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泉郑重地点点头:“阿纳托利,我可以保证,我们中国的民族品牌正在迅速崛起,产品质量绝不是问题。当然,您可以派专家去仓库随机抽检,随时欢迎。”

价值五千万元人民币进价的彩电,千里迢迢运到俄罗斯,怎么也要有像样的利润。

按照邱明泉的报价,大概是九千万人民币的总售价,按照此时汇率,约合正好一千万美金。

新卢布在国际上没有像样的国际信誉,美元才是永远的流通货币,这种大宗进出口贸易,用美元结算是常态,就算是俄罗斯,也不例外。

封睿没有再说话,而在静静在一边坐着,偶然抬头,迅速看一眼邱明泉,目光深沉。

阿纳托利抬起头,微笑起来:“这样吧,五百万美元我全要了。”

安德列眉头一跳,差点就想叫起来,这压价压得,也太狠心了点吧?连他都听不下去!

邱明泉猛然抬头,看着面目和蔼的阿纳托利,缓缓道:“这个价格,恕我就不能接受了,我是要血本无归的。”

“怎么会呢?”阿纳托利依旧笑得和气,可是眼睛里却没有温度,“彩电全部都拉来了,再千里迢迢拉回去,才是真的血本无归。”

“那我宁愿拉回去。”邱明泉紧紧盯着他,清俊脸庞上笑意依旧温和,却毫无退让之意。

阿纳托利身子往后一仰:“拉回去?小朋友,你对莫斯科真正的凶险,真的一无所知。”

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眼里豺狼般的凶狠一闪而过:“火车站那些中国老鼠算什么呢?来自真正的地头蛇的危险,才致命。例如,像仓库那种破旧又干燥的地方,没有来自我们的善意保护,随时来一场火灾,那可是常事。”

封睿在一边,牙齿忽然咬紧了。

这个狡猾又贪婪的老家伙,什么寡头商人,简直就是巧取豪夺的强盗!

看着邱明泉在这里孤身单薄,毫无背景,竟然就想直接用暴力胁迫,低价吃下这批货!

安德列坐立不安地在一边刚要开口,阿纳托利已经冷冷看了他一眼:“亲爱的儿子,你终究要长大,要接手我日后的生意,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睁大眼睛,学习学习。”

安德列一怔,充满同情地望了邱明泉一眼,终于乖乖闭上了嘴。

忽然,封睿在一边,平静地开了口。

“尊敬的阿纳托利先生,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作和气生财,还有一个词,叫作细水长流。它们的意思都是,做生意最终靠诚信和善意,讲究的是长远之计。”

他坦率地道:“实际上,我和令公子近来一直在商讨日后的合作,我们都有很强烈的共识,中俄民间贸易,将大有可为。”

阿纳托利眯缝着眼睛:“继续。”

“我的家庭,在中国也算小有薄产。我有信心能得到家族的支持,正式和安德列展开各种合作,而且绝不会只是小打小闹。”封睿缓缓道,“但是我刚刚看到的这一幕,叫我有点不能置信。我不相信,安德列的父亲教给他的,是这样的一套生意经。”

阿纳托利嘿嘿一笑,并不接他的激将法:“尔虞我诈,难道不是你们中国人发明的成语?”

封睿摇摇头,笑着看向安德列:“我们中国形容生意场,有个成语叫作‘锱铢必较’,你记住了。”

转过头,他紧盯住老阿纳托利:“但是它形容的是正当的讨价还价,绝不是抢劫!”

“哪里有抢劫呢?”阿纳托利眼神飘忽了些,“谈判而已。”

封睿深深吸了口气,再度缓缓开口:“阿纳托利先生,我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您对中国的经济发展,看好吗?”

阿纳托利毫不犹疑,立刻点头:“当然。我一直在密切关注贵国这个一衣带水的邻居,这几年贵国的发展无疑叫人惊叹。”

“那么,在即将到来的,轰轰烈烈的中俄民间贸易中,您难道不想事先赢得一个好的口碑——在我们这些潜在的富豪阶层中?”封睿年轻的脸上锐气张扬,“您是聪明人,我想一定想得通这其中的道理。”

阿纳托利微微一笑,没有立刻接话。

封睿暗暗咬了咬牙,微笑着指了指邱明泉:“我这位朋友实在有点低调得过分,他真正的身份自己一直没有介绍,但是,我已经向安德列说过了。”

安德列立刻会意,马上凑近了父亲,小声道:“父亲,实际上他是一位中国高官的儿子,您懂得。”

阿纳托利终于微微动容,安德列将来一定有很多机会在中国境内行走,多个这样阶层的朋友,绝不是坏事。

他悠悠往豪华的真皮座椅上一靠,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咯吱”声。

好半晌,他没有说话,魁梧的身躯如同山峰,坐在那里,无形的威压渐渐堆积。

邱明泉和封睿也都同样冷静地等待着,极富耐心。

只有邱明泉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在微微冒汗,心跳逐渐加速:假如这个老家伙真是鼠目寸光又贪婪的作风,他这批货,还真没办法逃过这种超级地头蛇的觊觎。

血本无归倒不至于,但是被强行压到倒亏,可不是笑话!

客厅的阳光正好,落地大座钟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闷悠远的鸣响。

就在安德列坐立不安的时候,阿纳托利终于缓缓看了自己那天真热情的儿子一眼,敛去了凶悍的算计,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意。

“来,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在餐桌上,谈谈这笔生意的具体事宜。”他笑得如同一个慈祥而完美的父亲,仿佛片刻前的威胁纵火从没发生。

“一千万美金,我觉得也很公道,毕竟它们经历了六天六夜的行程,不是吗?”

……

到了晚间,这座硕大的庄园终于显出了点冷意。

邱明泉坐在豪华客房的窗户边,捧着一杯女仆刚刚送来的温热红茶,安静地望着外面的庄园夜景。

这里是莫斯科郊外的私人豪华庄园,附近单单是属于阿纳托利家族的占地面积就有几百亩,既可以跑马狩猎,又可以广泛种植。

在如今的俄罗斯,这种在国家分裂时反而占据了大量财富的超级富豪,比比皆是。

整个下午,时间都过得匆忙而紧张,和阿纳托利家族正式签订订单,走完正式的外贸出口手续,就算有他们专业的人士帮着跑腿,也足足耗费了整个下午。

非常完美,明天他们的人去提货,正好车站的租期到期。

总价最终谈得非常顺利,像老阿纳托利这种身经百战的商场猛兽,一旦想通了定了合作,索性给出了十足的诚意。

邱明泉带来的进价五千万成本的中国彩电,卖价达到了惊人的九千多万人民币。

在扣除税费和各种运输成本后,毛估一下,这趟凶险的俄罗斯之旅,也的确带来了接近三千万元的净利润。

正在心里和封大总裁交谈着这一单生意的心得体会,忽然,客房的门却被敲响了。

安德列笑吟吟的脸出现在门口,一双蓝眼睛满是热情,用着生硬却完全合格的中文:“我亲爱的中国朋友,我给你带来了餐后甜点,还有,度数很低的鸡尾酒,请务必尝尝!”

他手里亲自捧着一个硕大的银托盘,上面摆着各种琳琅满目的食品,精美的奶油小点心,铺满草莓的慕斯蛋糕,做成北极熊形状的烤饼干,还有两杯颜色漂亮澄澈的不知名的调制鸡尾酒。

邱明泉含笑将他让进屋,心里,封大总裁正在感慨万分地唏嘘:“我上辈子最后一次见他,好像是十二年前,那时候我们俩已经做了不少生意,他的个人资产增值,可是有不少来自中俄贸易。”

“那后来呢,十几年没见,他不做中俄生意了?”

“是啊,后来吃这口饭的人太多了,利益瓜分得也太多,这家伙很快就把重心转到非洲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封大总裁微笑,“人少的地方,才有金子。这一点,我和他上学时就很对脾气。”

而现在,这个也才十八九岁的俄罗斯富家公子,正精力充沛地自己先端了一杯酒:“我先为上午我父亲那些举动道歉,你知道的,他们上一辈人做事,和我们理念就是不同。”

邱明泉也礼貌地端起酒,遥遥和他空中相碰,放在嘴边微微沾了点唇:“没关系,以后,这个世界还是我们的。”

这句张扬锐利的话,可不是他的风格,是心里封大总裁指点,专门投其所好的话语。

果然,安德列眼睛就是一亮:“哈哈,我喜欢这句话!没错,老头子那些打打杀杀的套路,已经过时了,现在是冷战时期,避免直接武力对抗,闷头赚大钱才是正道。”

他意气风发地大笑:“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才是硬道理!”

邱明泉啼笑皆非:“这句话你都知道,是我的朋友告诉你的?”

安德列狡黠一笑:“我感兴趣的可不仅仅是你们的成语,对你们国家那几位富有远见卓识的领导人,我也很崇敬。”

邱明泉微笑起来:“那就祝我们将来都一帆风顺。”

安德列兴高采烈地喝了一大口酒:“会的,我们一定还有很多见面和合作的机会。”

他忽然往前一倾身,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犹如透明的蓝水晶,专注地看向邱明泉的眸子:“你和Ryan一样,都有着很大的野心,但是你比他更加温柔和有韧性。这是你们中国男性的典型特征吗?”

邱明泉摇摇头:“当然不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千人千面的。”

安德列若有所思地咀嚼着“千人千面”这个词,热情洋溢地道:“我喜欢你这种类型。”

邱明泉微微一怔,对面的安德列已经滔滔不绝起来:“你知道吗,看到你站在那里,温柔安静地把中岛打得无力还手时,我心里简直对你欣赏极了!那个傲慢的蠢货我早就看着不顺眼了,每次来报价都是一副‘你们不买、就没有替代品’的嘴脸,我总想着找机会揍他一顿!”

他手舞足蹈:“可是当你那样狠狠给他无声一巴掌的时候,我才发现,哦,这样好像更解气!”

邱明泉莞尔:“不客气。”

安德列忽然伸出手,一把将邱明泉的手抓住,握在了手心:“哦,我简直要爱上你了,你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中国男人!有温柔的力量,又这样叫人如沐春风……”

邱明泉心里,封大总裁已经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别理这王八蛋,他根本分不清汉语里‘喜欢’和‘爱’的区别!无论男女,只要对脾气,他都能摇着尾巴扑上去,满嘴都是溢美之词!”

顿了顿,他咬牙切齿:“你相信我,他的意思就是愿意保持和你的友情而已!”

邱明泉猝不及防被安德列抓住手,愕然又无措,听着封大总裁的解释,终于哑然失笑。看着安德列那纯净又透蓝的眼眸,他硬着头皮柔和道:“是的,我也喜欢你。”

“咳!”门口,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传来,带着某种古怪的意味。

邱明泉心头一颤,猛然抬头。

门口,封睿高大又沉默的身躯立在那里,虽然已经换上了温和厚实的丝棉居家服,可是依旧显得蜂腰宽肩,身材堪比名模。

不知道怎么,邱明泉心里就是一虚,慌忙从安德列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尴尬之下猛然起身,这一动,可就打翻了身边茶几上的三层糕点托盘。

“稀里哗啦”,奶油蛋糕糊在了地毯上,酒杯里的液体洒了一地。

安德列回过头,兴高采烈地挥挥手:“嗨!Ryan,快来,和我们一起聊聊天,我刚刚叫你,你——”

封睿大踏步走上前,用行动阻止了他的唠叨,一把揪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他往外拖。

“咣当”一声,安德列眼前的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着门,里面封睿冷硬的声音传来:“你给我滚!”

安德列悻悻地举着毛爪子,在门上欲敲不敲,半天终于耸耸肩:“果然不如他的朋友讨喜。”

房间里,一阵无言的寂静。

邱明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心跳怦怦加速。面对着熟悉无比的这个人,他忽然发觉了一件以前从没意识到的事。

以前他的心里,总是将这个少年封睿当成是成年版的替代品,他的成长轨迹、他的行为举止,好像总脱不掉“少年版”的痕迹,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他错了。

重新来过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原先的走向。无论是他的身世之谜被揭开,无论是向城的高考选择发生了变化,还是少年封睿对他的感情,这都是全新的轨迹。

而一个人的人生,本就是由这些“事件”和“记忆”构成的。

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和他身边陪着的那个成年的封大总裁,从某种意思上,人生经历和情感变化,从他们相识的十三四岁开始就已经不同。

那么……他们还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了吧。看着面前这个目光锐利而冷漠的封睿,邱明泉恍惚地想。就和以前认识的高中时代也完全不同,那个时候,那双眼睛里,更多的是飞扬的笑意。

“他只是分不清中文里‘爱’和‘喜欢’的区别而已。”对面,封睿终于淡淡开口,英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有点牙疼般地吸着气,“你相信我,他仅仅是想表达,他愿意和你保持友谊。”

“呃……”

好吧,他错了,眼前这个人的话,和刚刚封大总裁如出一辙,他们就是一个人!

迎着封睿的目光,邱明泉心里的忐忑不安,终于渐渐消失,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点想笑。

这种笑意一定是不自知地逸出在了他唇角,封睿深深看着他,目光忽然变得幽深。

有那么一瞬间,邱明泉似乎恍惚觉得,对面的青年眼中也有了点柔情,好像想要脱口而出什么似的。

可是,这更像是一个错觉,很快地,一晃眼间,那缕柔情已经消失了,封睿站在那里,并没有再靠近一步的意思,而是低声道:“明天,我和安德列就要回美国了,我们订好的机票。”

邱明泉一怔,旋即醒悟过来。是啊,美国学校的春假大多数在这时候,也该结束了。

“好……”他点点头,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涩,“那么,你一路保重。”

封睿定定地看着他:“该保重的,是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混合着焦躁、担忧和不安的情绪,声音竟带着怒意:“钱就那么重要吗?好好的大学不上,孤身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贩卖彩电,我看你是疯了!”

他咬着牙:“这里是黑帮和劫匪盛行的俄罗斯,那晚就莽莽撞撞地跑去鱼龙混杂的酒吧,今天又冒冒失失和阿纳托利谈生意。你自己想想,哪一步稍微运气差点,不是尸骨无存?”

他相信自己没有危言耸听,假如那晚不是他和安德列恰好在场,及时截杀救人,那么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说不定就静悄悄死了,在将来某一天,尸首漂在哪条异国的河沟里。

再有就是阿纳托利,假如不是看在安德列和他的面子上,杀人截货当然不至于,但是真要低价强买,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那晚看着那条木棍当头砸向邱明泉的那一瞬,再想到后来在车上满手摸到的鲜血,他就觉得浑身战栗。

这几天夜里,他总是辗转难眠,一闭眼,梦里不是两年前的那场劫案,就是这几天的危险经历。

邱明泉怔怔看着他,虽然听到的是狂风暴雨的责骂,可又怎能感受不到封睿的心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会时刻警惕,这里不是东申市。”

实际上,另外一个封睿对于遇到阿纳托利谈判不顺的事还有后手,但是尚未出手,已经被这家伙提前解决了。——毕竟是同一个人,就算是年纪尚轻,也一样能直击要害。

封睿激烈地冷笑一声:“就算是东申市,又有多安全吗?两年前的事有多凶险,看来你是全忘记了!”

邱明泉心里一软,只觉得说不出酸楚和温暖,诸多往事纤毫毕现在脑海中掠过,比如那个晚上小货车上的双手紧握,生死相依;比如后来病床前的声声呼唤,夜夜相陪。

再比如,危险山崖下凌空一跃,紧紧相拥,电闪雷鸣中,彼此相拥。

而这些事,没有刻意回想时,原来已经深藏在心间,只等着忽然在某一刻在沉沙中翻起。

作者有话要说:前苏联解体后卢布汇率极不稳定,发生过多次暴跌,

1993年7月,俄罗斯政府宣布,原来的卢布纸币停止流通,同时发行新版卢布。

文中1994新卢布的官方汇率大概为为1美元兑3000-3300卢布。

——————————————

大封:噩梦又开始了……好在他还是要滚回美国的。

小封:你确定?

第126章 特别抓捕行动组

他凝视着封睿, 轻声道:“没有, 我没有忘记……以前的事, 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他的声音又哑又低, 偏偏说不出地柔和耐听,封睿听着这一句,忽然闭了闭眼睛, 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似的,猝然转过身,就要夺门而去。

就在他一只手拉上门把手的那一刻, 忽然,身后邱明泉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居家服是由一根腰带松散地系着的, 封睿慢吞吞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带, 转过了身。

“……”邱明泉满腔想要说的话, 在封睿忽然裸露出整个前胸的视觉冲击下,全部被打得溃不成军。

!!

精壮而结实的胸肌, 小腹下几块线条优美的肌肉, 人鱼线隐约可见。怎么回事,他只去了美国不到一年, 身材好像、好像变化了好多!

明明一年前在大君山还看过他的半裸体呢, 好像……没有这么样吧?

一定是美国的饮食习惯, 爱吃肉,食物蛋白质含量高……要不然就是在美国开始健身了,对对, 外国人都爱健身。

他心里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视线既不敢直视封睿的眼睛,也不敢往下面被他扯开的胸前看,只得狼狈无比地抓着那根腰带,眼睛瞟向一边,手忙脚乱地递了过去:“对不起!……”

没人接过去。

身前,封睿凑过来靠近了他,然后,那熟悉的声音又低又磁,在他耳边淡淡道:“你这个人,总是那么不负责任。”

“啊?”邱明泉愕然抬起头,正撞上那幽黑挑衅的眼睛。

“你弄散的,当然你帮我系。”封睿轻描淡写地道,似乎在提一个理所应当的要求,口气却莫名危险,带着强硬。

邱明泉的脸,“唰”地就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封睿和以前截然不同,那种隐约成年男子的压迫感呼之欲出,明明是心理年龄大得多,可是邱明泉就是有种说不明白的怯意。

他甚至有种奇怪的预感,假如他真的不帮这个人系上腰带的话,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扑上来,恶狠狠地叫他知道“不负责任”有什么后果!

他咬咬牙,忽然伸出手,豁出去一般,飞快地将手环绕到封睿背后,把腰带穿过来,然后飞快地掩上他的前襟。

几乎是手指哆嗦着,他企图飞快地打好那个该死的结。

可偏偏越是心急,手指越是僵硬,甚至纤长微颤的手指好几次划过了封睿的胸前肌肤,直急得额头微微见汗,都没能顺利完成。

头顶,封睿并不催促,可是喷在他耳边的呼吸,却越来越温热、越来越近。听在邱明泉耳中,有种惊心的压迫感。

忽然之间,胸前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传来,封睿狠狠一把将他整个抱在了怀里!

温热的胸膛,怦然的心跳,那仿佛要将他按进血肉里一样的力气……邱明泉茫然地一动不动,只觉得脑海一片混乱,却忘记了挣扎和抗拒。

封睿没有说任何话,却慢慢地,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有一点点悲伤,还有一点点贪恋似的。

他原先粗重的呼吸,在这异国夜晚的相拥中,慢慢变得平稳了些,有种甜蜜又悲伤的意味。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封睿才轻轻抬头,离开邱明泉肩膀的时候,嘴唇似是无意的,轻轻碰到了他的一边耳垂,然后慢慢松开手臂。

邱明泉只觉得好像有电流通过了那只耳朵似得,忽然就轻轻一颤,整个耳朵变得通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身上的桎梏一松,他那放飞的理智终于回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往后一跳,就跳到了几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