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抬起头来,对着对面忐忑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

“我晚上…已经约了和男朋友一起吃饭的。”

对面的少年一瞬间白了脸色。

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时音有些不忍,却到底还是狠了狠心,继续把话接了下去:“哥哥就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晰、很干脆。

对面的少年却像是没有听清一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什么?”

什么叫——“哥哥就是我的男朋友”?

“他不是…”

“他不是。”时音破天荒地不等他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头,微微垂着头、轻轻咬了咬嘴唇,“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说过阿弦是我的妹妹,”裴殷接过她的话头,淡淡看了对面失魂落魄的少年一眼,再一次把小姑娘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我们只是邻居。”

时音喊他哥哥,大家就都以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小时候他觉得小团子就是他的妹妹、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但现在…

他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阿弦三岁的时候,我们就是邻居了,所以她一直叫我哥哥。”

任驰一瞬间僵在原地,只觉得好像已经彻底忘记了怎么说话,好半天后才恍恍惚惚地听见自己开了口,声音干涩地笑着:

“是这样啊,那恭喜你们。我、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去吧,我继续等人。”

他本来是一个很爱笑的男生,这时候笑起来却像是比哭还要难看。时音越发愧疚,咬着的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没能开口,只是低低应了一声,被裴殷半拥着出了校门。

——其实她本来想说“对不起”,可这三个字好像是最没有意义的词了。她很感谢他的心意、也会记得他的这份心意,可是等多的,她却回应不了了。

少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已经转过身越走越远的两人——小姑娘似乎是心情不好,始终低着头看着脚下、一言不发,男人把她小心地拢在伞下、自己的肩头却有大半都暴露在雪里,然后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把她揽在怀里,替她挡去这冬夜里的风雪。

小姑娘走了几步,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而后停下脚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

男人于是耐心地也停下了步子,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少年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靠在墙边,垂着眼帘看着手里握着的伞柄怔怔地出着神。

他在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被她的笑晃花了眼,一直努力着想要站在她的身边、甚至想要站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却没想到她其实从来都被人小心地捧在怀里呵护着、隔绝着所有的风雨。

他终于又明白了那一次裴殷为什么来找自己、毫不留情地打击了自己——不是因为他是“哥哥”,而是因为那是“他的姑娘”。

三岁的时候,他就在她的身边了。青梅竹马,顺理成章——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晚了。

为什么…他没有能早一点呢?

时音这晚有些蔫蔫的,吃着甜品也有些提不起劲来,总是不自觉地有些走神。裴殷知道她一向心软,一边是觉得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心意,一边又是觉得当着自己的面被告白有些心虚,但他却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吃完饭后就带着她回了家——当然,就是他租的那套房子。

时音先洗澡,然后是裴殷去洗。她仍然穿着裴殷的睡衣,用电吹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头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腕忽然被人扣住,然后手里的电吹风被人接了过去。时音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间、耐心地替自己吹着头发。

迷迷糊糊间似乎是慢慢地再也听不见了电吹风的声音,随即唇上就是一片温热的触感。

“哥哥…”她下意识地小声呢喃了一句,然后马上就换来了一阵几乎可以称之为强硬的攻城略地,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贴着她的唇响起:

“叫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的醋坛子又打翻了╮(╯_╰)╭

第56章 郎骑竹马来(一)

第五十六章

郎骑竹马来(一)

时音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裴殷说了什么,下意识地照着他的话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裴…殷?”

这几乎是一个她从来都没有用过的称呼,小姑娘喊了一声,随即就晕晕乎乎地喃喃自语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裴殷也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放开她的唇、压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一点一点平复着自己稍显紊乱的呼吸。

——其实他也觉得听起来有些别扭。而且说实话,他其实是很喜欢小姑娘叫他哥哥的,她的声音很软糯,叫着“哥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撒娇,听得人心都要跟着化了,只是今天…

裴殷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想听她喊自己哥哥,却不想做她的哥哥,也不想被所有人以为是她的哥哥。这是他的小团子,没有任何人能觊觎半分。

男人这时候正醋劲大发,怀里的小姑娘却是终于慢慢地也缓过了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红着脸仰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裴殷微微皱着眉、沉着脸色的样子。

时音眨了眨眼睛,忽然仰着脸凑过来,亲了亲他的下巴:“哥哥你吃醋啊?”

“没有。”男人矢口否认,抱着她的手却立时就是微微一僵。

时音撑着他的胸口又努力往前蹭了蹭,趴在他怀里仰着脸笑盈盈地看他。裴殷似乎是有些招架不住,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

小姑娘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微红的耳根上,伸手凑过去轻轻摸了一下。

男人像是一下子绷紧了浑身上下的肌肉,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里居然少见地有些紧张:

“我给你带了礼物。”

——这转移话题的方式,简直是简单到粗暴。

时音也不拆穿他,任由他放开自己、下了床,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去翻自己的行李箱,一边也爬下了床,踩着拖鞋去翻自己的包:

“哥哥给我带了什么?我也有礼物给哥哥的!”

裴殷没说话,只是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不大的纸盒子。

两人相视一笑,低头打开各自的礼物。时音送的是一个男士钱包,不算太奢侈,但价格却也并不便宜,即便是小姑娘家境优渥,这对她来说也已经不是能够轻易负担的价位了。裴殷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用自己赚的钱买的!”时音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扑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急急解释,“我给一个初中的姑娘做家教,什么科目都教,他们家给的报酬也挺不错的。而且我还在琴馆里给爸爸代课,古琴社上课虽然收的学费大部分都是用作社团经费,但是‘老师’也有一点补贴的!”

男人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眼底却像是仍然还有些犹豫:“那你…”

“我也给爸爸妈妈、还有爷爷都买了礼物的!给你买个皮夹子,以后不管你花钱了还是赚钱了都会想到我!”小姑娘一副洋洋自得的小模样,满脸都写着“求表扬”的三个大字。

裴殷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心底又是觉得甜蜜却又觉得心疼,抱着她低声问:“忙不忙?”

“忙啊,但是也挺好的。不要说这些啦,”时音蹭了蹭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裴殷拿出来的那个盒子,随即就是一呆——盒子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整齐地放着一束一束的流苏,深棕色的颜色显得它们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起眼,可时音呆了一呆之后却是忽然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带着几分期待,

“哥哥,这是你…”

“我在网上找了很多教程,”裴殷摸了摸她的头,视线却有些飘忽、不敢和她对视,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红了起来,“但是还是编得不太好。”

“怎么会?”小姑娘眼睛有些红,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急急摇头,一下子就把那个盒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可好看了,和我的琴特别衬,回去我就把它换上!”

他不懂琴,也从来没见他做过这样的手工。但是却亲手为她编了琴穗,其实看起来还是有些笨拙、有些地方甚至还不太平整,可是她就是觉得特别好看!

男人终于彻底舒展眉头笑了起来,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阿弦,等我回来。”

“好啊。”小姑娘弯了眉眼,用力地抱住他。

裴殷回国只待了一个星期就又登上了离开的飞机。只不过是这短短一个星期,却让时音一下子就又对一个人的生活开始感到了不习惯,比如…被顿顿亲自下厨的裴殷惯坏了以后,对原本一直觉得味道挺不错的食堂这时候也开始有些兴致缺缺。

时音端着餐盘,一个人有些心不在焉地找着空位,却忽然听见似乎是有人在叫自己,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去,就对上了一张温和的笑脸。

“学妹,你的校园卡掉了。”说话的男人手里也端着餐盘,另一只手晃了晃一张校园卡。

时音微微怔了怔,很快就看到了校园卡上自己的名字,伸手就想去接:“谢谢叶学长!”

“先找个位子坐下吧,一只手你也不好端,”叶风佩却并不给她,只是依然温和地笑着,却莫名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被人一眼看穿了心思,时音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心虚,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就跟着他找到了一个空位。两人放下盘子坐了下来,叶风佩很快就把校园卡递了过来。时音和这位学长其实也说不上太过熟悉,道了谢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也就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倒是叶风佩看起来似乎是相当自在,吃相斯文,却是毫不拘束地随口说着话:

“明年是C大120周年校庆,也算是个大庆了,肯定是比较隆重。我们社是大社,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会占一个节目的。”

时音咬了口青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对面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古琴和古琴是不可能合奏的,所以社里的名额其实只有一个,想不想去?”

这意思,俨然是有意向要把这个名额给她了——120周年已经算是大庆,到时候不仅是全校师生,也会有许多校友回来。C大是H市最好的高校,这么多年来不知出过多少出色校友、如今都已经是功成名就。能在这么隆重的场合露脸、而且还是个人的节目,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这个机会挤破头了。

可他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要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了。就算他和虞师兄对这些不在意,那也还有社里那么多同学呢!

叶风佩这人看起来温和没脾气,可时音一看这两年社里拉来的赞助就知道他有多不简单。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位学长好像对她格外照顾。但她现在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学长看她的眼神明显并不是对女孩子的喜欢,如果真要说的话,倒是…和师兄有些相似。

时音微微犹豫了一会儿,既没有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笑了笑,轻声道:“学姐们应该都很想去吧?”

她对这些并不是太在意——她从小学琴,如果真的在意这些,也不会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比赛了。不会太过抗拒,但也不会刻意去争取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弹琴就只是弹琴,仅此而已。倒是高年级的学姐们,不管是让简历变得更出彩些,还是让校友们认识自己,这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叶风佩笑了起来:“她们的水平,你也是知道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那苏学姐怎么说?”

这话一出,时音还没觉得怎么样,原本一直笑着的叶风佩倒是微微敛了笑意,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终于又笑了起来:“你还不知吗?社里向来都是你师兄的一言堂。反正这事也是要到明年下半年才定,我也就只是随口一说,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时音点了点头,弯着眉眼对他笑了笑。

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走着。理科的学业本来就重,第二学期开始又多了几门专业课,就在时音越来越忙碌的生活中,大一的第二学期好像也过得飞快、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一下子过去了。

裴殷一直到八月末才终于回国,没几天就是开学。分开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时音少见地黏人。只是毕竟是开学第一天、早上第一节又有课,小姑娘到底还是没敢太过肆无忌惮,开学前一天乖乖地住回了寝室里。

开学第一天的早晨,时音是被室友的喊声惊醒的——

“阿音阿音,你今天第一节是不是有课?快起来,迟到了!”

整个人都埋在被窝里的小姑娘翻了个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即像是终于听懂了什么,迷迷糊糊地问:

“现在几点了?”

“七点五十…”

时音怔了怔,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第一节课是早上八点!昨天和哥哥聊得太晚,居然睡过头了!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换了衣服洗漱完,急匆匆地就往教室赶。虽然明知是预料之中的结局,但在看见教室紧闭的大门时,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头发,抬手看了看手表——八点零五分。

连护肤品都没顾得上涂、早饭也没买,结果还是迟到了。

其实大学里上课迟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时音向来都是个好学生、从来遵纪守法,今天又是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就迟到,实在是心虚得厉害,在门口微微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怎么迟到了?”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系和紧张,“不舒服?”

“没、没有,”时音还有些懵,只是下意识地摇头,“就、就是睡过头了。”

男人眉心微蹙,片刻后却是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对着她点了点头:

“进去坐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然后回到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回来了,然后又可以有新的秀恩爱姿势了!

在公司的培训基地被关了一周,每天上课还没收手机,心也是好累QAQ培训还有三个星期,我尽量找机会偷偷码字,大家见谅!

第57章 郎骑竹马来(二)

第五十七章

郎骑竹马来(二)

黑板上,“裴殷”两个字苍劲有力、就和写字的人一样刚毅清隽。

“我是这门课的助教裴殷,开这门课的程老师目前在国外交流,一个月后回来,这一个月的课暂时由我来代上,”裴殷微微顿了顿,在名字下面接着写上了自己的邮箱,“你们以后有什么关于课程的问题都可以给我发邮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殷这句话才刚一落,时音立时就发现好多女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亮、赶紧低了头开始奋笔疾书记下邮箱——这让原本还有些茫然发懵的小姑娘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一下子就有些不高兴地鼓起了腮帮子、托着下巴斜斜看讲台上的人。

这门国际金融是她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选的,当时她本来选的是一门美术鉴赏,只不过这样的“水课”在大学里从来都是异常受欢迎,她运气不好没抢到,最后只能随便选了一门还有空位的,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助教居然是裴殷…那他居然也不提前告诉自己!

“这么极品的学长怎么去年一整年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不科学!”

“你是大二的吧?难怪你不知道,这可是金融学院的男神、人家系主任的得意门生,去年一整年都在美国交流,这学期刚回来!”

——后排有悉悉索索的“交流声”清晰地传进耳中。

好极了,现在还当着她的面招蜂引蝶!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把后排的一问一答听得清清楚楚,却是越听越不高兴,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狠狠地瞪了裴殷一眼。可片刻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间又笑了起来,托着下巴脆生生地开口问:“裴老师,和课程无关的问题能给你发邮件吗?”

话音刚落,教室里立时就是一阵抽气声——这是□□裸的调-戏啊!

这年头女神原来都好这一口、而且都还这么主动的吗?——男生们咬牙切齿。

女生们没说话,却几乎都是睁大了眼睛把目光定定地地钉在了站在讲台上的男人身上。

裴殷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小姑娘那张盈盈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发毛。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不希望看到无关邮件。虽然只是任意选修课,但还是请大家认真对待这门课程,”裴殷和她对视一眼,微微顿了顿,然后在女生们失望的目光里,板着脸慢慢地又补了一句,“时音同学,下课后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话音还没落下,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上课时间公然勾勾搭搭,这是几个意思?长得帅、长得漂亮了不起吗?

——等等,助教是怎么知道软妹子叫什么名字的?

“按照程老师的安排,期末考试占总成绩的百分之六十、平时成绩占百分之四十,平时成绩包括考勤和作业——这个学期一共会有三次作业,希望大家准时并且独立完成。另外,由于是选修课,所以不会太为难大家,期末考试前我会给大家划重点和范围。好,我们开始上课。”裴殷没去管下面满脸震惊的学生,仍然按部就班地交代着这门课的注意事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课件。

一个人生着闷气的小姑娘终于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脸,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来,趴在桌子上翻自己的手机。

手机有一条新短信的通知,时音看了看发件人的名字,然后又偷偷转头看了看讲台上——发件人现在已经开始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讲课了。

小姑娘抿着唇笑了笑,打开短信——只有四个字:

“没吃早饭?”

时音忽然就有些心虚,捂住了手机,悄悄回复了他一个略带讨好的颜表情:“睡过头了,等会儿下课我就去吃。”

摆在讲台上的手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似乎是忽然闪烁了一下。

“一分钟时间,前后左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一会儿我会找同学起来回答。”讲台上的男人放下笔,指了指黑板上的图,淡淡交代了一句,然后看着教室里一下子活跃了起来的气氛,伸手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时音转过脸去,和后座的同学认认真真地讨论起问题来。

下课铃在四十五分钟后准时响起,男人一声低沉好听的“下课,先休息一会儿。”几乎是和铃声同时响起。时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正想往讲台上走,就看见裴殷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教室。

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女生们失望遗憾的叹气声。

这人怎么都不知道解释一下的…小姑娘又不高兴了,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脸色恹恹的。

然后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了起来。

时音抬眼,就看到自己跟前放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小姑娘伸手戳了戳包子,一脸的嫌弃:“不吃菜包。”

“把早饭吃了。”裴殷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问她,“怎么不高兴?”

“裴老师,”小姑娘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斜斜看他,把“裴老师”这三个字咬得字正腔圆,“不要和女学生拉拉扯扯的,为人师表,要注意影响!”

也不许和别的女学生看来看去的!

裴殷愣了一下,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又把菜包子往她跟前递了递,放柔了声音低声喊她:“阿弦…”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看他。

裴殷按了按额角:“不吃早饭伤身体,听话,中午带你出去吃。”

他看起来极其无奈,却没有半分生气和不耐,声音里满是温柔和纵容。

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这么一哄,立时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到底还是没能绷住脸,弯着眉眼笑了起来,只是看了看那个菜包,实在是嫌弃得不行,忍不住小声抱怨着:

“食堂的菜包可难吃了!”

裴殷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仰着脸看他:“那我只吃半个。”

裴殷没说话。

“哥哥,哥哥…”小姑娘晃着他的手臂、软着声音撒娇。

原来是兄妹啊…教室里一群被惊呆了的同学们终于从石化中稍稍地回过了些神来,别说,仔细看看这两人,其实还真是长得有些像的。

裴殷最见不得她这样,心一下子就软得几乎要化了,叹着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着她小口小口、“勉为其难”地终于吃完了小半个菜包子,然后在小姑娘眨着眼睛、义正辞严地说着“不能浪费!”的时候,继续叹着气吃完了剩下的半个。

时音上午就这么一门课,下课后跟着裴殷去了办公室——程老师不在,这里就是裴殷一个人的办公室。

“裴老师,你这样把女学生单独带到办公室里来,是不是影响不太好?”小姑娘跟着男人进了门,手脚利索地关上门、甚至还“咔哒”一下落了锁。

裴殷的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回过头去,就见小姑娘正仰着脸,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见他看过来,她居然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软软糯糯地又补了一句:

“裴老师,我觉得这样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