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的十人,当院判行来,各自将手伸进小箱子的孔中,摸取号牌,待院士走完一圈后,各自将号牌亮出。

号牌为一到五,抽到同号者即为一组。

龙惊云与一位面少年同号,河可琛与易铭同号,雪岚与水涛同号,灵芝公主与一位面具少年同号,河可琛与易铭同号。

水啸飞快的瞧一眼,立马的哼哼了几声,举手抚额。

无奈啊无奈,那号牌真是太巧了!

先是河可依与水涛犯冲,如今是雪岚与水涛相碰,竟要让她身边的二度相让,这代价真的有点大!

有那么一刻,水啸真的想改变主意,反正都到了最后一关了嘛,然而,她还在犹豫不决时,台上的雪岚看了看号牌,冲着下方露齿轻笑。

纯净的面容,灿烂的笑容,那笑,如春风拂过,暖人心房。

受了感染的观众们,发出一阵愉快的感叹声。

无奈的水啸回以一个明媚的微笑,这下子,她知道,就算她想叫停都不可能了,小鹿子已经做出了决定。

院判们登记号,挥了挥手。

十人中八人退站一边,独留下水涛、雪岚,二人抽到的是一号签。

管弦声停,战鼓响,时急时缓,一阵急促的连天大响后,嘎然而止。

第一场,开始。

雪岚水涛走到场中央,双双亮出兵器,抱拳:“有请-”

请字尾音才落,二人同时出招。

剑与枪在空中拼出道道呼啸的风,碰声刺耳。

天才!

盯着雪岚,水啸感叹。

小鹿子不仅将她传教的枪法全部记了下来,竟还使者相当的顺手,不敢说是全部领悟,却也有了六分精湛。

七天,才七天,竟能达到那个高度,更何况,她才演示了一遍,他,真的是天赋奇禀,堪称武技天才。

而雪岚,虽低了水涛一个阶,却凭着一杆长枪,跟水涛斗得难分难解,不仅没落下风,还时不时逼得水涛无招架之力。

“好枪法!”

世家席中,喃喃赞声不断。

水泽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战斗持续了近四分之一个时辰。

雪岚突的将逼得手忙脚乱的水涛笑了笑,迅即一撤招,担枪倒纵,声若洪钟:“好剑法,在下认输!”

不待众人反应,纵身院判前,将号牌还回,如旋风盘到台边,飞身跃下擂台,奔向三字园。

水涛愣愣的收剑,退后。

院判无奈的瞄瞄三绝院位置端坐的小祖宗,宣布第一场结束。

第二场开始。

水啸冷眼旁观,一番你来我往,最终龙惊云、河可琛、二位面具少年四人胜出。

五人再次抽签,以决定谁打头阵。

接下,不再是对决,而是一人守擂,接受其他挑战,最终胜者为第一。

当签号出来时,水啸揉了揉眉心-水涛,那丫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又一次中了一号。

水涛仗剑立中央。

激烈战鼓声中,执二号签的面具少年缓缓前行。

“那个谁,等等,这场是本公子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声如琼碎玉裂,悦耳清脆。

音似清泉叮咚,明净悠长。

如春风,如光束,来得迅速,来得突兀。

满场之人猛的一惊,呼吸滞了滞。

真正的观众还好,只是被吓到了而已,而世家席上的众人,齐齐一凛,神经在刹那间根根紧绷。

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

这声音,他们更是将之刻于了心底,记得牢牢的。

当熟悉得像是铭刻于骨头上的声音响起时,一干人条件反射般的进入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

鼓手们则一个冷战,突的忘了挥捣棒,鼓声一顿,骤然中断。

正走向水涛的面具少年,脚底一滑,竟打了个趔趙;水涛全身一僵,站成石像。

那嘎然而止的大响,惊得一群观众的心跟着重重的跳了跳。

霎时,一切的声音全部消失,场中落针可闻。

纯群众们不明所以,齐唰唰的望着擂台。

世家与观擂的个人,全部看向三字园,眼里尽是惊诧。

而罪魁祸首,在喊出一句后,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泛起,站起来后,正慢条斯理的理着衣袍。

主席台的院士们看着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麻烦来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大家目听耳染了有关小祖宗的事,一致的得出一个总结:小祖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甚至可以说,不鸣万事大吉,一旦“鸣”就是吓死人不偿命,如今小祖宗又将出手,那后果绝对很严重。

华仪、茶忧雪飞快的对望一眼,双双无奈的抚额,皆在暗中为即将要倒大霉的人默哀。

小祖宗要寻人晦气,无人能阻止。

水家的孩子,自求多福吧。

心思翻涌着的院士们,瞄了瞄擂台上的人,满眼的同情,而表面上则个个平静如厮,在外人看来,那是连眉毛都没动,人人端正的似一尊尊菩萨。

最最平静的就是沐月霜、凤留行,二人自始自终都变有任何表情,好似那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事实也是如此,沐月霜自当初水啸故意让人放水时就猜到了结局,凤留行则一直都知道水啸跟水家的那点纠葛,他自然知道水啸早晚有一天会寻水氏的麻烦。

半晌后众人的呼吸慢慢平顺。

鼓手们则不再捣鼓。

理好衣袍的水啸,弯腰,抱起小水吟,躺着的飞飞一个弹身立起,抢先一步跳到地毯前方等着。

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面容平静的少年轻飘飘的飞起,越过小茶几,立在小绿马背上,就那么由小马背着,走向擂台。

他的长发垂直披散,如一川黑色的瀑布,衣如白云,轻柔飘逸,随着小马的走动,发丝与衣摆无风自动,飘飘洒洒的扬着,让人感觉他的人好似在腾云驾雾。

盯着看的人,不由得放松了呼吸。

而场中仍然很静,得得的蹄声,分外震耳。

愣了半晌的水涛,机械的转身,面向着马蹄声来的方向,那握着剑的手,手指根根泛白。

小绿马走过一片空场,迈腿踏上依次增高的木头墩,一蹦一跃的,像登天梯似的步步高升。

当一团绿色出现在擂台上的那一刹那,台上的人,包括龙惊云几人在内,心跳有瞬间的停顿,瞬迅便阵阵狂跳。

飞飞走到台,在距人约一丈来远的地方收足,昂着头,眨着宝石般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水涛。

小叮当瞅瞅,很不屑的撇嘴,这个人类太差,不值得浪费精力去关注,她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水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面的人,眼神寒凉,因为这个人,水十九倍受委屈,因为这个人,水十九一命归西,因为这个人,才使她与亲人分离,更因为这个人,她两度身陷生死边缘。

水十九的一切,都是这个人祖孙二人所造成。

曾经数个月的时间里,她放任他在眼皮子底而一事不做,不说恨不说怨,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今天,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一抹恨意,渗上心房,水啸眼里的冷意一点一点的加重。

在她冷冷的视线下,水涛只觉如掉冰窖中,全身发冷,仰目,瞳孔一缩,手情不自禁的一抖,几乎握不住剑柄。

华仪看得真切,暗中就是一阵叹息,未交手,势先弱,大忌,仅此而论,其结果可想而知,输,已成定局。

瞧到他的恐惧,水啸幽幽的笑了,一切还没开始,就怕了,看来就算一步登上识天境之列,也仍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只是,就算怕,也晚了。

“恭喜你一战成名,名列前矛。”唇角一扬,笑意更浓。

河可琛猜不透马背人的意思,偷偷瞄了瞄身边的人,发现龙惊云望向水涛的眼神带着点怜悯,隐约的明白过来,神色也更淡然。

被抱着的小水吟,安安静静的中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好奇的瞅瞅这个,瞄瞄那个。

“多,多谢!”水涛的心漏跳了半拍,怔了怔才艰难的挤出一句,眼前的人给人的压力太大,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听闻你是音医天赋者的兄长,具有三系天赋,嗯?”语调平静,唯有最后一个字拖出了尾音。

那一拖,也更让人捕捉不透其人的意思,分不清是喜是怒。

心跳骤快,水涛的手又颤了颤,僵硬的应了一声:“是的。”

“一路战无不胜,感觉如何?”将其反应收于眼底,水啸绽开一抹轻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意味深长。

水涛的脸色一白,血色尽失。

代表席上的水泽,心里一紧,一丝恐惧感爬上了心房。

二位使者望望擂台,也突的有些心神不灵。

水涛寻出话来回答,第一次取胜时他是喜悦的,甚至那时根本没有想过其他,一直认为是凭自己的实力所致,当爷爷与使者们传他去,告诉他那是别人有意退让的结果时他差点发狂,而下一秒,当得悉是得了音医的青眯时,又几乎喜极而狂。

待第二次再次轻松取胜,他原本存着的一点担忧与怀疑也消失殒尽,其后一颗心都处于一种飘飘然中。

音医亲自提携,这是多好的机会!

骄傲,不可否认的,他很骄傲。

但是,现在,音医却问他感觉。

音医究竟是什么意思?

水涛思绪突的乱了,呼吸变得滞重。

“现在想不出来没关系,一会儿后说不定就能感觉到。”水啸挑眉:“竟是三系天赋,又是音医天赋者的兄长,想来应该也是有些真材实学的,本公子亲自会会你,可别让本公子失望。”

音医,要,要试自己?!

咝,水涛眼一鼓,大大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水泽一个激动,心中的的那点担忧一扫而光,再次兴奋起来,这,是个好兆头!

主席台上的院士与院判们暗中甩了甩冷汗,用脚趾头猜,他们都能猜得到结果如何,不用说,水家的天才下场,大约只有一个字可形容-惨!小祖宗刚才那笑实在太冷了,皮笑肉不笑,若下场不惨,除非太阳明天自西边出来。

自求多福吧!

龙惊云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瞧瞧还处于震惊中的水涛,垂目敛眼,当最安分的旁观者。

戴着面具的少年,终于确信没自己的份,悄悄后退。

“自己赶紧的准备准备,一会儿可别说本公子没提醒你。”扫一眼呆呆傻傻的人,水啸晃身跳落于地。

水涛一个吃吓,总算自空茫中回归现实,又在转眼全身紧绷。

“飞飞,交给你了。”水啸一手圈抱小水吟,一手拍拍飞飞的背,转身步向龙惊云等人站立的地方。

步伐跟语气一样的轻盈,只一闪便站在龙惊云的一侧,闲闲挺立,身如清竹,清雅傲然。

?!

这个,不是说要亲自动手么,怎么让坐骑出战了?盯着擂台的一干人,心底闪过了无数问号。

“啊?!”水涛一愣,脱口惊呼了一声。

水泽与二位使者亦有些愣怔。

玉紫幽、寒清安、安若闲摇了摇头,满心的无奈,这小家伙,真的不能得罪,瞧瞧,心眼儿太小了,竟让坐骑出场,摆明是没将人当对手,这下马威下得多光明正大。

咳,不过,话说回来,就凭那点子三脚猫的实力,确实当不了人家的对手,不对,甭说对手,给人家练手都嫌寒碜。

想想,几人又悲催了一把,他们也曾被人誉为天才,可跟小家伙一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当然,他们是地,什么是天才?这才是真正的天才,不到十六岁便突破了识天境,他们么,还是躲一边去,以免辱了天才二个字。

没听见没听见,他们没听见小祖宗说了什么!院士们撇开视线,选择性的装聋作哑。

卟噗,飞飞,重重的喷了个响鼻。

这么差的实力,还想让主人亲自出手,真是不自量力。

不屑的瞅一眼,抬蹄,缓缓前移。

小绿马一动,水涛顿生危机感,明明没有任何气息,可他却感到了前方突然出现的一股强悍力量,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向自己扑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飞飞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走,而实际上,他的四只蹄子才分别抬了一次,就将距离拉近到不足三尺。

他一站定,汗泠泠的水涛突的晃了晃身,那迎面扑来的力量太强太猛,令他差点摔倒。

看到孙子的异样,水泽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沉。

而盯着擂台的人,则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

未战势失,大忌也。

虽然还没开始,但每个人都预料到了结局。

水氏二使本想传音让水涛就此认输,可众目睽睽之下,又觉得太丢脸,两人沉着脸,一言不发。

水涛站稳,发觉那股强悍的力量竟消失了,如它突然出现一样,了无痕迹,眼前只有感应不到任何等阶的一匹小绿马。

而又在突然间,他感到周围气息变得异样,心头一凛,想到了刚才自己的反应,不禁脸色一变,一下子燥了个满面通红。

羞怒之中,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视线清明时,他举剑便刺。

含怒出手,只为挽回颜面。

那一剑,又快又急,势如闪电,长剑划过空气,隐隐的有轻鸣之音。

他在急怒之中,竟发挥出了水氏春水剑法的精髓,出招时剑气凌凌,产生了水的声响。

飞飞眨了眨眼,撇撇嘴,以示不屑,他是真的不屑,这一剑在他眼里,实在太慢了,慢得让人心慌。

待那一剑刺到头顶时,他轻轻的侧偏头,略略的避开了剑身,随即又回偏,晶莹的螺旋角一划,撞向剑身。

嘣,美丽的尖角擦着冰冷的剑身划过,那剑自尖角划过处突的断开,冷脆的声响,直刺人心脏。

剑断得干脆,一分为二,断口平齐,光滑如镜!

众人凝目,赫然发现,那马儿的尖角在划断剑身后又抵在断剑的切口处,而水涛举剑的手僵在空中,好像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般,脸上的肌肉在一阵阵的颤抖。

水泽与二位使者,惊得向前倾出了身子。

噫,飞飞的角竟是件神兵利器?

“飞飞,赶紧的动手,站着太累。”水啸瞥一眼,微微一惊,嘴上却抱怨了一句。

咳,这,他才站多久?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听到那句,近一半人抚了抚额,抹去了渗出的冷汗。

主人哪,我没手,怎么出?

或许,该换成人形?

郁闷的扫一眼自己的脚,本想换成人形来教训人,可一想到变人形时是赤身来着,飞飞老大不高兴的抬起一只足,发牢骚似的跺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