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有多少房子在修建啊！
凡是公司单位性质的房子，可不是红砖水泥修个框架就能满足的，都需要装修。
而她舅能不能竞标成功，竞标成功后又能否保质保量完成订单，都关系着汤宏恩以后是否会继续照拂。
就像司机小王说的，领导难得开口帮忙，不能把领导的脸丢了是吧。
341：竞标准备（2更）
竞标是咋回事刘勇都不知道。
其实解释起来也简单，某单位甲想要开发一个项目，比如是修一栋楼，这单位自己没有能力做，就得出钱找别人来做。可隔行如隔山，一时又不知道应该找谁更合适，这时候就需要找个招标的公司乙来，提出自己对项目的要求，由招标公司乙代为组织招标活动。乙按照甲的要求，把项目的各种事项写进‘标书’，适当的时候对外公布，就以修楼来举例，很多从事这一行业的丙类公司看见标书公告后，从乙手里领取了标书，拿回去商议琢磨看看自己能不能投标，大致就是投这个标自己公司能不能赚到钱之类。
要能投标呢，就写个‘投标书’，投标书的丙类公司不止一个，有竞争才叫‘竟标’嘛！
乙会组织开标仪式，该仪式肯定要有甲公司的代表参与，多个乙类公司共同竞标，谁给出的‘投标书’符合规则，符合甲的利益，谁就竞标成功。然后竞标成功的某个乙公司就会和甲签合同，整个竞标活动才算结束。
现在有两个问题摆在面前：
第一，刘勇公司的资质太小，是不是符合竞标的标准？
第二，84年的竞标是否像后世那么规则完善。夏晓兰怀疑连招标公司都没有，汤宏恩让小王通知她准备，却没说他处在哪个位置。汤洪恩是要招标的甲方，还是代为组织招标的乙方？这两者中间的区别可就大了去！
当然，规则不完善也有不完善的好处，要真像以后那么严格，她舅刘勇的皮包公司连竞标资格都没有。
夏晓兰虽然不去鹏城，在竞标资料上还是好好替刘勇准备了一番。
看着刘勇拿回来的一叠彩照，夏晓兰庆幸已经有了两个成功的“作品”，不仅是硬装，连软装都由“远辉”一手包办，这两个装修最终呈现的效果不说超越这个时代吧，起码不落后同时代的装修水平。
内地买装修建材可能不如香港，但从两个案例里，能让甲方公司瞧见远辉的设计水平。
“没事儿，竞标成不成功都没关系，先看看具体情况，就当是去学习的，您也瞧瞧鹏城那边的环境。”
竞标成功当然最好，就是不成功，她舅也不至于吃不起饭。
夏晓兰让刘勇别有太大的压力。
和两个多月前比，刘勇不仅是学了些理论知识，实践也是上手过的，自然不会那么心虚。事实上，‘远辉’有三个成功案例，康伟和邵光荣的家装，‘蓝凤凰’的店铺装修也算一个呀。
刘勇回到商都后也顾不上休息，一头咋进了知识的海洋，夏晓兰还和他讲了许多写字楼的装修。
办公室怎么装，接待大厅怎么装，都不一样！
刘勇的字写得不好看，学习的心得却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厚的笔记本，李凤梅笑话他早年要是有这个劲头，那也不至于穷的老婆都娶不上。
刘勇嘿嘿笑，“那咱俩不就错过了？”
刘勇真不介意自己老婆以前是二婚，二婚又不是李凤梅的错，那要不离开前头那男人，也遇不上刘勇啊。
刘勇那时候穷的，能讨到老婆都要烧高香，李凤梅进门一年就给生了个儿子，刘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几年时间才慢慢变得有责任心。他要是没有进取心，这时候仍在乡下混日子呢，外甥女夏晓兰再厉害，也不能把一个混吃等死的大舅拽着跑这么远吧。
现在的日子忙归忙，可每天都有奔头，刘勇是干劲十足。
六月初，刘勇带着他厚厚的几个笔记本，还有各种资料，以及银行的汇单奔赴鹏城。
刘勇家里面的存款大概有两万五，夏晓兰把自己的存款算上，给刘勇凑了一张7万的汇单。不管是竞标到啥工程，前期绝对是需要刘勇垫钱的，有汤宏恩的面子在，反正也不怕收不到尾款。
夏晓兰让李栋梁跟着刘勇一起去鹏城。
李栋梁也去过好几次了，如何“通关”是轻车熟路，再说刘勇的身份是远辉的负责人，连个跟班儿都没有也不像话。
到了鹏城，刘勇照着夏晓兰给的电话打过去，留下了自己住的招待所地址。两个小时候，就有个年轻人开车来，将一个大信封递给刘勇。
“这就是招标方的资料。”
小王仔细瞅了瞅刘勇，眉宇间和夏晓兰很像，果然是亲舅舅无疑。
刘勇的头发是寸头，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衣和长西裤，提着一个公文包，倒挺像个正规的生意人。也不像那些发财的土老板，喜欢在脖子上戴一条金项链，手上戴俩金戒指。那种暴发户，小王是无话可说的。
刘勇给他的印象不错，和夏晓兰相似的五官，也让小王有亲切感。和夏晓兰毕竟是换过难的，小王就多提点了几句：“本来就你们的资质，是碰都别想碰这个标，还是领导建议要多给私营公司机会，把一个大工程拆分成了若干小项目，你看看自己有能力接下哪个，就奔着那个项目使劲！”
不要太担心，以为有领导在，就啥活儿都想要。
当然也不要怵，有汤宏恩在，刘勇能拿下的活，就不会被别人给撬了！
这中间的尺度要如何拿捏，就算刘勇不懂，小王相信夏晓兰肯定知道。他就没见过比夏晓兰更会拿捏尺度人，小小年纪，活像个老油条，小王反正比不上。他估计呀，领导身边的彭秘书才能和夏晓兰较量下。
但彭秘书多少岁呀，三十出头了，学了多少年才有的本事呢。
刘勇自然满口道谢，又要请小王吃饭，小王晃了晃车钥匙：“对不住，单位还有工作呢，改天再说吧。”
刘勇回招待所打开大信封，才算知道了这次为啥要搞啥“竞标”。
鹏城要在蛇口修建第一个五星级涉外酒店，名为“南海酒店”。酒店其实才刚刚破土动工，连建筑的主体都还没修好，现在说装修好像太早了，何况刘勇的“远辉”，仔细来算就只有他一个光杆负责人，哦，还有个刚刚被收服的半吊子设计师龚洋，顶天再加上个编外顾问夏晓兰。
就他们这资质，汤宏恩就算能做主，前脚把“南海酒店”装修工程交给‘远辉’，后脚汤宏恩就该下台了。
汤宏恩让夏晓兰来竞标，是“南海酒店”的前期铺垫，是给市政府招待所装修招标。
342：剑指五星级酒店的招标（3更）
“晓兰，你说咱能拿下市政府招待所的标吗？”
刘勇心里没底。
政府招待所在后世给人的印象是装修老气横秋，一般小地方的招待所，装修远不如新式的酒店气派时尚。
但在84年，酒店是少数，涉外的酒店更是京城、沪市等大城市才有的特例，各种招待所挂着政府和单位头衔的招待所才是社会的主流。商都的市委招待所，落成时，是商都顶顶气派的建筑，外面贴着小瓷砖，在当时是十分豪华的。
鹏城的市政府招待所，又和别的地方不同，特区是改革开放的试点，是对外招商的门面，有外国友人和港澳台的同胞前来，不住在市政府招待所，又能住在哪里呢？特区准备的第一家五星级涉外酒店，才刚刚破土动工，就算‘鹏城速度’全国闻名，一家有设计感的五星级酒店，建筑的主体能在今年内解决就不错了。
85年就安心搞装修，赶在86年前能正式竣工对外营业，才是正常的。
这样恰恰符合夏晓兰的记忆，‘南海酒店’她能不知道吗？鹏城的第一家五星级涉外酒店，1986年开业，2009年沉寂，后来并入到酒店业巨头希尔顿集团名下，2013年经过重新装修后，更名为‘希尔顿南海翼’再次焕发了新生。当然，那时候鹏城的五星级酒店已经遍地走，但夏晓兰记得酒店的内部装修是变过，外部主体却一直保持着。
在蛇口的海边，南海酒店的建筑主体像风帆，正面对着无敌海景，远处可以直接眺望鹏城湾大桥和香港，让夏晓兰影响深刻。
至于市政府的招待所，夏晓兰反而毫无印象。
后世的酒店业太发达了，住宿有那么多选择，谁还会去住招待所。市政府会干脆每年指定个公务接待酒店，不用自己管理，省心又省力！
但这不妨碍夏晓兰和刘勇讨论招待所的竞标。
就像小王说的，整个装修其实被拆分成了几部分，客房，餐厅，会议室和大厅。
招待所现在有大小客房总共67间，大会议室3间，中小会议室9间，餐厅两个，接待大厅一个。这些都在资料里写着，汤宏恩也是真想帮忙，资料很详细，包括了市政府招待所的建筑平面图。刘勇都不需要去现场量尺寸了，自己量的也没有这样精准，这是修房子时存档的建筑图。
拿下客房装修？
不可能的，总共有67间房，这是此次招标最大的一块肥肉，以‘远辉’的资质想要独吞几乎不可能。
装修的时间长，刘勇手里也没那么多钱能垫资。
有一瞬间，夏晓兰其实想到了银行贷款。小个体户当然别想从银行贷款成功，如果有人打招呼的话…算了，做人还是不要得寸进尺，先抓住别人给的，再说更多。
大会议室3间，中小会议室9间，这个标没那么显眼，或许能试一试。
餐厅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问刘勇想干哪一个，刘勇犯难半天：“你说这各修各的，那客房和会议室，与餐厅的风格能统一吗？”
刘勇几个月的专业书没白看，夏晓兰的话他也听进去了，要不问不出如此专业的问题。84年的装修，讲啥风格统一啊，和客户说风格，客户大多会一脸懵逼。
“不统一？那我们就给出一份风格统一的设计方案，为招待所排忧解难。”
刘勇一开始没想明白，感情他只接个餐厅装修，还得把整个招待所的装修方案都弄出来？别的不说，画个两室的装修方案，都要给龚洋50块钱，招待所可是有67间房，这个设计费算下来，他这单赚的钱，估计要全交给龚洋了…夏晓兰知道究竟想岔了，很有耐心解释：
“招待所和宾馆、酒店装修，和家装不一样吧，它讲究的是整体风格，而不是个体风格，标间一个装修效果图，单间一个装图，套房又是另一个图，我们的工作量不算大。”
看似要多做一点工作，就是这多出来的一点工作，就能把其他竞标的对手给逼死。
如果刘勇给的装修大方案足够好，要用这个装修方案，把肉给别家吃，还能不分点汤给‘远辉’么！
毕竟还有汤宏恩的面子在，招待所把远辉的方案拿了，却把工程全部交给其他人干的可能性为零。设计是很值钱的，但现在的业主，谁会为设计买单？设计费不能单独给鹏城市政府招待所算钱，只能包含在整体报价中。现在可没啥知识产权，设计费这玩意儿，十个领导听到，起码有九个都要皱眉头。
小王说有香港的装修公司要竞标。
别人也得到了消息，这一单关系到了‘南海酒店’的装修，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装修，就算香港的公司也会动心。
香港公司只怕想把所有对手都踢出局，拆分成几个小标有啥关系，他们靠实力把所有小标都拿下，到时候招待所的装修工程还是他们的，这个作品是他们的，向鹏城政府展现了实力，明年竞争“南海酒店”的装修项目，上了一道大保险！
招待所可以少赚钱，明年的‘南海酒店’装修，才是会大赚的单子。
夏晓兰觉得鹏城市政府太精明了，为了争‘南海酒店’的装修订单，招待所这次装修，想必香港公司的报价会很低，有‘南海酒店’这根大骨头吊着，装修公司会心甘情愿低价替市政府招待所干活…呵呵，这招对夏晓兰没用，再给她舅的‘远辉’大半年时间发展，就能成长到可以承装五星级涉外酒店的程度了么？以后的事先别想那么多，把当下的活儿干好。
‘远辉’当然可以不赚钱去接这个生意，那绝非是为了明年的‘南海酒店’装修项目，而是为了和鹏城政府打好关系。
赔本赚吆喝，这里吃点小亏，会在别的地方找回来。
先把口碑打好，有了拿的出手的成绩，才是长远发展的根本。夏晓兰觉得，她舅刘勇得先练一支队伍出来，龚洋只是其一，两个熟手的装修工也算，还得有配合默契的木匠，水电工等等。装修不比建筑，这是个精细活，建筑反而简单，建筑工人可以到处招，装修这行业在国内没啥前例，能培养出一个熟手不容易！
“竞标会议室和餐厅，您选一个？”
343：目标，大餐厅！（4更）
刘勇想装会议室。
会议室的要求不会太高，夏晓兰却想让他竞标餐厅。
要求不太高，竞争的对手就多，再过几十年，政府单位的会议室也是千篇一律的沉闷老气，相比来说餐厅就要活泼有趣多了。招待所的两个餐厅，一个是敞开式的大餐厅，另一个则是小包房分隔式的小餐厅。大餐厅要能同时容纳300左右的人用餐，最大的会议室差不多也就能装这么多人，承接大型会议时招待所应该不会对外营业。
超过300人的会议也不会有很多，1990年第一次鹏城市人民代表大会，也才266名代表参加呢。
要满足300人就餐，不是说把300人塞到一个空间密密麻麻坐着就行。桌子的规格不同，所在的面积也不同，招待所的大餐厅绝对要比职工食堂高级，夏晓兰认为可以安排2人、4人、6人，以及8人用餐几种规制的桌子。10人以上就没必要了，十几个人挤在一张桌子吃饭的情况比较少见，要不就分桌，要不就转移到单独的包厢去用餐。
2人桌安排10张桌子，4人桌是主力，应该安排20张桌子，6人桌10张，8人桌5张，总共200个餐位。
这不是根据最大的会议室容纳人数来定的，而是考虑到招待所一共只有67间房，就算所有房间都客满，算上不占床位的小孩，客人也不会超过200个。同一时间用餐的概率很小，再有一些只来招待所吃饭而不住宿的散客，200个餐位的大餐厅已经足够使用。
真要有300个人来开会，小餐厅也是能用的。
一共45张餐桌，彼此之间要有通道，让用餐的客人不至于碰到，让服务员能自如上菜，桌椅之间不会相碰，过道能够错身…用餐区的人均面积应该在15㎡左右，就按15平方米算，用餐面积至少要300㎡！如果要宽裕大气点，那就按350㎡算。
这仅仅是用餐区，一个餐厅有200个餐位，350㎡的用餐区，那它至少也该有150200㎡的后厨操作间。
再加上仓库呀，卫生间，办公室等等，这个餐厅的总面积不应该小于700㎡。
鹏城虽然被划成特区，84年它的土地还远不是寸金寸土，市政府招待所也不至于扣扣索索，刘勇说建筑图上，要留作大餐厅的部分是850㎡——夏晓兰觉得吧，她舅能把这850㎡的大餐厅竞标下来就不错了。
厨卫的装修最花钱，餐厅的厨卫和家庭标准不同，不代表它花钱会少。
用餐区桌椅和地面不用说，灯具也是一笔大开销。
还有各种软装，想要有打动人心的设计效果，不能按照员工食堂的标准来装修。市政府招待所对外招标，显然也是追求档次，夏晓兰想，给她舅凑的那7万块不一定能拿下大餐厅的标。
那退而求次，小餐厅的标呢？
小餐厅只有9个包厢，厨房是和大餐厅公用的，这九个包厢其实就相当于装9个房间，按理说应该和大餐厅一起打包竞标，竟也被拆分成另一个独立的小标。
当然，包厢要用有私密性，也可能比大餐厅更豪华点。
鹏城的夏天特别热，总不能叫在小包厢用餐的客人们满头大汗的吃饭吧？
9个空调是必须的。
空调可以留给招待所的人采购，也要给招待所的人留点可以喝汤的空间。
那只有9个包厢的小餐厅，装修成本的弹性很大，刘勇的7万块绝对够用。
“所以，舅舅您是啥想法？”
夏晓兰把利弊给分析了，具体怎么来，还得看刘勇选择。刘勇知道小餐厅简单，不管是他自己带来的资金，还是装修时要花的精力，他都应该选小餐厅。就是装9个房间，这活儿他熟悉啊！
可他想起夏晓兰经常说的，前几年可以不赚多少钱，一定要学到东西。
只挑简单的活儿干，能学到啥东西？
没装过餐厅的厨房，这不就是机会么。装一个总面积850㎡的项目，总比装9个房间得到的锻炼强！
“我想竞标大餐厅，招待所也不可能叫我们全垫资，工人的工资和一些材料可以拖欠着，7万块钱先期投入已经勉强够了。”
刘勇选了大餐厅，夏晓兰只能支持。
“我手里还有1万块，过几天再分一次红，咱们两家应该能再凑出2万，一共就是十万块…如果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实在不够，那就贷款呗，不想欠人情是一回事，阻碍发展了就真的要贷款。贷款不一定要找汤宏恩的关系，夏晓兰准备在商都贷，以‘蓝凤凰’为抵押物。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刘勇很是不好意思，夏晓兰这些钱也是要投资新生意的，现在却因为他而挪用。
两人既然商量好了，要竞标大餐厅的装修，刘勇就要为竞标成功而奔走。
一是刘勇把建筑平面图寄回商都，夏晓兰要亲自看一看，把设计方案的基调定下来，再让龚洋画出来。
刘勇第二个要干的事是去找招待所的餐厅负责人。
资料当然不能靠邮寄，黄花菜都凉了，幸好资料这东西不比别的，能靠传真。
建筑图能传真回商都，设计图和效果图就要靠人带过来，算上商都到羊城中转，再到鹏城刘勇手里，留给夏晓兰和龚洋时间不会太长。这次不是熬一夜画个几十平方米的效果图，而是一个有67个房间，12个会议室，2个餐厅规模的市政府招待所设计方案。
员工宿舍的标，夏晓兰和刘勇从头到尾都没看中过，餐厅还有希望赚到口碑，招待所的员工宿舍根本不需要多复杂的设计，钱也赚不了多少，因为招待所对员工宿舍的装修投入会是最小的！
龚洋听说又有活干，想到上次交给家里钱，他精神大振。
上次掏出来1000块放在家里人面前，他家人全都吓坏了，龚洋父母还以为他干了啥犯法的事，龚洋百般解释，没说自己去干了两个月装修工人，就说给人画图赚的。龚洋父母欣喜之余，当然不肯全部拿那钱，龚洋硬给家里留下800块钱，说赚钱的活儿是干不完的，他父母肯定舍不得用，龚洋别的不管，半个月必须要吃一顿肉…他都和村里的屠夫说好，龚家人半个月必须去那里买一次肉，一次不少于两斤，要是不照办，他就要退学回家跟着全家吃咸菜配面疙瘩汤！
连半个月吃顿肉都要当成是任务布置下去，龚洋只能赚更多的钱，等他收入多且稳定，家里人的生活才能彻底改变。
至于夏晓兰，剩下一个月就高考，她还得抽出时间来搞定这个设计稿，能不能竞标成功，全看刘勇在鹏城如何运作！
344：大鳄中的小虾米（加6）
夏晓兰一个外行，给逼成了能看建筑图纸的专业人士。
龚洋一个美术系的学生，走上了干家装设计的不归路。
两个半吊子凑在一起，能不能吊打香港的专业公司？国内的竞争对手夏晓兰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审美的局限性，她认为自己搞的设计，怎么也要比眼下国内的装修审美强。别的不说，她住过多少风格不同的酒店，吃过多少高中档餐厅？
当然，市政府招待所的装修风格，稍微接地气一点也行的。
不能太奢华，不能寒酸，不能过于时髦到让领导接受不了，这些要求都是要考虑到的！
从平面图一点点的理顺，夏晓兰和龚洋最近两天真是除了睡觉没在一起，整个白天的时间他俩都泡在一起。图书馆人来人往的，显然不适合两人讨论这事儿。但除了图书馆，也不好找合适的地方…商大原本有建筑学专业，1963年商都工学院成立，商大的建筑学专业就调整到商都工学院的‘土木建筑工程系’，动乱期间建筑学专业停止招生，直到1981年才恢复该专业的4年本科制招生。
商大没有建筑系没关系，只要能找到建筑系的学生来教她看建筑图纸就行。
这年头哪个学校不联谊，同在商都，商大和商工院也要联谊的，就算龚洋不认识商工院建筑系的学生，卓娜肯定认识。
图书馆不行，地点就在商大美术系某个老师的办公室。
学生都能请假去外地写生，美术系的老师时不时会不在校几天，也十分正常。
龚洋还算好学生，能借到老师的办公室。
夏晓兰就在这里接受了商工院建筑专业学姐的辅导——夏晓兰刻意要求的学姐而非学长，就怕异性的学长会误会，长相带给夏晓兰很多便利，有时候也添不少节外生枝的麻烦。她现在没空和学长传绯闻，一天都恨不得有4时才够用！
然后夏晓兰就开始和龚洋一起画图。
两人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熬了几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夏晓兰只有晚上回家时才出办公室的门。
6月10号，她和龚洋完成了所有的设计方案，夏晓兰把设计稿交给回到商都的李栋梁，让他带去鹏城，她自己则倒头就睡。此后，能否竞标成功已经和夏晓兰无关。
此时，距离84年的高考，只剩下26天。
夏晓兰在日历上，用红笔重重圈住了7月7日这个数字。
刘勇奔走在竞标的路上，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要不是有夏晓兰帮忙准备材料，他就抓瞎了。
他找餐厅负责人，就是想和对方沟通，毕竟招待所对大餐厅的要求，没有人会比对方了解。人际关系不是刘勇的短板，蓝凤凰的店面怎么租下来的，他能让国棉三厂的副厂长袁洪刚帮忙，就能和餐厅的负责人拉上关系。胆大心细脸皮厚，别人没想到的自己也要能做到，刘勇可谓是驾轻就熟。
当然，也少不了亲自跑去招待所查看现场，建筑平面图是一回事，现场的勘察不能少。
然后再和商都那边沟通，最终才确定下来餐厅的方案。
6月13日，鹏城市政府招待所的‘招标’正式开始。
去投标的，果然有说着港式普通话的香港公司，还有国内比较有名的基建单位，刘勇的‘远辉’毫无名气，规模和资历都是最小的。‘远辉’名字够响亮，却是夹在几个投标公司里的小虾米，幸好刘勇穿的不寒酸，又从白珍珠那里低价买了块走私表戴上，提着公文包，身后跟着个李栋梁，看上去很有老板派头。
先敬罗衫后敬人，刘勇要还是那副农民打扮，身材瘦瘦小小的没气概，只怕会受到别人的轻视。
现在么，谁也不知道他的来路。
反正投标书只有招标方才能看见，‘远辉’资质浅的事，竞争对手又不晓得。
招标会上，刘勇也没瞧见夏晓兰口中那个汤叔叔。给他送资料的小王倒是瞧见了，小王跟在一个30出头的青年人身边，经过刘勇身边时目不斜视，更别说和他打招呼。
刘勇也不傻，大庭广众的和小王套啥近乎。
他这点关系也不算啥，能来参与投标的，哪一个没关系。
香港人为啥跑来，不也想通过招待所的装修项目，继而拿下明年的“南海酒店”装修么！
野心是要有的，像他外甥女说的，先把能抓在手里的拿到，再谈其他。
刘勇就真的是专注招待所的大餐厅招标，啥五星级酒店装修，这种地方长啥样他都没见过…哦，书本上看过彩图，这能算吗？
“感谢各位今天能来参加鹏城市政府招待所的招标活动，标书投送截止时间是上午10点，诸位领导和负责人将会在下午3点前商议出最终结果，请各位耐心等待。”
下午3点？
刘勇算了算，看了今天要在招待所餐厅解决午饭了。
市招待所其实已经有了简单的装修，餐厅也是能做饭的，只是市政府不满意招待所的“简陋”，才有了这次装修招标。
“栋梁，你这两天可累坏了，中午咱好好吃一顿。”
李栋梁跑商都去取回的设计方案，来回七十多个小时，都是硬座，中间可没有一点耽误。
有钱拿有啥苦的。
李栋梁回商都拿设计方案，看夏晓兰走路都在发飘，他可不觉得自己这点苦算啥。没文化没技术，就会点拳脚功夫，人家夏小姐长得好看，找的对象条件那么好，念书厉害，做生意也赚钱，都舍得吃苦，他来回坐坐车可不算什么！
刘勇带着李栋梁在餐厅落定，他和负责人混熟了，一众竞标的人都同时到餐厅吃饭，偏偏刘勇两人先上菜。香港公司的一个员工就不服气，“远辉是咩小公司呀，都没听过，真是不自量力。”
刘勇没听懂，李栋梁却听懂了粤语，他站起来躬着身体：
“老板，有人嘴巴不干净，要不要我…”
刘勇反应很快，假装呵斥李栋梁：“坐下坐下，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嘛。在这里说话要注意点，有啥话要今天过了再说。”
李栋梁在商都演过戏的，这时候十分配合，用阴狠的眼神扫过香港公司的几人，对方不由打了寒颤。过了今天说啥，这俩人该不会是黑社会背景的吧？黑社会来干装修不奇怪，香港黑社会还玩电影圈呢。
华建总公司一个代表盯着盘子里的清蒸鱼，华建总公司成立于1982年，去年3月正式注册，前身是原国家建工总局。在后世，它是华国唯一具有房屋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公路工程施工总承包、市政公用工程施工总承包三个特级资质的超级大鳄。
这时候，华建总公司也不会瞧上被拆分掉成几个小部分的招待所装修项目，华建的目标当然是明年的“南海酒店”。
除了华建总公司，还有南通一建、三建的代表。
‘远辉’是国内几个竞标公司中，唯一的私营者。刘勇能坦然坐在这些大佬中间装逼，多亏了他的无知，方能无畏。
在招待所某个办公室，所有的标书都被拆开，一份份传阅。
汤宏恩没来，来的是人是彭秘书。
想到领导的吩咐，彭秘书有点无奈，‘远辉’的资质实在太浅了。浅到其他人都对‘远辉’的标书没兴趣，彭秘书尽心尽责亲自把‘远辉’的资料翻开…咦，倒是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远辉把自己的装修案例，做成了相册。
虽然只有三个案列，几十张彩色照片，轻易能区分出不同的三个风格。
彭秘书不由认真看起来，包括‘远辉’给的招待所设计方案——‘远辉’想要竞标招待所的餐厅部装修，却给出了整个招待所的装修设计。
345：莫装逼，被雷劈（加7）
说起大酒店，沪市有希尔顿，羊城有白天鹅宾馆和华国大酒店，以及正在修建的花园酒店，京城有即将修建的长城喜来登酒店。鹏城作为特区，作为国家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窗口城市之一，缺少白天鹅宾馆之类的地标性酒店。
‘南海酒店’就是被寄以厚望的鹏城名片。
挑了好久，去年才定了浙省设计院的方案，当酒店建成后，会像一面巨帆即将驶出海湾。
园林式美景，配上一望无际的海景，彭秘书仔细看过设计院的效果图，闭上眼能想象到南海酒店的辉煌大气。这样的地标性建筑，如果内部装修配不上，那就挺遗憾了！
有领导说直接请外国团队来装修设计，也有领导坚持想要国内的公司装修。
彭秘书知道汤宏恩就是后者，当然不是为了豫南省的一个女同志，汤宏恩是想要国内的一些行业尽量和世界接轨，多给机会才能成长啊。
市政府招待所，就是一个‘练手’的项目。
谁能让招待所的装修耳目一新，‘南海酒店’的装修设计就可能落在谁家单位头上。
香港的两家装修公司像鲨鱼一样闻着味道跑来，有一家就是修了鹏城第一个商品房‘东湖丽苑的香港刘老板的公司。‘东湖丽景’的成功，缓解了鹏城政府的财政压力，市政府对刘老板的印象当然很好。刘老板也是个精明的港商，自己开发房地产，还自己包圆了装修业务，两个业务形成互补——夏晓兰也是如此想的，不过刘老板是先房地产再装修，夏晓兰碍于国内的政策和自己的腰包不充实，打算先装修再当房地产商。
当然，夏晓兰远在商都，她也不知道刘老板的公司参与了这次竞标。
她听到那公司也不会有印象，她的记忆是不错，但也仅限于她了解的行业，机缘巧合记住的一些人…比如陈锡良这样上了法制新闻的，想忘记都难。
夏晓兰毫无印象的刘老板，此时和鹏城特区政府的关系很亲密。
刘老板就想竞标餐厅的装修工程，所以彭秘书才会觉得这事儿特别难办。另一个香港公司想要拿下所有的标，华建总公司也想拿下所有的标，南通一建、三建要稍微低调的，只想拿下客房和餐厅。
刘老板姓刘，‘远辉’的老板也姓刘，五百年是一家呢，可惜两人的重量等级差的太远了。别人都去看刘老板的标书，唯有彭秘书看着‘远辉’的标书，慢慢就有了兴趣。
“你们看看这一份。”
彭秘书将远辉的标书推到桌子中央，他可是仔仔细细看了十几分钟呢。
“远辉竞标大餐厅啊，天宸也一样。”
“我看太宸就不错，富丽堂皇，香港的公司也专业。”
“是啊，远辉都没听说过…”
彭秘书才不管他们听没听过远辉，现在远辉的标书搞得确实不差，为啥不能给个机会？
另外几人终于拿起远辉的标书看起来。
咦，这是效果图啊，倒是挺好看的。原来不仅是有餐厅的效果图，还有整个招待所的设计方案。远辉有点意思，竞标个餐厅，还帮忙出了整个方案。
香港公司和华建都有整体方案设计，香港公司的和刘老板的天宸是一个路数，都走富丽堂皇的路子。
华建不知道请谁搞的设计，中规中矩的，一看就很有华国特色。
就像遍地都有的招待所，那鹏城市招待所和别的招待所还有什么差别？他们虽然是挂着招待所的名字，到底还是想把它搞成上档次的宾馆。当然，也不能太豪华了。
但领导们既然开会，要把整体装修拆分成几个小标，香港公司和华建上来就给包圆了，这和领导们的决定背道而驰。
没有眼色啊，香港公司的报价也偏高，特区的财政并不宽裕。
华建的报价倒是低，可要包圆了所有的装修项目…不行的。就是那设计方案也不行，按照‘远辉’的设计来搞还差不多。
“彭秘的意思是？”
轮流看完了标书，有人忍不住开口问到。
彭秘书的意思，就是领导的意思嘛。特意把‘远辉’的标书拿出来是不是种暗示啊，那到底是选刘老板的天宸，还是选远辉。会议室里争论起来。
“这位兄弟很有信心？”
刘勇在餐厅，吃了块肉塞牙缝了，他就总用舌头去顶那块地方，这让他的表情特别奇怪。
反正大家都没表情，就他一个人表情丰富，那就够惹眼了。
加上有个保镖站着，就有人想打听刘勇的来路。刘勇啥来路啊，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两张电汇单，一张7万，另一张4万，为了他在鹏城接项目，‘蓝凤凰’提前分成了。夏天不愧是旺季，才卖一个月，顶的上春款快两个月的销售额。
抽出来分红的钱，夏晓兰和李凤梅都没动，连带着夏晓兰留在手里的1万，全给刘勇带了来。
但刘勇那表现，像身家11万都东拼西凑的人吗？
他看上去，比百万富翁还有底气，满不在乎的样子，直逼千万富翁的架势。
南通三建的代表，就忍不住搭讪了嘛。
刘勇摇摇头，“没信心啊，我就是来长长见识的。”
之前那个香港公司的代表呵呵笑，“老板竞标什么项目呀。”
“餐厅。”
代表的笑意微僵，他们天宸也是竞标餐厅。像这种档次的生意，大老板是不会亲自来的。
天宸的代表很有信心，“真是有缘啊，我们公司也是竞标餐厅。”
标书都交了，透露点消息也没关系，最主要是天宸和政府关系好，餐厅这个标，简直是手到擒来。越是大公司越是沉得住气，华建和另一家香港公司代表，都没有搭理别人。
一说话，时间就过得快，很快就到了3点。
刘勇就瞧见小王之前陪着的那个青年人，和另外几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大家的标书。
“本次招标工作取得圆满的成功，感谢大家的参与，现在公布招标结果，第一个中标的是餐厅装修项目，中标者为…远辉装饰。”
天宸的代表都站起来了，却念了‘远辉’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
刘勇恍恍惚惚的，居然还真的中标了？！
刚才那个香港人一直和他叽歪，明里暗里的说他们公司有多厉害，搞得刘勇都以为自己没戏了。
现在刘勇知道了，香港人才是戏精，妈的哪里来的自信，雷咋不劈死你？
346：机遇来了拼命抓住！（1更）
远辉，为何是远辉中标了！
别说天宸的代表难以置信，就是华建总公司的人也多看了刘勇两眼。
华建是吃肉不给别人留渣的，想要的是整个招待所的装修项目，现在硬生生被挖走一块肉，华建的人怎么甘心。天宸已经被三振出局，说话就直接许多：
“我们为什么没有中标？”
彭秘书看他一眼，这问题怎么解释，当然是远辉的设计和性价比都更高，大家在会议上一致得出的结论。
天宸的代表失言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对这个问题很执着的要问。
一个领导干咳了一声：
“我们只宣布了远辉中标，是因为远辉的设计是完整的一套方案，我们认为招待所按照远辉的设计方案来装修很适合，远辉将装修餐厅部分，剩下的客房部、会议室等部分，仍然要照着远辉的设计方案来…”
话分开听，每个字都明白。
组合在一起，怎么有点莫名其妙呢？
是不是大家听错了啊！
按照远辉的设计方案来，‘远辉’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凭啥按照它的方案？一个招待所，还拆分成几部分搞啥竞标，要不是为了明年的‘南海酒店’，谁来受这个鸟气。
像华建的代表，让他接受‘远辉’拿走餐厅的装修项目，已经很难受了。现在还要按远辉的整体方案来，那他们来竞标，不就是想展现自己单位的实力，想要展现自己的设计方案吗？
照着‘远辉’的方案来，岂不是成了替‘远辉’干活的！
“远辉的设计比我们好？”
“连设计都不能用，相当于替远辉代工…”
“对，既然是分开招标，就应该允许每一处的设计方案不同。”
窃窃私语，同仇敌忾。
没有人接受这个方案，招待所的领导们还不理解他们的反应呢，‘远辉’的设计方案本来就不错，之前大家是带有偏见，接受之后看这个方案是越看越喜欢。给出整体方案的，一共有三家公司，香港公司，华建总公司，以及‘远辉’。
前两者都是想把招待所所有的标一网打尽，这个且先不说，就说远辉的方案和它们比的优势：
首先它装修的效果好看，满足‘不奢华也不寒酸，时髦中带着庄重’的心理预期，香港公司则过于华丽，华建又毫无新意，过于普通，简直像是敷衍。
其次，‘远辉’的方案，预估价可比香港公司要便宜许多，甚至和华建也差不多。若装修好整个招待所要花100万，华建和远辉都是这样报价，钱花的同样多，他们当然要选两个方案中好看的那个！
这些理由，来竞标的公司不能接受。
如果不能体现自己的设计，又怎么拿下‘南海酒店’的装修项目呢？
招待所这个装修利润极低，大家劳心劳力替招待所干活，最终呈现的却是远辉的设计，替远辉扬名…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还不至于，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说话。
在招待所看来，哪个方案好看就用哪个呗，就是装修，难道还不能选自己喜欢的？
大部分人都没有啥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瞧上‘远辉’的方案，其实不一定得是远辉中标，要不是有彭秘书坐镇，拿了远辉的方案叫其他公司装修也行。正是因为有彭秘书在，摸不准‘远辉’的底细，才让‘远辉’中标的。
排排坐，分果子，刘勇求仁得仁，分到了餐厅的装修。
其他人想吃所有的果子，想用自己的方式吃果子，自然就不同意——低报价是为了赚‘南海酒店’那一单，现在不让他们展示自己的方案，‘南海酒店’的项目肯定拿不到，为啥要成全远辉！
这年头，领导们办事风格是很粗暴的，说一会儿没把几家单位说明白，干脆让他们标书领回去。
“那就让远辉一家公司承装招待所！”
一个领导气呼呼的。
刘勇彻底傻眼。
他倒是想独自承装整个招待所，可用他东拼西凑的11万…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啊！
刘勇不是沉得住气没吱声儿，他想说话的时候，看见彭秘书轻轻摇头。
远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拿到了整个招待所的装修工程，刘勇忍不住给夏晓兰打电话，他看不懂这路数。这样的工程是要签合同的，没签合同之前一切还不做数。
刘勇先把今天竞标时的情形讲了，包括其他竞争对手拂袖而去：
“整个装修项目都拿下是好事，可我们垫不起整个装修费啊！”
因为没看到合同，也不知道招待所前期会拨给多少钱，不过刘勇手里的11万肯定不够。
夏晓兰也觉得是意外之喜。
司机小王跟着的青年人，多半是汤宏恩的秘书，秘书就是领导的传声筒，汤宏恩想要‘远辉’拿下整个招待所装修？不，这样太打眼了，汤宏恩估计比谁都知道‘远辉’的实力，这不是提拔，是拔苗助长。
多半是阴差阳错，才导致了这个局面。
装修整个招待所的确超出了远辉的承受力，可若抓住了这次机会，远辉的发展会迈一大。
远辉的野心没有那么大，‘南海酒店’先别想，把用心把招待所的活儿干好，她舅之前只管过三四个人，招待所开始装修，恐怕一下子要二三十个人干活，对她舅来说各方面都是挑战。挑战和机遇并存嘛，机遇来了还不晓得抓住，岂不是傻蛋？
夏晓兰声音特别镇定，鼓励她舅：
“您放心签合同，垫资的事别担心，等签了合同后，拿着合同向银行贷款！”
用银行的钱来赚钱，这种事对夏晓兰来说稀松平常，刘勇握着电话听筒，和听到‘远辉’要承包整个招待所装修项目一样震惊。
还能这样搞？
拿着一份合同，就能向银行贷款？
银行是不是傻！
刘勇后来发现，原来银行真的是傻的…当然，中间肯定经历了很多曲折的，银行贷款最终发放到刘勇手里时，他全身上下只剩28块钱，手下任何一个小工都比他富裕。有些建材能暂时赊欠，有些建材是从外地买的，人家才不管你是不是装修鹏城市政府招待所，刘勇没啥关系，催着他要货款。银行贷款要再发放，刘勇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小王想办法——幸好，最终没给晓兰丢人，没去麻烦领导。
这时候，已经是7月3日，距离高考仅仅只有三天！
347：高考倒计时（2更）
1984年7月3日。
距离高考还剩下3天。
天才蒙蒙亮，于家院子里传来两声急促的狗叫。
“嘘，太早了，不要吵到邻居。”
夏季天亮的早，这时候才6点呢，好些人还没起床。夏晓兰低声警告两条狗，然后拉开了院门。她给两条狗做了牵引绳，早起跑步时能顺便牵它们去溜溜，整天关在院子里挺可怜的。
夏晓兰现在的起床时间是5：40分左右，6点前一定会出门跑步。
比她更早的，也就是等在门口的葛剑，和凌晨530就要出门扫大街的于奶奶。
夏晓兰让李栋梁去鹏城帮刘勇，李栋梁也就留在了那边。商都这边只有葛剑在，夏晓兰说了几次让他不用这么早过来，她牵着两条狗跑步，其实还挺安全。葛剑是个认死理的，依然坚持6点前等在于家门口，夏晓兰只能随他去。
“于奶奶早呀！”
夏晓兰出门的事儿，于奶奶的活儿差不多干完。夏晓兰会帮她干点尾活，于奶奶就特别不理解，考试离的越来越近，夏晓兰瞧起来反而越来越轻松。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这丫头，之前还每天起早贪黑的跑去图书馆复习，回到家也会挑灯夜战到凌晨才睡下。
虽然没人监督她，每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绝对不比在校的高三生少。
现在可好，从两天前，她就不去商大图书馆自习了！
每天起床时间倒是没变，但起床后出门跑步遛狗，要差不多8点才回来，牵着两条狗，拎着一兜菜。回来之后，再磨磨蹭蹭到9点。911点倒是在看书做题，一到11点就收拾东西做饭，12点准时跑去服装店送饭…折返时，差不多也中午一点半。回来还睡个午觉，两点半起床继续做题！
230600这时间里她倒是在学习，晚上又是做饭——于奶奶也吃着夏晓兰做的饭，可她还真不稀罕，这丫头在厨艺上的天赋稀松平常，伙食标准很高，味道确实一般。再说了，这么关键的时间，用在学习上多好呀，为啥要做饭？
要不是怕影响夏晓兰高考的心情，于奶奶早就怼她了。
晚上也是，夏晓兰不熬夜了，随便翻翻书，9点过就洗漱睡觉。
生活作息比于奶奶还规律健康，不慌不忙的节奏，让旁边人看了都着急！
夏晓兰本人是不急的。
一根弦绷的太紧，说不定就断了，总要稍微松懈下。她觉得这辈子的记忆比上辈子还强些，生理上是思维活跃的年纪，心理上她也更能把握自己的情绪，复习的效果很好，复习的进度也是照着她的计划再走。理科是不可能在三四天内再提高什么了，夏晓兰这几天不去商大图书馆，是为了提前适应下高考的作息时间。
她个人觉得效果挺不错，日程没那么紧张后，脑子更轻松，背东西的效果很好！
于奶奶觉得她早上出门跑步、遛狗是不务正业，其实夏晓兰一路也在背书，还剩几天，她能记多少语文和政治，就算多少吧。齐老师给的重点，夏晓兰几乎全背下来，这几天她在抢救自己的政治。多背几个知识点，运气好政治还能多拿几分。
预考给夏晓兰摸了底，高考她还真没有那么紧张。
学校最后几次的模拟考试，夏晓兰虽然没去，却让葛剑帮她把卷子领回来了的。
高考要来便来，夏晓兰觉得自己已经坦然做好了准备。明天她就去学校领准考证，高考不搞特殊化，一切听从学校的安排。能考多少分，这时候着急也没用，与其想3天后的高考，不如想想晚上的羊肉该怎么做。
红焖，清炖，或者是爆炒。
最香还是烧烤，动静太大，吃了也怕上火。
于奶奶嫌弃夏晓兰的手艺，她自己觉得多练几回，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夏晓兰想着晚上吃的羊肉。
来了商都快两个月，张翠等人，还没有和夏晓兰碰到过，也是挺神奇。
因为张翠习惯做学生的生意，她和张满福两口子摆了两个摊，流窜在中学门口和城北农贸市场一带。不是张翠不想把生意做到大学门口，或者国棉厂那些地方，省城人也不傻，美食街都有了，流动的小吃摊岂会没有？
安庆县就那么大，张翠四年前刚摆摊，那时候她的小吃摊是安庆县独一份。80年那会儿刚刚改革开放，没几个人敢上街做生意，张翠就抢占了安庆县的市场先机。因为她先摆摊，所以先发展成了店面。现在跑来商都，她已经不是最先摆摊的那批人了，比她更早干小吃店的，用自家住房改造成店面，已经把生意经营的蒸蒸日上。
就美食街那一块儿，卖蒸饺的，卖羊肉烩面的，卖胡辣汤的…花样繁多，大家还相互不干扰，都有自己专精的一个花样。
张翠是样样都会点，她这样的也有竞争力，要是开店，一个店里顾客能选择的花样很多。
可她现在就是开不起店。
钱不是大问题，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
安庆的铺子靠孙校长租下来的，在商都他们可没有这样的关系！
张翠和夏长征，张满福和江莲香，四个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既没有亲戚在商都，也没有哪个大人物因为吃了一碗面就惊为天人，要主动帮助他们租店铺吧。
学校门口零星的店铺，要不就是私人住房改建的，要不就是属于单位的。
不仅是学校门口，整个商都市情况都如此。
开不起店，流动的小吃摊，就玩不了那么多花样了。商都的市场那么大，现在张翠摆个摊生意还比不上在安庆景气的时候。省城各种检查也严，第一个月张翠等人没经验，被各种部门罚的够呛——夏晓兰不碰餐饮就是这原因，一个卫生安全问题，就能罚的人做不好生意。
好不容易撑到第二个月，张翠勉强摸清了一些规矩，5月份在亏钱，6月份开始见利润。
两个摊位的利润都在200块左右，但张满福和江莲香已经是独立的摊位，两人的钱也不可能交给张翠。事实上，这就是两家人的生意了…那小吃摊的活儿，自然各干各的，夏长征也不能闲着，每天都要揉面买东西，还要帮助张翠开摊、收摊，早餐时间是小吃摊的客流高峰，每天4点就要起床准备，自从来了夏长征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这让他脾气很是暴躁。
张翠也不惯着他，两口子经常吵的天翻地覆。
就这样，临近高考了，张翠接到夏子毓的电报，才想起来要阻止夏晓兰高考的事。
“你找的人咋样了，不会出问题吧？”
348：打断手怎么考试（3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