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乔回来的时候,自然又带了沈亦儒这个拖油瓶。不过这次回来。可不比上次光吃饭不干活,她还当真请干爹考考这个弟弟的学问,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真材实料。

干这种事情,霍公亮最是拿手了。兴致勃勃把小儿子也召唤过来,架式十足的就在家中开考。各类考题信手拈来,让他们做完再分明予以点评,十分的精准到位。

虽然有些过于艰涩难懂的古文木乔是听不懂,但听干爹的大致意思她还是懂了。沈亦儒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很不错的,只是可能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在破题解题时有些剑走偏锋。不够沉稳大气。给霍公亮一梳理,方才好了许多。

木乔心中暗忖,日后可要这个弟弟跟干爹多多亲近。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过刚易折,还是学些霍家海纳百川的心胸气度。往后可千万别走上自己当年的老路。

他是真正的木乔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木乔自会加倍爱护他,让他有个好的性格,幸福一生。

“表妹,你说表哥上哪儿去了?”桑柔忽地捧着把松子过来。一面磨牙,一面与她闲话。“今儿可是你回来的大日子,他怎么又不在了呢?”

木乔听得颇为刺心,噎了她一句,“表姐若是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桑柔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堆出一脸虚伪的笑,“表妹不是平常和表哥关系挺好的么?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能打探得到?”

见木乔眼中隐约有怒气浮动,她更加得意的刺激下去,“只是表哥现在人大了,心也大了,容不得咱们这些姐妹,也是有的。等往后再娶了妻,咱们就更加得靠边站了。表妹,你说是不是呢?”

“表姐说得很是。”木乔略一欠身,阮玉竹有姑母要作陪,她便躲去厨房找甘婶了。

她虽然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以免中了人家的圈套。但桑柔字字诛心,让她怎能不气?心中既恼桑柔的刻薄,更恼霍梓文的薄情。那人究竟想要怎地?

甘婶正指挥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午饭,一时见木乔来了,把她往外直赶,“今儿可不要你下厨,去陪陪夫人闲话既可。”

“我不要!”木乔赌气偏进了厨房,洗了手挽起袖子就揉起面团出气。

横着一捏是掐那小子的脖子,竖着一按是捶那小子的头。又掐又拧,翻来覆去的折腾,是把那小子颠来倒去的欺负够本!

甘婶瞧她这揉面的架式,不吱声了,心中暗笑,到底还是小孩子呢,等她去撒会子气吧。

快到中午,霍梓文还没回来,霍公亮生气了,“开饭!全家人等他一个,象什么话?”

木乔那张小脸,也黑得象锅底。今儿回来拜年,他躲着不见面,是特意不给她面子么?

干爹话音才落地,霍梓文却笑吟吟的进门了,“不好意思,我回来得晚了,幸喜没耽搁开饭。”

他让家丁扛进两大坛酒来,“这是与一个朋友打赌赢的桂花米酒,据说是咱们江南老家徐记酒庄的佳酿,今儿特意去取了,咱们一家子也来尝尝。”

见他如此一说,家里众人的脸色总算好些。

阮玉竹打着圆场,“这北方时气水源皆与南方不同,便是自家做了,也未必能酿得出这么好的米酒。咱们快温来尝尝,看是否真是徐记的东西。”

霍公亮顺口接道,“若是不对,就罚你亲手酿一缸酒出来给你妹妹。今儿什么日子也不记得了么?早干什么去了!”

就是就是,木乔脸色刚和缓一点,就见霍梓文淡然一笑,“只要妹妹不嫌我酿的酒酸,我是无所谓的。”

这死小子,就是成心要气她的对么?木乔忿忿的白了一眼,打定主意再不理他了。

酒是好酒,正宗的江南风味,坛口的封泥拍开,满屋子的桂花香气。

在座之人,大半都祖籍江南,一闻这味儿便勾起浓浓的思乡之情,连阮氏姑母这平素不大饮酒之人都叹道,“这样香的好酒,我今儿也要破例饮上两杯了。”

霍梓文亲自动手温了酒。又让下人专门取上土黄色的寻常茶碗,给每个人的面前都斟上一大碗。略显浑浊的白米酒。映着土黄色的茶碗,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霍梓文很是热情的介绍着,“青旗沽酒趁梨花,玉碗盛来琥珀光。好酒都是要相适宜的器具,才能更显出风味来。这米酒便是要这般才有意趣。只可惜不是用粗瓷大碗。又身在乡野村间,伴着夕阳西下,鸡鸣狗吠,否则意趣更足。”

霍公亮瞪了他一眼。很是见不得儿子这副卖弄样,“让你读那些圣贤书,就是为了学人家怎么喝酒的?”

霍梓文正好斟酒到斟到木乔跟前。闻言顿时不吱声了。木乔见他吃瘪,心中暗乐,隐忍多时的怨气总是要找个地方发泄的,在桌子底下,觑人不备。跺了霍梓文一脚。

孰料这小子镇定得很,面上竟是纹丝不动,被踩之后,还把脚往她裙子底下又伸了进去,脚跟点地。只用脚尖碰碰她的脚,竟如打招呼一般。暧昧十足。

也因这样的小动作,他倒酒的动作刻意慢了些,沈亦儒就见姐姐的一双白玉般的玲珑耳垂慢慢浮上一层绯红,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不免关切的问上一句,“姐,你很热吗?要不要宽件衣裳?”

蠢货!关心也不是这时候好不好?沈亦儒这一说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木乔再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了,给人整个踩在脚尖下细细把玩。为防人发现,只得故作镇定的坐着不动。只是整张脸迅速变得红彤彤的,如清晨明媚的朝霞,分外好看。

霍梓文侧过眼来,打量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很是认真的说,“想来妹妹是不胜酒力,闻香便欲醉了。亏我一会儿还想多敬你几杯,想来,是没有机会了。”

木乔火了,有本事咱们就来玩真格的,老干这些偷鸡摸狗,鬼鬼崇崇的事情,算什么英雄好汉?

“哥哥想敬,妹妹岂有不从之理?便是舍命陪君子,也务必要让哥哥尽兴!”

“真的?”霍梓文微微挑起了眉,弯起的双眼分明透着促狭之意。

木乔猛地会过意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又羞又窘的脸上都快滴出血来,恨得简直想把他那张笑脸给抓上几条爪印。

偏沈亦儒还在旁边凑趣,“这才是我们平凉女儿的风范,姐,我支持你!”

几位长辈听得忍俊不禁,当作小辈间的玩闹,并不加以约束。

接下来的家宴,出现拼酒大战也是在所难免。米酒甘醇香甜,极易入口。兼之木乔豁出去了,誓要跟霍梓文斗上个天翻地覆,那战况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只可惜她的愿望很美好,现实却不太如意。不过是三杯两盏过后,头就开始发晕,脚下开始发飘,看东西都带重影的。

霍梓文适时放下酒杯,闲闲的望着她笑,“妹妹不胜酒力,就不要再勉强了。”

士可杀不可辱!木乔喝了几杯小酒,连胆子也分外大了起来,微醺的将桌子一拍,“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来!”

旁人怎么劝也不听,瞬间又灌了三五杯下去了。见姐姐顶不住了,沈亦儒上阵姐弟兵,冲上去找霍梓文喝,霍梓斐生他哥哥的气还没消,在另一旁拉着霍梓文猛灌。

木乔在一旁瞧着拍桌大笑,“古有三英战吕布,今日我们三英战霍三!”

噗!一句话,全家都笑倒了。她是真的醉了,连霍三都喊出来了。而当正主也喝了不少,一张俊脸微红,看着她的醉态,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第159章 醉袭

酒喝到一定气氛上,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所畏惧的。

眼见孩子们跟出闸的小马驹似的闹得欢畅,长辈们除了好笑,也只能赶紧命人去熬些醒酒汤备着,一会儿给他们醒酒。

可阮玉竹刚一转身,木乔忽地大着舌头闹将起来,“干娘,干娘你别走!”

阮玉竹莫名其妙,“干娘不走,只是让人去给你们的床铺都铺上,放个汤婆子,一会儿回去好睡觉。”

“还是干娘待我最好!”木乔现在不光脸红,浑身都热得难受,头也一阵阵的开始发懵,走路已经不能走直线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扑到阮玉竹的怀里,低头在她怀里磨蹭着,十分的想哭,“可是等干娘有媳妇了,您就不会疼我了。呜呜…”

哈哈,阮玉竹明白了,这孩子喝多了,开始发酒疯了。柔声哄着,“干娘怎么会不疼你呢?肯定永远最疼你的。”

“真的?”木乔睁着被酒气熏蒸得水汪汪的琉璃眼看着她,如生怕被人遗弃的小狗,看得人一阵心疼。

“干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干爹呢?”木乔不放心的转过身来找霍公亮,再度确认,“干爹也会永永远远最疼我么?”

“那是当然。”做父亲的总是更加心疼女儿,看木乔这样,霍公亮都恨不得把自己一颗热腾腾的慈父之心掏出来送给她了,“干爹肯定永远最疼咱们家的乖女儿。”

“那我们说好了,不许反悔,拉勾!”木乔孩子气的把手伸出去,霍公亮赶紧握住,“好,咱们拉勾。”

木乔终于放心了,突然干了件十分放肆的事情。高高的嘟起双唇,吧唧亲了霍公亮一口。

在干爹被亲得目瞪口呆之阮,又撅着嘴扑过去亲了干娘一口。还嘿嘿傻笑着,拉着阮玉竹的衣袖不住摇晃着撒娇。“干爹、干娘,我好喜欢你们哟!”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瞠目结舌的看着木乔发酒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娇憨的胡乱指着一个方向,大着舌头道。“那咱们…不要阿三了!他是坏人,他…他欺负我!”

“我看妹妹喝得太多了,还是先送她回房休息吧。”霍三站起身来,简短利落的打断了木乔的话。

看他脸虽若桃花。目却似朗星,就知不是醉酒之态。霍公亮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把酒量练得这样好,喝了这么多。居然还能清醒的指挥若定。只是他这动作要不要这么快的?不等木乔再醉话连篇下去,径自上前抓了她就塞丫鬟们手里,打发人立即拖着她走了。

然后霍梓文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转过身来,“酒喝多了伤身,不如吃饭吧。”

桑柔半天没找着说话的机会。此刻终于可以表现一下了,“就是就是,若是都象表妹那般醉倒了,不仅自己伤身,也让长辈担忧。”

她心里算定是木乔胡言乱语得罪霍梓文了。自己何不做个好人,解了霍梓文的围?

三英去了其一。酒兴便已败了,再喝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吃饭的吃饭,喝汤的喝汤,只是阮玉竹放心不下木乔,亲去探视。

木乔给丫头们拖到房里时就已经消停下来了,给她张床就躺下,给她个枕头就睡下,乖巧得很,半点也看不出方才的任性妄为。

阮玉竹慈爱的看着女儿的睡颜,交待丫鬟们不可惊动,让她好生睡一觉,也回房休息去了。今天孩子们闹得太热烈了,她的头也几乎被吵晕,一样得去歇歇。

房中霍公亮也回来了,独自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疑难杂症,阮玉竹笑拍了老伴一记,“莫非你也醉了?还不赶紧歇歇养养精神。”

霍公亮瞅了老伴一眼,摸着自己的老脸道,“你说阿乔那丫头怎么突然会亲咱们一口?”

阮玉竹笑得前仰后合,揶揄着他,“还不是因为老爷生得太帅了?小姑娘家家的看着欢喜。”

霍公亮很吃这个马屁,心情大好,故作正色的道,“那夫人一定是国色天香,让小姑娘家家的看着同样欢喜。”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心情都是说不出的舒畅。木乔那样的举止亲昵,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于父母心头,却是胜过世间一切的华丽词藻,那是他们的女儿在用一种最单纯最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对他们的孺慕之思。

在那样的亲近与无装修的表白里,有着父母子女之间最真挚与最特别的温馨,那是自两个儿子长大后就甚少体会得到的,没想到今日又在女儿身上得到了,怎能不让做父母的老怀安慰?

侍奉着外婆午睡安歇下,桑柔的一颗心颇不宁静。

霍梓文今天就算没醉,也毕竟添了几分酒意,自己方才替他解了围后,他难得的冲自己笑了一笑,似乎心情颇为愉悦。不如趁热打铁,过去献献殷勤,说不定能就此打开他的心扉呢?

桑柔越想越觉得可行,可碍于家中人多眼杂,没有名目不便过去,醒酒汤是阮玉竹早就打发人熬了送去的,她找个什么借口好呢?

思量半晌,忽地想到,醒酒汤虽能解酒,却不能解饿。虽说酒醉之人也未必就能吃得下东西,但喝口米汤总是舒服的。虽然这理由有些牵强,但总比赤手空拳去探望人来得好。

桑柔主意已定,便去厨房烧了罐稠稠的小米汤,配了两碟酸菜,端着往霍梓文兄弟的院落而去。

但这回她在门口就被小厮拦下了,桑柔莫名有些气恼,“你这奴才好生大胆,我要进去探望表兄表弟也不行么?”

小厮也没法子,“表姑娘,这实在不是小的胆大包天,而是两位少爷有过交待,以后这院子里除了老爷夫人,其余人要进去都得先禀告一声,否则就要打小的板子,还请表姑娘体谅。”

不待桑柔开口,他就很诚恳的告诉他,“二位少爷都在房中睡了,您若是特意送粥来的,小的可以收下,一会儿必当转告。”至于想要进门,却是休想了。

桑柔气得怔怔无语,凭什么拿她当外人?若是不能进去,她献这番殷勤又给谁看?可眼下又不好跟个小厮发作,只得忍气吞声道,“我知道表哥表弟都醉了,所以才特地来看看他们。你让我进去,把东西搁下,你们这些小子笨手笨脚的,若是打翻了东西怎么办?”

小厮笑了,“表姑娘这可说笑了,咱们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若是连这点子小事也做不好,趁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您尽管把东西放心交给小的,若是洒了一滴米汤,小的自愿领一板子,您看行么?”

桑柔当下真找不到理由了,只得把东西交给他,悻悻的离了此处。那小厮瞅着她的背影暗自撇嘴,把东西拎进屋子,却见本该睡着的大少爷却已经要出门了。

轻声回禀,“这是表姑娘送来的。”

霍梓文微微颔首,“就赏你们喝了暖暖胃吧。只别忘了回头跟二少爷说一声,我这会子出去一下,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在睡觉,知道么?”

小厮点头,拎着米汤与院中人去分食了。

霍梓文一路悄然无声的避开府中耳目,摸到了自己从前院子的后面。熟门熟路的从一扇对着花园虚掩的窗子里跳进去,竟是直接就进了木乔的屋子。

可人今日送木乔回来,木乔就放了她的假,让她自回去和爹娘团圆。紫桐青槐两个丫头年轻贪睡,在隔壁毫无察觉。

霍梓文顺手将门闩上,带着几分浅笑走到床边。撩开帐帘自己也躲了进去,捏着木乔的鼻子不让她透气,附在她耳边低低的唤,“醒来,快快醒来!”

木乔睡得正好,浑身象是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既舒服又安静,忽地却只觉有只麻雀蹿了进来,不停的在耳边聒噪,吵得心烦意乱。连空气也渐渐消失了,憋得她透不过气来。几经挣扎,才勉强睁开酸涩的双眼。

在米酒的麻痹里,木乔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依稀看到一双似曾相熟,又不太相似的眼。

那双眼清冽如月华洒地,却又多了一抹平素不曾有的暖意,木乔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却又怎么也觉得似是罩着一层薄纱,看不清楚。

“你…你是谁?”木乔歪着脑袋,傻傻的看着霍梓文,琉璃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戒备与警惕,天真得象只刚出壳的小雏鸟,无辜得让人生怜。

“你说我是谁?”霍梓文伸手抚上她的脸,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木乔闭上眼睛想了想,“我知道了,我在做梦。”她重重的点了下头,似是要印证自己话,开心的笑了,“霍老三才不会对我这么笑,他也不会这么看着我。你是梦里的,假的!”

她忽然嘿嘿笑了两声,毫不犹豫的伸手往霍梓文的面上抓去!

霍梓文吃了一惊,幸好醉后的木乔,手上虚弱无力,很容易就被他拿捏住了。

木乔生气了,“不许躲,我命令你不许躲!乖乖呆在那儿让我把你的脸抓成花猫,看你这小子还四处勾引人不?”

霍梓文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尴尬,“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嗯!”木乔应得很干脆。

第160章 戏弄

醉后的琉璃眸子水光潋艳,似是含着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想低头轻啜。

霍梓文方才在酒宴中就一直被这样的眸子所吸引着,所以这才放弃了他精心布置的“计划”,不顾光天化日,哪怕得冒着被父母发现的危险,也要迫不及待的赶到此处来,就是想把这样一双眼睛捧在手心里,好好看上一回。

可是这样的愿望,显然注定是要落空了。

木乔醉得糊涂,却并不是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她会说会笑,还会——闹脾气。

此刻就扯着霍梓文的两颊左右揉捏着,“你这个臭小子,小小年纪居然敢来调戏姐姐,调戏完了还想玩什么欲擒故纵,你当姐姐是什么?是任你揉捏的泥人么?做梦!我捏你,捏你,捏扁你!”

她说着话,又爬到霍梓文的身上,毫无形象的想把他摁倒在床上。

霍梓文满脸苦笑,突然发现自己的计划似乎出了不小的纰漏。木乔酒品太差,不让她好好睡觉的结果就是自己受累。

吃疼的将她的手好不容易攥下来,保住自己的脸,“你要掐往别的地方掐,别掐在上面。”

可木乔对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不太感兴趣,醉醺醺的歪在他身上,“你全身上下就那张脸最勾人,等我捏坏了,你就找不着媳妇了。你找不着媳妇,就没有人跟我抢干爹干娘了。”

霍梓文迫于无奈,只得将她一双软软的小手捉到两边锁着,“那你呢?你还愿不愿意给我做媳妇?”

木乔闻言浑身一怔,忽地抬起那双琉璃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的水光越聚越足,越聚越亮,似是要把他看到心里,看到骨子里,看到每一分血脉里。

霍梓文在这样的目光里渐渐融化了,手上本就不重的力道更加轻柔。生怕伤着了她。

忽地给木乔觑了个空,将双手挣脱。再度胡乱的捶打起他来,“你这个坏人,坏人,坏人!你就会欺负我,我只是说害怕。只是怕连累你们,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安慰人家,扔下我就走?”

晶莹的眼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木乔哭得委屈之极。“你都不知道,人家心里有多害怕!干爹干娘那么疼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把他们最看重的儿子给拐走了,他们会不会对我很失望?他们会不会象对二叔那样十几年都不肯跟我往来?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的,真的不可以!”

她用力摇着头,眼泪四下飞溅,落在霍梓文的脸上手上。把他的心都灼痛了。

搂着她的细腰,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霍梓文急迫而又温柔的哄着,“傻丫头,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我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不敢逼你。你如此在意爹娘,难道我就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么?可我总得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我才敢放手去做让他们承认的事。可是你一张嘴,就说自己是不祥之人,你让我怎么办?我若是不激你一回,你会承认你对我的心,其实和我对你是一样么?”

“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木乔把眼泪大把大把的抹在他的肩头,忿忿的撕咬着他的衣襟,“我和你根本就不一样,你姓霍,你是干爹干娘的亲生儿子,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他们都会原谅你的。可我只是干女儿,我连那个桑柔都比不上!若是我做错了事情,干爹干娘再不理我,再不要我了怎么办?我怎么办!”

略微将她推开些,霍梓文心疼的捧着她满是眼泪的小脸,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满心忐忑的问,“那你呢?你欢喜我么?愿意给我做媳妇么?”

木乔的声音似是从梦中透过千山万水般传来的遥远,“我…我不知道…”

霍梓文的心一沉,似落进冰窖里,原来她并不是那么肯定的,原来她还是有保留的。

“可我是欢喜看见阿三的。”木乔接下来的这句话,又让霍梓文重新点燃了希望,颤声问,“你欢喜我?那你欢喜我什么?”

木乔睫毛上依旧沾着泪,如蝴蝶触须上的露珠,微微颤动着,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撩动着人心。

她同样伸手捧着霍梓文的脸,声音哑哑的,软软的,如江南绵软的桂花糕,直甜到人的心里,“我欢喜阿三,是因为阿三对我好。他这人呀,外表看起来又臭又硬,可他一直,真的是很护着我的。”

她把脸埋在霍梓文的怀里,似是在跟个陌生人诉说心事般,喃喃的道,“他的心其实很软,只是外表假装得很硬。他的心其实很大,只是假装得很小…他和干爹,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干爹选择当官来造福百姓,而他会选择别的方式。”她略顿了一顿,“他是想先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再去帮助更多的人。”

霍梓文外表巍然不动,但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

“那当然!”木乔忽地在他怀里轻笑起来,仰起小脸看着他,带了几分小小的得意,“我和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年,还有哪家的姑娘能比我更了解他?哼,要是我不乐意啊,他哪个姑娘也别想娶成!”

清俊的面容上蓦然咧开一抹笑,“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木乔忽地小脸又垮了下来,“有这本事又如何?他是家中的长子,不能不娶媳妇的。若是娶的不好,还会连累得干爹干娘吃苦。我就是再不喜欢,也得帮他们挑个好媳妇回来。”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在为此事烦恼。

霍梓文忽地觉得有些醋意在心中弥漫,用第三者的口气问,“若是要在干爹干娘和他之间选一个,你一定会选干爹干娘吧?”

“那是肯定的呀!”木乔答完之后,又有些纠结了,弱弱的问他,“连你也觉得不能两个一起选的?”

霍梓文心里多少得了些安慰,自己还不算是那么差的,起码能跟爹娘在她心里达到六四开的比例了,这已经该知足了。

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那两个一起选吧,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