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闭上眼睛。”

他是贴着她的唇开口的,说话间她的唇就贴着她的轻轻颤动。时音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是被他点着了一样烫得简直要烧起来,可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想挣脱,甚至她还觉得…哪怕是就这么被灼伤了,也是欢喜的。

于是她听他的话,乖乖巧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却是不自觉地抱住了他、攥紧了他颈后的衣服。

软软的,温热的,是和糯米团子一样的口感,却比糯米团子的味道好了太多太多。她刚吃过番茄,唇上还沾着番茄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瓣相贴的一瞬间全部传到了他的口中、弥漫了他整个感官…裴殷觉得他好像是上瘾了,明明终于尝到了他觊觎已久的味道,明明是该满足的,可那种满足只是一闪而过,随即马上就变成了更加迫切的渴望。

裴殷舔了舔她的唇,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俏丽眉眼——她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早就已经是整个都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屏住了呼吸还是因为害羞;她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微微的颤动着,却仰着脸面对着自己。

乖乖巧巧,满是依赖和信任。

只是这样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怎么能够满足?

青年终于没能忍住,把小姑娘压在水台边,温柔却不容置疑地顶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作者有话要说:阿弦:哥哥,这是我们的初吻呢!

哥哥:不是。

阿弦:(茫然)咦?

开了个万花的存稿,是万花谷内带孩子日常【并不】,总之女票裴元大师兄啦…可以戳传送门过去:

第53章 岂上望夫台(六)

第五十三章

岂上望夫台(六)

时音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裴殷要把她压在水台边了——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她好像是已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如果不是背后有水台靠着,她简直就腿软得根本站不住!

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小姑娘有些懊恼地想着,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裴殷——他虽然放开了她,可是还是贴得极近、紧紧地揽着自己,他的胸膛和自己的胸口紧紧相贴、把自己死死地压在水台和他的怀抱之间,她甚至…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滚烫的体温,还有那紊乱的呼吸。

饶是她和裴殷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半年前就已经互相表白确定了关系,更甚者刚才还一起“同床共枕”,可是说到底,他们之间此前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就是拥抱一下、亲亲脸颊和额头罢了,哪里有过像刚才那样…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好像自己浑身上下、包括舌尖都满满还是他的味道。

小姑娘一张俏丽的小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裴殷觉得自己这简直就是在作死,明知道只要一碰到小团子自己就永远都不知道满足,却到底还是抵不住她娇娇软软的模样,这个吻的开始一点一点填补了自己内心的渴望,可很快却又点燃了另一簇火焰,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永远还嫌不够…才摆脱“少年”的身份不久的青年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等了好半天才总算是勉强平复了自己紊乱的呼吸,然后一抬头,立时又是微微一愣——

小姑娘被他死死地压在水台前,两人之间近得连半点缝隙也没有;她似乎是害羞极了,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他,耷拉着一颗小脑袋,长长披散着的黑发间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早就已经红透了的耳尖;而且最让他头痛的是…她的衣领又乱了。

裴殷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她的衣领一点一点整理好,最后干脆利落地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沉着声音交代:

“坐一会儿,等我好了就吃饭。”

“不要我帮忙吗?”时音这时候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拽着他的衣袖、仰着脸看他,白皙的小脸上红晕却还是没有完全褪去,“我不会做饭,不过帮你洗菜还是可以的!”

“等会儿开了油锅都是油烟,我要开窗通风,你会冷,”男人的声音哑得令人有些心惊,语气却出乎意料地轻柔,简直已经是近乎诱哄,“坐一会儿,很快就吃饭了。”

大概是刚才那个吻让时音实在是害羞了,这时候又被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哄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小姑娘没有再坚持,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

裴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她拽着自己衣袖的白生生的小爪子,狠了狠心抽回手,站起身来转身折回了厨房里,关上门后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阿弦,你还有多久才长大?我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裴殷做的晚饭味道出乎意料地好,时音吃得撑了,饭后坐在床边的地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揉肚子。

裴殷走的时候房间里的地上其实是什么也没有的,这一次回来,却看见卧室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实又温暖的地毯。他知道这是时音布置的,这么小小的一个出租屋,他今天一回来,竟然好像也觉得慢慢有了家的味道,温馨得让他几乎有些担心——担心着一个星期之后,他是不是真的还能舍得离开。

开了空调、垫着地毯,小姑娘虽然穿得少却也不会着凉。裴殷看她坐在地上揉着肚子、满脸纠结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踏实满足——她喜欢他做的晚饭,这让他觉得先前的那一阵忙碌实在是物超所值。

裴殷在她身边坐下,然后伸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耐心地替她揉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小姑娘似乎是被摸顺了毛,原本纠结着的小脸慢慢舒展开来,眯着眼睛直往他怀里蹭,软软乎乎地问他:

“哥哥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他家境好,阿姨又是家庭主妇,他以前明明是和自己一样也不怎么会做饭的。

“出国以后吃不惯,就会了。”裴殷已然揉着她的小肚子,把她拢在怀里,语气平静。

他语气平静,时音却是一下子就心疼坏了,想起他一个人孤身在国外,又要上课和课题,又要应付和国内完全不同的生活饮食习惯,只觉得心口一揪一揪的,猛地睁大了眼睛、抱着他的腰、用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声音闷闷地:

“哥哥,我明天早上没有课,今晚不回宿舍了,就留在这里陪你。”

一句话,把裴殷好不容易做完了心理建设、咬牙想要说出口的那句“等会儿熄灯前我送你回寝室”给噎在了喉头。

留她一起住一晚?先前是他累了、所以才能这么快入睡,现在已经睡过一觉,晚上抱着她还能睡着吗?裴殷实在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一听就想拒绝,可一低头就见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窝在自己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眼底满是心疼和紧张…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时音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只当他是默许了,麻利地找出了自己的手机,等到裴殷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拨通了室友的电话,欢快地告诉她们今晚不回学校了——她是本地人,室友们只当她是回家了,反正第二天一早没有课,也没有多问,只体贴地提醒了她别忘了明天上午十点半还有课,然后就应下了。

木已成舟,再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裴殷认命地叹了口气,却到底是忽视不了心底蹿起的那一小抹放松和欢喜,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

时音枕在他腿上看电视,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一下一下地穿梭着,只觉得心口涨得满满的,一片安定。

晚饭前刚睡了一觉,到了晚上,两个人反倒都是精神抖擞、没有了半分睡意。裴殷对电视剧没什么兴趣,只心不在焉地偶尔瞟几眼,大半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怀里的小姑娘身上。抬眼间忽然扫过了靠放在墙边的琴匣,心头微动,忍不住开了口:

“阿弦,弹琴给我听吧。”

她总是说,上课和干活的时候不许想她、不忙的时候才准一直想她,可其实这些哪里是能控制的呢?就算是忙起来,他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小团子这时候在做什么、如果小团子在身边,这时候是不是会仰着脸笑盈盈地看自己…一旦空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他想看她的模样、想听她的声音,可是不能每天都和她视频——她也是很忙的,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着时差。

后来他没办法,空下来的时候就一遍一遍地找她以前弹过的曲子听,他虽然没什么艺术细胞,但毕竟也算是耳濡目染,知道其实那些大师的录音比她弹的要强太多,可听在耳朵里,却总是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有什么,始终都是不一样的。

时音愣了一下,很快就应了一声,在他怀里打了个滚,然后又蹭了蹭他,这才起了身。然后她并没有立时去取琴,反而站在原地、认认真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随即又去洗了手,直到确认自己已经收拾好了,这才动手去取琴。

自古弹琴有“六忌”、“十戒”、“七不弹”等等各式各样的规矩,甚至连疾风甚雨这样的自然天气下也不可弹琴,现在虽然不用这样顾忌良多,但琴仪向来都是极重要的。她从小学琴、家学渊源,这些早就已经随着幼时父亲的教导一点一点深入了骨髓。

小姑娘盘着腿坐在床上,两条白生生的长腿从衣摆下不可避免地露了出来,可这时候裴殷早就已经升不起半点绮思,只是坐在地上靠着墙,安静地听着。

他的艺术细胞还是没什么长进,只是在琴音从她指尖流淌而出的一瞬间,忽然就觉得心被填满了。

她当然比不上那些大家,可她是他的小团子,只有她才能让他觉得圆满。

房间里就这么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低沉醇厚的琴音一点一点袅袅回环。裴殷靠坐在墙边,眉宇舒展,神色间是少见的平和和满足。

然后这样的宁静忽然就被一阵震动给打破了。

裴殷皱了皱眉,循声转头看去,就见时音先前掏出来打电话的手机正在一旁的地上欢快地震动着。裴殷有些不情愿地挪了挪,伸手把手机拿过来,见是条短信也没怎么在意——他当然不会去偷看女朋友的*。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正想把手机放回到一边,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却恰巧打开了那条短信,短信的内容也就这么毫无阻碍地在他面前跃然而出:

“时音,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西餐厅,甜点很出名,明天晚上一起去吃吧?”

裴殷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看了看发件人的名字——显而易见是个男生的名字。

明天是平安夜,这个日子约异性出去吃晚饭是出于什么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裴殷拧着英气的眉头死死地盯着短信上的名字,心里酸得简直能冒出泡来——

连小姑娘喜欢吃甜食都知道了,以为几个甜点就能把人拐走了吗?

裴殷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用两颗糖就换到了小团子一个甜甜的亲吻的事,心一下子就塞住了——没准…还真能。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你以为邀请吃甜品就能拐走小团子吗?别做梦了!

阿弦:好呀!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哥哥:…【再也不会爱了[拜拜]

虽然开了新的存稿,但是同人文目前不会做主更的,这篇文也暂时还没那么快完结。(完结之后大概还会继续开一个现言坑作为主更吧,大叔什么的想看吗?)

PS:有一个新的脑洞可以戳这里包养:

开头试读戳这里:

(没玩过剑三的姑娘如果有兴趣,其实可以当成普(dou)通(bi)的校园文看啦,之前的《青岩杂俎》也是,当成古言看也没问题,不会有看不懂的…么么哒!)

第54章 岂上望夫台(七)

第五十四章

岂上望夫台(七)

因为怕影响上课,时音的手机总是设定在震动模式,这时候她的全副心神早就都已经放在了琴曲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一阵震动。等到一首曲子结束抬起头来,这才看见裴殷正拿着自己的手机、皱着眉死死地盯着屏幕,活像是一只浑身上下都炸开了毛的大型犬、简直恨不得把手机给吞了似的。

时音一时间有些不解,收拾了一下凑到他跟前,还没来得及去看手机呢,就见裴殷侧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他也没说话,眼神幽幽的,看过来的时候居然让时音觉得那眼底带着…委屈和控诉的意味。

小姑娘微微怔了一下,靠着他的肩膀去够自己的手机,然后就看到了手机上的那条短信。

她呆了呆,随即一下子恍然,然后忍不住就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她笑着笑着又像是有些维持不了平衡,一下子就倒在了裴殷的身上。裴殷伸手揽住她,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小姑娘翻了个身,又蹭了蹭他的胸口、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举起手机、指了指上面的那个名字:

“我们班的班长,高富帅,而且是学霸!”

——语气里的欣赏和得意根本毫不掩饰,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脆生生地笑了起来。

小姑娘几乎是已经笑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张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乌溜溜的杏眼里漾着水光,衣领因为这一阵折腾而又有些凌乱了起来…裴殷看得又是心痒又是牙痒,眸光微黯,低头就在小姑娘白嫩秀气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时音一惊,只觉得耳朵一麻,然后浑身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正想挣扎,却发现裴殷根本就还没有松口,虽然只是轻轻咬了一口,这时候却是含着她的耳垂轻轻地舔了一下——虽然从来没有过任何经验,但有些事对于男人来说,却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

小姑娘的身子轻轻颤了颤,只觉得好像浑身都已经被抽空了力气,甚至好像连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颤,然后就听见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很高兴,想去?”

那语气,简直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货真价实的咬牙切齿。

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毫无阻隔地全部都喷在了她的耳边和颈侧,带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这样的裴殷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好像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小姑娘这回终于是开始有些怕了,本能地就瑟缩了一下,然后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托住了后背动弹不得;她想挣扎,却浑身上下都软得提不起半分力气来。她心虚地偷偷抬眼看了看凑在自己颈侧的青年,然后就落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时音微微怔了一下,有些讨好地对着他笑了笑,然后仰起脸来努力地凑到他跟前,轻轻地亲了亲他的下巴,顿了顿,又红着脸继续往上去亲他的嘴唇:

“他很好,可是哥哥比他还要好!我只喜欢你一个人的!”

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别人再好,都没有哥哥好!”

小姑娘小小的一个,乖乖巧巧地窝在自己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地表着白,一边还害羞地凑过来亲自己…裴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看着小姑娘的目光灼灼、几乎能把人烫到。

其实哥哥还是这个样子,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顺一顺毛,马上就高兴了…小姑娘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心底的小人却是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笑,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睛:

“哥哥害羞了!”

抱着她的手里立时就是一僵:“没有。”

小姑娘仰着脸鼓了鼓腮帮子,然后扑上去嗷呜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耳垂:

“骗人!耳朵明明都红了——从小哥哥只要一害羞,耳朵马上就会红的!”

——让他刚刚咬自己!她也是会以牙还牙的!

裴殷怔了一下,耳朵上濡湿温软的触感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立时就都已经紧绷了起来,侧头看见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恼怒被她戳穿了心事还是她这娇俏的模样让他心痒,只觉得再也忍无可忍,低头就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接下来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

青梅竹马,有时候实在是个折磨——当然,那也是个甜蜜的折磨。

时音第二天有些忙,课表从上午十点半一直排到了傍晚五点。她一向都是个认真努力的学生,这一天却是难得地频频走神。好不容易等到五点下了课,然后就急急忙忙出了实验室。

这一天下午的时候应景地开始下起了雪——H市地处南方,就算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也并不是常常能见到雪的。

C大的硬件设施不错,教室里已经开了空调。时音从实验室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冷不丁就打了个颤,一时间却是顾不上这么多、满脑子都是不要让哥哥等久了,只是瑟缩了一下、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匆匆地就往楼下赶。

然后她就看见实验楼楼下站着一个人。

——男人一身灰色的呢子风衣,撑着一把伞站在并不算太大的雪里,长身玉立、从容安静。

而后他似有所感,慢慢地抬起头看了过来,视线相接的一瞬间,英气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和略带纵容的笑来。

哪怕是那张脸、那身形早就已经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但时音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小姑娘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弯着眉眼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扑了过来。

“慢一点,下雪了地上滑,别摔了。”裴殷一边接住她,一边赶紧撑伞替她挡住还没有停下来的雪,难得地有些唠叨。

小姑娘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却没看出来有什么“悔改”的意思,只是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哥哥”,然后就蹭到了他的怀里。

她今天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这时候穿的衣服早就已经不是早上出门时候的那一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也穿了一件呢子风衣,颜色却是鲜艳的大红色,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和灰色的格子短裙,踩着一双稍有些跟的小靴子,长长的头发梳了个俏皮的公主头…

她本来就生得肤白,大红色的风衣一穿,就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瓷白莹润,在人群里异常显眼,让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然后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好像一瞬间有些加快。

裴殷揽住她,把伞微微沉了沉、挡住了四周看过来的视线——时音生得漂亮,又是在物理系这样“僧多粥少”的专业,本来就惹人注意,更何况她今天还打扮得这么用心…小姑娘没有注意,他却不会漏过,几乎是在她扑过来的一瞬间,就有不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想他早就已经血溅五步了。

不过这也就只能存在于某些眼睛主人的想象里了,现实是裴殷小心地把人护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手撑着伞、一手去牵她的手——那双修长的小手上冰凉的温度让他一下子蹙起了眉头:

“手套呢?”

小姑娘有些心虚,蹭着他的胸口撒娇:“下午出来上课的时候差点迟到,走得急就忘记带了。”

男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却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温暖的掌心里。

小姑娘笑盈盈地凑过去,仰着脸亲了亲他的下巴:“哥哥我们去吃饭吧,我饿啦!”

男人耳根微红,却到底还是没法拒绝她,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硬是仔细地把她的手捂暖了,这才撑着伞想带着她往外走。时音伸手想去挽他撑着伞的那只手臂,却见他侧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对着她时向来温和的脸色难得有些沉:

“把手插回口袋里。”

这么冷的天不戴手套还要把手伸出来,也不怕冻着了!

小姑娘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有些委屈地吐了吐舌头:“你不是也没戴手套嘛!”

裴殷从来就拿她这撒娇的模样最没辙,一时间也有些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尽量放柔了声音哄她:“听话。”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抿着唇偷偷地笑了起来,然后飞快地把靠近他的那只手插进了他大衣的口袋里,然后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比我的口袋暖!”

——他的体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暖的、温柔的,甚至是纵容的。他走了很久,她知道那是他必须要走的路、她支持他去,可是她也很想他,很想很想。所以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她珍惜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只想和他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男人似乎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脚下步子微微一顿、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微微倾身、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向来老成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异常温柔的笑来:

“不是想去吃那家西餐厅的甜品吗?我回国前就订了今晚的位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互相耍流氓的哥哥和阿弦get√

第55章 岂上望夫台(八)

第五十五章

岂上望夫台(八)

不管是和许久不见的裴殷一起度过平安夜,还是马上就能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甜品,甚至是这难得一见的雪天——这天傍晚的一切都让时音觉得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小姑娘把手插在裴殷的大衣口袋里、紧紧靠着自己的“男朋友”,小皮靴踩在地上发出了轻快的声响。

然后她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

高大的少年站在雪里,他没有撑伞,一只手上握着手机,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正在犹豫些什么。然后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过来——于是他一下子吃了一惊,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手机,伸手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微有些傻气却格外爽朗的笑容来:

“时音!”

“任驰?”时音愣了愣,也还了他一个笑脸,脸上却还是带着惊讶的神色,“你怎么在这里?”

任驰的高考考得不错,却并不在C大——相反,他的学校和C大几乎是就在H市的两端,来一趟少说也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

“我,我…”一向爽朗的少年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勉强能把话接了下去,“我来找张涛的,就是原来我们隔壁班的、后来高三我们一个班的…”

时音“哦”了一声,有些恍然,她依稀记得那也是个很爱打球的男生,和任驰是好兄弟也不奇怪。小姑娘点了点头,挽着裴殷仰着脸看着他笑了笑,低头在自己的书包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出了一把伞来,伸手递给他:

“他还没来吗?你先撑把伞,雪不大但是也别淋湿了!”

南方的雪虽然不如北方大,却比北方潮湿许多,这么在雪里站上一阵,也和淋了一场雨差不多了。

“他这人就这样,老是迟到,”少年几乎是有些惊喜地接过她的伞,小心地撑开,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眼见着时音已经打算挥手和自己告别了,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急急地出声喊住她,“时音,等一下!”

小姑娘回过头,仰着脸看他——然后她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腰上微微一紧,低头一看,就见裴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正搭在自己的腰上、把自己死死地扣在怀里。时音愣了愣,忍不住仰头去看裴殷——他的脸隐在伞盖的阴影下,影影绰绰地看不清表情。

哥哥好像不太高兴呢…时音有些模模糊糊地想着,然后她就好像听见有谁在叫自己,赶紧应了一声,回过神来就看见对面的少年正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又对自己先前的走神感到心虚,硬着头皮笑了笑,小声道:“你说什么?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

对面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下子更紧张了:“我、我是想说…你现在是要去吃饭了吗?你、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他根本就没有约过张涛,什么等了他半天,全都是借口!他一早就想约时音在今天出去,可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谁知道这么犹豫来犹豫去的,一眨眼就到了平安夜,他只能先急急匆匆地赶来。好在他知道时音对这些节日一向是不怎么在意的,多半也是没有什么特殊安排,他刚才正在门口打着约她出来的腹稿,谁知道这么巧就遇到了她出来。虽然她和裴殷在一起,可那是她哥哥,如果、如果她愿意和自己约会的话,那和哥哥说一声也没什么不行的。更何况平安夜这种日子,本来就该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约会的,哪有和哥哥一起的…

少年开口的时候磨磨蹭蹭,这时候话都说出了口,却反倒像是豁出去了、一下子松了口气,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可他轻松了,时音却是觉得自己连头皮都已经开始发麻了——扣着她腰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几乎恨不得能把她的腰都勒断了;她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地瞄了裴殷一眼,只觉得他那张俊脸黑得简直快赶上锅底了。

大学里早就已经没了高中时候的条条束缚、一下子变得百无禁忌了起来。时音生得漂亮、脾气也好,又是在男女比例悬殊的专业,现在也算是有着丰富的被表白经验了,一看就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更别说…任驰以前还给她写过情书呢。

自从他的座位调开以后,他们的交集并不太多。她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居然还对自己有着这样的心思。

当着男朋友的面被人表白,小姑娘只觉得尴尬得不行,偏偏又对那个满脸真诚和紧张忐忑的少年生不起气来、甚至还觉得有些愧疚,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然后她忽然就觉得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好几倍。

时音低头看了看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紧紧地扣着自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全部都揉进他的胸膛里。

这是一只从小到大都牵着她、从来也不曾放开的手。

她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