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喜欢殊兰不喜完颜氏人尽皆知,完颜氏本就对殊兰有诸多不满,前头有八福晋的风凉话,后面有七福晋这明显的嘲讽,完颜氏如何能高兴,气如何能顺?

她哼笑一声:“肯定是不能跟贤侧福晋相比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四嫂和那位貌美的年侧福晋.......”

她看着众人都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觉得找到了盟友,气到是顺了,得意的笑看着殊兰。

殊兰笑了笑,自顾自的说着闲话:“皇阿玛脾胃弱,太阳糕还是少吃一些,纳穆这孩子还真是不懂事。”

她一面说着叫了个小太监在跟前低语了几句,小太监找了李德全,李德全又跟老爷子低语了几句便见着老爷子将本准备吃进嘴里太阳糕赏赐给了身边的十八阿哥。

众位福晋将这细小的动作都看在眼里,齐齐变了面色,完颜氏的得意变成了谨慎,甚至多少还有些惧怕,殊兰对皇上的影响力,实在不容小觑,真若将殊兰得罪了,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三福晋先笑了起来,亲切的给殊兰夹菜:“这一段时日来你确实够辛苦的,来,多吃了一些,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身子重要。”

殊兰笑着答应:“三嫂的意思我知道,三嫂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三福晋笑的越加真切,殊兰待三福晋便越加热情。众人一看这情形都笑着对殊兰说奉承话,殊兰一一接受,适当的示好,只有八福晋抿嘴沉默,低垂着双眸看不清楚神情。

在绝对的实力跟前,这些小打小闹根本不足畏惧,便是在嫉妒殊兰,照旧还是要巴结着殊兰说着好听的话。

虽是家宴,但皇家宴席规矩一样都不能少,没想到还是出了些小小的意外,五岁的二十阿哥胤伟要吃纳穆手上那为数不多的完整的小熊掌,这东西样子新奇,香味四溢,是老爷子亲自夹给纳穆的,别的也就老爷子自己还有一个,其他阿哥都看着。

二十阿哥年纪小一些,老爷子又还算疼小儿子,教养嬷嬷没留神,胤伟便自己说了出来:“皇阿玛,儿臣也想吃熊掌。”

太子看了一眼康熙当先呵斥二十阿哥:“纳穆年岁你,又叫你叔叔,你怎能跟他争?在说,他是小儿,知道什么,你若惹的他在这日子哭了又该如何?”

太子这一句也算话里有话,间接的向康熙说话,纳穆是个无知小儿,根本什么都看不来,千万不要像朱元璋一样把宝压在孙子的身上。

十四也帮腔:“太子说的是,二十弟,你怎么能跟纳穆争抢?纳穆你不用管,不用给你二十叔。”

十四这一句话又有些问题,教唆着纳穆不给二十阿哥,若是二十阿哥一心要,两个孩子吵闹了起来惹的皇上心里不高兴,皇上对纳穆的好感肯定会降低。

纳穆黑亮的眼睛将众人看了看,奇怪的问十四:“纳穆为什么不能给二十叔?孔融让梨,纳穆不过是让个熊掌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一边说着就端着小碟子费力的递给一旁的二十阿哥。

大人们的肮脏阴暗跟孩子的单纯天真对比的是如此的明显强烈,以至于众人都有了片刻尴尬的沉默,回过神来的五阿哥笑着称赞:“没想到纳穆这么小就知道孔融让梨了。”

纳穆自豪的道:“纳穆知道孔融让梨,大的给了哥哥和弟弟,小的是孔融自己拿!”

他不但知道,听着还是完全懂了意思的。

老爷子原本阴沉的眼眸在看向纳穆的时候便清亮慈祥了起来,大手摸着纳穆的脑袋:“聪慧仁厚,可堪大任。”

这一句评语引的众人又都是一愣,殊兰和胤禛忙都跪下行礼,纳穆依旧懵懂却知道跟着殊兰和胤禛下跪行礼。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儿子,叫了一声起:“起来吧,他当的起聪慧仁厚这几个字。”

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有引人深思的意思,这一眼又传达了无限心思,皇子们立时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回去的马车上殊兰一直愁眉不展,胤禛的眼里看着却带着隐隐的光亮:“能得皇阿玛这么一句夸赞,可见纳穆果真是深得皇阿玛喜欢,堪当重任,这一句,实在是......”

殊兰吐出一口浊气,哒哒的马蹄声在喧闹的大街上并不明显,马车里的声音传出去就能很快消散无隐无踪。

“皇阿玛心思难测到底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句话难以预料,但有一句话,爷定是不能忘了。”殊兰说着看向了胤禛:“爷万不能因为这一句就忘形,以前是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就只当皇阿玛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句话。”

这道理胤禛懂,马车里没有外人,胤禛便随意了很多,笑着捏了捏殊兰的鼻子:“如今越发敢说话了,这样的事情爷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非要你说出来?”

这话说的殊兰一怔,她果真是什么都敢说了,若放以前她定不会这么说出来的,聪慧如胤禛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可现在她说了…

十月秋闱,举国大事,却不料闹出了一场科场舞弊案。举子们出于义愤,把考场匾额上的“贡院”两个字涂写成了“卖完”,还有一群考生竟将财神庙里的财神泥像抬到了夫子庙里,江宁城内万人空巷,观看考生们抬着财神爷游街。李煦抄录了一副对联:“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这分明是指斥主考官左必蕃对舞弊行为视而不见,副主考官赵晋胆大妄为,贪赃枉法。

皇上大怒,令户部尚书张鹏翮、漕运总督赫寿为钦差大臣,务将科场案彻底查清。

科场舞弊案让五十一年的新年都过的不够痛快,官官相护,贪污腐败,案子还没有查清楚老爷子却越加看清楚了朝廷的问题,夕阳的光辉渡了他一身,他深深的叹息,就只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

黑暗即将降临,黎明的到来需要一把可以划破长空的利剑,谁才是这把利剑?

101

江南科场舞弊案中,噶礼受贿纵容舞弊,革职听参,张伯行忠贞秉正,即留任原职,日后再行升赏。

康熙的一系列举措最终还是安抚住了举子的心,轰轰烈烈的科场舞弊案才算结束。

两江总督噶礼的倒台使得八阿哥一脉严重受创,江南人事剧烈变动,人人都看重了江南这块肥肉,费力安排自己的人马,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太子做事更为嚣张,任人唯亲,随意贬斥升降官员,好好的朝堂因为太子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太子如今的情形就像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疯狂,老爷子似乎将一个父亲的宠爱发挥到了极致,任由太子胡作非为。

老爷子如此宠爱太子,似乎并没有让太子得到任何安全感,相反却越加不安起来。

“丽丽要!”

“舟舟要!”

纳穆拿着个自己做出来的风车惹得丽惠和弘昼都喊着要玩,弟弟妹妹都喜欢让他看上去又自豪又高兴,想了想郑重的道:“你们等等,哥哥在去做一个你们两个一块玩。”

才一岁的丽惠和弘昼胖嘟嘟的坐在一起齐齐的应了一声,可爱又听话的样子逗得坐在一旁看书的殊兰轻笑了一声,小家伙们见殊兰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从矮榻上滑下去,一面叫娘,一面往跟前蹭,丽惠走路稳当说话又清晰,几下就赢过了弘昼,眼见着已经被殊兰抱了起来,弘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正准备去做风车的纳穆不得不折回来哄弘昼。

胤禛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正热闹,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快就好了起来,抱起了正在哭的弘昼,弘昼立时破涕为笑,搂住胤禛的脖子去看纳穆:“哥哥,要!”

胤禛笑着摸了摸纳穆的脑袋:“是个好哥哥。”

纳穆挺了挺小胸脯:“阿玛过奖了!”

在老爷子跟前养了这么些时间果真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小小年纪已经一身的皇家子孙风范,做事情说话都有板有眼有模有样,小大人一样不敢让人轻视,皇帝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果真不是寻常人可相比的。

殊兰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太子。

胤禛抱了抱弘昼,又抱起了宝贝女儿,雍亲王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女儿,胤禛最宠爱的孩子却是丽惠,丽惠咯咯的笑着张开手臂抱住了胤禛的脖子,踩着胤禛的肚子扯着胤禛的辫子就往上爬,看上去又兴奋又高兴。

胤禛不慌不忙的护住丽惠,一面还叮嘱:“慢一点,小心一点。”

胖嘟嘟的丽惠小猴子一样灵活,殊兰一笑,胤禛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丫头无法无天了。”虽是这样说着却是满满的宠溺。

怜年一面给胤禛捧上茶水一面想,主子爷跟主子还有丽惠格格说话这语气果真是相似。

殊兰看丽惠实在抓的胤禛的头发太使劲,有些看不过眼,将丽惠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一点都不听话。”

小姑娘年岁小,却是个顶顶聪明的,搂着殊兰便撒娇:“丽丽爱娘!”又转过头冲着胤禛道:“丽丽爱阿玛!”有着和殊兰极其相似的眉眼,弯成了一对月牙,漂亮又可爱。

若是个儿子这样说了大抵是会得上一巴掌一声呵斥,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儿情形完全就便了,胤禛又从殊兰的怀里接过了丽惠:“真是阿玛的宝贝。”

殊兰看着父女两的情形差点失笑,笑着摇了摇头,叮嘱了几个孩子几句就让奶嬷嬷都抱了下去,胤禛看着是有些事情要说的。

等着几个孩子下去,胤禛便坐在了殊兰身边,习惯的握住了殊兰的手在手里慢慢揉捏:“宋氏......”

有人日日夜夜盯着宋氏,宋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这样看也有可能是泰萝说了谎话。

殊兰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却又说不清楚,一面接着胤禛的话说,一面捋清思路:“宋氏除过早上请安,平时都很少出门,待下人和气,从不随意打骂,闲暇时候多是做些针线,给府上几个算的上主子的人谁都没有落下过,人人都有份,往常爱拜佛,除过爷,就是给姐姐,年妹妹还有我祈福,看上去实在是个心善又安静无害的人,完美......”

殊兰这样说着,猛然之间反应了过来,转头去看胤禛,胤禛似乎也想到了,看向了殊兰:“完美的近乎不是真的。”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一个人日常生活若不是刻意,怎么可能完美无瑕到挑不出一丝的错处,除过正面情绪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如果宋氏是装出来的,那么她的可怕又提升了一层,胤禛所派监视宋氏的人都是武功高手,宋氏都能窥破且无人发现她身怀功夫,那么她的功夫到底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

这样一想,胤禛的心就绷了起来,站起来在地上走动,如今不管宋氏到底是不是凶手,这样的女子是不能在留在府上了,便是用些非常手段,都必须解决掉她。但这些话他是不会直接告诉殊兰的,成大事的大男人总要有一些非常手段。他见殊兰皱着眉头,转而安慰她:“这都是小事,便是她在厉害,雍亲王府收拾一个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从实质上来看确实不足畏惧。但知道了宋氏的实力,只要她还在府上一天,殊兰就不能完全放心。

胤禛似乎也能明白殊兰的担心,后宅多为妇孺弱小,放一只老虎一样的猛兽,确实令人担忧,是要快点处置才行。

他安抚了殊兰几句,便出了屋子。

佛前的香火袅袅升起,宋氏将经文默念了一遍又一遍,额尔瑾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这样念一遍她的心里就舒服一点,若停下来,就好像再次被火烧油煎一般痛苦,她念够108遍就缓缓的停了下来,好像是接受过洗礼一般,眉目舒展。

一旁侍候的小丫头见宋氏念完了经,忙走到宋氏跟前扶起她,一面又道:“主子日日都为福晋念经祈福,一时一刻都不落,奴婢看着都觉得难得,主子爷若是知道了,必定会对主子另眼相待的。”

小丫头刚刚说完,见着宋氏猛然转头看向了她,那眼里晶亮的光闪得她忙垂眼了眼:“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宋氏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一声:“你没说错,说的很对。”

罔她自诩聪明绝顶,却忘了做的太好就是做的不对,她的破绽怕是已经露出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小丫头:“侍候我换衣裳,在将前些日子给贤侧福晋做的两双鞋子收拾出来,我送过去,在不穿,时令过了就没机会了。”

小丫头忙应了一声。

殊兰带着几个孩子吃刚做的水果沙拉,弘昼吃的满脸都是,丽惠撒娇要殊兰喂,不肯好好吃,纳穆坐的端端正正刚吃了小半碗,殊兰正在表扬:“看你们哥哥吃的多好?舟舟和丽丽也是乖孩子,要学着哥哥。”

弘昼看了看纳穆,胳膊就在脸上擦了一把:“舟舟乖。”

丽惠又撒娇耍赖:“膊膊(胳膊)疼,娘喂。”

殊兰正要说话,外面的丫头道:“福晋,宋格格过来给福晋送鞋子了。”

殊兰一怔,顿了顿道:“鞋子收下,就说我今天没有时间见她,改日在好好闲话。”

小丫头应了一声退了下去,殊兰却多了一重心思,吩咐一旁的小丫头:“从侧门出去,把明姑娘请过来,说我有些事情想跟她商量,快一些。”

宋氏听得小丫头说殊兰不见她,笑了笑:“那行,改天我在来吧。”

小丫头一直看着宋氏走远才折了回来。

等在书房的胤禛听得苏培盛道:“主子,宋格格失踪了!”

胤禛一怔立时站了起来:“快派人去贤侧福晋那里。”

他一面说着,自己也往外走。苏培盛快步跑出了屋子。

102

孩子们玩了一会都累了,红扑扑的脸蛋靠在一起睡的很香甜,丫头们都退了下去,安静的屋子里,橘黄色的阳光温柔又静谧,窗外吹进来的风里还带着不知名的香味,清新诱人,就仿佛是很多年前一直就是这样的,安静美好,阳光透过雕花的窗在孩子的脸上留下明亮的印记,欢快又让人眷恋。

殊兰浅浅的呼吸岁月的美好,就好像曾经梦到过一样,熟悉幸福的让人心头发颤,指尖上还残留着鲜花的清香,抿一抿鬓角便连眉眼都带上了香气。

她伸手握住孩子柔软的小手,忽的觉得满满的已经别无所求。

轻盈的脚步声如同蝴蝶煽动翅膀,若不足够敏锐,几乎无法察觉,殊兰转头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站在门口看她。

这女子真的很美,她有一双能够摄人心魄的眼,璀璨夺目如浩瀚星空,看她的眼就仿佛看到了智慧和浩瀚,她静静的站在门口,帷幔翻飞,若隐若现。

殊兰垂了垂眼也站了起来:“宋姐姐来啦。”

宋氏翩然前行,就如独舞的蝴蝶,优美诱人。

殊兰几乎没有看到她是怎么走,她便已经站在了殊兰面前,近的可以嗅到她身上清浅的兰花香,空谷幽兰,高洁又高傲。

殊兰浅浅的叹息了一声,这女子真的很美:“姐姐来啦,坐吧。”

宋氏轻笑,犹如兰花盛开,满室清香:“你到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意外,你什么都知道了,真的能这么平静?一点都不怕我?”

她一面说着带着满眼的笑意又往殊兰跟前凑了凑。

殊兰抬手理了理鬓发,离的太近差一点触到宋氏的脸颊,只感觉到温热:“怕能怎样不怕又能怎样?姐姐心里有数。”

宋氏伸手挑起殊兰的下巴,细细的打量她,啧啧的赞叹:“美人就是美人,越细细的看,越觉得美不胜收,让人留恋不已,也难怪胤禛如此宠爱与你,若是我我也把持不住。”

她叫胤禛的名字仿佛是在说一个跟她毫不相关的人。

殊兰抬起眼眸,依旧雾蒙蒙的江南三月的烟雨一般,看不真切又诱人在继续看,越看越觉得那眼里一定还有些什么,一切都印在了眼里,一切又都没有在眼里。

“姐姐为什么要害年妹妹?”

宋氏一顿,又轻笑了起来:“你既然想问我就告诉你,我不喜欢她,看她不顺眼很久了,恰巧泰萝撞见了我的秘密,刚好一举多得。”

她捏着殊兰下巴的手慢慢收紧,眼里闪现着疯狂地光芒:“我看你不顺眼也很久了,本想着等等在收拾你,不想你这么聪明,也看出了破绽,如今连胤禛都容不下我了,你说我若不杀你,怎么对的起我自己?”

殊兰淡漠的询问:“那姐姐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要胤禛所有的女人都死了,所有的孩子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姐姐何苦这样?爷并没有亏待姐姐。”

“没有亏待?!”宋氏的手猛然收紧:“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他亏欠我的太多了!我刚刚进府三个月就怀了孩子,是他把我推倒在地上,我三个月的孩子就流了!才三个月大就流了!”她看上去极其痛苦,脸上的神情也扭曲了。“额尔瑾进府没多久我又有了身孕,我不敢让人知道,额尔瑾肯定是看出来了,那个毒妇整日的要我立规矩,整日的少吃缺穿,生怕我的孩子生在她前面,她给我的孩子下药,下药!我三个月大的孩子又流了!”

之后的事情殊兰多少知道,宋氏再次怀胎生下了胤禛的第一个孩子,那孩子生下没多久就去了,大抵也有额尔瑾的作用在里面。

宋氏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泪流满面:“我的丫头刚生下来跟一只小猫一样,哭都哭不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眼我这个额娘就去了,还没来得及吃一口我的奶就去了!都是你们这些贱人,都怪你们这些贱人!”

她哈哈的笑着,狰狞又恐怖:“知道弘晖是怎么掉进水里的吗?是我吓唬他,说他额娘快死了,在不跑快点就见不上了,是我帮着他掉进水里的。知道弘昀是怎么死的吗?是我告诉武莹莲弘昀对花粉过敏,或可致死,是我告诉李氏你对弘昀心怀不轨,绝对不能让你搭手施救。知道额尔瑾毒害她女儿的毒是从哪里来的吗!也是我给她的,哈哈哈!那个贱人,真是恶毒,连自己的女儿都下的了手,二格格就算好了,这一辈子也别想生育了,她要是活着就要给她那个卑贱的额娘赎一辈子罪!”

宋氏的声音吵醒了弘昼和丽惠,两个孩子哭着要殊兰,宋氏猛的看向了两个孩子,殊兰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宋氏看着丽惠的眼神有些迷蒙:“丫头啊,你来看额娘啦,快来,到额娘跟前来。”

她看上去晕晕乎乎的神智已经不清楚,殊兰吓的抱起了丽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冲着我来,孩子没有错!”

宋氏已经听不见殊兰在说什么,她依旧想要抱起丽惠。

殊兰看向了她的身后。

那个喜欢穿一身黑衣的男子,满目焦急与暴躁,薄唇抿出一条锋利的剑,黑眸暗烈,好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祗。

殊兰微微闭上了眼,挡住了弘昼的视线,捂住了丽惠的眼。

她可以清晰的听到利剑刺破肉体时的声音,就好像在唱一首生命消逝的歌,唱着听不懂的词,却一如既往的哀婉,这个神秘又悲哀的女子,鲜血流了一地,就好像是在说明她生时的繁盛和耀眼。

胤禛用力的拥住了殊兰和殊兰怀里的丽惠,心尖锐的痛才渐渐缓解。

后面跟着的人悄无声息的将宋氏抬了出去,地毯也很快换过,又点了熏香,屋子里霎时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除过尚且留在殊兰身上的鲜血,一切仿佛都未发生过。

弘昼已经不哭了,站起来要殊兰抱他,丽惠以为殊兰在跟她玩游戏,咯咯的笑着:“看不见丽丽了!”

“幸亏我来的及时,幸亏你们无事。”

殊兰用脸颊蹭了蹭胤禛的侧脸:“无事,一切都安好。”

这个世界或许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黑暗,有一些恰巧被你发觉,但只要你转身面向太阳,阴影就留在了身后。有时候不是这个世界缺少光明,而是你恰巧把自己放在了黑暗里。

什么样的人注定看到什么样的世界。

殊兰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不知名的清香又涌入了肺腑,太阳还是静谧美好的橘黄色,透过雕花的窗照了进来,光明又温暖。

她因为害怕宋氏会伤害到孩子,零时配置了一些迷药装在了衣服里,她抬手整理鬓发的时候就已经撒了出去,越是激动越容易让药效发作,也因此宋氏后面看上去神志不清,以至于胤禛刺向了宋氏,宋氏都没有察觉。

103

入了九月天气就已经骤然冷了下来,营帐里已经摆上了炭盆,纳穆跟在老爷子的身侧看着他跟下头的大臣们说话,安静懂事,看见的大臣们心里都多了一层想法,皇上如此厚爱,可有效仿朱元璋之意?

老爷子处理完了政事,牵着纳穆的手往外走:“草原的风景好,一望无际,看的人心胸开阔,成大事的男子,胸襟都要博大,不能为小事所牵绊,否则苦的都是自己。”

纳穆是不懂的:“纳穆记下了,大了慢慢就会懂的。”

老爷子笑了笑,摸了摸孙子的脑袋,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九月的草原万物凋零早没了生机,荒凉又壮阔。起了风吹的云从头顶快速飘过,又露出浩瀚的蓝天,纯净悠远。

时间大抵是快到了吧。

皇上二废太子,快的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老爷子快刀斩乱麻,废太子一事犹如巨石投入水中,又迅速归于平静,似乎所有的苦难都只被囚禁与咸安宫的废太子所承受,有大臣在提立太子一事都被老爷子处置,没多久便在无人敢提重立太子一事。

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一个太子在二度被废之后还能再次问鼎大宝,德行有亏,难当大任。所有有野心的人都看到了新的希望。

八阿哥皱眉摇头,并不同意十四的做法:“如今不过是面上看起来安稳,若我们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必定会万劫不复。”

“八哥如今是被吓破胆子了,那东西又不是以前没有动用过,现在这么好的时机 ,不拿出来收买人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十四看上去很是气愤不平。

九阿哥在一旁劝道:“十四,你听八哥的准没错。”他看上去最信任的还是八阿哥。

十四的眼眸深了深:“我说的话你们都不愿意听?”

他这样一问,屋子里的人都不好回答,八阿哥拍了拍十四的肩膀:“我们同舟共济,最终还是为了大家好,不是愿不愿意听的问题,你要…”

十四猛的一拍桌子:“我在说一次,太子被废在无问鼎大位得可能,朝臣们蠢蠢欲动都在重新站队,老爷子的年纪眼见一天大过一天身体也越来越差,若不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以后便是想收买都没有多大机会了!”

众人的眼里还是有赞同的,八阿哥叹息了一声:“既然要做,就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威信犹在,他若同意,大抵上就没有多大问题了,十四的眼里有的野心如大火一般又燃烧了起来。

赫舍哩笑的雍容大度,就是拉着明彦华的手不放开:“…多大年纪了,老家是哪的,爱吃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她问的太多,坐在一旁的殊兰都不好意思了起来,笑着打岔:“您也真是的,人家是个姑娘家,哪经得起您这么询问?”

明彦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只是身上的冷漠似乎有些裂缝。

殊兰从她紧握的双手里看出了她的挣扎,这姑娘通透懂事,见过鄂容安大抵还是有些好感的,只是所要考虑的太多,赫舍哩明显的示好对她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赫舍哩呵呵的笑了笑,拉着明彦华在身边坐下,装模作样的又跟殊兰讨论鄂容安:“…懂事的很,他同窗都有了通房丫头,就他一个不要,这一点我就最高兴,咱们家里不出那样的人,他们兄弟几个以后谁敢纳妾我第一个不答应!”

殊兰听的尴尬,又不好挡着赫舍哩明显的诱惑,便低头喝茶。

赫舍哩说着又笑呵呵的跟明彦华说话:“前几日去别人家作客,她们家姑娘我是见过也是知道的,贤良淑德,针线管家样样精通,但我就是不喜欢那样的姑娘,太贤惠了管不住鄂容安,千篇一律的大家闺秀咱们家不要。”她就差说,你是什么样的,我们家就喜欢什么样的。

殊兰看见明彦华握着的手慢慢松开,朝着赫舍哩福了福身子:“彦华还有些事情就先退下了,改日在陪夫人闲聊。”

殊兰抢在赫舍哩前头答应了一声:“你忙你的去吧,若有空在过来陪我。”

明彦华应了一声。

十月的天气府上的丫头们都穿上了夹衣,依旧穿的单薄的明彦华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她又想起赫舍哩说的那句话“贤良淑德,针线管家样样精通。”鄂容安以后要走上仕途,他所需要的就是那样的妻子,而不是她这样的,手上还有练剑留下的老茧。

她大抵是无法为了鄂容安改变的,无法做到一个合格的豪门妻子。即便现在在相爱,时光流逝世俗打磨最终又能剩下多少?与她而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离开的时候晨雾还未散尽,她在曾经相遇的地方黯然垂首,又似乎因为曾经相识而觉得甜蜜温暖,这个尚且阳光羞涩的男子将会刻在她的记忆里,但多年后的某一天在见面他们便在无法相识,因为她爱他只是在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