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攻击中,夜,刹那黑似浓漆,平原上的火光暗淡无光,就连星光都变得微弱。

时辰过渡,子时临。

天地之间,刹那沉静。

轰-

突兀的,山脚之下,响起惊天动地的爆裂声,近乎千里的边线上一股炽白色的烟同时腾空冒起,似一条白龙在飞舞翻腾。

嗡-

地动,山摇。

俯瞰着的众守护,冷泠泠的打了一个激灵。

震波不断,洗心梯的另一端的黑夜中,现出点点火光,时隐是现的火光,一大片一大片的,纵横数百里。

嘶-

黑夜中,一片倒吸凉气声。

“开阵。”悦耳的嗓声,在轰鸣声如此清晰,像一阵柔风,拂过万尘而来,明净清爽。

心神紧崩的数位,咯噔一下,心弦俱断。

他们没错吧,王说开阵?不是借力助阵?

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人眼瞪兽眼,面面相觑,望了好一会儿,宫心弦才挤出一句:“王,你刚才说什么?”

“开主道,迎敌入城。”这一次,声音更加的清晰,也解说的更加明了。

四族护法懵了。

此阵一开,二十余万人马将一蜂而至,无异于是引狼入室。

龙太子飞飞都被弄得有些糊涂了。

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你们真想见人将琉璃山轰成平地?”四护法迟迟不动,水啸无奈。

开阵四宝在四护法手中,如果在她手内,她早自己行动了,哪用不得着浪费口水。

“不想!”四人一致的摇头,像在甩拨浪鼓。

“不想就开阵,替公子我请君入瓮,一会只管看你们家公子如何关门打狗。”水啸为安慰身边燥动的人心,不惜自毁形象的冲着愁眉苦脸的伙伴们挤眉弄眼。

“公子,您,您,准备独自挑阵三族?”五侍吓得一个趰跷,差点成软脚虾。

城中就她,难不成还指望别人?

“不是还有你们么?”水啸幽幽的吐口气,别人是指望不上的,护法们么,真的太弱了,比她还弱,当然,真话太伤人,绝对不能说。

我们!

五人苦笑,凭他们,真的不够看,再望望自家公子,看着不像开玩笑,无之下,雪岚夏至龙惊云宫心弦四人旋风似的转身,如流星赶月奔向城门,并于瞬间即飞抵城门门楣之上的空中,面壁而立。

水啸回首,正好看到四人取出了各家守护的镇山之宝,随着四人手臂平伸,带着光芒的玄心珠、赤炎刀、雪魄瑟、定水针,竟被嵌入琉璃色的墙内。

啊?

她当即明眸圆瞪。

再一看,不禁爆汗,乍一看,残墙之壁除了花纹交错之外,根本无从看出有何异样,而此时,她终于发现,那些花纹竟是有特殊走势的,无数花纹之中,竟处处组成了镇山之宝的模样,四件被四族开启过的宝物,便被镶入其中一组花纹之中心,正与其纹完全吻合。

正在此际,琉璃城突然迸发出道道华光,周围一片炽亮。

那光,刺得令人睁不开眼。

炽光之中,四束强光一爆,唰的射向城门所对的夜空,斜斜投向洗心梯的另一端,光华之经,处处清晰。

当那光束照临山脚之际,异象突生,就在那一刻,城门所对的山峰,犹如活了一般,飞一般的向左右两边闪退。

千山万峰齐动,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

随着山峰闪退,真相亦现。

那条曾经看是从绝润飞崖中横过,穿云破雾而至的阶梯,却是自城门广场之边直线贯下,直通至山脚,两端之间,无山阻,无断涧,一路畅通。

道,却不是只有那一条,梯的左右,各凭空现出一条宽道,洗心梯宽约九丈,两边的道,至少有它的千倍宽,平滑的台阶,每阶宽度可容两架巨型飞机并列起跑。

当光束投至白烟腾起的黑夜中时,微微一顿,迅即敛尽光华,琉璃残墙亦在那一刻恢复如初,四件宝物则与墙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是真宝,还是花纹。

光华才敛,山下那片黑色于突然不见,火光乍现,长长的一条火光长龙,连绵约二千余里。

三条道的伊始之处,正处于硝烟弥漫中。

也在那一霎时,惊呼直冲云宵。

“啊-”

“怎么可能!”

“琉璃城!”

杂乱的声响中,还有无数尖锐的惊骇之音。

琉璃山脚的火光,有刹那的静滞,迅即,明光乱蹿,升空,成片成片的涌向山顶。

无人走大道,更无人走洗心梯,都是凌空飞掠,更甚的,浮空之人竟然还避开了洗主梯,以至于涌动的一条明光从中断裂。

惊骇之音,嘎然而止。

寂,死一般的寂。

浮立在城门前四护法,在怔愣后幡然醒悟,自空中飞落,归位。

遥望着一点点接近的明光与人影,水啸独自笑开了去,没有声音,嘴角挑起,眸内水光滟滟。

心情是会传染的,龙太子飞飞与龙傲五人受到感染,一望,顿时满脸的惊讶。

无人问原因,瞅一眼便目注山下,却是越看越心惊。

“王,他们已到半山腰。”夏至紧张的手心直冒汗,那么多的人,要杀多久才能杀完啊!

点头,水啸表示知道了。

“王,观阵之人行动。”龙傲提醒。

凤氏营外火光不断,攻击之势未停,甚至看起来更加的猛烈,两边杂彩营帐之空的人群,已离地移位,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山顶开来。

回应的,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哦”。

“王,他们,究竟有没看到我们?”雪岚憋不住了,问出很早就想问的事,再不问,他会将自己憋死的。

“你说呢?”水啸侧眸,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究竟能不能看见了,能不能…

雪岚纠结了,如果说能,为什么那些人自始至终像是不见任何人似的,说不能,他们明明就在这里,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他纠结,宫心弦几人亦纠结。

纠结数息,将之甩于脑后,大敌当前,哪还有时间管那些,人人蓄势,只待屠敌时。

当尾随着而来的旁观人员到达山腰时,火光长龙已快至山顶,炽白的光,将夜空照白。

明光,再次乱蹿。

上上下下乱晃的白光,像无数探照灯在乱旋。

不出数息的功夫,空中呈现出上中下三层亮光。

再几晃,炽白的光,抵达山顶,又在突然间,齐唰唰的静止,所在之地,距广场约百丈远。

宫心弦几人,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也终于相信,没人看见他们,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些人眼里的迷茫。

是迷茫,不是惊讶。

同时,也突的明悟,外来的人受阻了,被王的隐形音界给组在空中,无法再前行。

我烤!

终于看清光芒是何物的水啸,被大大的呛了一下,那些明光,不是火光,竟是每个人身上的衣服所发出的光,不知那些衣服是涂了什么材料,在遇到夜明珠后,竟形成如火光一样的光亮,至于夜明珠,则在人的脑顶,被当饰物镶在冠顶。

三层人阵,上为淡金,中为月白,下层则是锦色,三色衣服颜色分明,凝聚成一大片的明光,将天夜映得上下通明。

鄙视,狠狠的鄙视,一群吃饱没事干的人,撑着了,所以才费心费力的去研究那些歪门邪道。

三片人云静默数息,如潮水般向后一退,一退即退去千余丈,待再次肃立时,每层人阵里飞出道道人影。

人影越阵而出,无声无息驻中间一层的最前方,三色衣服共成一线,人影闪动一翻,已摆成雁翅形,雁首冲着琉琉城残墙一方。

阵才成形,最前方一人两掌合一,顿时,一股巨大的气浪凭空而现,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的前撞。

那股气浪,不再是气,竟可见其形,呈浅白色,凝聚成柱,散发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凶煞之意。

气势如此明显,就连龙太子都禁不住心颤肉跳了。

“王-”心脏都快停止跳动的宫心弦五人,不约而同的呼叫着,那是种条件反射似的反应,无关恐惧与否,是情不自禁的,仿佛呼唤一声,就能将一切化解。

呃…

被当定心丸般存在的水啸,冷汗,这个,唤她有什么用?天要下雨,娘要出嫁,谁能阻止?

“他们喜欢折腾,就由他们折腾,又不用花你们的力气,急什么劲。”所以,她的对策很简单-他们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

旁儿七位的眼神立马无比的幽怨,都这个时候了,能不急么?

气浪一飚,撞击着空气,气流爆乱。

砰嘭-

就在至方场边缘的那一刻,灰白色的气浪像是鸡蛋撞上石头,被撞的溃不成形。

一点损伤也没有受到,就是连震动的感觉也没感到的雪岚几人,眼睛直了,空中的那大片人,眼神凝滞。

场面就此定格。

嗖嗖-

雁翅形队伍似受到了无形的攻击,数百人竟歪歪倒倒的朝着四面十方乱撞。

噗嗵-

心脏蹦达的声响,处处可闻。

夏至眼眸里闪现出颗颗金星,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如此一来,就不用杀人杀到手软了啊,多好!

兴奋之余,兴高采烈的拍自家公子的马屁:“公子,您神了!您一人当关,万万人莫开啊,杀光他们,我给您助威!给…唔…”

挨得最近的雪岚,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一手将小不点儿拉住,捂嘴,将她的还没说出的话给捂断。

嘴角一抽,水啸险些无力的趴地,小姑娘果然就是小姑娘,还想着给摇旗助威,别给她添乱就不错了。

龙太子小天马眼神一闪,瞅了神色淡然的少年一眼,又瞅瞅后方,恍然大悟,露出由衷的喜悦笑容。

待被摔得七零八落的人们稳住形,雁翅形早凌乱不成阵,那一刻,数百人脸上闪过羞色,也没再重新组阵,有条不紊的后退。

在数百人退至人阵前,又重结雁翅阵形的当儿,三色衣衫人阵内又是一阵人影闪动,越阵而出,纷纷落在雁翅阵前,幢幢人影,约万人,结成一个大圆。

从高处看,组圆的人一圈一圈的环绕,侧站,后面人的手抵在前面人的背心,其形从外向内绕缠成一个阴阳八卦图中的其中一个极的图样。

肃静。

没人动,没人出声。

由旁观人员组成的那支势浩大,正开向山顶来的队伍,已经至山脚,远远的,他们自动的放慢了脚步。

压抑的气息没持续几息,突兀的,一股强大的杀气,自人圆中心喷薄而出,杀气才爆发还不到一息的百分之一的功夫,一束血光自人圆中冲天而上。

血光,红似浓血,爆现之时即似一道血虹直指天空,血的腥味,弥漫虚空。

“鬼血?!”静望着的龙太子,龙目爆睁,失口惊叫。

鬼血,上古十大凶器之一,排行第三。

飞飞的肌肉一抖,差点失控的蹦起来,宫心弦五人脸色陡然一变,唇色失色泛白。

我的天啊!

水啸暗中一惊,哀嚎,老天不公啊,怎么那些破玩意儿一件一件的都冒出来了,先是虎怒鼓,现在又是鬼血刀,为啥那些上古神器就没一件现毛呢?

无比悲催之下,随手一扬,将一样东西给丢了出去,一道黑光一闪,转眼便飞至距广场中心上空,转而黑光一涨,现出一张巨大的弓身,长约百丈,黑色弓身,黑色的弦,通身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

正是琉璃城镇山八宝之一,摘星弓。

正在这时,那束血光动了,血光倾斜,向着琉璃城残墙一劈下落,而在下落时,血光之端带着一抹流光,那组阵的人,串成一长条线,跟着血光飞起来了。

血光一划即到,倾刻间便劈至,光之中部,正砍在琉璃色的残墙之上。

摘星弓光芒一迸,黑光满地,偌宽的广场一片黑暗。

那一幕,除了当事人,谁也看不到,外人能看到的就是那血光重重的劈至残墙。

崩-

冷兵器断裂声中,血光静止。

没有任何征兆的,血光停落处的空气像承受不住压力,猛然爆裂,空气由由向外震荡着轰散。

轰-

红光碎散,溃不成形。

串成一条张的人,似一只只断线的风筝,失去了依靠,凌乱的飞坠。

片片血雾,在空中喷飘。

血的味道,真实,刺鼻。

没人听到人的痛叫声,更没听到骨骼断裂声,和人体被炸碎的声音,耳膜处回响着的是爆破的余震音,看到的是乱飞的人影,许多的衣衫碎片,以及零星的点点血团,还有断肢残臂。

漫天零乱中,一片暗淡的红光,被震得斜飞着荡向三色人阵的顶部虚空而去。

淡金衣衫中金光一闪,飞至红光处,转眼,金光又晃至人阵之前,俨然是位儒雅的中年男子,手中执着的是一把血色鬼头大刀。

一身衣袍比金子还亮的男子刚站定,空中亮光一晃,下一秒,他的身边多出两人来,都是俊美的中年男子,一月白色衣袍,另一个着锦色。

一淡金,一月雪,一锦色,三人俱是俊美风流的男子,衣角飘飘,一派仙风道骨。

“三大族当家到齐。”宫心弦动动眼珠,自惊讶中镇定下来。

水啸一看,乐了,瞧瞧,阳家阳灭天,月家月破地,沐家沐升,跟他们家的祖先多像啊,三人成虎,为虎作张。

一句话:一丘之狢也。

尤其是瞧到一身黄金袍的那位,她的眼神更加的明亮,精光乱闪,兴味盎然哪。

当然,她是坚决的打招呼的,对待敌人,礼仪是多余的,召回撞生弓,坐等来客反应。

至山脚的队伍,逾来逾近,绕过三色人阵,寻了安全的地方落脚,同样是分两队,各自远远的停在残墙之左右的夜空里。

震波消散,最后的余音隐没在漠漠夜空。

天空干净了,衣衫与血团,还有那些人,落地的落地,归队的归队,就像那谁说的,活着还活着,死的死了,一切干净了。

“哼,装神弄鬼。以为如此便能阻得住本宗主么,无知。”冷冷的哼声尽是轻蔑之意。

“能不能阻住一群废物,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我看到有些老不死无法越雷池一步而已。”悠悠笑语,似银铃摇响在夜空中。

“水笑小儿,又是你,有种滚出来。”沐升大怒,杀气冲天。

“哼—”

轻蔑的鼻哼中,一片红光一闪,一道修长的人影凭空降临,正正站在广场边缘处,与三位中年男子面面而对。

如瀑布的雪色发丝,轻轻的摇荡,无风自动,其人美如天神,血瞳如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