您在,真怕她撑不下来。我们夫人从昨晚听到信儿起,就在菩萨面前跪着了,现在托您的福,总算是母女平安,回头一定要到坤德观里去再烧烧高香!”

“嬷嬷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跟我过来,我再跟您说说。这产妇的调养,可不能大意。”

“行行行,您先去屋里坐会儿,喝杯茶。我去找个会写字的丫头来。把您说得都记下来。”

等终于从这家出来。木乔打开了两个红包。果不其然,那夫家给的是十两白银,那娘家给的却是十两黄金。当然。这也是因为木乔身份贵重,所以才给这么多。

但既便是普通稳婆,得到夫家与娘家的赏赐,也时常是这样不成正比的。虽是见惯的世情,也不觉莞尔,问向一旁。“阿果,你今天收到多少?”

阿果听说木乔要帮人接生。自告奋勇非要扮成丫头跟她过来看,可是这会子,她却抱着双膝,缩在马车角落里,偷偷的哭鼻子。

“怎么,吓着了?”

阿果用力的摇了摇头,哽咽着道,“我想到了我娘,也想了…我婆婆。相公骂得对,我就是个小孩儿,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人,我真是…太不懂事了。”

她今天真是受大刺激了,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么遭罪的。做母亲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了好了,”木乔将她的头揽到自己膝上,柔声哄着,“你现在能明白,也不算太晚。其实想想,白大哥说得也不算错。你们两口子单独分出来过日子,你们本来在爹娘公婆面前就没尽到孝道,他心中自是不好过的。况且他一人又离了家远在定州,虽说也有族人,但毕竟不是生身父母。瞧见你在爹娘面前百般娇宠,他虽是男人,有时也难免会小心眼的吃几口醋。你就大度一点,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阿果给她说得破涕为笑,“你才多点大啊,好象还挺懂男人似的。”

木乔的脸唰地就红了,想想佟正恩,又有些泛白。她当年对他们一家何尝不大度,不体贴?可遇到一个不懂得珍惜心疼的人,再多的善意也是付之东流。

见她不语,阿果以为是她害羞了,便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我回去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若是等他有假,我也会陪他回去看望父母。若是公婆愿意,来定州长住也可。总之,我会努力学着做个好媳妇的。”

木乔伤感了一时,很快将不好的情绪丢开,望着她笑了,“大话可不要说早了,公婆可比不得父母。万一人家真来了,你又伺候不了,哭鼻子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才不会…”阿果猛地一昂头,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极是难受。

木乔忙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阿果抚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好一阵子才定下神来,“没事,只是有些犯头晕。”

咦?木乔方才正好握着她的手腕,不小心好象把到脉象有异了,赶紧吩咐马车调头,“咱们去寻间医馆看看。”

“怎么了?”阿果很是忐忑,“我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啊?”

木乔颇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还是看了大夫再说吧。”

等到从诊室里出来,阿果还一脸的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木乔无奈叹息,“怎么有你这么糊涂的娘亲?都三个月不来月信了,也不知道找个大夫瞧瞧,还跑上京城。现在幸喜无事,要是万一路上出点子状况,你对得起孩子,对得起白大哥么?”

“可我怎么不想吐呢?我也不觉得恶心啊?”

木乔翻个白眼,“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人吐得早,有人吐得晚,有人到生都不吐,有人从头吐到尾,咱们回去,我好生给你上一课。”

“嗳呀,我都想带你回去了!”阿果终于接受自己要做母亲的事实,喜不自胜,摇着木乔开始撒娇。

这分明还是个大孩子,木乔笑着摇头,忽地眼神一瞥间,瞧见熟人了。

“佟大奶奶?”

佟王氏惨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的同个姬妾也从诊室里出来,没想到在此遇见木乔。这女孩子一直待她不错,几乎算得上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此刻心神不宁,便如见到亲人般,眼中瞬间就含上了泪。紧走几步,握着木乔的手已是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