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 刘淑雁走过去接起来:“青青?孩子们啊, 睿儿是醒了,明泉还在楼上呢。睡得挺好的, 我刚刚去看过。什么,你也煮了粥?”

韦青在那边紧张地拿着电话:“是啊,我早上起得早, 就做了红枣白粥,我端过去吧?”

刘淑雁笑着揶揄:“朱嫂早就做好了,哪里需要劳动你呢?再说了, 你做得好吗,盐和糖分得清不?。”

韦青一阵失望:“啊, 你家都做好了呀……”

抬头看看灶台, 正看见雪白的米汤溢了出来, 她心不在焉下就直接去掀锅盖,这一下, 滚烫的砂锅盖立刻就烫了手, 她惊叫一声,盖子拿不住, 这就摔在了地上。

刘淑雁在电话里听见一声尖叫一声脆响, 这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怎么了, 烫到手了?!”

电话断了,刘淑雁苦笑着赶紧拿出来家里的药箱,快步出了门。

果然, 一进隔壁,就看见韦青正把手放在水龙头下使劲冲呢,刘淑雁过去一瞧,果不其然,手背上红了一大块,厨房地上一个砂锅盖碎成了八片。

“元涛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韦青苦笑地看着她:“局里有急事,他凌晨五点就被电话叫走了。”

刘淑雁叹了口气:“韦大教授,你这手啊,合该就是算公式、拿教鞭的,以后还是别进厨房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药箱里的烫伤药,帮她细心涂抹着。韦青讪讪的由着她涂药,开口道:“行了,我没事。你回去吧,明泉他们也该起床了,你去张罗他们的早饭要紧。”

刘淑雁白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话?两个半大小伙子,晚吃一会儿,还能饿死不成?你自己这手可当心点,要是待会儿起了水疱,小心着别感染!”

韦青心不在焉地望了望隔壁,压根没回答她的关切:“对了,我去找个保温瓶,你把我这红枣粥盛点过去——我尝了,没有放错糖和盐。”

她乞求般地看着刘淑雁:“万一明泉他们,爱吃这个呢?给他们多选选。”

刘淑雁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边拿过扫帚打扫地上的碎片,随口就笑道:“你啊,对这干儿子,比我对睿儿还上心呢!”

楼梯上,向城披着睡衣打着哈欠,走到拐角处。往下望去,正能看见半边厨房。

隐隐地两个女人说话声传来,那最后一句,忽然就挡住了他的脚步。

他咬着下嘴唇,原本殷红的唇色变白了。

刘淑雁说了无心的一句,半天没听见韦青回答,一抬头,忽然吓了一跳——韦青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正一滴滴地无声往下洒落。

“啊呀怎么了?”刘淑雁手忙脚乱,急着去看她的手背,“疼得这么厉害?”

韦青痴痴地摇了摇头,微闭眼睛,好半晌,终于藏不住倾诉的欲望。

刘淑雁是她自幼认识的好闺密,两人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成年后,同一年婚姻成家,又先后为人母,几乎从无秘密可言。

“淑雁,我……我难受得不行了。”韦青眼中含泪,死死抓住了刘淑雁的手,“我每天都在想他,可是、可是就连见上一面,都好像说不上什么话。”

刘淑雁听得糊涂:“什么?想见谁?!”

韦青轻轻捂住嘴巴,吐出一个名字:“明泉……我想见他。我想他在我身边,每时每刻都能看看他,天冷了问一声要不要加衣裳,回家晚了问一声……饿了吗?”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淑雁,我想得快要发疯了……一想到他过去受了那么多苦,我晚上就总是做恶梦。以前我做恶梦总是重复他小时候被坏人残害,现在……现在就总是梦见他吃不饱穿不暖。”

刘淑雁呆呆地听着,脑子里一片混乱:“青青,你说什么的,我为什么听不懂?你说的……是邱明泉?!”

韦青痴痴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是啊。”

她低下了头,艰难而痛苦地吐出了一句话:“淑雁……我和元涛,找到了他。他没死啊。”

刘淑雁的心里像是炸响了一个惊天巨雷,忽然就听懂了韦青的话。

激动之下,她一把抓住了韦青的手,一双美丽的杏眼充满震惊:“你、你说的是?明泉是你们的孩子?!”

韦青默默地拉开了门边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件东西,颤抖着手,递到了刘淑雁的手中。

“你还认得它吗?……”

刘淑雁一眼望去,整个人就完全呆住了。那已经褪色的蓝底白花布,那一角上她亲手绣上去的“泉”字和太阳月亮!

她的身体逐渐发抖,又惊又喜又无法置信,好半晌终于醒过神,眼里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她胡乱地擦擦泪,抬头正要说话,韦青已经轻轻颔首:“是的,这是邱家老人捡到他时身上裹着的。捡到他的日期,也和明泉丢失的那一天,分毫不差。”

“老天保佑!”刘淑雁好半天才激动地吐出一句话,急切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韦青低声说:“就在不久前,我们被歹徒掳走的那个晚上。”

刘淑雁恍然大悟:“啊!难怪你回来以后就认了明泉做干儿子!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认回亲生孩子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韦青摇摇头:“明泉他不同意,他说……就陪着爷爷奶奶挺好,也不想住进我们家里来。”

……

楼梯上,向城怔怔望着下面,韦青和刘淑雁的话语一句句传来,虽然声音极轻,可是却字字清晰,不曾漏掉半句。

他单薄的身子像是冻僵了似的,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厨房里两个女人抱头压抑哭泣的身影,他忽然浑身颤抖,呻吟了一声,颤抖着抱住了自己的头。

像是被什么怪兽追赶着一样,他无声无息地,踉跄退上楼。

轻轻关上自己的房门,向城背靠着厚厚的实木门板,慢慢瘫在了地上。良久以后,他垂下头,无助地慢慢抽泣起来。

……

高三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炎炎夏天临近,接近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了。

高校距离大规模扩招还早,这是1993年的初夏,所有的高中生汇成千军万马,还在挤着那通往精英教育的独木桥。整个继光中学的高三部学生也都在奋战,如山似海的模拟试卷做得人头脑发涨。

而邱明泉这几个月来,过得比别人更加繁忙。

除了学习迎考,邱明泉和封睿两个人,还在忙活别的。

“东方智慧”电脑公司的运作蒸蒸日上,有陈老师亲自坐镇,他们推出的第一款股票分析软件“财富智慧”在市场上卖了个满堂喝彩。

虽然和后世那些强大的股票软件比起来异常简陋,所谓的分析功能更是不值一提,但在很多人还是手工画K线的当下,一个能在电脑上即刻展现基本数据和图线的软件,已经足够令所有从业者和股民大为惊艳。

哪家证券公司现在大户室里不配备这个,那简直就没有脸去拉客!

而邱明泉他们还留了一个后招。

很快,他们就推出了一个升级版,功能更加丰富和人性化,价格却翻了一番,原先订购过基础版的人要想升级,也可以优惠价换购。

“功能并不是必需的,价格却涨了一倍,能卖掉吗?”陈老师他们都惴惴不安,可是邱明泉却胸有成竹,坚持这样操作。

“永远不要去揣测有钱人的花钱哲学,他们心里并没有‘性价比’这个词的存在,所谓性价比不过是穷人自我安慰的名词。”封大总裁一再这样谆谆教导邱明泉,毫不客气。

果然,尊享版一经推出,就在东申市的大户中掀起了抢购热潮,像马均定这种先在证券市场上掘到了第一桶金的富豪,更像是见了血的鲨鱼一样,生怕买晚了,自己研究的功课比别人慢了几分,就不够透彻。

甚至,连远在南方的南圳市,都出现了专门采购自他们这里的大宗订单!

继光中学附近的一座办公楼,对外的沿街门面上,“东方智慧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标牌金光闪闪,极为耀眼明显。

在考察了周围的地段后,邱明泉直接动用了个人的现金整整八百多万,买下了这栋楼的沿街办公门面,然后免费给了公司做办公场所。

一来现在东申市的房产价格还算刚刚起步;二来,这附近的地段已经算是老市区中心地带,为了方便公司的几个学生股东出入方便,将办公地点选在了这里,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一排十二间办公室,略加改造,其中八间做了办公室,里面配备了崭新的两万多元一台的486型电脑,剩下几间分别装修成了会议室、接待间,还有总经理办公室两间,一间是陈老师专用,剩下一间是邱明泉等几个不常来的股东公用。

“各位同学,有个不太好的消息。”邱明泉等几个人从学校繁重的题海脱身,刚跨进门,陈老师就忧心忡忡地开了口,“我们的技术员收到风声,市面上有几家券商已经在着手研发和我们类似的软件了,投入不少。”

现在公司里占股份最大的是陈老师,总经理也是他,负责技术支持和日常管理。

他一分钱未出被硬架上了这个位置,说实话,心里是万分忐忑和内疚的——平时都是在高校的象牙塔里,现在背负着整整一个公司的运作,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封睿淡淡点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意外,倒是韩立有点急了:“那我们怎么办?他们照着我们的弄,多轻松啊!我们要赶紧再开发新功能吗?”

邱明泉看了看陈老师:“老师,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老师沉吟了一下:“我们最近招的几个应届大学生业务能力还不错,他们一直在按照你上次提出的方向做改进。”

他动了动鼠标,将会议桌上的电脑屏幕打开,试演算了几段代码:“大家看看这几个小功能好不好?”

三个大男孩齐齐凑了过去,聚精会神地各自看了一会儿,韩立首先点点头:“都挺好,尤其是新加的这个市盈率自动展示,用户应该很需要!”

邱明泉笑着看他一眼:“可以啊,市盈率都懂了?”

韩立神气活现地一挺胸:“笑话,那难得倒我这个计算机小天才吗?”

因为要做股票分析软件,所以韩立现在也研究了不少基础证券常识,原先什么都不懂的他,现在说起这些来,也都头头是道。

比起同龄的那些校园学生来,由于常和邱明泉以及封睿厮混,韩立的气质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有几分成熟和有见识来。

封睿拧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开口道:“那索性再区分一下静态市盈率和动态的,要做就做得专业点。”

邱明泉笑了笑:“可以这样,普通版只显示静态市盈率,尊享版显示两种。”

“好。就这样办!”陈老师点点头,一锤定音,“还是小邱想得周到。”

邱明泉含笑道:“除了技术指标的丰富,我想,还得再加点东西,好让我们和市面上的模仿者区别开来。”

封睿轻声冷哼:“对。叫他们始终赶不上,并且感觉到距离越来越远,才能彻底击垮他们竞争的欲望。”

他的声音淡淡的,可是邱明泉听在耳朵里,却有丝难言的异样——昨晚他在家与封大总裁讨论时,那位成年版的霸道总裁,说的话,可不就和这一模一样?

还真是……一个人啊!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封睿一眼。可在对面的少年目光却始终没有看他,只凝神看着电脑,就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那我们还要做什么?”韩立挠挠脑袋,“刚刚那些新加的指标还不够吗?”

邱明泉沉吟一下,把昨晚和封大总裁商量后的结果抛了出来:“服务。我们现在能抢先一步做的,还有服务这一项。”

他直起身,手动调出一只股票的K线:“数据还是昨天的?”

陈老师推了推眼镜:“对,刚刚收盘,今天的最新收盘价等还没来得及输入呢。”

邱明泉摇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有精力手动输入这个的,各家券商虽然有人专门录入,可是毕竟也都要占用人员精力。如果,这个数据,我们来提供呢?”

陈老师眼睛一亮:“这没有问题,我们既然是专业的软件商,完全可以召集人力做好这个,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怎么实现数据的共享呢?”

现在的即时通讯工具几乎是一片空白,ICQ等QQ聊天工具的前身还遥遥在望,BBS网站等也还稀稀落落,就算是陈老师这样业界的活跃者,也完全无法想象,日后的互联网带来的信息爆炸,以及无处不在的信息共享。

邱明泉笑了笑:“申请几个顶级域名吧。选一个备用,架设我们自己的专用网站,每天第一时间上传最新的数据包,供我们的客户下载更新。”

第100章 第一次青春期教育

韩立在一边瞪大了眼睛:“架设我们自己的专用网站, 要搞这么牛逼?这……我们付出的成本也太大了吧?!”

邱明泉含笑看着他:“是谁前一阵还雄心壮志地说, 以后要专攻计算机和网站架设, 做东申市第一家专业的技术型计算机公司的?”

封睿在一边,不失时机地“呵呵”了一声。

韩立冲着封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被他的“呵呵”激得一阵冲动:“行!邱班长我信你,你的主意一定没错!”

毕竟还是个高三的学生,韩立干劲足、热情高, 可是在商业见识上,一边是再世为人又开了挂的邱明泉,另一边是家学渊源、从小就看惯商业运作的封家小少爷, 那只能是完全俯首听命的份。

邱明泉扭头看向陈老师:“老师,我们账上的钱怎么样, 还充足吗?”

陈老师赶紧拿过来一叠厚厚的纸质财务报表:“这是会计做的利润表什么的, 你们看看, 我不太懂财务了。”

封睿和邱明泉脑袋凑在一起,简单地看了一下, 其实今年年初已经看过了去年的年终报表, 现在看的,已经是第一季度最新的数据了。

封睿笑了笑:“赶紧花钱吧, 这净现金流入也太多了点。”

在父亲的耳提面命下, 他看这些简单的报表也是手到擒来, 几眼下去,就知道他们的这个小公司的财务指标,简直健康得可以羡煞旁人。

不光是利润增加快速, 而且没有什么应收款,几乎全是现款结算,更重要的是,现金流量表也是远远进大于出。

邱明泉想了想:“那就花点吧。给技术人员再涨点薪,注册域名、架设BBS,还有再多招几名市场推销人员,上门服务,手把手地教客户从我们的网站上下载每天的最新数据?”

封睿欣然颔首:“马上到六月底了,要不,再分点上半年的分红?……”

另两人几乎同时惊了一下,陈老师慌忙地就叫了起来:“别别,年底再说吧!这才分了没多久啊!”

去年仅仅开业了三个月不到,到了年底时,邱明泉和封睿坚持大手一挥,就拿出了整整五十万净利润进行了分红,三个学生股东各分了十万,陈老师则独得了二十万巨款!

韩立当时迷迷糊糊地拿了钱回家,韩爸爸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对赚钱有信心是一回事,这么短时间就直接把投资的钱全部拿回来,这是另外一回事啊!

本来为了这十万元投资,韩妈妈是和父子俩持截然不同意见的,最终差点没在家里打起来,最后看在儿子苦苦哀求的分上才哭着拿了钱出来,可是钱依旧不够,韩爸爸又偷偷找亲戚家东挪西凑了些。

这一下,三个月不到,第一次分红就完全覆盖了投资成本?!韩妈妈就像是做梦一样,在家里抱着厚厚十万块钱,半晌憋出了一句话:“以后啥都听你们爷俩的!你爷俩管钱当家!”

而陈老师,当时更是整个人都蒙了。

他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玩闹似的注册了这么个公司,现在竟然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巨额财富。

他在学校里刚刚评上讲师不久,月薪不过四百多元,就连身边德高望重的正教授们也最多拿到八百多元而已。

而这样的一次分红,几乎就是他几十年的工资总和!

他怎么能要这些钱呢?这里的场地是邱明泉出钱买的,公司运作的资金是三个孩子家里出的钱,在他看来,自己要是拿了,岂不是空手套白狼、欺负人家孩子么?!

可是最后,邱明泉还是成功地说服了他。

“老师,没有你,就没有我们这个公司。”他诚恳地道,“我们几个人的计算机知识,都是您启蒙的,在以后,也还要继续依仗您的钻研和领路。而且您去查查,世界上现在知名的计算机公司,都是有真正的技术大拿坐镇的,那才是企业的核心!还有啊,老师您家的房子实在也太旧太小了,不如换个新房子吧,等学校分福利房,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陈老师终究还是被邱明泉的最后这句劝说,说动了心。

整个高校的住房分配是极为紧张的,多少年纪比他大得多的老师们都在论资排辈地苦等,他偷偷算过住房打分表,轮到他这样的中青年教师起码还四五年,而且只能轮到老教师们换新房后置换的旧房子,年代久远房屋失修不说,采光差,面积也小。

小女儿刚刚出生,乡下家里来的老人来带孩子,一家五口人紧巴巴地挤在五六十平米的筒子楼里,真的是极为窘迫的。

而现在,整整二十万就在眼前,足够在学校附近地段不错的小区里,昂首挺胸地买上一套百把平米的新房了呢!

陈老师在很久以后,都记得拿到那二十万后的那个下午。

他悄悄看了好几天的房子,最终看定了一套心仪的商品房,总价一共才十八万元,建筑面积整整一百零几平米。

当他带着刚刚生完孩子、身材依旧臃肿的妻子来到那套房子里,告诉她这将是他们的新居时,他的妻子先是呆滞了半天,在弄清钱财的来源堂堂正正后,瞬间就在新房里泪如雨下。

陈老师出身农村,当初和妻子在大学里相恋时,年轻貌美的妻子是东申市本地人,家里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乡下人”女婿,当时就对女儿下了必须斩断恋情的严厉通牒。

可他的妻子并没有听。在经过相当长时间的争吵和对抗后,她几乎是舍弃了家庭的祝福,坚持嫁给了他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

婚后小两口感情一直很好,可是依旧没有得到岳父母的原谅,一直到小女儿出世,岳父母一家才不情不愿地接纳了孩子,重新开始来往起来,可是在心里,依旧是瞧不起这个女婿的。

大学教师有什么用?婚前期期艾艾地说什么“我一定会对惠宜好的”,多少年过去了也混到了讲师,还不是那一点死工资,叫他们的宝贝女儿住在那样的蜗居里!?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在那个崭新的大房子里,陈老师紧紧抱着泪如雨下的妻子,心酸又心痛,许久都没有舍得松手。

……

陈老师从回忆中醒过神来,邱明泉和封睿两个人已经一拍即合,决定再拿出三十万利润来“意思意思一下”。

陈老师还没来得及说话,韩立已经嘿嘿乐了起来:“分吧分吧,我想要钱!”

邱明泉笑着看他:“你要干吗?很缺钱吗?”

韩立扳着手指,豪气干云地数:“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想送我们乐队每个人一件好乐器,就当毕业礼物!贝斯、键盘……嗯,给向城买个巨贵的电吉他,我自己来一套名牌架子鼓。”

封睿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向城不会要你的吉他吧?”

呵呵,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好好的,明明新着呢。

韩立浓眉一竖:“为什么?!”

封睿站起身,微笑道:“马上我家的车路过学校,顺便接向城一起回家,你要不问问他?”

韩立斗鸡一样瞪着他:“去就去,我还就不信向城放着新吉他不要!”

由于韩立总是缺席,他们那个乐队练习几乎断了档。今天是周五,本来是乐队排练的时间,已经停了一阵子的排练好不容易凑起来,可韩立要来这边,就又向乐队那边告了假。临来的时候,向城一张脸乌云密布,就差没把他的鼓架给掀了。

“一起吧,回来顺道把你也捎回家。”封睿看着邱明泉,和声道。

……

几个少年走进校门,一推小礼堂的门,韩立就皱了皱眉。

明明里面窸窸窣窣地有声响,可是门从里面拴死了,竟然推不开。

“搞什么名堂?以前也不拴门啊。”韩立不耐烦,开始使劲大力拍门,砰砰直响,“开门开门,教务处查出勤了!……”

里面忽然安静了,就好像什么被戛然掐断了一样。好半晌,门才从里面打开,高二3班的贝斯手伍小天从里面警惕地探出了个脑袋,几颗青春痘在油乎乎的额头和下巴上放光:“谁?”

韩立一把推开门,他力气大,明明伍小天在里面用身子抵着,可还是被他一下子顶开了。

“操!韩立你个牲口!”伍小天捂着被碰的鼻子,酸得涕泪直流。

三个少年鱼贯而入,韩立狐疑地看着小礼堂里的乐队同伴:“你们在干吗?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