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近到她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温热的,微微有些急促,像是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和清冽。

时音忽然间怔了怔——她不讨厌这样的气息,甚至…她心底好像还有一点隐秘却又无法忽略的欢喜。

小姑娘莫名地红了脸,嗖的缩回了手,却也不再挣扎着想要挣脱怀抱,只是低着头垂着眼帘,讷讷地小声喊他:

“哥哥?”

“阿弦…”少年再一次低低地喊了她一声,见小姑娘低着头把自己缩得跟个球一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柔软,顿了顿,忽然弯下腰低了头凑过去,把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她的,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终于说出了在心底埋藏了许久的话,“阿弦,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他心里已经不知道埋了多久,久到如果再忍下去,简直就要把他逼疯了…

时音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道:“不是你说…不能早恋的吗?”

裴殷一怔,忽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总算是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个什么滋味了。

少年苦笑着叹了口气,低声哄她:“你已经高中毕业要上大学了,不算早恋。”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看他:“我是说你啊!”

他既然喜欢她,一定不会是现在突然喜欢的——这不是早恋是什么?

小姑娘想着少年每次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训”自己“不许早恋”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不公平,顿了顿之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鼓着腮帮子愤愤地又加了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确实是…很早就对她起了心思——小姑娘一句话正戳到裴殷心虚的地方,少年暴-露在灯光下的耳根不自觉地又更红了几分,偏过头去掩饰性地低咳了几声。

他好不容易“咳完”了,心里正是一片尴尬和心虚,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踌躇了一会儿却忽然间回过味来了——这是他在向时音表白,小姑娘还没有回答呢,话题怎么就忽然扯开了?再过没几天他就出国了,要是不能给小姑娘盖上自己的戳,他怎么能安心出国?

原本还有些心虚的少年一想到这里,终于是浑身一震,一时间再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转回了头去定定地盯着她,低声追问:

“阿弦,你…你喜欢我吗?”

原本正微微扬着下巴、神色“愤愤”的小姑娘忽然间一下子哑了声。

她其实不太懂这些——她一向都是个聪明的姑娘,什么样的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她心里一直都清楚得很。同学们当然也有恋爱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却没有想过自己也要这样做——她很清楚,她的学生时代,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学习;更何况…她也确实没有遇到过让她心动的男生。

什么样…叫做喜欢呢?她还没有来得及想过这些,可是现在哥哥突然说喜欢她、向她表白,起初她虽然有些惊讶,可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心底却好像并不觉得太过意外、也不觉得紧张慌乱,甚至还觉得像是有一种小小的欢喜和甜蜜…

裴殷看着听完自己的话后就陷入了沉默的小姑娘,浑身的肌肉和神经都已经绷得死紧,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忐忑,每过一秒都觉得漫长得像是过了一年。

然后他看见小姑娘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自己,微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哥哥,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小姑娘脸色微红,在灯光下显得越发一张小脸越发精致秀美,又听她说“再亲她一下”…裴殷只觉得心头一荡,却忽然注意到她的神色间仍像是带着茫然与懵懂,这才意识到她刚才那句话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和不确定。少年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但却也体贴地没有追问,低头看了看她,微微有些僵硬地俯了身,落在她脸颊上的那个吻却仍旧还是带着满满的轻柔和呵护。

脸颊上再一次传来了和先前一样的温热触感,时音微微怔愣了一下,秀气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烫,嘴角却是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她没有喜欢过哪个男生,不知道喜欢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他亲了她,她不觉得讨厌、也不想要拒绝,甚至…好像还是喜欢的、高兴的;她还想象着,如果他对别的女孩子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她、那么她…

后面的情形,她简直已经气闷得根本不能想象了!

——所以这样的话,她也喜欢他的吧?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眼底的茫然一点一点退去、慢慢变得清明又清亮起来,然后她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终于在裴殷紧张又忐忑的目光里伸出手、小心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脸贴上了他的胸口、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

裴殷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死劲,就连怀抱也僵硬得有些硌人——时音伸手戳了戳他的背脊,然后又用脸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小声喊他:

“哥哥…”

裴殷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低头去看她的目光里几乎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小心得就像是…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甚至是生怕自己还是在做梦一样。

裴殷一向老成,哪里有过像现在这样小心到几乎有些傻气的模样?时音仰着脸看他,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稍稍想了想,突然间仰着头凑了过去,红着脸、壮着胆子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少年立时就是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她紧紧地压在自己怀里,简直恨不得就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胸口一样,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像是生怕碰碎了什么,迟迟不敢开口,只是抱紧了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喊她

“阿弦,阿弦…”

这下哭笑不得的人终于轮到时音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平时一向做事老成果断、干脆利落的裴殷这时候居然会是扭捏成这个样自,只觉得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现在一看见他这紧张得不行的样子,却又觉得心里甜甜的、比平时吃了甜品还要欢喜,忍不住仰着脸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抬起了抱着他腰的手臂从背后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努力地板起一张脸、一本正经似模似样地安慰他:

“嗯嗯,现在我是你的女朋友啦,以后不准你再看别的女生了!”

时音说到最后,脸色忍不住更红了,却还是硬要板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算作是“女朋友新官上任”烧起来的三把火。

裴殷怔了怔,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眼睛却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低声道:

“以前也不看的。”

——声音里居然像是有些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咦怎么感觉我的男主和女主又拿错剧本了?不管了,这一定是错觉,#剧本的正确打开方式#一定就是这样的,嗯!

第45章 羞颜未尝开(六)

第四十五章

羞颜未尝开(六)

事实上,裴殷确实是有些委屈的——自从认识了小团子以后,他几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其他的女孩子了,哪里还有什么不许“再看”呢?小姑娘这么一说,倒显得他好像做过些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时音没想这么多,只是见裴殷的脸上居然破天荒地显出了一种近乎委屈的神色来,实在是觉得好笑,又听他刚才说从来不看别的女孩子,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又在他胸口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睁大了眼睛一本正经地点头“教育”他:

“那要继续保持下去!”

夏天的衣服都很轻薄,小姑娘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她脸上的温度和触感几乎是毫无保留地传到了他的胸口,他甚至隔着衬衣也能感觉到小姑娘脸上那种娇嫩柔软的触感,因为她轻轻蹭着自己胸口的动作,而带起了一阵阵的痒意——裴殷下意识地僵硬着绷紧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脸。

有些烫,却和自己想的一样娇嫩温软。

时音眨着眼睛看了看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认认真真地把自己比他小了整整一圈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又用空着的那只手将他的手一点一点收拢,直到自己的手已经彻彻底底地被他紧紧握在了掌心里,这才心满意足地微微弯起了眉眼。

她本就生得精致漂亮,在这夜间灯火的渲染下就显得越*廓柔和、眉目如画——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间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手上用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俯身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小姑娘的肩窝里、只露出一双已然红透了的耳朵,低声却清晰地应了一句:

“好。”

他的世界里,始终都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也会是这样。

虽然在裴殷表白的时候时音表现得出乎意料地镇定,可是那也实在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两人一起游完了湖,时音被裴殷牵着手下了船,小姑娘的反射弧才像是终于接到了信号一样,一下子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的。一直到回到宾馆洗完了澡,她都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哥哥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了?

好像并不是很意外,可是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时音就在这样晕晕乎乎的状态下洗完了澡换上了睡衣、然后又有些心不在焉地擦起了头发——擦到一半又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又擦了几下头发梳好,然后赶紧蹲到地上翻起了自己的包来,好半天才像是终于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上房卡关了门,踩着拖鞋蹭蹭蹭地去敲隔壁的门:

“哥哥…”

门应声而开,小姑娘兴冲冲的声音却在开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然后刷的一下涨红了脸——

裴殷大概也是刚洗完澡,一听见她敲门、生怕她等久了就急着来开门,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身上才只套了一条睡裤,连上衣都还没来得及穿,更别说擦干头发了。

时音和裴殷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是近几年两人都渐渐长大了,虽然还是亲近,却也到底不比小时候——她实在是没有见过他眼前的这个样子。

他长得高,身形修长,却也并不过分削瘦;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但常年不断的运动却让他身上的线条流畅而匀称,肤色虽不比她那样瓷白,却也是男生中少见的白皙。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擦干,不断地滴着水,水滴落在他的胸口和肩膀,顺着他肌肉的线条一点一点往下蜿蜒…

时音根本没料到来敲门看见的会是这样的场景,刷的一下就红了整张脸,本能地想要转头背过身去不看,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像是有些挪不开眼睛——

哥哥这样子,很好看…

裴殷也是吓了一跳,开了门才意识到自己没穿好睡衣——这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小姑娘一张精致的脸蛋涨得通红,少年的耳根却像是就要在这一瞬间烧了起来一样。他想赶紧回去把衣服套上,却又迟迟没有动作。

阿弦还在偷偷看自己,她一定…是喜欢的。少年这样想着,目光一下子就和正偷偷往自己身上瞟的小姑娘撞了正着,两人同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偏过头去,裴殷视线一转,却是正看见了小姑娘还在滴着水的发梢和睡裙下裸-露在外的小腿,终于是猛然惊醒,伸手就把小姑娘拉了进来。

——她这样站在走廊里,着凉了怎么办?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她是他的小团子,是他一个人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时音被裴殷拉进了房间里,看着他关上了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的脸烫得更厉害了。小姑娘咬着唇微微犹豫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到底还是挣开了他的手、自己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坐好,偏过头不去看他。

掌心一下子就空了下来,裴殷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心头却又在同一时间划过了一抹清晰的失落——少年摇了摇头,赶紧抓起床上的睡衣套上,而后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才觉得耳朵好像不像刚才那样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了。裴殷舒了口气,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有些心虚和惊愕的眼睛。

时音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看他的,可是坐了一会儿、听着那头悉悉索索的声音,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偷偷看他,就见他正背对着自己穿衣服,动作间肩胛骨划出了两道好看的弧度。

然后裴殷就穿完了衣服、转过头来了。

四目相对,一个心虚,一个不好意思,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尴尬,温度却像是在节节攀升。然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哥哥…”

“阿弦…”

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开了口,响起的声音在屋内交叠,两人同时都是微微一愣,随即却是一下子就都笑了起来。

“哥哥!”这样的小插曲终于让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时音站起来跑到床边,像是从前在裴殷房间里一样,动作自然地踢掉了拖鞋一骨碌爬到床上坐好——但是这一次,她坐下以后,又伸了手去拉裴殷。

裴殷顺势坐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块干毛巾,伸手把小姑娘揽进怀里,然后就低了头、仔仔细细地替她擦起了头发。

时音本来是有话想对他说的,但裴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温柔,让她一点也生不出开口打断的念头,就这么乖巧安静地趴在他怀里,任由着他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干自己的头发,心满意足地弯起了眉眼。

裴殷替她擦完头发又梳理好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被不知不觉袭来的睡意闹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了。裴殷摸了摸她的脸,小心地抽回了手,然后开始擦自己的头发。

他怕把怀里的人惊醒,动作放得极轻,但擦完后倾过身想把毛巾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去——这个动作的幅度实在是有些太大了,他刚收回手,怀里的小姑娘就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起初还微微有些迷茫,眼底好一会儿才终于有慢慢恢复了清明,仰着脸对着他甜甜地笑了笑,笑完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低了头,急急忙忙地在睡裙的口袋里翻找了起来。

裴殷不知道她在找些什么,只是见她动作间露出了一双赤着的脚——白皙小巧,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少年微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了手,一边握住她的脚捂暖,一边拉了被子、连着她的小腿和脚一起盖好,生怕她着凉。

然后他就觉得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小小的一个,微微有些凉,但很润泽。

他微微有些惊讶,侧过脸去,就看见小姑娘脸上满满的期待。

少年低头、摊开掌心——掌心里是一块小小的玉雕,才只有三四厘米的大小,却被雕成了一张古琴的模样,琴弦、琴轸、徽位…一样不少,甚至有几丝杂色还被巧妙地做成了琴面上的断纹。“古琴”的一头打了一个小孔,用绳子穿过接在了一个手机的防尘塞上,又垂下了两条零星穿着玉珠的流苏。

裴殷怔了怔,下意识地去看时音。

“这是我从京城回来给你带的礼物,我怎么会真的只给你带了烤鸭?你也不知道问我要…”小姑娘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有些愤愤,“狠狠”地瞪了他一样,这才又蹭进了他的怀里,小声道,“张伯伯带我去古玩市场的时候我淘到的!这个是岫玉的,玉质也不是太好,所以不贵的,但是我觉得很好看,而且俏色特别巧妙。师兄也很喜欢,本来想买来送给我的,不过我没要他付钱——我要送给你,当然不能让别人出钱的!你就要出国了,以后带着它,就像看见我一样,要一直想我的…”

时音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咬字却是格外清晰,一张精致的小脸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显得越发俏丽,好看得让人几乎有些眩目。可她那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裴殷,眼神清亮,没有半点退缩。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其实你是故意不穿衣服的对吧?不要狡辩了,我已经看穿你了!

第46章 门前迟行迹(一)

第四十六章

门前迟行迹(一)

她这样直勾勾的目光,却反倒看得裴殷一下子红了耳根,心里却是一阵止不住的甜蜜和欢喜,几乎恨不得能把她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不论走到哪里都时时刻刻带着她,甚至…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再也不让任何人觊觎。

但裴殷毕竟还是那个老成持重的少年——所以他只是合起掌心、将那个小巧的防尘塞牢牢地握在掌中,然后收拢手臂,将小姑娘狠狠地压进自己的怀里,安静地继续听着她软糯的声音:

“我买的时候本来是个戴在脖子上的玉佩,不过这个玉质不是很好,我就想干脆做成防尘塞、给你挂在手机上好了。我做了好久才做好的!”

小姑娘说到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仰起了头看他,眉眼间满是期盼,一张俏丽的脸上简直是已经写满了“求夸奖”三个大字。

裴殷摊开掌心、再一次仔仔细细地将那个防尘塞打量了一遍,而后伸手揉了揉时音的头发,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看。”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时音几乎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就和刚才在小船上,他表白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那时候她还有些茫然,这时候心里却只有满满的甜蜜。得到了夸奖的小姑娘微微歪了歪头,心满意足地弯起了眉眼,然后就听见停顿了许久的裴殷低声又加了一句:

“我会带着它。”

少年声音低沉,带着属于男人的磁性,话不多,语气却是异常温柔。

先前一直“胆大包天”的时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脸有些烫,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别过了头去,然后伸长了手把裴殷脱在一旁的衣服扒拉了过来、从里面找出了他的手机,将裴殷手里的防尘塞认认真真地插-进了耳机接口的那个孔里。

时音抬手举高了手机、在灯光下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觉得不管怎么看都般配相称得很,终于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伸手把手机塞进了裴殷的手里,而后板起了一张脸、睁圆了一双杏眼再一次“凶巴巴”地交代着:

“不止要带着,还要想我!”

裴殷的耳朵似乎是又更加红了几分,却并没有半点犹豫地就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好。”

时音这回终于是彻底满意了,用脸蹭了蹭裴殷的胸口、乖乖巧巧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一旦放松下来,刚才好不容易被强压下去的困意一下子又全部涌了上来,甚至因为抱着自己的那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让着困意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了起来。时音掩着口秀气的打了个呵欠,蹭着少年的胸口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却并没有让裴殷觉得尴尬,反倒是心头一片安定和甜蜜。他也不出声打破这样的沉默,只是就这么稳稳地抱着她、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亲昵。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似乎是察觉到怀里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实在是安静得太久了,裴殷低头去看,就见小姑娘趴在自己的胸口,从自己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她乌黑的发顶。

裴殷微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了手,将她的头发稍稍撩开了一些——然后就发现小姑娘早就已经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时音这些年长身高有些慢,但毕竟窜个子窜得早,现在虽然说不上有多高挑,但也已经是一米六出头了。可她这时候靠在裴殷的怀里,看起来却仍是有些“小鸟依人”。小小软软的一个小姑娘,白皙精致的脸睡得红扑扑的,让裴殷忍不住就想起了糯米团子,还是玫瑰馅儿、白里透出几分粉色的那种——就像是小时候他们被狗扑倒的那一次,他因为护着她而受了伤…他趁她睡着偷偷亲了她的那一次一模一样。

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烫,又觉得好像有些口渴。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怀里那人的唇上——粉色的,水润又柔软。

好像突然间就觉得更渴了。

少年皱起了眉,神色间有些挣扎。

良久以后,那种挣扎骤然间定格,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几乎是有些不受控制地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唇贴上了时音的。

和小时候一样那么柔软,却又好像比小时候更多了些什么——让他更加不舍得放开。

少年终于没能忍住,含着她的唇瓣小心翼翼地轻轻舔了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是甜的。

没得到过的时候或许还能勉强克制,一旦尝到了味道,却又忍不住还想要更多。裴殷几乎是有些本能地想要顶开她的牙关,却忽然就是一僵——小姑娘忽然间转过了头去。

两人的唇瓣就这么轻轻擦过,裴殷几乎是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猛地打了个激灵放开她,通红着耳根满脸紧张地去看她,这才慢慢地又舒了口气——小姑娘仍旧还是安安稳稳地睡着,没有半点要转醒的意思。大概她只是在睡梦中感到了异常和不舒服,本能地拧过了头去罢了。

但这么一打岔,却到底还是让少年找回了自己险些就要消散的理智——裴殷沉默着僵了一会儿,然后低头轻轻地在小姑娘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只是一个一触即离、轻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吻——却满是珍视与欣喜。

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直起了身子,从小姑娘的口袋里找出了她的房卡,抱着她去了隔壁。把她放到床上、仔仔细细地盖好了被子,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终于关了灯、带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已经不早,安置好时音后裴殷也就回了房,迅速地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同样关了灯入睡。可这一夜,他却好像是失眠了,翻来覆去了好半天,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可就算是这样的失眠,好像也是带着甜蜜的——少年终于还是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在一片黑暗中望向隔壁房间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她的味道仍旧还没有彻底散去。

少年勾了勾嘴角,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来。

时音和裴殷两人就这么在这座小镇里腻腻歪歪地一起待了好几天,直到时音高考查分的前一天才终于又回到了家里。

时音这次考得甚至比裴殷当初还要好上一些,赫然是一中理科的最高分,就算比起状元,也不过就是一分之差——一中已经接连好几年包揽了H市文理两科的状元,这一回只拿了文科、丢了理科状元,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都是惋惜不已,半是为学校,半是为时音自己。

时音当然也是有些遗憾的,但却也并不是太过在意——平心而论,这一次的高考她已经尽力了,并没有什么大意失分的题目。她虽然成绩好,却也不是每次考试都能稳稳摘走年级第一的,这一回高考,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并不是什么太过意外的事。

时音虽然和状元失之交臂,但时音这一次毕竟是成绩优异,裴、时两家家长都是又骄傲又欣喜,陆续也有时家的亲戚打来电话贺喜,到处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可时音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她的心情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裴殷去美国的机票就在明天——明天开始,她要有足足半年都见不到他了。

裴殷蹲在自己房间的地上收拾行李,时音蹲在他身边,咬着唇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蹲的时间久了腿一下子有些酸,小姑娘揉了揉自己的腿,干脆就在地上坐了下来——然后下一个就忽然被一阵失重感包围。

“地上冷。”明明一直都在认真专注地收拾着行李,也不知道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她的动作的——裴殷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坐定了,这才松了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坐一会儿,我就快好了。”

——然后就又蹲回了地上、动作麻利地收拾起了东西来。

时音低头看他,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并不是什么让人不高兴的事。

可是…她从一回到家、想到他马上就要出国,她心里就闷闷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现在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样子,她想坐在他的旁边、想离他更近一点、想在他走之前再多看看他。

一年的日子,其实并不是太长,可她从小就习惯了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别说是一年,就算是一个月见不到…她也会很想他。

但是她这个时候不能再撒娇缠着他、给他添乱,那时候也是自己劝他出国的——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可是她希望他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时音抿了抿唇,微微犹豫了片刻,从床上下来、再一次蹲回到了裴殷的身边,低着头伸了手,帮着他一起清点需要放进行李箱里的琐碎物品。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你在做什么坏事!放开那只团子让我来!

第47章 门前迟行迹(二)

第四十七章

门前迟行迹(二)

裴殷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坐在地上,也不再制止,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略略侧过身去,半跪在床上收拾自己的衣服。

少年的衣服铺满了一床,他沉默着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分门别类地归成好几堆,再伸手递给时音。时音就这么蹲在地上,一叠一叠地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然后平平整整地放进他的行李箱里。

裴殷默不作声,时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也和他一样沉默了下来。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就有些压抑。

裴殷要去整整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要带上。时音无意识地轻轻咬着唇,一叠一叠地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夏天的短袖T恤、衬衫,秋天的长袖、风衣,冬天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