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刘东风在脖子上摸来摸去的,一会儿又解了下来,忽然站起身,捂着腰间的伤口,走到了窗户前,重新又围上了围巾,在玻璃上左右端详着,半晌,忽然嘿嘿傻笑了一下。

冷不防地,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哥,你只是身上中枪,脑子没进子弹吧?怎么感觉有点傻了呢?”

刘东风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呆呆地看着身后的妹妹和邱明泉。

他想一把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可是心急出乱子,慌乱间绕在了一起,偏偏又舍不得大力撕扯,没一小会儿,就急得满头是汗。

刘媛媛也不帮他,只“啧啧”围着他左看右看:“哎呀,还是马海毛的呢?哪个女孩子这么没眼力见儿,七月份送围巾,焐出来痱子她负责送痱子粉吗?”

刘东风脸涨得通红,终于把围巾摘了下来,飞快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漂亮盒子,小心翼翼叠好放在里面。

“你这小丫头片子,从小到大也没给我织过围巾手套啥的,人家送了,你还嘲笑人家!”

邱明泉瞧着那盒子,没由来地就觉得眼熟,再回想着那熟悉的绞花图案,忽然心里就是一动。

刘媛媛也同样盯着那盒子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这盒子是见过的呢?”

刘东风赶紧咳嗽一声:“你那保温瓶里带的是啥,快点给我看看。”

刘媛媛终于不再盯着那围巾了,她笑嘻嘻地打开保温桶,在床头柜上拿了两只碗,倒了清凉冰镇的绿豆汤出来,给哥哥和邱明泉各自倒了一碗。

“妈知道你不爱吃绿豆皮,煮好了以后,亲手把煮脱落的绿豆壳全都捞出来了。”刘媛媛斜着眼看着哥哥“咕嘟咕嘟”地喝绿豆汤,“我说你啊,就别再气咱妈了!”

刘东风只装作听不见,几口下去把冰镇绿豆汤喝了个底朝天,砸了咂嘴:“真好喝,放冰糖了吧?”

刘媛媛翻了个白眼,不容他转移话题:“咱妈说了,她这几天就亲手写个辞职报告,帮你递交上去。赶紧麻利地回来帮家里的生意,别逃避责任!”

刘东风一下子真的急了,“噌”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触动伤口又咧了一下嘴:“她要干什么呀?她有什么权利帮我递辞职报告?我就爱当警察,当警察的受点伤,不是常事吗!”

“谁说是常事了?干别的工作就不会这样!”刘媛媛性子泼辣,打小就和哥哥打闹惯了的,“你看看你这伤,子弹再歪几寸,说不定就真的把命丢在俄罗斯了!”

刘东风又烦躁又无奈:“都不受伤,都不做警察,难道就放着罪犯不管吗?!”

“要管别人去管,要死别人去死!咱们家现在富裕了,轮不到你去拼命!”刘媛媛毫不退让。

刘东风忽然沉默了。他静静地望着妹妹,神色有点难过:“媛媛,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因为咱们家现在有钱了,所以命就金贵,遇到该死人的事,就叫别人上?”

刘媛媛张口结舌,半晌勉强道:“哥……我不是那意思。”

刘东风疲惫地躺下,挥了挥手:“你回去吧。这么热的天,家里生意忙,你多多帮着妈一点。”

刘媛媛委屈无比地坐在病床边,开始抹眼泪:“哥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你回来,咱们一家子齐心协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邱明泉沉默地听着,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东风是为了救他和向明丽才受伤的,这时候,去劝刘家人不要干涉,似乎有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可是真的去劝刘东风,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邻居家的大哥有多真心爱着这份职业。

刘东风长长叹息一声:“媛媛,我知道,你帮着家里挣钱,辛苦了。——以后家里的钱,我一分钱都不要……”

这句话,却活生生捅了马蜂窝。

刘媛媛腾地一下站起来,气得柳眉倒竖:“你说什么混账话!家里的钱,我自己挣的自己会拿着,爸妈挣的,给你花也是天经地义,你说什么全给我,是要扎我的心吗!”

刘东风目瞪口呆:“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我就想当个小警察,不想继承家里的生意。”

他手足无措地去拉妹妹的手:“生意都是你在辛苦,你有经济头脑,又是大学生……我也只有中专学历,想学也不会嘛。”

“你混蛋!”刘媛媛难得地大爆粗口,瞬间眼圈红了,“以前家里穷的时候,你成绩比我还好呢!是谁早早地放弃考大学?是谁急着上中专出来工作养家?”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我都知道,这些年没说过,可是我都知道!当时家里的钱只够供一个人上大学的,你私下和爸妈说,你是男孩,要承担责任,叫妹妹去上大学……我明明偷听到了,可是我特想上大学,我就忍着,没敢出来谦让。”

她抽噎得厉害,多年来的内疚一股脑跑了出来。假如不是哥哥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她,自己去考中专,到今天,哥哥又怎么会只有这样的低学历,又怎么会做这样危险的工作呢?

中学时,刘东风的成绩比她还要好,就算是考警察中专学校的时候,也是高分录取,哥哥从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孩子啊!

别人家十有八九都是保男孩上学,可他们家,却换了性别,就连刘琴花夫妻俩,都没有坚持过儿子才该出人头地,逼着女儿放弃什么。

这一点,刘媛媛从来也没有说过,但是人非草木,她和哥哥感情又好,这些年来,是真心觉得自己隐约亏欠了哥哥的。

刘东风轻轻地拉住妹妹的手,把她拉在床边重新坐下。神色有点温柔。

“没有,媛媛你别这样想。我是家里的男孩,当然要早点工作养家,这是我的责任呀。”

刘媛媛难过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哭泣着道:“那现在,回来继承家里的生意,不也是身为儿子的责任吗?”

旁边,邱明泉终于轻声道:“媛媛姐,东风哥是觉得,责任,也有大有小吧。”

他沉静地望着刘媛媛,目光清澈又怜惜:“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肩扛家庭,这是保卫小家;守卫群众,这是保护大家。”

刘媛媛怔怔看着他:“明泉……”

邱明泉微微一笑:“正因为东风哥一直是这样懂得责任的人,所以他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吗?”

旁边,刘东风终于面红耳赤了:“明泉,哪有那么多大道理啊?都怕死,都不想遇到危险,那总得有人来干吧?我就是爱干这行,就算我考大学,出来还是干这个!”

刘媛媛扁着嘴,还是眼泪汪汪。

刘东风一把揽过妹妹的头,粗鲁地揉了几下:“不准哭了,又丑又怪。走出去,说你是琴华美容院的女经理,这得活活砸招牌。”

刘媛媛终于破涕为笑,挣扎着从他手里逃出来:“我不管了,你自己去说服咱妈吧!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去。”

……

病房里没外人,邱明泉歪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刘东风,刘东风初时还若无其事的模样,随着邱明泉探究的目光凝视越来越久,终于脸色越来越红。

“你看啥?”他不太自然地摸摸头。

邱明泉慢吞吞地道:“这个围巾盒子,我春节时也收到一个呢。”

刘东风顾左右而言他,咳嗽了一声:“呵呵……是吗?”

邱明泉认真地回答:“是啊。”

这一下,刘东风实在没法子装蒜了,心虚地笑笑:“嗯啊,你姐姐大概给你打毛线剩下了点吧,就顺手也给我织了一条?”

邱明泉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好像颜色不太一样,不是剩的毛线呢。”

刘东风挠挠头,忽然嘿嘿傻乐了一下,索性打开盒子,美滋滋地把围巾又拿了出来,在脖子上又比画了一下:“还真挺好看,向小姐真是心灵手巧。”

邱明泉好笑地试探着道:“我姐姐怎么会现在送你这个?”

这也太不合时令的吧?!

刘东风脸色红红的:“向小姐说,那次春节我随口说过的,她就记住了。……这几天,她天天过来看望我,真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呢。”

心里,封睿实在忍不住,呵呵就笑了一声。

邱明泉这就有点惊讶了,姐姐向明丽居然天天来看刘东风,却从没向他提起过,他竟然不知道。

可是越看刘东风,他就越觉得可疑,终于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那东风哥……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吗?”

刘东风猛地一怔,脸色就有点异样了。

半晌他才强笑着:“刚刚媛媛说的,你也听到了。我们干这行的,哪有什么资格喜欢人?……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天就重伤残废,甚至没命了。喜欢谁,那就是害人呗。”

邱明泉静静看着他:“没有这样的事,难道做刑警的、干公安的,都不结婚成家了?”

刘东风呆呆地看了那围巾好一会儿,忽然索然无味地将它重新装了回去。

“不说这个了。”他苦笑一下,英挺的眉目上有丝黯然。

……

一会儿,刘媛媛把手续办理完毕,几个人收拾了随身东西,刘家兄妹直接开车回了家,而邱明泉则驱车来到了隔了几条街的一处咖啡馆里。

刚一进门,正对着门的卡座上,两个男人正在坐着聊天,其中一个立刻发现了他,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邱明泉快步走过去,脸上浮起由衷的笑意,对面的男人已经站起身,伸出手重重和他拍了一下巴掌:“邱老弟!”

刮干净了胡子,露出了方方正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面前的男人眼神锐利,动作干练,正是俄罗斯之行认识的生死之交,林哥。

他身边的圆脸小哥小何也嘿嘿笑着,和邱明泉亲近地握了握手。

林哥全名叫作林正炎,那个圆脸小哥叫何苗。几个人在车上早已经交换了姓名,邱明泉和他们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后,这次则是专门约了他们来东申市。

邱明泉伸手点了饮品,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笑着责怪:“林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说了去车站接你们,非不告诉我车次,太生分了吧?”

林哥微微一笑:“咱们兄弟,就不整这些虚的了。本来也叫了大李,结果他家里媳妇快临产了,就不能来了。我俩上午到的,安顿好了旅馆,这不,下午就找你来了?”

大李就是俄罗斯之行中,他们三个人中身材魁梧的那个,平时话少,可是身手也挺不凡。

小何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总是笑嘻嘻的:“是啊,我俩刚刚在外面的小饭店吃了饭。”

邱明泉笑吟吟道:“待会儿谈完正事,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就在附近,尝尝东申市的老馆子。”

林哥听到正事二字,脸色一肃:“邱老弟,你上次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说俄罗斯这条线以后不能再跑了,有政策风险,是不是真的?”

邱明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点点头:“是的林哥。这个跨境倒爷的营生,以后不能做了,你们千万要提早抽身,想想别的出路。”

小何晕乎乎的:“到底啥事啊这么严重?”

邱明泉郑重地压低了声音:“我从一个靠谱的渠道打听到一些消息,这次跨国列车上的重大犯罪不仅引起了公安部的注意,也引发了商贸部的关注。大家做的是国际倒爷的小生意,真没人管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有风声说,要打击这种乱象丛生的小额贸易。”

林哥和小何互相望了一眼,脸色都有点难看了。

邱明泉说的道理,他们自然也是懂的,毕竟是灰色地带,法无禁止就算了,现在真要是整顿的话,只要在这条列车线上定点巡查,那可就是彻底断了门路。

林哥叹了口气:“我也想过这条路不长久,可是既然上面不允许了,那也只能这样了。”

封睿在心里淡淡道:“不仅仅是国家要管,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商品毁了自己的名誉。”

这几天,他已经和邱明泉详细说了这之后几年的中俄边境小额贸易,叫人唏嘘的是,最终毁掉这条生财之路的,其实不是上面的禁止,而是中国的商人自己。

中国民间现在已经出现了相当多的一些所谓“聪明人”,头脑灵活却歪门邪道层出不穷。在一些小厂里,外表光鲜、内里稀烂的小商品被大量制造出来,有的还打着名牌的商标,仿冒假造。

而销往俄罗斯的这些小商品,已经开始出现了这种苗头!

在接下来的几年内,一方面国家也在管控,另一方面,大量的伪劣商品的确在俄罗斯盛行,迅速毁掉了俄罗斯人对中国货的信任,要不了多久,这些没有生产厂家、没有正规贸易公司的小商品市场,就会迅速萧条,成为再难复制的、昙花一现的历史。

邱明泉笑了笑:“林哥,就算国家不管,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们倒腾往俄罗斯的东西,现在滥竽充数的多起来了?”

林哥一怔,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也发现了,我们贩卖过去的电子表,最近几趟就进到了假货,我们到了俄罗斯才发现。”

邱明泉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发现了以后怎么办?”

林哥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同行的倒爷都装作不知道,照样卖了,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就没出手,原路带回了国。”

小何在旁边嘟囔了一句:“结果回去找进货的商家,人家根本不认,只有个伙计出面,我们也不能逮着伙计打啊。林哥气得把货全砸了,这一趟,足足损失了好几趟的净利,全都白干了。”

封睿在心里淡淡点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林哥这几个人,的确有着叫人信得过的品行。

邱明泉叹了口气,看着二人真诚道:“这种造假现象既然有着巨大的利益驱动,就一定会越演越烈,迅速毁掉这条发财之路。林哥,小何,歇手吧。”

“那我们……以后可怎么办?”何苗喃喃道,开朗的圆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他刚刚跟着林哥出来没跑两年,挣的也不多,从部队退伍后就回了老家务农,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迅速致富的门路,一时间,只觉得怅然若失。

邱明泉目光幽深,看着二人:“林哥,小何,我们既然是过命的交情,我就斗胆建议一下了。”

他从身边随身携带的真皮小包里拿出一份发黄的旧报纸,轻轻推到了两人面前,下巴轻点,示意他们看看。

林哥和小何疑惑地低下头,脑袋凑在一起。

第135章 巧妙商机

林哥和小何疑惑地低下头, 脑袋凑在一起。

微黄的报纸是《东申日报》的社会版, 正上方的位置那里, 一则篇幅很长的警务新闻明晃晃地刊登在那里。

《黄浦滩边巨富一夜被劫,警方连夜追捕击毙嫌犯》!

内容很详尽, 从那家巨富因为购买认购证暴富说起,说到歹徒中有苦主认识的熟人,再说到他们趁着男主人不在家深夜蒙面带枪上门, 女主人和邻家孩子被劫持,最后说到警方连夜追凶,一直追到远郊才凶险无比地抓获了嫌犯, 并且击毙了为首的凶徒。

虽然已经是旧事,可是那报道写得详尽又写实, 看起来依旧有种惊心动魄的残酷和凶险透过纸背, 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

两人看完后, 都不明就里地抬起头:“这个报道怎么了?”

邱明泉笑了笑,修长的食指伸出来, 点了点文章中的某段:“这里说到的被劫持的邻家孩子, 就是我。”

两人愕然张大了嘴:“你?!”

邱明泉点点头,咖啡厅外的炙热阳光透过窗边的毛玻璃照在他身侧, 空调开着, 他洁白如玉的脸上没有什么汗迹, 显得格外从容冷静。

“对,差点没命。”他轻笑起来,脸上丝毫没有后怕的模样, 却有点顽皮,“我不是来诉苦的,我给两位哥哥看这个,是想说——这里面,有商机。”

林哥皱着眉,忽然锐利的眼睛一亮,小何几乎和他同时想到了什么,两人互相心有灵犀地一望。

他们走南闯北,比那些普通人更能感受到国家经济的腾飞,他们对于这片土地上迅速崛起的富人阶层的数量,更是有直观的体会。

小何首先叫出了声:“你说……给有钱人当保镖?”

林哥却犹豫了一下:“这个应该会有需求,你能帮着介绍雇主当然很好。小何这样身手好、又没成家的年轻小伙子真可以试试。”

他苦笑着道:“可是这活得长期跟在雇主身边,像我这样拖家带口、有妻有子的人,就不太适合了。”

邱明泉却摇头轻轻笑了:“不,我并不想要给你们介绍雇主。虽然我认识的富人也不少,很容易找到他们。”

林哥困惑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邱明泉一双明眸闪着光彩,宛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你们的身手好是不假,可是又能保护得了几个雇主,一份死工资又值得几个钱?”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炎热气浪中,外面的街道上依旧人流如织,行色匆匆,这繁华都市里,衣着靓丽的富裕者坐在日渐增多的汽车里:“既然都知道有市场,那么为什么不想想,这个市场到底有多大?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将这个巨大的需求满足起来?……”

林哥的眼睛,终于亮了!

他的眼神也有了点激动的光彩:“你是说……我们、我们几个兄弟开个小公司,不是单干?”

“对!你身边那么多退伍的战友,这都是最好的人力资源。”邱明泉鼓励地道,“林哥你假如相信我,就开一个安保公司吧,不仅仅为日益壮大的富豪阶层提供保镖服务,可以做的事多得很呢!”

小何呆呆地听着,脱口而出:“还能做什么呀?”

心里,封睿淡淡道:“那可太多了。规模做大的话,由公司出面,给富豪提供全方面人身和住宅保护,给日渐多起来的明星歌星提供贴身护卫,给企业的大型活动提供现场秩序维护;甚至在警方人手不够时,以接单的业务方式联手为政府机关提供安保——真的做大做强了,特别是做出口碑和品牌效应后,这一切都不是梦。”

邱明泉按照他的话,一条条安静叙述出来,不疾不徐,却带着强烈的感染力,林哥和小何听着听着,都是越来越敬佩莫名。

——假如说,在火车上他们也只见识了这个青年的处变不惊和过人胆识,那么现在他的表现,才是真正叫人看到另一个光芒绽放的侧面。

最终,邱明泉详细分析了前景后,郑重地加了一句:“不是几个人合伙开个小公司,而是规模越大越好!实力雄厚、专业强悍、事先做好严格培训和人员资质的筛查,这样才能迅速在富豪圈中形成口碑,一旦口碑起来了,那么,这个阶层的服务对象,他们恰恰不会讲究什么性价比,他们愿意出最高的价格,换来最安全的服务。”

别说内地现在根本没有像样的安保公司,就连那桩震惊后世的香港巨富李嘉诚长子被绑票的案件,此刻都还没有发生呢!要不然,他们去俄罗斯之前也不会根本找不到信得过的专业保镖一起同行。

所以这次回来,封睿和邱明泉一合计,就想到了这件事情。

林哥和小何都不是头脑僵化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跨入国际倒爷这个行当,听了邱明泉的分析后,全都立刻理解了其中的逻辑。

林哥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行业和一般的服务不同,一定要展现出我们强悍的专业性,还有雄厚的财力,这样雇主们才会相信我们有能力进行专业的培训。”

他沉思一下,转脸看看小何:“你这次回家相的那个女孩,不是挺中意吗?再谈谈,说不定很快也要娶亲生娃了吧?”

小何的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地咧开嘴:“嘿嘿,人家姑娘……还、还没正式表态呢,哪有那么快。”

说是这样说,可是他眼睛里的羞涩和喜悦却出卖了他,林哥哈哈一笑,对着邱明泉道:“别听他害羞,明明两人连嘴都……”

小何急得一下扑过来就要捂他的嘴:“林哥!说好了帮我保密的!”

邱明泉含笑看着他们,等到他们停下,才正色道:“两位哥哥,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小何哥假如觉得在老家找个营生,安心过小日子,那自然也是极好的。林哥你也一样,一家老小在县城待着,你的存款也足够盘个好点的店面,就是收租,也会旱涝保收。”

可是,接下来,他的脸色却露出了淡淡的锐气逼人。

伸出手,他遥遥指向了外面一片繁华景象:“这里是全国最大、经济最发达、活力最旺盛的几座城市之一,正面临着最蓬勃发展的机遇,留给外乡人大展身手的领域,比比皆是!”

林哥和小何顺着他的手势望去,不远处,半边街道正在紧张地施工拓宽,极目远望,街道完全不像自己家乡县城般狭窄暗淡,无数漂亮的楼宇正在兴建和拔地而起。

忽然之间,林哥和小何都一阵心旌动摇,某种热血激动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正在他们身体里急速升起。

假如现在留下来打拼,时代和命运将会给他们什么样的回报?

一边的路,是囿于家乡的黄土地,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看得见一生的轨迹和归宿;另一边的路,是投入这陌生而充满活力的城市,辛苦劳累打拼,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也承担失败而归的风险?

邱明泉早已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悸动,他微微一笑:“林哥,你家的娃娃,将来可是要上学的。你是想他留在县城接受教育,还是想彻底有一个城市户口,将来,也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份子?”

这一下,林哥可坐不住了,就连小何也呆呆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两个人再度互相望了望,共同走南闯北的相交和默契,使得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邱老弟,我们想试试!”林哥狠狠心,“大不了把钱都亏光了,我们再回家种地去,好歹还有几亩责任田不是?”

小何也睁着黑亮亮的眼睛,年轻人的闯劲更是大些:“我……我也想在大城市试试。我、我把我对象也拉来一起,她可喜欢大城市了。”

“哎哟,现在是对象啦,刚刚谁说还没表态的?”林哥笑哈哈地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