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生面孔的丫头匆匆进了院子:“贤主子,大事不好了!主子爷在半道上失踪了!”

殊兰正带着纳穆说话,听见这一句腿一软差点跌倒,亏得吴嬷嬷手快扶住了殊兰,怜年呵斥那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在主子跟前也能这么大声说话?你是在哪里当差的?”

殊兰稳住心神在看这丫头的时候才发觉并不是常见的传话的丫头,话大抵是假不了,但这丫头的绝对是有些不对。

殊兰还待要说话,哭哭啼啼的年婉雯又走了进来,见了殊兰就好像见了主心骨哭的更大声了:“贤侧福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爷半道上失踪了?”

殊兰皱起了眉头:“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若真有些什么事情皇上必定会派人来说一声的!”她看向那丫头:“你这话是哪里来的?”

那丫头瑟缩了一下,低着头道:“外头有人来送信,李总管让奴婢进来传话的,奴婢也是一时慌乱所以声音大了些,求主子饶恕奴婢。”

年婉雯一听是李总管让传得话,又哭了起来:“这必定是假不了了!”

殊兰瞪了年婉雯一眼,年婉雯吓的打了个咯,到底不敢在哭。殊兰吩咐喜丫:“去请李总管进来,让他当面跟我说。”

喜丫应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去,传话的丫头又低声道:“若贤主子无事,奴婢就告退了。”

怜年扶着殊兰在躺椅上坐下,前头院子的耿氏听到动静也过来侍候,年婉雯不安的坐在殊兰的下首。

殊兰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看着那丫头道:“不急,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等李总管来了在说。”

不一会,李氏宋氏都闻讯赶来,殊兰沉默不语,众人就都不敢多话,或站或坐静等着殊兰的意思。

那丫头看上去局促不安,殊兰温和的同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在哪当差的?”

“回贤主子的话,奴婢叫王容,今年十二了,奴婢的妈妈是二门扫洒上的王婆子,奴婢还没有当差,只跟着妈妈做些杂活。”

殊兰看了一眼耿氏,耿氏忙道:“王婆子奴婢是知道的,她确实有个叫王容的闺女,前两日还求着奴婢给王容安排个差事,只是确实没有空缺,也一直没时间见见王容。”

殊兰点了点头。

耿氏又能干又得殊兰倚重,众人看在眼里都不免有些酸酸的,鹦哥站在耿氏身后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骄傲的挺了挺脊背,柔然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耿氏自己只是恭敬的垂眼侍立在殊兰身后。

李总管到的时候院子当中立起了一道花鸟屏风,他站在外头弯着腰恭敬的回话:“来送信的并不是常见的侍卫,说完话转身就走了,奴才觉得不管真假都当跟贤主子说一声,就找了个丫头进来传话。交代她务必要慢慢说,不能吓着主子们,没想到这丫头不成器,见了主子就乱了方寸。”

听他这样说,王容似乎又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是李总管临时找到的。

殊兰转头在看王容,见她鬓角都渗出了汗水,忽的笑了笑:“行了,王容,你先下去吧,以后可不能在这么鲁莽了。”

王容几乎掐烂了自己的手心,殊兰的话让她身上的劲道一松,腿都软了一下,慌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靠后站着的月季也跟着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李总管今天的事情就办的不怎么好,险些出了乱子,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李氏就当先发难:“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找个可靠的人传进来,万一要是吓着贤侧福晋肚子里的小阿哥了,你有几个脑袋担当?”

李总管忙应声:“李侧福晋说的是,今日惊了贤侧福晋,奴才实在该死。”为了王容的差事王婆子求过他,也送过不少东西,今儿本是打算让王容在主子跟前露脸,不成想到将自己搭了进来。圕 馫 闁 苐

年婉雯最关心的还是胤禛到底怎么了:“你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爷现在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派人出去打问?”

“奴才已经派人出去打听了,若真有什么事,估计消息也快到了。”

年婉雯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她才不关心殊兰到底有没有被吓到,更何况对她来说,吓坏更好。

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果真一会就回来了。

“主子爷的官船在夜里沉了,船上死了不少侍卫,并不见主子爷的身影,皇上那头已经得了消息,皇上震怒,派人彻查。”

跟那不知名的送信的人送来的消息相差无几。

胤禛莫名失踪,后院的女人们顿时变了脸色,慌乱和惊慌失措像是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宋氏当先抽泣了起来,惹得李氏和年婉雯也跟着落了泪,耿氏先看向了殊兰,捧了一碗茶给了殊兰:“您千万不要心急,如今您是这后院的主心骨,肚子里还怀着个小阿哥,一定要保重身子,主子爷的事情有皇上还有宫里的娘娘管着,您只要安稳的生下阿哥,就是帮了主子爷大忙。”

耿氏的心里胤禛没殊兰重要,若没有殊兰,如今的她的必定生不如死,就是能不能活着都说不准。

她的话是劝进了殊兰心里,殊兰微微闭上眼睛,怜年忙给她轻柔的按压太阳穴:“耿格格说的对,您千万不要着急,现在什么都没有您身子重要。”

宋氏的抽泣声渐渐大了起来,吉文扬声道:“宋格格哭什么,主子爷现在到底是怎么样还未可知,您现在就一脸的晦气,难道是想咒主子爷?”

或大或小的哭声戛然而止。

怜年和吉文几个最怕的就是殊兰情绪不稳,宋氏几个在旁一哭难保不会影响到殊兰。

年婉雯擦着眼泪道:“一个丫头如今也没大没小的,宋格格也是你能置喙的?”

殊兰看了她一眼:“吉文也没说错,爷如今怎么样还不知道,你们到是先在府里头哭上了,多晦气?行了,都散了,聚在一起也不能做什么,但从现在开始都不准随意走动,就安安静静的为爷祈福,等爷回来,若是在这段时间有谁做下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一律严惩不贷!”

众人忙都应了是。

殊兰又放缓了声音安抚了几人几句:“也别胡思乱想,爷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是说给别人,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李氏几人慢慢的退了出去,殊兰才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上辈子胤禛是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情的,她也无从知晓胤禛到底是不是平安,她只能祈求不要因为她这样的变数,影响了胤禛这辈子的命数,若不然她这重活的一世,似乎就少了一半的意义。

宫里的德妃得了消息,急得几乎落了泪:“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动得手脚,就是舍了性命都不会放过他!”

姜嬷嬷知道德妃多半已经怀疑到宜妃的头上了,两个人是多年的老对头,皇上年纪渐渐大了,两个人争的却比以前越发厉害了。

她又忙着劝慰德妃:“如今贤侧福晋正怀着孩子,生孩子就是这几日,谁都能乱,您不能乱,当务之急是先让人去府上好好安抚贤侧福晋,要不奴婢亲自走一趟?”

德妃恍然道:“你说的是,你亲自走一趟,务必要确保殊兰的安稳,皇上都亲自过问了殊兰,可千万不能让她有闪失。”

姜嬷嬷应了是。

胤禛在路上出了岔子,西林觉罗府上也很快得了消息,赫舍哩急得立时就要去看殊兰:“她就是这几日生孩子,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我这会就要去看看。”

鄂尔泰一面安抚她,一面让下头人收拾东西让赫舍哩过去看看殊兰:“你去看看是应该的,让鄂容安送着你去,要是有个什么事,他也能帮着跑跑腿。”

赫舍哩答应了一声。

鄂容安跟着赫舍哩的马车,在大门处从马上下来,一转身便看见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翻身从马上下来,也正好看向了他,那女子有一双寒冬腊月一般的眼眸,看向他又似乎没有看着他,只一眼就淡淡的转过了眼眸,鄂容安随着她的视线便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胤禛。

他一怔,立时又惊喜了起来:“额娘,雍亲王回来了!”

赫舍哩差点掀起马车的帘子,声音都在发颤:“真的?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快让人进去跟贤侧福晋说一声!”

殊兰有些困,想睡又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总是闪现着胤禛的样子,担心他出事,害怕他正在遭受什么不幸却找不见可以救助他的人,她扶着肚子搭着怜年的手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动,纳穆安静的端个小凳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嘟着嘴巴看着殊兰来回走动,他大抵是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乖巧又懂事。

殊兰叹息了一声,站在树下眯着眼仰头向上看,太阳西斜,树枝上站满了鸟儿,尚未发芽的枝桠沾染上了黄昏色有种说不出的沧桑,小丫头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主子爷回来了!主子爷回来了!”

殊兰一怔,本是想笑,却因为肚子里孩子剧烈的动作猛的弯下了腰,吴嬷嬷吓了一大跳,焦急的道:“主子,怎么呢?!”

胤禛才进了二门就听得下头人道:“贤侧福晋发动了!”

他大步向里走,赶上了进了后院的赫舍哩。

芳华院里已经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殊兰都进了产房,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在产房外头对殊兰说话:“爷回来了,爷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殊兰疼的发不出声音,只是费力的点了点头,又听见了赫舍哩的声音:“额娘也在外面守着你,千万不要怕。”

纳穆慌张的抱住胤禛的腿仰头看胤禛:“纳穆乖乖的,什么时候能见上额娘?”

胤禛抱起了纳穆,亲了亲孩子柔软的脸颊:“快了,一会就能见上你额娘。”

胤禛让后宅女人的情绪跌宕起伏,听见他安全回来甚至顾不上好好收拾,都赶过来看望,都哭的情真意切:“爷,您可算回来了!”

年婉雯貌美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好看,胤禛却不大耐烦应付她:“爷好好的你们都哭什么哭?贤侧福晋正在生孩子,不准这么晦气!”

他一发话就是眼泪在多都要忍住,李氏擦着眼泪当先道:“是咱们不对,都忘了贤侧福晋了,老天保佑,贤侧福晋必定也是吉人自有天相。”

耿氏劝着胤禛:“爷刚刚回来,不若先去洗漱换衣裳吧。”

胤禛摇了摇头:“你们只要顾好贤侧福晋就行。”

耿氏因为得殊兰看重,胤禛跟她说话都给几分脸面,语调似乎都比别人的温和一些,年婉雯撇了一眼相貌平凡的耿氏,深吸一口气,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一个小小的格格难道她也收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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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最后一丝光线也吞没在了云层里,天空彻底变成了宝石蓝色,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院子里的沉闷,胤禛急切的向前走了一步:“贤侧福晋如何?”

后面站着的李氏和年婉雯几个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殊兰若是在生一个阿哥,那简直是如虎添翼,年婉雯心里一直默念,是个格格,老天似乎是听到了年婉雯的祈祷,稳婆不疾不徐的道:“是个壮实的小格格,贤侧福晋尚好!”

胤禛微松了一口气,眼里的遗憾一闪而过,却也仅仅只是有些遗憾。

李氏和年婉雯也松了一口气,年婉雯的嘴角的笑意差点收不住露了出来,看看,她生不出阿哥,别人也照样生不出来,老天果真还是厚爱她的。

产房里又传来了稳婆的声音:“贤侧福晋肚子里还有一个!”

太医诊脉可从来没有说过肚子有些大的殊兰怀了双胞胎,就是殊兰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忽然听得殊兰竟然怀的是双胞胎,满院子的人都愣住了,李氏回过神差点笑出声,必定又是个双胞胎格格,人人称赞的贤侧福晋这次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年婉雯的头都低垂了下来,才能掩饰住自己的神情,老天果真开眼了!

耿氏的帕子攥的紧紧的,看上去到是真心紧张,生怕殊兰在生出个格格,宋氏是几人里最淡然的一个了,木然的立在角落里,似乎殊兰生个什么出来都跟她没有关系。

坐在一旁的赫舍哩闭着眼默默的念佛。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务必确保贤侧福晋安然无恙!”

屋子里的稳婆忙都应了一声。

第二胎本就生的容易,这个孩子生的并不慢,但对院子里等候着的所有人来说,却也同样极其漫长,就好像是在等待命运之神的宣判,是荣是辱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所有的人都拉长了耳朵,稳婆的声音像往常所有的时候一样传出了屋子:“是个壮实的小阿哥!龙凤胎!”听起来高亢有力。

这一句话让胤禛的面庞陡然亮了起来,赫舍哩差点落了泪,李氏勉强笑着,年婉雯抿着嘴仰着下巴,高傲的无视院子里的所有人。耿氏笑的真切,宋氏依旧木然。

胤禛的喜悦丝毫不掩饰,大笑着询问:“贤侧福晋可好?”

“回主子爷的话,贤侧福晋一切都好,只是有些脱力。”

胤禛扬声道:“好,府上的人都赏一个月的月钱!”

如此吉庆体面的事情,胤禛自然高兴,下头的人都赶着奉承说着吉祥话,院子里一时间竟是一派的祥和喜庆样子。

送信的人还未开口,德妃就急切的询问:“是不是生了阿哥?”

“回娘娘的话,生的是龙凤胎!”

德妃一顿,接着就笑了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殊兰!龙凤胎好,龙凤胎好!重重的赏!”

她神采飞扬,亲自嘱咐着姜嬷嬷准备赏赐给殊兰的东西:“我记得有个上了年头的玉观音,保佑子嗣最好不过,一定要送过去让殊兰供奉起来,保佑孩子大人都平安…..”

姜嬷嬷笑着应是,又道:“这么多福晋里头就贤侧福晋生出了龙凤胎,这一次不知道又要羡慕坏多少人,要是宜妃娘娘明儿在您跟前又说酸话,您大可不必理会,就让说去,一来显得主子大度,再个也衬的宜妃娘娘心胸狭窄。”

姜嬷嬷说这话归根结底还是想逗着德妃高兴,德妃一想起宜妃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就觉得极其解气:“我不跟她计较,她如今哪一样能跟我比?我就只看着她笑笑都能气着她。”

她一面说,一面又掩嘴笑了起来,显见是极其高兴的。

殊兰生了龙凤胎的消息传到通州的时候,康熙正站在大堤上巡视,当即就连赞了三个好字,在场的大臣们都说了不少吉祥话,十四也不例外,但他的眼底深成了墨色,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有些牵强,西林觉罗殊兰,鼎鼎大名的贤侧福晋,果真时时处处都能给人惊喜给人意外,就是生孩子一般人都比不上。

八阿哥还在养伤,郭络罗氏在床前照顾着他,知道殊兰生了龙凤胎,郭络罗氏的心情似乎很复杂,有些酸涩有些嫉妒又似乎还有些解脱,八阿哥看她出神,握了握她的手:“在想什么?”

郭络罗氏垂着眼怔怔的说话:“她的运道谁都比不上,若跟她的运道冲撞上了,必定是另外的人受损,爷难道没有觉察,自从咱们跟她结下梁子,什么事都没有顺过?”

八阿哥一愣,笑着拍了拍她:“胡思乱想些什么,没有这样的事情,好多事情都只是个巧合,是你想多了。”

郭络罗氏抿了抿嘴:“完颜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照样被她轻描淡写的整治废了?以前的李氏,四福晋,如今的年婉雯,哪一个是她的对手?若不是运道够好,一个人能有多厉害?”

八阿哥随着郭络罗氏的话也多想了一些,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敢往下想,一个人在厉害,难道能厉害过天?如果天都不站在你这边,你又能争到什么?

郊外的庄子上二格格正蹲在地上看排队出行的蚂蚁,太阳细碎又斑驳,落了一地,纤细的她看上去瘦弱又孤单,又总是莫名的显得苍凉,屋子里忽然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她站起来向里看,也只能听到声音:“龙凤胎?!竟然是龙凤胎?!她生了龙凤胎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自从来了庄子上,她额娘一日比一日暴躁,在也没有以前的高贵温和,虽不至于对她动辄打骂,但温柔对她的时候实在少之又少。

她低下头看着弱小的蚂蚁搬着比自己身体大了好多的东西进了洞,也总是想,难道蚂蚁就没有觉得累?

粉色绣花鞋上盛开着的牡丹茂密又旺盛,她盯着自己脚尖缓步前行,像一只轻盈的小蝴蝶,她多想自己也能长出一双翅膀,逃离现在的一切,正当正午,她却感觉不到该有的温暖和灿烂。

双胞胎并没有办洗三宴,毕竟还是弱了一些,胤禛是一心要将满月大办一场的,他靠坐在殊兰身旁,一边握着殊兰的手,一边还在逗两个孩子:“七格格叫丽惠,五阿哥皇阿玛给名字也取好了,叫做弘昼。”

殊兰笑着摸了摸纳穆的脑袋道:“皇阿玛起得自然是好的。”

纳穆靠着看着弟弟和妹妹:“都这么多天了,总是睡,什么时候才会走路。才能陪着纳穆玩?”

胤禛这几日总是很容易就笑起来:“快了,等纳穆能上学的时候,弟弟妹妹就能陪纳穆了。”

能上学的概念似乎很模糊,纳穆就嘟起了小嘴巴,捏着殊兰的指头玩。

殊兰问胤禛:“爷现在总能给我说说那晚的事情了吧,还有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可能跟妾身透露一二?”

胤禛用大拇指摩挲着殊兰细腻光滑的手背:“自然是要告诉你的。”

胤禛看了一眼纳穆,孩子渐渐大了,能记下大人的话了,有时候确实不大方便放在跟前,奶娘忙将纳穆抱了起来,纳穆知道自己又该下去了,虽然不高兴,还是听话的由着奶娘将自己抱出了屋子,殊兰抿嘴笑了笑。

胤禛揽着殊兰在怀里,缓缓的跟她说了遇险的过程:“…船上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我便觉得不对…是个高高瘦瘦的人后来知道他叫施言,水下也有帮手,我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是兄妹,一个叫做明牡晨一个叫做明彦华,跟施言有杀父之仇一直跟踪着他,恰巧就碰上了施言要对我动手,本来我的人都已经开了船过来接应,就算官船沉了也无事,但不想施言手上人多,我竟一时半会不能脱身,亏得明彦华和明牡晨搭手才得以脱险,后来也是他们兄妹一路护送我才能安然回府…..船上的侍卫是被下了药才能让那些人横行无忌,王荣安有惊无险,至于泰萝也只是受了些惊吓…”到底谁是幕后黑手,他是必定要找出来的。

关于应不应该防备明彦华和明牡晨这样的事,实在也并不需要殊兰操心,她圈住胤禛的腰身,将头靠在他胸前:“当时听得爷半道上失踪,我吓的差点跌倒,幸得老天保佑,爷终究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胤禛亲了亲殊兰的发顶,有力的双臂也环住了殊兰:“爷就是害怕你听见爷失踪的消息乱了心神,伤了身子才紧赶着回来的,不想…”

他边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两个孩子:“不想你竟给爷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声音轻柔有些像是怕惊扰了两个孩子,又仿佛是盛着无限的柔情,厚重的毛毯一般裹住了殊兰,温暖又舒服。

殊兰也轻笑了起来,依恋的蹭着他的下巴:“这两个孩子是爷的宝贝,也是殊兰的宝贝。”

胤禛轻拍着殊兰的脊背:“对,都是宝贝。”

这宝贝又似乎将殊兰也包含在了里面,殊兰躲在胤禛怀里咯咯的娇笑了起来。

胤禛卷唇浅笑,仿佛在唇边开了一朵花。

胤禛哄着殊兰睡着才起了身,又叮嘱了下头的人照顾好殊兰便出了芳华院,往前院走的路上遇上了看花的年婉雯。

这几日园子里的玉兰花开了一大片,高洁美丽,穿着一身粉白色衣裳的年婉雯就如同枝头的玉兰花一般惹人注目,也仿佛是这园子里的另一道景色,胤禛驻足看了她几眼,专注于看花的年婉雯隔了一会才发现胤禛,忙福了福身子行礼:“妾身一时忘情没有看见爷,请爷责罚。”

胤禛淡淡的道:“不必多礼,你看着到是喜欢玉兰。”

年婉雯轻声细语的道:“‘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如此美景任是谁都要驻足流连。”

她抬头看了一眼胤禛,又浅笑着道:“妾身煮了一壶新茶,不知爷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胤禛眉头微皱,又似乎在思索什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好。”

年婉雯的眼眸一亮,柔和的浅笑。

苏培盛低垂着头,鄙夷的轻哼了一声,东施效颦。

殊兰小睡了一会起来,觉得精神好了很多,终于有时间叫了月季在跟前细细的问了那天王容的事情:“她出了院子都去见了什么人?”

“立时就去见了她妈妈王婆子,被她妈妈狠狠的说了一顿,进了屋子就在没有出来,第二日见了品芍药院的万花,第三日见了正院的如眉,此后就一直安稳的呆在自己家里。”

殊兰轻揉着太阳穴:“可有什么异样?”

“据奴婢所知,王容的性子跳脱,并不是喜欢安静的呆在屋子里的人,最大的反常便是她太安静了。”

反常即为妖,必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殊兰奇特的觉得透过王容这件事情,能挖出一个惊人的事情,只是如今迷雾重重,很难看清楚方向,但不管是谁,都别想真的逃出她的手心。

殊兰示意月季继续盯着王容,又让吉文去给外院住着的明牡晨兄妹送了谢礼过去:“一定要客气,务必要细细的看看,看有没有少什么,叮嘱下头的人丝毫不能怠慢。”

吉文应了是,喜丫跟她咬耳朵:“听我哥哥说这个明牡晨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吉文姐姐有眼福了。”

吉文被她给逗笑了,戳了戳她的额头:“一天到晚净乱说,当心被主子知道了责罚!”

喜丫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姐姐不会告诉主子的。”

吉文笑着瞪了喜丫一眼,不再理会她,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殊兰正让奶娘将纳穆抱进屋子,要带着纳穆认字,外头响起了小丫头的声音:“贤主子,主子爷的身体有些不适。”

身体不适?刚刚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适了?

怜年出去问:“主子爷这会在哪?”

“在年侧福晋的院子里。”

92

丫头们慌乱的进进出出,床上躺着的胤禛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向下滚落,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太医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什么都查不出来。

年婉雯连哭都忘了,直到听到外头的丫头道:“贤侧福晋来了!”她才哭出了声,一面向外走去接殊兰一面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爷怎么忽然就成这样了!”

披着大氅戴着风帽的殊兰坐在软轿上一直在门口停下,又被怜年几个丫头一直簇拥着向里走去,年婉雯迎面走来,殊兰看都没看她一眼,听下头的丫头说,胤禛是在年婉雯这里喝了几口清茶忽的就变成这样的,要说年婉雯要害胤禛,说出来谁都不信,这样想说不定跟年婉雯身上的秘术有极大的关联。

殊兰的淡漠中又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厉色,前所未有的锐利,年婉雯最终也只敢静悄悄的跟随在殊兰身后,不敢在多言语一句。

殊兰并没有出月子,寻常人家若没有天大的事情月子里的女人怎么都不能离开产房,看见殊兰进来,床上的胤禛差点坐起来,殊兰快步走向胤禛握住了他的手。

胤禛有多么善于隐忍殊兰太清楚了,能疼的变了脸色,说不出话来也可以想象到底有多疼,她抿了抿嘴,看向一旁低着头的太医:“有没有查出来是因为什么?”

太医忙道:“回贤侧福晋的话,王爷刚刚喝的茶奴才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对,就是脉象上奴才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妥。”

年婉雯紧张的在一旁插嘴:“那茶我喝着也是好的,我喝着也是好的!”她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对的,忙又端起一旁的茶喝了几大口,殊兰看了一眼小梅,见小梅微微颔首,垂了垂眼,看向了一旁的柔然:“你也喝几口让我看看。”

柔然一愣忙去看年婉雯,年婉雯立刻就端着茶水塞到了柔然的手里:“给,你也喝一口让贤侧福晋看看。”

柔然便端上自己也喝了几口。

殊兰见柔然喝了,便不再理会她,在胤禛床边坐下,把了脉又翻起他的眼皮看了看,又轻轻的按压他的肚子:“爷觉得可是这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