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越发不看好姚文起与苗青的婚姻。

不过宵夜后出来,我还是找了个街头磁卡电话,与齐葛交代了一下有关常万春的事,至于他该怎么做,我心里事一点都不知道的,还是由他自己来决定吧。不过听齐葛的声音,好像压抑着情绪,好像很不痛快的样子。不知道他哪里怎么了。唉,我说不理他们不理他们的,最终心里还是一直关心着他们的,尤其是齐葛。

倪葆说到做到,两天后便携设备上桐乡,试验成功是在晚上,我想是因为白天还有一段安装固定调校的时间,不过当晚就试出来,已经够快。倪葆当场一个电话给我汇报情况,听我鼻音厚重,随便问了一句:“感冒了?”

我“唔”了一声,随即问他:“他们公司老总在不在,我和他说话。”我不知怎的,不很愿意面对倪葆,觉得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待他应该是最好,听那边一阵嘈杂后,那公司老总的声音想起,“设备怎么样?他们这设备原来是用在菜籽油上面的,不过我想高温后棕榈油与菜籽油应该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最后效果怎样?”

那边老总道:“不错不错,我今天用了一桶去年剩下的废油,过滤三遍后,下薯块样品一炸,不光是小碎粒黏附没了,同样温度同样时间下面,炸出来的颜色也达到要求,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冬天时候我还要做八爪鱼丸,也正好要用到这个。”

我笑道:“你把炸出的样品叫他们带来给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今年炸薯块就订在你这儿了。不过你可别因为添了新设备就拿去年的废油回用淘回老本,我不答应的。”

“小陈这你放心,我这儿有废油还不都早出尽了,剩下那么一桶也是偶尔拿来擦不能用机油的设备的,脸那些民工食堂炒菜我都不给他们用。还幸好你提醒早,他们现在都那炸出来的薯块当宵夜了,呵呵,你等着,我叫他们带过来。对了,今年你准备要多少?”

我想想也是,但想到他们那边正拿废油炸出来的薯块当宵夜,不由恶心,但是炸薯块刚出炉时候浓香不亚于烤红薯,我也经常抓着吃的,很香甜。“我知道你的生产能力,放心,你这一季的薯块我都要了。具体见面再谈吧。我感冒,想早点休息。”

但才关掉手机,电话又响,是姚文起,“干什么?又要我出来?不行,感冒,我要睡觉了。”心想你找张珊儿去。

姚文起在那边大声道:“你一定要过来,或者我来找你,你具体地址是什么?很要紧。”

我可不想半夜三更放一个男人进门,别人看见了不好,只好吸溜着鼻子去姚文起住的宾馆。姚文起早候在大堂,一脸急切,他是很难得这样情绪形于色的。“丁丁,你看来真的感冒。”

我没好气地道:“生病难道还是假的,又不是小学生,冒充生病可以请假。”忽然想起倪葆怎么就一听就听出我感冒来了,难道是因为他关心我?嘿,别自作多情了。“什么事这么急?”该不会是也要交给我个BB机号码然后与齐葛一样消失一阵吧?不会,他与齐葛不一样,齐葛没有负累,随时可以消失。他不行。

姚文起引我在大堂吧坐下,等小姐过来问候了后,神秘地从衣服内袋掏出几张照片给我,说:“你看看,这个是谁。别举起来,给认识的人看见不好。”

我疑惑地看看姚文起,再看照片,见上面是一新中年男子,那眉眼,多么熟悉,忍不住再看一眼姚文起,笑道:“干吗?不会告诉我这是你什么从未谋面的哥哥吧?还真像,而且像你高中时候的样子。反而你现在脸也长了,面颊也少肉了,一双眼睛像足梁家辉的桃花眼,反而不如这个照片上的人像你以前。”

姚文起看着我,喃喃地道:“那就是了。我就是要从你这儿验证一下,因为我一看见这个人也心里觉得他像我,所以一定要叫你来看。”他喝了口苏打水,这才闲闲地又道:“他是张珊儿上班的公司里面的总经理,以前张珊儿就是给他当秘书的。”

我吃惊地看住姚文起,说不出话来。想起当年张珊儿放弃外运公司的稳当职位跳槽到这个保税区公司时曾说过,说这个公司的老总年青英俊,每天看着这张脸,上班才有动力。不由自主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跳槽去那儿,姚文起,你好好待她吧。”心里不由补充一句,可惜了苗青,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只是两人都遇人不淑。

姚文起看着我,小心地道:“丁丁,我知道你心里很反感我。”

我点头:“你说对了,我最反感的是人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却让张珊儿在我们这些同学面前左右不是人。虽然她看来是心甘情愿的,但你……你就不应该了。对你夫妻与你的私生活我不想多嘴,只是出于同学和多年朋友考虑,给你提个要求,给张珊儿一个好儿,让她可以堂堂正正在人前做人吧。”

姚文起还是紧盯着我,眼神难得的正经,但却没接着张珊儿的话题下去,反而问我:“丁丁,你见过苗青了,感觉怎么样?”

我心里说,我看着可比张珊儿好多了,但嘴里当然不会说,对姚文起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直来直去,“苗青不错,很好,虽然气势盛了一点,但总体还是个讲理的人,和她说清楚,应该好相处。”

姚文起却道:“丁丁,你连我与齐葛两个都可以体谅,你还有谁不可以相处好的?不过婚姻如穿鞋,感受如何,自己知道。”

我一听就赶到他心里其实反感苗青,便道:“不,不止你的脚知道了,我们看你走路也大致可以看出来。”

姚文起看着我,几次抓空杯子,最后抓到,把里面的苏打水一饮而尽,起身道:“丁丁,我送你回家吧,不早。”

我看看手表,可不。起身道:“我自己开车来,你也休息去吧。”我想他是不愿意再就他自己的私生活讨论下去了,我也不愿意。我最反感这种一团糟的男女关系。再说下去我会骂人。

姚文起摇头不容置疑地道:“不,看你感冒,还是我送你回去我才放心。走吧,用你的车,等下我打的回来。”

姚文起说这话时候没像平时那样笑嘻嘻的,反而有点没精打采,所以我也就没拒绝他,让他送。他在我楼下把车停好出来,钥匙交给我,才道:“你上去吧,我看着你灯亮再走。”

我听了吃惊,这与平时飞扬娇纵的姚文起太不一样了,难道是在苗青那里受了打击?或者说因为看见张珊儿八年如一日地对他好,他良心发现了?我找不到答案,只有看看他,回头上楼。一路按亮廊灯上去,门口看见张珊儿垂着头坐在地上,好像是睡着了,走近了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想到姚文起还在下面,我几乎是在最短时间内决定下来,不让姚文起知道。

打开门,绕过张珊儿,进去房间拉开窗,与姚文起招手,姚文起这才回身离开,昏暗的路灯下,看着背影有点落寞。今天他真的很有不同。

关上窗户,这才去拍醒张珊儿,但张珊儿只是张开媚眼瞅我一下,大概是觉得我比较安全,又一声不吭地睡去,我没办法,只有把她拖进门,但再无力气把她拖上沙发。感冒本就搞得我头昏脑涨的,这一使力,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跌坐在地上大口吐气。但终是不忍她躺在地板上睡觉,不择手段地把她推来滚去,终于给她裹上一条被子,塞个枕头到她投下,这才松口气瘫坐在一边。这家伙,怎么能喝得那么醉的,不过好歹还认识我住的地方,也没碰到坏人,否则还真叫人担心。

第二天一早醒来,张珊儿还没睡醒,虽然睡得那么不舒服,但美女就是美女,醉态也是可掬。不能不叫人嫉妒。

张珊儿被我叫醒后什么也没说,类似所有的上班族一般飞快穿上一件我的衣服,喝下我给她热好的牛奶,抓着两个包子就走,不过到门口又折回来,抱住我头贴着我的脖子沉默良久,才闷闷说了句:“我这才明白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道理。”然后转身出门走了。

我想定是张珊儿与姚文起之间发生了什么吧,否则他们两个怎么不约而同都怪怪的呢。

第 14 章

没想到感冒愈发沉重,接近中午时分,再撑不住,赶去医院打吊针。吊针于我,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医生似乎特别喜欢给发烧的病人打吊针,而我感冒则是一针就灵,所以没有扯皮,昏昏沉沉心甘情愿地挨针。

只是电话接二连三地进来,不说身边坐的病人饭,我自己都烦死,但是关机可以吗?不可以,前面某只电话讲的是一些合同条款,某只联系的是拜访时间,某只讲的是装船时间,看似都重要万分,缺一不可。不知地球缺了我陈丁丁还会不会转,否则我那么忙干什么。

倪葆也打电话过来,一开口就道:“感冒好像没好啊,没在家吗?”

我想也好,感冒都能成话题,“没在家,是不是炸薯块拿来了?帮我个忙,要不放在你家冰箱里,我回家后问你要,要不你帮我送送到贝京大厦收发室,我回公司时候拿。”

倪葆道:“不会是在医院吧?哪家?我过来接你。”

我心中立刻冒出今早张珊儿的无奈,忙道:“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倪葆说了句“好吧,那就再说”,便收了线。而我却是捏着电话发了会儿呆。其实很想叫个人陪陪的,一个人挂吊针总是难受,伤心得很,有个人来,即使只是坐在一边帮我看着水位,到点了叫护士拔针,也可以让我放松眯一下眼睛。不知为什么,打吊针时候最爱瞌睡。

所以,我不得不撑着眼皮看吊针玻璃瓶里的气泡一个个往上浮,然后破裂,有时候气泡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时间相通,而有时候则会一咕噜地吐出一串,似乎都可以隔着瓶子听见它们上窜的声音,我不由好奇,不知一瓶水吊下来,会生出多少这种泡泡。耐着心数了一会儿,但是到一百时候就懒得数了,实在困得想睡觉,脑子懒得动,可是又不敢闭眼,非常辛苦。

好不容易一瓶水快见底,正想起身摘了瓶子找护士去,却见护士已经过来,麻利地提我拔针按棉花。我这才敢闭上眼睛坐一会儿,可是按着棉花的手还是下意识地用着劲。就那么闭一会儿眼睛,人似乎舒服很多,便起身想离开,但见面前站着个人,是倪葆。“你怎么找过来?”话才出口,立即明白,其实护士哪是那么巧正好天使一般地出现,而是倪葆看见了叫她来的,可见他看了我有好一会儿。不知他眼里我这个翻着白眼盯着盐水瓶的病鬼像什么,可怜那是肯定的。

倪葆倒是没怎么邀功地解释,只是道:“我想你应该是在离贝京大厦最近的医院,果然。我也还没吃中饭,一起吃吧,这儿附近有家鸡粥店。”

我厌恶地看看两只手,我也知道因为做食品,导致我有轻微洁癖,这两只手在医院里抹来抹去的,要不洗干净,我没法安心吃饭。“不,找个好一点的饭店,最好是宾馆,我要先洗手。啊,对了,炸薯块在你车上吗?我瞧瞧。”

倪葆有点不置信地看看我,倒是没说什么,打开后备箱,里面是只白色泡沫塑料箱。我见多不怪,熟门熟路打开,里面还是冰凉。抓了几块放餐巾纸上,说声“好了”,便要去关后盖,被倪葆拿手挡开,他自己关了,又走上前顺手替我开了车门。我有点受宠若惊,这等待遇我除了在老外面前享受过外,也就昨晚在姚文起那儿享受过,是不是本小姐昨晚开始矜贵起来?

倪葆开车,我就有余暇看我的炸薯块了,果然如那边老总所言,颜色浅浅的,但掰开一看,里面已经酥熟,表面自然没有斑斑点点的小黑渣黏附,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那是拿去年陈油炸的,即使当它是样品也不会过。几块都仔细翻看下来,才对倪葆道:“不错,是真的不错。我没想到效果可以好成这样。昨晚大家都很开心吧?”

倪葆笑道:“我们尤其高兴,这是万里长征迈出的成功一步。而你的订单让对方公司老总也很高兴,所以昨晚他做东,请我们喝酒吃羊肉。还请了几位附近做食品的老总,所以我们的设备又卖出两台。也不止炸薯块要用到这个,食品工业里面要用到油炸的地方太多了。看来我们选对路子,起步不错。”

我一听,心里替他高兴,笑道:“真好,以后我收购油炸食品的时候可以省好多力气。下一步准备开发什么产品?”

倪葆笑道:“下一步还是先放我们那些技术员一条生路,否则他们都要跟我闹罢工了。”

我闻言而笑,道:“所以你看,到最后还是做老板的最辛苦,而且你辛苦了是白辛苦,纯自找的。”

倪葆笑道:“说的是,只怕你等下吃完饭也是立即回公司里去。”

我只会笑,吃完饭后我还能到哪里去,难道去看人家怎么做四季豆吗?好像还是办公室里比较清闲。我下了车就直奔洗手间,用洗手液仔仔细细洗了手才觉得放心,出来发觉倪葆没有进餐厅,而是站在外面等我。咦,为什么?不过我心里还是喜欢的。

走进餐厅才落座,我的手机就响,“丁丁,对面的帅哥是谁?”原来是姚文起,他也在这儿?但是我环视一下,中午空落落的大厅里却没见人,可能在包厢吧。

“嘁,你对面是谁?”

姚文起笑嘻嘻地道:“你感冒好了吗?”

我只得据实道:“我还好,吊针打了就没事。你还是和朋友吃饭吧,别顾着有得没得的。”虽然知道姚文起做什么都有企图,但是他来关心我,我还是领情的。

姚文起道:“我对面现在只有李想一个人,等下齐葛介绍你认识的那个银行副行长要过来,你来敬杯酒吗?”

我奇怪,心道前两天他还在苗青面前推三阻四的,难道昨天就这么想明白了,准备用实际行动挽回妻子的心了?不过我当然不会问他,姚文起是个什么人,他的心思谁琢磨得透的。“算了,今天不舒服,你们自己开心吧。”

放下电话,倪葆递菜单给我,道:“吃点什么清淡的?我替你点了芋艿菜泡饭。”

我连忙道:“不,不,昨天已经清淡一天了,今天都打吊针了,早知道饿了,我自己点,二两基围虾,二两蛤蜊,二两蛏子,菜心,白蟹一只,老虎鱼一条,给煮一锅粥来。其他不需要了,只要粥。”

点菜的小姐一脸为难,倪葆也是看着我发笑:“哪里还有这种吃法?”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怎么不可以?既然白蟹可以炒年糕,为什么就不可以煮粥?不过你喜欢什么还是点一些吧,否则粥煮起来慢,我们总不能干等着。”

第 15 章

身后姚文起的声音嬉皮笑脸地加入:“丁丁,你以为这是我家食堂吗?由得你这么点菜的。”边说边转到我面前,难得一身轻薄软挺的西装,类似齐葛,不过姚文起人长得好,穿上去更出众。也不理旁边的倪葆,只是看着我关切地道:“脸色这么差,怎么还出来应酬?”

我笑看着他,要不是一早知道他的德性,换了别的小姑娘,还不被他迷倒?只可惜兄弟多年,对他的桃花眼免疫。“我昨晚上回去又替你受过,耗了我不少体力。拜托你以后兔子少吃窝边草。”

姚文起皱了皱眉头,道:“你对这事一直不声不响的,是不是早知道了?张珊儿告诉你的?”

我奇怪姚文起为什么一脸厌恶的模样,昨晚上好像还想要给张珊儿一个好的交代,今天怎么又是避之不及的样子了?我只得笑道:“珊儿怎么会告诉我,要换作不相干的人,她才会事无巨细全倒给我听。”

姚文起看着我,但我看得出他在想别的,半天才说了句:“张珊儿太咄咄逼人。苗青那里是她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捅过去的。”

我明白,张珊儿做事一向泼辣,如果说难听点的话,就是不很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过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大美人的特权,那么多年下来,似乎大家都卖帐,包括我也卖帐,常给她做车夫,而她也做得很不错,一直勇往直前没有大挫折。可能是这回在姚文起这儿因为付出要有回报,而要名分还是什么的碰了软钉子,其实想想她也不应该太妄想,当年他们两个正小狗小猫之恋时候,姚文起还舍得为高考而立马放下张珊儿,手段之泼辣,超过我和齐葛多多,简直不是常人。现在只有更加炉火纯青,再说姚文起还会与以前那样认真对待感情吗?我想未必会,他这个地位,这种财力,再加苗青不在身边,多少珠围翠绕,张珊儿不会是唯一。但是我不想管这等闲事,该说的昨晚已经都对姚文起说了,只得“嗯”了一声。

姚文起看看我,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丁丁你看着常万春的食品公司有没有潜力?如果是正常价格收购的话,会不会不值?”

我没想到姚文起还是盯着常万春的食品公司,难道还想叫我帮忙吗?那也不是不可以,指点一二又没什么,他接手的话,我以后也可以多家可以放心的供货商。“他们的设备都不错,常万春这人的意识据说很超前,要就要最好的,所以值得收购。但是这个公司与村里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理顺,只怕你拿来后在管理上也会重蹈他们现在亏本的老路,被这个公司拖累。除非你找到一个懂行又八面玲珑的人帮你管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倪总,是做机械的。”我想一直把倪葆晾在一边不好,虽然倪葆接电话什么的也一点没闲着他自己。

倪葆见说到他,便取出名片与姚文起交换,还好姚文起非常客气地也取出自己的名片,两人还用言之有物的话语说了类似“久仰久仰”的话,我看得出两个人都是在微笑掩盖下用最尖锐的目光把对方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估计已经掂出对方大致的分量。不由在心里觉得好笑,这是不是类似动物本能?怪不得张珊儿平时可以无往不利,谁见了她还尖锐得起来?寒暄过后,姚文起又只管转头对我道:“我那儿客人应该到了,你们两位如果想认识一下的话,不妨我们一桌吃饭,丁丁点的菜一向最对我胃口,不愧为搞食品的。”

我摇头,“你自己去吧,我最讨厌应酬。我这个粥的内容也已经被你偷师了,晚上你不会回食堂叫他们照做?要不我等下良心发现给你盛碗过去也可以。”

姚文起笑着起身,对倪葆道:“你看,拿我当要饭的来打发。啊,对了,丁丁,这回常万春被修理,居然查出他手头其实没什么私有资产,集团公司一被认作非法,他就断了财路,变成穷光蛋一个。”

我不由插嘴道:“怪不得他远隔重阳还要打威胁电话,原来真是给逼急了。”我想着这话倪葆只要不熟悉的话是听不懂的,说出来无妨。

姚文起听了道:“这个不管他,不过也算是点醒我们其他人必须随时做好狡兔三窟的准备。丁丁,我那幢海边别墅已经封顶,村长打电话叫我去办手续,我想借用你的身份证,户主写成你的名字,可以吗?我看来看去周围也就你和李想两个不是贪朋友财的人,但是李想与我牵涉太深,不方便,你千万得帮我,免得我有个万一,就会像常万春一样落魄到没有片瓦存身。答应我。”

姚文起说话的口气虽然一付大情圣模样,估计可以电倒不少不知情的小姑娘,但是我却从他话里听出一点末路的悲凉,怎么回事?这与他一贯的风格不符啊。不过他说的话我还是比较认同的,常万春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在还没宣判下,政府就那么插手处理他的财产,看着叫人心惊。姚文起走的路数与常万春可能有类似地方,所以兔死狐悲也是有的,这个忙我还是会帮的,又不是窝赃。便取出自己的身份证给他,一边似笑非笑道:“不许拿着我的身份证胡来。”

姚文起可能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手,愣了一下,重新坐下,道:“你还怕我胡来?难道我会做那种拿你的身份证买个手机狂打狂欠费的事?那也太下三滥了。”边说边掏出便笺,“刷刷刷”写下收据,上面写明身份证收到日期和用途,“我教育过你,亲兄弟明算帐,我也要说到做到。好了,我三天内还你。”说完笑嘻嘻地离开,把这张没什么法律效果的收据塞给我了事。

倪葆微笑着看姚文起离开,然后问我:“你们说的常万春,是不是就是那个很出风头的农民企业家常万春?”

我有点警惕,不知道常万春的事是不是适合说给任何人听,便只是很简单地道:“是的,就是他。”

倪葆道:“前年常万春自己搞的一个工业区的招商人员还到我这儿招商过,说得花好朵好,什么七通一平,税收优惠之类的,不过他说得过好,反而叫人不相信。凭他一个私营企业,哪里拿得到什么税收优惠?即便是政府设立的开发区,那些优惠政策也都是朝令夕改的,何况他那里。前不久我经过的时候那里除了填了点塘渣,其他基础设施除了桥梁已经架好,道路还属于半拉子工程,你们说的那个食品公司我去看过设备,开车进去也不很方便,职工夜班进出就太不容易了。他那些设备好吗?我当时也没看出好在哪里。”

我微笑,倪葆是个实干的人,可能不大看得惯常万春他们的行事方法,所以不会上他招商广告的当。“常万春的食品公司设备配置都是当时的最好,现在还不差。这种东西怎么说呢,都是很细节的问题,比如说台秤,因为每天都在低温潮湿的环境下操作,国产货没几天就失了准头,但进口货就不一样,百用不坏。他们用的就是日本进口的计量工具。依此类推吧。”

倪葆点头道:“我这个行业也有这种情况,为了做出好的产品,不得不使用进口材料。有时想想也不免英雄气短。对了,你朋友姚总完全可以聘请你这个行家管理那家食品公司,对于他来说,你应该是最合适的。”

我当他说的是玩笑,便道:“不,我做进出口做得多,对国内贸易有点……敬而远之,总感觉不很规矩。做企业与做进出口不一样吧?我现在做得好好的,没有尝试做企业的打算,我接触过的那些即使全做出口加工的企业老总也很吃苦,碰到的非经营因素骚扰很多。比如常万春的企业,我就很不明白,他们怎么可以把好好一个公司搞成这样,其中的非经营失误因素太多。”

我们的粥上来了,红的是虾和蟹,绿的是菜,样子看着就觉得好看,我一下来了胃口。不过粥有很大一盆,我也是存心开玩笑,问小姐要了个碗,盛好了叫小姐给姚文起送过去。想来是我做这事的时候满脸贼笑,连带倪葆也被我逗笑了,还在一旁指点我把虾啊蛤蜊啊之类的好货拎到粥面放着,我一一照办,果然花花绿绿一碗很是好看。连小姐也被逗笑,一点不反感被我们额外差遣。

玩笑过后,倪葆道:“常万春这事,在全国也不算是个案,类似的倒闭整改企业也不少,这应该与他们的扩张方式有关。自己有一点自有资金或者财产,就算叫做A吧,随后把A抵押贷款,拿来的钱买下资产B,再照次办法,买下C,依此类推。表面看来,这种企业扩张得很快,一下爆米花一样手下冒出众多产业,但是它们一般是先天不足,首先因为发展太快,选择项目时候就少了研究,上的项目不赚钱。尤其是前阵房地产不景气,出一幢烂尾楼,就说明着一条资金链的断裂,你数数全市有多少烂尾楼,就基本可以估计有几家公司倒闭了。其次还是发展太快问题,管理人员跟不上,重金外聘的管理人员可能水土不服,这会导致一个企业无法运转,资金周转在那里卡口。再次是大量的财务费用问题,那么多贷款,每月要产生多少利息?除非项目只只赚钱,否则只有拆东墙补西墙了,或者高息通过非正常途径借贷,迟早东墙西墙全拆光。还有就是国家政策问题,我看上面也应该在下决心控制贷款了,我知道的就有严格要求企业不许把流动资金贷款用到固定资产上面去,否则取消贷款资格。总理兼任人民银行行长,就可见决心了。虽然我不知道常万春具体是怎么倒的,不过看他那经营手法,倒闭也是迟早的事。”

我听完,心里一宽,如果真如倪葆所分析的那样,那么说齐葛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他最多是帮常万春运作高息非正常途径贷款未遂,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就好。但是姚文起呢?我想知道倪葆的评价,总觉得他说的话有见地,有道理,不像姚文起的话里面充斥着太多看不见摸不着的高端消息,似乎有点空中楼阁。“能不能请教一下有关刚才你们见面的这个姚文起,他的企业刚才你说久仰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和常万春的性质一样?”我怀疑倪葆不会直说,因为他应看得出我与姚文起的关系匪浅,如果说出来的话类似评说常万春的那样,倒有背后说人坏话的嫌疑了。

果然倪葆微笑道:“不很熟悉,也就去年全市地块招标时候,其他地块都是被那些意料中的单位拿去,而你朋友的公司还不为人所熟悉,再说你的朋友长相风流潇洒,人又年轻,所以被视为黑马,我当时跟朋友去看了,对他印象深刻。尤其是当场签约时候他的样子,也就香港电视剧中见过。我那个朋友当时就说,你这个朋友身后一定会跟上大批美女。”

果然他不肯说,而且把话题扯上别处,看似表扬姚文起似的,但是我从他的回避中看出,姚文起的公司应该也是他嘴里常万春那种扩展形式。不过就今天姚文起的话来看,他已经从常万春的事中照见自己了吧?那倒是好事,我早就知道他这人是最清醒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冷酷。我也不再为难倪葆,总不成我给他出个主意,就要成了他终身债主而予取予求了吧?于是当不知道,笑道:“姚文起是我高中死党,他身后一直不乏追求者。不过我还有一个死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与他都是一时瑜亮。”说实话,说起这两个老朋友,我现在真是五味杂陈,不过谈起他们的时候还是很为他们骄傲。但是如果换成半年前,我或许会补充一句,“他们居然都是我的朋友,哈,我们居然是那么友好。”

倪葆定定看了我一会儿,神色有点复杂,但随即说道:“看得出你们很友好,难得有高中死党一直友好到现在年纪的。很让人眼红。”

我被点中死穴,友好吗?自欺欺人而已,我这个死心眼的都心里已经有动摇,何况他们两个。于是我不再谈这些,转向食品机械。真没想到,倪葆这么忙地研制新产品,但是脑袋里还是会冒出那么多新想法,虽然他说这是技术人员智慧地结晶,但是他能懂能转述出来,作为一个管理者已经很不容易,相信他在设备试制时候的拍板也是很实质性的。而我的作用则是判断这些简直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可行或不可行,以及其中要注意的细节等。我本来想着找纸条记录一下,不过倪葆说不用,他过后会给我备忘录,没道理我好不容易有胃口吃饭还打断我。

因为话题有趣,我不知不觉吃了好多,吃完倪葆结帐,我没与他客气。等小姐拿找头的当儿,我笑道:“现在又可以上山大老虎了,倪总你把我送到医院好吗?我去取车。”

倪葆却是不容分说地道:“我把你送到贝京大厦,你放心的话把车钥匙给我,我帮你开过来。”

我随倪葆起身,边道:“不好,不是不放心你,而是你那么忙,不能总是占着你的时间。我们公司有司机,我让他去取一下就是。不过要麻烦你帮我把那箱炸薯块搬搬进电梯。”

倪葆没勉强,帮我把薯块一直搬到办公室,也没坐就告辞了,客气而不过额,不卑不亢,叫人觉得舒服。不过他离开前说的话叫我费尽思量,“今天你身体不好,早点回家休息,不要工作太晚,叫人担心。”这话似乎不是那种不很熟悉的工作关系的人之间能说出的话,我听了虽然心里暖暖的,但是也觉得他唐突,或者是不该,像他这样有谈婚论嫁的女友的人,似乎不应该再对别的女人如我说这种可以引发遐想的话,尤其是“叫人担心”,叫谁担心?他吗?我心里一时有点矛盾。倪葆这人我一直觉得他不错,是个很有思想,做事踏实的人,一定是我多心,他这么个不拘小节的人肯定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事,是我误解他了吧。

第 16 章

第二天下午起,我在某家公司蔬菜基地调查,那家基地一直记录做得不好,不是弄虚作假,而是记录管理混乱,没有章法,查起来费劲。但是我们做出口的蔬菜一般都要三代清楚,身家清白才可以,如果打药时间不对,检查出来有残余,亏本事小,砸了牌子可怎么办。所以我对蔬菜基地的关注严格于加工厂,明查暗访,只为保证货品第一关的把关不出问题,宁可自己辛苦一点。

我不知道厂家对于我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有什么评价,明面上他们都说,有我双重把关,他们可以放心不少,不知背后是不是嫌我多事?这我可不管,谁叫他们自己信誉不佳,次次都想着与我玩猫捉老鼠,像有几家公司我就是问都不问的,他们自己质控都严格非常,不用我多事。而有的厂家即使早早通过ISO质量管理体系认证,但写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所以好的制度还要有好的执行人才行。尤其是这种夏天,正是田间地头害虫最多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农药使用就出问题,不得不防。

晚饭后我基本已经把记录搞清,感冒后的头涨涨的,但是为避免以后还出现这种麻烦,只得手把手教导那些管理基地的人怎么理清记录。可是那些人大多文化不好,说起来费劲,好在管事的人好说话得很,我怎么急他都不会生气,只说我这是为他们好,我也没脾气了,逮住一个初中毕业程度的小姑娘细细列出每天管理记录的具体步骤贴在墙上,步骤事无巨细都列出了,只要她不偷懒一五一十照做,下次我来应该不会再出现那么样的混乱。

期间姚文起打电话过来,“丁丁丁丁,你在哪里?”搞什么,像玩游戏。

“我在蔬菜基地,什么事吗?”

“丁丁丁丁,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最要紧的身份证还在我手里,我正准备归还给你,你说个地址,我过来找你。”都不用看见,听声音都知道姚文起又是嬉皮笑脸的。

“不是说三天吗?昨天才拿去的啊,动作很快嘛。我这儿你找不到,而且半夜三更的又没路灯。要不我明天上班时候到你公司取一下吧。”

姚文起听了不容分说地道:“丁丁,你总得回城的吧?无论多晚我都等着你,你回来就给我电话。”

我不知道姚文起怎么一下似乎严肃起来,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答应了,反正也是顺路。八点多的时候总算事情完毕,我开车小心翼翼认路回家,半路时候倪葆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他正好下班回家,忽然想到还有个工作狂可能还没下班,所以打电话确认一下。我听了心里暖暖的,同事巴不得我天天趴在办公室里,朋友除非找不到我吃喝玩乐时候才埋怨我工作太不要命,只有倪葆会别出心裁想到确认一下,他真是不同。

姚文起说他在他的食堂上面的卡拉OK房,我不愿意去,扯皮之下,姚文起不得不回宾馆,到大堂吧里找到我。一见面就看着我啧啧连声:“丁丁,丁丁,即使是下蔬菜基地,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像农民伯伯吧?”

我不理他,摊开手道:“身份证还我,帮我结帐,我累得快倒下,必须赶紧回家睡觉。”

姚文起笑嘻嘻地仔细看看我,点头道:“脸色确实不好,不过你给我坐着,我有话教育你。”一边递给我身份证,与一个档案袋。

我没搭理他,把身份证收进包里,掂着档案袋道:“这是什么?这么重?”

姚文起笑道:“我在里面放了三只锦囊,你这人傻呵呵的对人太实心,怕你吃亏时候我不在,顾不到你,所以特赠你锦囊三个,遇事打开,包管逢凶化吉。打开看看吧。”

我嘘他一声,算喝倒彩,不过还是好奇地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厚实的一堆资料,首先入目的是房产证。翻开一看,果然是姚文起那幢海边别墅的,想到张珊儿求之不得,要是她知道了这幢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不知会有什么想法,想歪那是一定的了。“这个房产证还是你自己保存着吧?否则我难保哪天缺钱用,顺手把你的房子当了。”

姚文起笑道:“你要真缺钱用,当了就当了吧,算我帮你。房产证既然写的是你的名字,当然得你拿着,只要你一个人知道内情,而且我什么时候要用就可以问你拿到就行。再看看下面的。”

我把产权证塞进档案袋,再看下面,果然是齐刷刷三只密封的大信封,这家伙还真玩玄虚了,好笑。“干吗?当你姓诸葛名亮了?”

姚文起还是笑嘻嘻的,道:“我在信封上面标了序号了,哪天我有大难的时候你再看吧,如果我没有大难,那你就算是替我保管着,好不好?丁丁,我也就你这么一个真朋友。”说到后面的时候,姚文起严肃起来。

我有点被姚文起的严肃惊到,难道他真的是从常万春的经历中看到什么了吗?虽然我一直觉得姚文起行事做人太张扬出格,但还是不希望看到他出问题的。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便把大信封也塞进档案袋,放进自己的大包,有话直说:“昨天我与倪葆说起常万春,我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你看看是不是。”于是把昨天倪葆说的大致扼要说了一下,姚文起不同于我,他懂行,所以不用说得太详细,“倪葆分析得对不对?即使省里上层没有人为难常万春,他也是迟早要出问题的,对吗?”

姚文起静静地听我说完,但是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拿他那双一直桃花飘飘,现下却是精光湛然的凤眼看着我,好久才道:“丁丁,至今只得你一个人关心我。”

我没想到姚文起回答的话是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得道:“可能是我嘴快了一点。不过姚文起,我希望你和齐葛都好好的。”

姚文起看着我,慢慢地嘴角浮起笑意,脸色又恢复正常,道:“丁丁你想得太悲观了,政策是死的,但运用政策的人是活的。倪葆这人可能做事一向比较……就算他比较脚踏实地吧,他的企业管理得不错,但对资本运作却是门外汉,所以他的话只能听一半,你放心,我做的事我自己有数,也都留有退路。丁丁,一定替我保管好这袋锦囊,这些是我的退路。”

我一听,不由自主地把放着档案袋的包往身边挪了挪,心里想着明天一早立刻去银行开个保险箱放进去,免得夜长梦多。

姚文起大概是看到我的动作了,一脸鬼笑,好像是陷害我成功了似的。但是我不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事他不会封起那几个锦囊,玩笑不会费那么大功夫。“姚文起,还有什么托孤之类的事也一并说了吧。”

姚文起立刻“呸呸”连声,道:“什么乌鸦嘴。丁丁,我不会有大事。对了,我还说要教育你呢,特特意意叫你来,却听了你一顿教训。来,听着,严肃一点,我一共要讲两件事。”

“先捡不要紧的说。”我不以为有什么大事,这家伙又是故弄玄虚。

姚文起恢复笑嘻嘻的模样,道:“好吧,我权衡一下,似乎还是倪葆不要紧一点。昨天中午我看着这人对你有贼心,所以特意找朋友问了一下,免得你这个实心眼的吃亏。一问,果然有问题。你看外表老实的其实未必心里也老实,还是我这种人真小人真风流,反而容易对付。”

我不知道姚文起什么意思,但是听了心里还是不舒服,便道:“你别瞎猜,倪葆公司要生产食品机械,我正好是个百搭,所以在他那儿挂了个顾问的名儿。大家名为朋友,其实都是工作交流,昨天我们还讨论下一步做什么。你可不许玩笑开到我头上来,要是这话被别人听到了,让人误以为我自作多情调查倪葆,我以后还怎么出去做人。”

姚文起吊着眼梢看着我笑,道:“傻瓜,我怎么会把你搬出去?言归正传,这个倪葆有个女朋友,是市政协副主席的女儿,那个市政协副主席以前是下辖某县的县长,现在虽然退居二线,但老虎不发威,你别当它是病猫,这种人能量还是有的。所以你要与倪葆发展的话,还是需谨慎再谨慎。我不妨告诉你,民不与官斗,相信倪葆也知道这句话,所以他会做何种选择,简直一目了然。你可不要一腔热血倒贴做了人家的什么红颜知己,郑重提醒你。”

我听了生气,也不知究竟是气什么,但起码知道一点,姚文起说的没错,这年头男男女女都是一样的削尖脑袋指望找个裙带婚姻,谁都知道借此可以少奋斗若干年。面前的姚文起就是最好的例子。原来倪葆也不能免俗。我淡淡地道:“知道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姚文起倒是没取笑我,立刻就转入下一个话题,“丁丁,虽然我昨天借了你的身份证,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你,钱偶尔也可以借借,但是身份证这东西借出去会遗祸无穷。你想过没有?”

说实话,本来把身份证借给姚文起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想,他怎么说我怎么信,但听他今天一说,不由冷汗直下,是,要是谁别有用心拿着身份证做坏事,还真的是遗祸无穷。

见我沉默,姚文起却没有放过我,继续道:“看样子你也知道问题严重性了,那我也不多说,不过还是提醒你,以后再不要随便出借身份证,即使类似我昨天做房产证这种事,即使你再相信我,你也得跟着我一起去办,不能叫身份证脱离你的视线。尤其是对于你这种有点家产的人。”

我无话可说,姚文起说得对,所以又是老老实实说声“知道了”。不过我相信姚文起既然这么明说了,一定不会拿我的身份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随即问他:“对了,可以叫齐葛回来了吗?我觉得好像没他什么事了。”

姚文起起身道:“齐葛在本市又不止你这一条眼线,他应该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可能是他又别的事缠上了。丁丁,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脸色很不好。”

我想起前次与齐葛通话时候齐葛似乎压抑着情绪,很不痛快的样子,或许他真的是被什么事缠上了。

与姚文起告别回家,心里很不舒服,似乎压着什么似的。停车开门出来,拎着要紧万分的包不由手上加了点力道。不想才往楼道走去,对面过来一个人,昏暗的路灯下看仔细了,是倪葆。倪葆也大概是看见我了吧,笑道:“刚才电话里还说已经回家,刚好给我逮到你迟归。”

我不由疑惑道:“咦,这么巧?你也那么晚还没休息?”

倪葆边说边走近:“是啊,想起一些事,想外面散散步考虑考虑。这个天气,晚上出来走还是满舒服的。”

我“哦”了一声,不由自主抬头看看天,城市的灯光下,天空哪里看得出什么花头,不过空气似乎是真的清凉。想到姚文起刚刚与我说的话,心里不欲与倪葆多说,以免湿手抓面粉,便道:“不早了,我倦得很,先上去。再见。”

倪葆也没多说,只是也说了声“再见”,微笑地看着我走,我只觉得有如芒刺在背,走得浑身不自在。上了楼道拐了弯才忽然想到,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们这个小区说小不小,转一圈也得近半小时,而且我的住处又不是靠近绿化或者主干道的所在,他怎么可能晚上散步到如此犄角旮旯的地方来。难道是在有意等我,制造偶遇?想到张珊儿与姚文起珠玉在前,我这个笨笨的还是别活动这个心眼子了,本分一点的好。也管不了倪葆的想法了。

第 17 章

齐葛回来,虽然才是六月天,却已经酷热,因为是周六,我知道他的行程后自觉去机场接他。齐葛自广州飞来。

那么热的天,齐葛出来时候还是穿着长袖衬衫,我不知道衬衫好在哪里,只觉得看着好,与姚文起穿的衣服给人感觉一样。他微低着头,没有看外面等候的人,像是早就知道没人回来接他似的。所以当我故意挡住他去路的时候,他很是吃惊,看了我一会儿才露出微笑,随后笑容扩大,呵,他很开心。“齐葛,回市区还是去我的海边别墅?或者你已经订好房间?再或者是回你父母家?”

齐葛道:“走,去你海边别墅。在广东那么多天,我居然都没有去过海边。”

我边走边看着齐葛道:“我真是想不出,你这么瘦的人居然还能再瘦,回头还是检查检查身体吧。”

齐葛微笑着道:“我在广州已经检查过,没事。”停车场不远,很快就到,上了车齐葛就从随身包里翻出一堆杂志来给我,道:“我无聊时候翻书看,觉得这本《瑞丽》比较适合你做衣着参考,这本《ELLE》你看看提升眼光。我给你带了五、六月份的,以后建议你自己买,不错的,丁丁你还是应该知道打扮。”我不由失笑,道:“你和姚文起怎么都是叫我打扮打扮的,姚文起这家伙还押着我去剪了这种男孩头发,可是又不善始善终,没了下文。我就算了啦,经常要跑农村去的人,要是穿太好的话,不方便。”齐葛笑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丁丁你还是得从思想上改过,不要总是存着不方便啊不舒服啊的念头,又不是每天叫你穿晚装,怎么下不了农村?其实你举止言谈都是不错的,可能是因为与外商接触多的缘故吧,不过衣服实在穿得不行,我就不相信这不会影响到第一次与你见面的客户心中对你的衡量。”

我只得道:“不是我不想漂亮,去商场时候站在张珊儿旁边我也会自惭形秽,但是偏偏张珊儿挑给我的衣服我穿着又不喜欢,自己又不会挑,只有每天这样子了。其实那天姚文起带我剪了头发,我看着还是很帅的,以后一直光顾那家店。”

齐葛笑道:“你与张珊儿完全是不同风格,你大气爽朗,要是穿上小女人衣服,只有比现在更不好,你还是好好学习学习《瑞丽》,那里有指导怎么穿衣。你说你最近忙,难道还有时间与张珊儿逛街吗?”

我笑道:“珊儿什么时候叫我,我什么时候奉陪,随叫随到。不过衣服我没学到,化妆品还是清楚得很,学得比珊儿还精。”

齐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他们两个还在一起吗?”

我自然是知道他嘴里的“他们”是谁的,摇头道:“不是最清楚,连姚文起我最近也是找不到他,都不知他在忙什么,似乎在避着我。珊儿再不像以前那样看见帅哥就把他们与姚文起比较,好像当姚文起是空气了。”

齐葛道:“估计是不对了。”

我应了声“我也那样怀疑”,但是不知再说什么。心里觉得姚文起怪不可言,自那天他还我身份证后,打他手机,要不给我一句我在开会,要不就是干脆不接,好像是存心躲着我似的。我总是觉得可能是他借我身份证有鬼,但是又不知道鬼在哪里。一方面又不相信姚文起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虽然对他的现在了解不够深入,但还是看得出他对我是当真的,这方面我有自信。不过我不敢把疑惑与齐葛说,齐葛如今对他没好感,说了不知齐葛会说出什么话来。

“丁丁,这儿的海水可以游泳了吗?外面天气已经很热了。”

我想了想道:“不知道,不过我想戏水应该没问题了吧。自从上回与你们一起去后,我还一直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