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剑,悄无声息地架上了玄衣的颈项。

玄衣轻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你以为,这剑能伤得了我么?”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她一进门就偷袭,因为她在走神,没有用法术护体,或许对方还有一线机会,如今…她伸指一弹,光影变幻间,持剑者保持着那个姿势,他面前的人却已飘了开去,速度之快,如鬼魅。

“苑夫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又一名黑衣男子从窗外闪入,“家主人知道夫人的本事,咱们不敢伤了夫人,不过是苑公子在我家主人那里做客,来请夫人同去一聚罢了,想来夫人不会拒绝!”

玄衣这才惊觉,苑荣已不在屋内,这人恁狡猾,明明是冲着她来的,却知道拿苑荣作要挟。她碧前一步,伸指点向那个,指尖一股寒气袭过,令那人打了个冷颤:“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把我夫君怎样了?他在何处?快说,不说我就让你冻成冰块,永远也别想再活过来!”

那人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到,不敢乱动:“苑夫人,外面已被重重包围,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务必请到夫人而已,请夫人不要为难我等。”

玄衣看到他夜行衣下露出的一角,蓦然明了:“你们是御林军?”

那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玄衣懊悔不已,千算万算,她竟忘了防李康熙,本来以为他与陆婉秋是一条道上的,事情未完之前,不会为难于她,不过从今天的事来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难道也察觉了,所以,选了这个时刻动手?

不过是一刹那间,她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想起苑荣的身世,还有他对她的殷殷以对,以命相随,眼中已有了泪意,幸福就在眼前,却总有阻隔,不让他们进入其间。

“好,我跟你们去!”玄衣怅然放手,她必须尽快见到苑荣,否则手中的凝血咒只能保持一天,过了一天就会渗入她的血液,不能再取出来。

小六子隐在墙角的草垛里,焦急地看着外面,今日偏偏主子有事,去了城外还未回还,临行前叮嘱过他要好好守着苑公子和夫人的行踪,他见识过这位苑夫人的手段,似乎连师傅也敬着她几分,谁会想到她也能出事!还算他机灵,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等人一走空,他“嗖”地蹿了出来,赶紧跑到掌柜的屋门前,敲得震天响。掌柜骂骂咧咧地披衣开门:“大半夜的,你小子叫什么丧!”

掌柜的顿时清醒了,叫声不好,乱揪了一件衣衫披在身上,丢了一件东西在小六子怀里,就追了出去:“小六子,赶紧发信号!”

小六子看了看手中的信号筒,是紫色的,主子爷的手下有七种颜色的信号,代表了事情的不同等级,白色为最轻,表示当事人可自己处理,不过是告诫一声有事情发生而已,紫色为最重,见此信号,所有人手,不管你职位高低,全部需得前往。

他不敢怠慢,抽开信号筒,用火折子点燃了,只见一束紫色的烟直冲夜空,升到天际,“嘭”地炸开,随着一声巨响,闪现出一朵大大的莲花,经久不散。

京都城有一大半人倒被这声巨响惊醒,不关事的,嘟囔几句,仍旧睡去,却有惊醒些的,知道这一夜,定然又有那里不得安宁了!

为了躲开巡夜的士兵,身着黑衣的御林军高手带着玄衣尽拣偏僻的地方行走,遇到宵禁设置的栅栏处,各有一人站在玄衣身侧,带着她轻轻一跃便过去了,玄衣既不用轻功,也不施巫术,任由他们带着走,倒也节约了不少力气。目的地竟是原来的淳王府,淳王登基为帝后,搬入皇宫,这府邸一时空着。

进入府中,门窗用黑布封得严严实实,内里却是灯火通明,李康熙一身龙袍,端坐在高背靠椅上,见到玄衣进来,严肃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

众人口呼万岁,一溜地跪了下来,玄衣也跟着要跪,被李康熙抢前一步,扶住了手臂:“苑夫人,不必多礼。”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太监领悟,将众人带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他与玄衣。

李康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在她前往景府的过程中带走了苑荣,这让她非常地不安,急于知道苑荣的下落,她忽略掉被他握住的双手,问道:“皇上,请问我夫君现在何处?”

“苑荣么?他原是罪臣李柯的师傅,有些案子与他有牵扯,所以暂时要将他收押大牢,待事实明朗之后,再行定夺。玄衣姑娘却是有功之臣,朕正是怕外人不知,因他所犯之罪连累到你,所以差人将你请来,现住在这府中,稍后再从长计议!”李康熙收回了手,说得有板有眼的。玄衣注意到了他的用词,他对她的称呼在这一瞬间改变了!

“不可能!苑荣是景家的人,若说他有罪,那整个景府也是有罪的了,为何不见皇上抓他们!”她急急辩道。

“他不是为了你,已经和景府水火不容了么?他离开景府的日子,正是在允州,李柯也是在允州,听说,他还为李柯的手下治病,治好了不少将领!”李康熙坐下,一边说,一边手指敲击着桌面,似在斟酌。

玄衣明白,他是有备而来的,这一切是个阴谋!他怎不说苑荣还治好了纪国的大部分将士,治好了纪国的老百姓,怎不说玄衣也与苑荣同行,为李柯手下大将治伤的还是她本人!

“我要见夫君一面,求皇上成全!”她跪了下来。

李康熙起座拉起她:“玄衣姑娘莫要如此,你在此安住,朕自会派人尽快查清,若是苑荣真是清白的,朕当还他一个公道。如今纪国朝纲混乱,民间灾难频繁,朕还想请玄衣姑娘出任大巫师一职,定然不会为难你!”

李康熙身边的太监从外面匆匆进来,贴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玄衣细听,仿佛听到他说半路除了岔子,人被就走了。会是苑荣吗?她的心顿时紧张起来,会是什么人救了他?

“对方武功颇高,唐统领和他的手下不是对手,已全数…只派了一个人回来报信!”隐隐约约,那太监继续说道。一般人听不到他的耳语,可是玄衣是巫师,耳目本就比旁人聪明些,再使用点小法术,自然听得请他说些什么。

李康熙脸色一变,顾不得玄衣听见,大声吼道:“糊涂,对方既然杀了那么多人,又岂会留他一个活口,不过是让他带路罢了,一群废物,眼看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快快找人护驾!”

说话间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外面院墙里站了一排排黑影,均是黑巾蒙面,有七八个人拿着火把,分四方站立,将整个院落照得通明。

“晚了,皇上太自信了,出宫才带这么点护卫,还将御林军派出大半来请苑大夫夫妇,你就没有想到,你的小黄儿也需要人手保护?”当先一人单手拎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伸手拍了拍那孩子,孩子哇哇大哭起来:“父皇救我!”

“你是何人?待要如何?”李康熙眉头深锁,紧盯着黑衣人,却看不出端倪。那孩子在他手下拎着,哭得两眼通红,活像只兔子。他是李康熙唯一的儿子,他自十六岁起,十余年了,聚妻众多,子嗣却单薄,只得三个女儿和这一个儿子,这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一向很得他的宠。

“放了苑夫人,我自会放了你儿子,否则…这纪国江山,恐怕以后无人继承了!”

“哼!朕那么多妃子,难道不会再生?”李康熙一咬牙,恨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那人将另一只手掐向孩子的脖子,不过一刹那功夫孩子就涨红了脸,大张着嘴,只有出气的份儿。

“住手!”李康熙见他心狠手辣,不是说着玩的,赶紧呼喝道,“放了他,我准了你就是!”

“多谢大侠援手,请问我夫可是被你们救下了?”

“正是,我家主人正陪着苑大夫,让我等来引夫人去见他。”蒙面人答道。

玄衣向前一步,有侍卫过来要抓她,明明握向她的手,却没有抓住。他哪里知道玄衣早在蒙面人进入时就过去那边了,他们看到她在这里,不过只是个小小幻术而已。玄衣要脱身很容易,只不过先前她不知道苑荣在哪里,得打听他的下落才委屈自己跟了来。她可以轻轻脱身,但却不能连累这些来救她的英雄侠客,所以还是需要小皇子作筹码,他们才能顺利脱身。

“那咱们走吧!”玄衣说道,将身跃起,人已掠出几丈开外。

“把朕的皇儿留下!”李康熙大叫道。

“把孩子给他吧,我已在四周设了结界,你们跟着我快走,他们没有四五个时辰是出不来的!”玄衣说道。

黑衣人将小皇子高高抛起,李康熙疾步上前接住,孩子却不动弹了,他探了探鼻息,还好只是吓晕了。

“巫玄衣,你…”

他话未说完,就被玄衣打断了:“你若信守承诺,我便也是,否则你是知道的,纪国现在政局还不稳,你这个皇位,随时坐不稳,莫要以为你舅母在背后帮你撑腰,便不惧我,先前是我夫君中了她的蛊,如今解蛊的方法我已找到,你与其提防外人,不如小心她吧,你以为凭什么她就对你那么好,要帮你登上皇位?”

话未说完,人已走远,那话音却如人在眼前说的一半,清晰明白。贴身侍卫统领方穹要追,被李康熙拦住:“别丢人显眼了,她既已设了结界,你又怎么出得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怪不得舅母不让他动巫玄衣,估计她早知晓他会失手,不过巫玄衣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单纯是为了挑拨他与舅舅一家的关系吗?李康熙想了想,心中存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出得淳王府,黑衣人忽然之间就四散走开,只留下那位领头之人。

“苑夫人,咱们快走,方才怕你心急,未告知与你,苑大夫在与御林军交手时,被统领唐锦一剑刺中心口,如今全靠着我家主子给他吊着一口气,只怕是…”

“什么?”玄衣的身子晃了晃,嘴唇煞白,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却不觉得一丝疼痛。

展开轻功,她跟在黑衣人后面,向前飞奔,泪水在她的眼眶是凝聚,她在心里不停地说着:“苑荣,你一定要等我,我已经有了解蛊的方法,你一定要等我!”

88、但去莫问

苑荣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心中的痛撕裂着他,他觉得意识快被痛给抽离了,眼前一阵阵地模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住!他还要看玄衣最后一眼,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她说,不能就这么死了!

月色橙丽,黑色的天幕上布满星子,那些星星好像是一双双眼睛,低头俯视着他,他也回看着它们。不知是不是痛得产生了幻觉,他感到今日的星星比以往都要多,都要亮,一闪一闪地,一忽儿变小,一忽儿变大,几颗似乎是在移动着,不断地想要向对方靠拢。

四周的景物掩映在淡淡的轻纱里,背后那人一直不停歇地把真气输进他的体内,已经很久了。他自己就是大夫,知道自己的状况,心脉已伤,现在的他只有等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身后的他说道:“没有…用了,你别…白费…真气!”

“你给我闭嘴!”无影冷声喝道,“有什么话,留着她来了再说,现在别浪费力气!”

“我…是…不行…了,她就…交给你…了,你答应…我,别让她…伤心,还有我…的孩子,你就…当成是你的…帮我,照顾他…们!”

“我才不会管她,等伤好了,你自己照顾去!”无影说道。

苑荣扯了扯嘴角,身后的这个男人真是嘴硬,明明都为她做了那么多,还不承认!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夫妻,他就住在他们隔壁,玄衣每天做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还把这些告诉了苑荣,为的是让他劝着点,玄衣纵然巫术高强,但也是人,所以他怕她出什么意外。这个男人不仅外表和筠长得像,就连骨子里的脾性也是差不多的,苑荣禁不住有一个荒唐的想法,他们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筠!”他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贴在他背后的手没有什么变化,输入体内的真气却有了一丝波动。

原来,你也识得这个名字!苑荣苦笑。

他觉得,自己的猜测也许就是事实,玄衣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传奇,难保这世上没有同样的传奇发生,他们都是那么优秀的人,爱得那么深,无影如果真的是筠,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玄衣最爱的人就是筠,无影很早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难保她没有把他当成过筠的影子,她爱无影吗?她看着无影的时候,眼睛里有种东西,到底是她对无影有情,还是透过他在看筠?如果她知道无影就是筠,她就不会嫁给他了吧?是自己自私地将两人的兄妹之情应变成了男女之情,使自己受不了她只当妹妹,所以才会有了这个婚姻,玄衣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他,其实他的心里一直没有个底。

也许自己死了,对玄衣却是个成全,他爱过她,拥有过她,这一辈子,也算值得了!远方有七颗星在慢慢聚拢,他想,这些星星也许是死神的使者,它们来召唤他了!这时候,玄衣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走过来,蹲了下来,握住他的手,对着他笑,泪水却在眼中闪烁:“大哥,我带回了宿主的血,可以帮你解蛊了!”

苑荣也笑,他伸出手,颤颤地摸上她的脸,玄衣赶紧抓住了那只手,贴在脸上。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帮她拭去不小心掉下的泪。

“别哭!”苑荣说。

“我没有哭,我是高兴,终于找到解药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苦了!”

死了不也一样,一切痛苦都没有了!

“借剑一用!”玄衣对苑荣身后的人说道。她还没有来得及谢他呢,接过他递来的小匕首,这才惊觉救了苑荣的是无影,对他轻颔首,以示谢意,那黑瞳扫了她一眼,垂下了眼帘,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两扇浓密的睫毛下,再无表露。

她举刀欲刺自己的指端,被苑荣拦住。他摇了摇头:“不要,没用…了,孩子!”

玄衣照旧刺破了两人的手指,将小小的创口相贴,把她刚才强行封住的最后一滴血迫入了苑荣的血中,顺着静脉流向心脏。

“没有事,孩子的已经解了!”她骗他道。

苑荣轻轻地叹了一声,蛊毒解了,剑伤又如何?

“玄…衣,我想问…你,嫁给我…是…因为…同情吗?”苑荣说得很吃力,声音几不可闻,玄衣跪坐在他的身边,半拖着他,所以得以听见。

“不是!”她知道他要问什么,抬手轻掩住他的唇,“一开始,我确实只把你当哥哥,我想着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单纯地、真心地对我好,所以决定嫁给你。这种想法其实挺自私的,对不起,大哥!可是结婚后,有什么好的你总是想着我,有什么困难你总是先挡着,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甚至你的生命你也不在乎,这样的你,怎么可能让我不爱?或许我爱你没有你爱我那样深,可是我确确实实是爱你的!”

苑荣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她是爱他的,他看向无影,嘴张了张,却已说不出话。无影赶紧握住他空着的那只手,他很费力地将玄衣与无影的手拉近,让它们交叠在一起,直勾勾地盯着无影,眼中有着祈求。

无影点了点头,他悬着的心一松,再也没了力气,软软地垂下了手,阖上了眼睛。

“大哥,你不能睡,你醒醒!”玄衣拍打着他的脸,试着启用灵力让他恢复,可惜他心脉已损,流血过多,已是回天乏术!心脏不是凭空生出的病毒,她可以将之移出来,转到其他生物身上,她无法为苑荣再换一颗完整的心,况且,时间来不及了,她握着他的手,感到脉搏跳动越来越缓,他的生命力在慢慢地、一点一滴地消失。

无影输入的真气如石沉大海,没有起到一丝作用,他只得长叹一声,收回了手。

玄衣忍不住泪如雨下,他到最后一刻,还是放心不下她,他的意思玄衣明白,是让无影照顾她,看无影什么也没有说,想来之前他们两人就已经谈过了!

天空骤然明亮了许多,玄衣惊异地抬头,头顶的七颗星星正在逐渐靠拢,快要围成了一个圆,七星同闪,光芒璀璨。

“啊!难道是七星连珠!”上一次遇见七星连珠,是在白天,何况当时玄衣是试验品,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形,现在看到天空的异象,她的头脑里自动地跳出了“七星连珠”四个字。

正惊讶间,手中的联络器发出了幽蓝的光,一闪一闪地。她打开了联络器。

“玄衣,玄衣,听到没有,请回答!”里面传来一个清晰地女声。

无影身边的蒙面人见此异象,眼珠子瞪得溜圆,盯着玄衣,无影却只是愣了一下,扫了玄衣一眼,随即仍将眼光转向身边还有一口气的苑荣。

玄衣顷刻之间有了主意,她一边对着联络器说:“听到了,是你吗,颖师姐?”一边用手势示意无影让苑荣躺平,无影刚放他躺平,她马上启动冰之咒,将苑荣全身冻住。

顾不得无影眼中的讯问之色,她专注地听着联络器里的声音。

“谢天谢地,终于联络上你了!”颖师姐说道,“事情紧急,你先别问其他的,听我说,现在时空穿越研究小组正式由我负责,我现在24号空间站,我们已经启动了时空机,技术问题已经解决了,今天天空有七颗星连成球状,不知道你那里能不能看见,这样的七星攒珠产生的能量,和你离开当日的七星连珠相差不大,我们可以借助这股能量让你回来,七星攒珠的状况只持续两分钟左右,很快还有几秒钟就连上了,你必须马上作决定,如果你这次回不来,据我们观测,以后六十年内整个星系不会再出现任何大的变化,你也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回!颖师姐,不过我还要带一个人,有问题吗?”玄衣毫不犹豫地作了决定。

无影的眼睛似乎是被星光刺到了,眨了几下,他转过了头,背对着玄衣,用手撑着前额。

“主子!”蒙面人回过神来,紧张地叫了一声。他挥了挥手,不让那人靠近。

“我没事,光太强了,你也不要看!”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离别就在眼前,她要走了!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靠近了她,她却要离开了。

“不行!”颖师姐果然是办事效率极快,马上作出了回答,“原来的装置有故障,不能定位接收,现在的新装置,因为四个人中另外三个都表示不再回来,况且时间有限,材料有限,我们只做了一个,只能接受一个人,你自己回来吧,不要带别人!”

不能连个人去?生是别,死也是别,可是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玄衣一咬牙,做了决定:“颖师姐,那我留下,送他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我已用冰之咒将他全身冻结,一到空间站,就请你送他去最好的心脏权威医院救治!”

“玄衣,你真的决定了吗?还有一分钟时间,你再考虑不考虑。”

“不用考虑了,颖师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即使一辈子不能相见,但是,我要他活着!”

“好!你把联络器戴在他身上,玄衣,边操作我们边说,趁着这点时间,我告诉你一些事,失去了联络器,以后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说话了。你所在的时空,经证实并不是地球,它是地球的影子,你明白吗?就像你照镜子,镜子中有另一个你,你所在的星球复制了地球上的一切,它是个和地球有着同样物质的星球,其实它与我们是同步存在的,只是因为隔得远,相差了几十万光年的距离。所以,光凭人类的力量我们还无法与自然力量相抗衡,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只能老死在那里,永远回不来,从今以后,我们我们再无相见之期!”

玄衣愣住,原来没有前世今生!她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无影,他站在树下,静静地目光投向玄衣,脸上表情复杂,说不清是欣喜还是难过,星光在他的眼中聚集,一样地璀璨!

“颖师姐,柳米米她们,也是同样的状况吗?她们不回来了,是不是表示她们过得很好?”

“对,差不了多少!她们都很好,让我转过你一声,你一定要幸福!”

“我知道,我回的!”玄衣说道。

联络器被她取下,套在了苑荣的手上,固定好。她打开了所有的开关按钮,这样颖就可以再适当的时候,知道苑荣所处的位置。玄衣知道,只要到了那边,颖师姐一定有办法救苑荣。

“颖师姐,以后…他就拜托你了!”玄衣说道。

苑荣的后半生,只能在异世度过,但愿他能够过得开心,她相信颖师姐的能力,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一定能为苑荣找到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你放心,玄衣,我会尽我所能!”颖师姐说道,“准备好了吗?将联络器的时空转换档打开,输入‘QX002’,然后其他人走开,至少与他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

玄衣照做,拉着无影与蒙面人退到了十米开外,她打开了扩音键,静夜里颖师姐的声音清晰可闻:“10,9,8…”玄衣紧紧地盯着苑荣,当颖念完1字时,空中七颗星连成了一个诡异的圆,不过一秒左右的时间,极强的星光就闪了一下,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苑荣失去了踪影。

无影听见了玄衣与颖的全部对话,还能理解一点,蒙面人没有听到,愣愣盯着苑荣躺过的地面,喃喃说道:“不见了,不见了!怪不得安王爷说,你不是人…”

“说什么呢!她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巫师,对巫者不敬,你知道有什么后果!”无影瞪了他一下,他赶紧闭嘴,有些害怕地看了玄衣一眼。

玄衣缓缓说道:“我不是妖怪,只是用巫术送他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可以被救活!”

“原来如此,请巫师大人恕小人无礼!”蒙面人眼神一凛,向玄衣正正式式地鞠了个躬。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无影问她。

玄衣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泪,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让李康熙付出代价!是他派人杀苑荣的,他该死!”

“我可以帮你!如今三国已乱,民不聊生,我的愿望是将三国合一,永享太平,你愿意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么?”无影问她。

“好!只是你得答应我,你做君王之后,要放我自由,我想去哪里都任由我,任何人不得阻拦!”

“一言为定!”

纪国新帝刚登基不久,东郡十六州,有一半在借口出兵帮助李柯的瑶国人手中,国中还有他的不少党羽,要等李康熙一一肃清,现在举国一片混乱,百废待兴,朝中大臣却都是些安享多年太平的,坐享其福的倒是多,头脑聪明知道怎样解决问题的少之又少,李康熙这个皇帝,当得真是焦头烂额!幸好他有一个权大势大,富庶无比的娘舅在后面撑着,而娘舅家中这个他称为舅母的人,尽管是个女人,却是个聪明无比、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三日前,亶国太子率领十万大军向纪国边境靠拢,正式对纪国宣战,打出的旗号竟是纪帝毒辣凶残,弑兄夺位,挑起三国争端,怕阴谋败露,竟连知天命的大巫师巫江和三国知名的神医苑氏夫妇也遭他毒手,巫江与苑夫人神人自有天佑,幸得无事,苑大夫却命丧暴君之手。大巫师巫江向世人宣布,神医苑夫人闺名巫玄衣,乃是神女转世,她带来了天神的启示:三国将消亡重建,合为一国,神会在三国中选定一人称为新帝,带领百姓创造出一个盛大和平美好的新王朝。她还号召大家起来反抗纪帝,预言纪帝无德,纪国会第一个亡国!巫者是神的使者,他们的话百姓本就相信,大巫师和神女都这样说了,纪国尤其是允州附近的很多民众又受过玄衣夫妻的恩惠,听说如此,欣喜她果真是神人的同时,对纪帝的暴行愤恨无比,倒有大半的人响应,投入了亶国军中。

太后宫中,陆婉秋与太后把臂而坐,懊恼地看着旁边垂头丧气的新皇。

“皇儿,你怎不听你舅母的话,早早地去招惹那巫玄衣作甚?如今你害死了她丈夫,她要来与你为敌,却是如何是好!”听说纪国边关告急,一向温婉的太后也动了怒,这个儿子一向聪明,在嫂嫂的帮助下,他们母子终于站到了这纪国的顶峰,位置还没坐稳呢,却因为儿子的猴急,被这个巫玄衣给搅乱了。

“儿也是为了纪国的江山稳固,想巫玄衣一身法术,如果被瑶国或是亶国的人请了去,这才不得不出些下策,想将她留在宫中…”

“那苑荣中了我噬心蛊,已是将死之人,他活着,巫玄衣想要解药,还可牵制在我的手中,你我一杀死他,却是帮了巫玄衣的忙,她再无牵绊,不受我控制了!”陆婉秋叹息道。

李康熙面上干笑着说:“舅母你又不曾说予朕知道,朕又怎么知你已控制了她,早说的话,朕也不会如此了!”心头却是一跳,果然不出所料,她竟然控制了巫玄衣,这苑荣还是死了的好!景家势大得父皇在时都不得不防了,虽说是他的舅家,可是他觉得这个舅母太过精明了,似乎一切都被她算计在掌心之中。如今朝堂之上,有三分之二的人是景家的党羽,剩下的三分之一中,还有一部分是前太子的人,他这个皇帝做得不是很安稳!

他本来的想法是将苑荣弄入狱中,寻个罪名,让玄衣求他相救,然后他帮她救出来,再安排人手暗中害死苑荣,这样玄衣承了他的情,苑荣又死了,他再借口安慰之名,慢慢拉拢玄衣,然后将她娶进后宫,封为皇后,她一定感激涕零地为他做事,她巫术天下第一,连巫江都敬她几分,这样一来,他的天下就坐得稳了。接下来的想法,先将国内的大权尽握手中,再找借口发兵,吞并两国。谁知道半路会跳出个拦路虎来,救了苑荣,唐统领一急出了杀招,还把他给杀死了,以至于玄衣认为是他下令杀了苑荣,所以和他作对,虽说事实上他本就有杀苑荣的意思,结果却是完全和他意料的相反了!而那拦路虎是何方人士,他到现在还不知晓,有那么强的武功,来头一定不小!他甚至怀疑是景家人,毕竟景流觞爱巫玄衣,那是不争的事实。

“皇儿不可急躁,以后办事,还是多听听你舅母的意见!”太后说道。

“是!儿子知道了!”李康熙应道。心里却道:什么都要听舅母的意见,我这个皇帝还怎么当,不如让她来当得了!

陆婉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以为意,眉头皱了皱,李康熙莫非是察觉了什么?杀苑荣,难道是故意所为,为的是让巫玄衣脱离掌控?

89、出其不意

月影西移,一片极薄极淡的云缓缓飘来,遮住了月光,四下里顿时变得朦胧,夜色中笼起一阵烟雾,如坠梦境!

门外“扑”地一声响起,躺在床上的景言德双目一睁,疾掠出去,外面空无一人,他临空一掌,一直夜枭尖叫着从头上飞过,翅膀扑楞楞地拍着,微风过处,树叶飒飒作响。见四下无恙,他回转身来,赫然发现门楣上钉了一枚薄如蝉翼的柳叶飞刀,下面一张纸条随风轻摇。他谨慎地掏出布巾包着手取下,走到屋内点起烛火一看,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老爷!”听到动静随后赶到的景山和景空见他如此神色,询问地看着他。

“没事,你们下去休息吧!”他强作镇静,将纸条藏于袖中,吩咐两人下去。景山和景空对看一眼,垂首推出,掩上了房门。

景言德十指攥得死紧,再次展开纸条,视线从那一行字迹间扫过,上面写着:“苑荣已死,觞非汝子,景氏血脉,唯荣之遗腹,血蛊之咒扔在,汝若援手,可救之!欲知详情,听潮阁相见。”他读了一遍又一遍,字里行间的意思,让人触目惊心。

苑荣死了,真的死了?他拿着纸条的手不自禁地颤抖着,陆婉秋虽说苑荣所中之蛊无解,但他不相信,于是请命南下,遍寻弄蛊高手,得知多年前的真相,他更觉亏欠阿蓉母子太多,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苑荣,他的小儿子死了!这里是瑶纪两国的边境,是当年他遇到陆婉秋的地方,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消息闭塞,他并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如何。

陆婉秋嫉恨苑荣母子,皆是因他而起,她多年来为了景家,为了维护皇后,付出太多,他只能怪责自己,若不是自己违背了誓言,她也不会如此,想着她也是为了觞儿,景言德无法狠下心来对她。可是,这留书之人说,觞儿并不是他的骨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脑中顿时如那月下的轻烟,捕捉不到一丝头绪。

荣儿是如何死的?按信笺所说,血蛊之咒应该是可以解的,虽然他还不知道方法,但若是可解,荣儿为何会死?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他抿紧了嘴,送信之人竟然连影子也不曾见到,可见是位高手,说不定,功夫犹在自己之上…这会是个局吗?

不管是不是局,他决定赌一赌。听潮阁在离此地六十里远的潮州城,既然送信之人没有直接找他,想必知情人定在那听潮阁候着,送信的,只是负责把信送到而已。会是谁呢?难道是…知道苑荣是他的儿子,并知道他中了蛊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他的心一冷,若是那人,岂不是证明消息是真的了?他拉开门,朝外喊了一声,吩咐景山和景空马上准备,连夜赶往潮州城。

一路快马加鞭,凌晨时将近潮州城,天空却便得昏暗无比,不多久沉闷的雷声撕碎云层,倾盆大雨落下,将三人淋得透湿。

“老爷,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景空征询道。

“不!继续赶路,尽快赶到听潮阁。”景言德头也不回地盯着前方,雨水顺着他的眉眼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景山和景空只得跟在他后面继续赶路,两人互看一眼,心下皆惊异于景言德此次的不同寻常,他什么也没有对他们说,只让他们赶路,听潮阁到底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们?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到听潮阁时,暴雨已收,只是地上湿漉漉地,散发着一股潮气。听潮阁是一家酒楼,三层高的楼房,临江而建,可以看到江面的波涛汹涌,听到江水拍打岸边岩石的声音,所以美其名曰“听潮阁”。因为是雨天,再加上酒楼建在半山腰上,没有几个客人。景言德一行三人进入酒楼时,只有三人凭窗而坐,一男二女,正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早点。座中的人见大雨刚住就有客人来,好奇地抬眼看过来,景言德与其中一名女子目光相接,心头跳了一跳。那清冷如冰的目光,他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正是巫玄衣。

想必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了!径直朝她走去,景言德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视线微微向下,他看到了她略微隆起的腹部。景言德心中本来对她还存着的一丝恨意,因这一眼而烟消云散,她救过他,亦害得他的儿子离他而去,可是如今她腹中的,却是景家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