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轻声安抚,玉录玳才平静了下来,依着殊兰坐下:“姐姐总是最疼我的。”最小的这个妹妹对殊兰而言总是跟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她的喜爱比着丽惠也少不了多少。

日头偏西,染的大半边天都成了血红色,预示着第二日极好的天气,胤禛进了储秀宫,正见着殊兰凭栏而立,晚风吹的她衣袂飘动,夕阳拉长了她的影子,带着几分孤寂和萧索,胤禛不由得快走了几步:“起风了。”

殊兰意外的回头,见是胤禛,忙垂下了头:“皇上来了,也不让人说一声。”

胤禛微微皱眉:“怎的哭了?”好像是难得明媚的江南天里,忽的又阴雨绵绵了起来,看的人没来由的怜惜。胤禛握着她稍微冰凉的手:“难道给朕也不能说?”

殊兰这才抬头,迟疑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也只有皇上可说吧。”

还未点灯的屋内,有着夕阳留下的余晖和温度,开着的窗户边上摆着正开的木芙蓉,加了荞皮的枕头混合着羽绒靠上去舒服又不觉得棉热,屋子里静谧又美好,殊兰的声音像潺潺流过的泉水,这样的时节听起来都觉得舒服,只是又难免为她眼中的几许哀愁揪心。

“.......自小就将她看的跟丽惠一般,哪里料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了这样的事,枉我贵为皇后,却也不过如此,帮不到心疼的妹妹......我也不做多求吧,若那孩子亲自来求玉录玳,情真意切,我是巴不得如此,只他总在背后使坏又是什么意思?难道玉录玳一辈子不嫁,他就能娶到手?我只求一样,去问问弘时,若他到如今还一心求取董鄂氏,那就请皇上为玉录玳做主。”

胤禛猛敲了一下桌子:“弘时竟然如此?!”

殊兰垂眸下,这孩子的阴暗,你没见到的多了去了。她轻叹:“我这一颗心都快操碎了,只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何时才能体谅......”

胤禛这才想,最难过的还是殊兰,确实是左右为难,若弘时真愿意娶玉录玳,他这皇上就是做一次恶人也没什么,只想到殊兰说“亲自求娶”,男子汉大丈夫,若真喜欢就来求,何必总是背后使阴招,若是这次他还装着一心情求取董鄂氏又是个什么意思?这个弘时.....

想到这,胤禛扬声道:“去叫三阿哥过来!”

弘时养的已经能够下地走动,只是脸色越发阴沉,侍候的人等闲都不敢太过靠近,生怕一不留神触到霉头,因此院子里越发寂静,只听得见偶尔的鸟鸣。

弘时闭眼坐在屋外的摇椅上,随着椅子的晃动摇摆不定,听得胤禛找他去储秀宫,抿了抿嘴,答应了一声:“我换身衣裳就去。”

储绣宫中皇后不再跟前,弘时隐约听到里间有动静,想来是在里头,胤禛坐在外间的榻上点了个灯看奏折,桌子上摆着几样点心和果子,他垂头站在一旁道:“不知道皇阿玛找儿臣什么事?”

胤禛放下手里的奏折,打量着弘时:“也没什么,听说你好了不少,叫你出来走动走动,对身子也好,在跟你闲聊几句。”

弘时应了一声是,胤禛叫弘时坐下,问了几句身体的事,又问弘时:“你十八叔不说,你自己说,为什么跟他打在一起的?他下手那么狠,你怎么也不知道喊人,要不是外头的太监听到,找了纳穆过去,难道真就被他打死打残?”

“皇阿玛跟前儿臣不敢隐瞒,十八叔喝多了酒,口不择言,说并不满意皇阿玛赐的婚事,要不是因为皇额娘曾经就过他的命,他必定不会娶个家中的老姑娘。儿臣听的气不过,替玉录玳姑姑分辨了几句,十八叔恼羞成怒,就跟儿臣动手了,儿臣原想十八叔是长辈,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了,只没想到下手越来越重,等想反抗的时候也没了气力,若不是四弟来的及时,儿臣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弘时说话似乎没有多添加一份的个人情感,只是在平铺直叙,若是被爱妹心切的皇后听到,又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情成了?只是这是皇后的寝宫,皇后又如何不能听到?

天色渐渐暗了,屋子里又没点灯,胤禛的眼神渐渐幽暗下来,却无人察觉到,胤禛的声音还是平平的:“若这样说,十八确实过了。”

弘时并没有多言。

宫人上了茶水,胤禛轻抿了一口,看似无意的道:“你对自己的婚事可算满意?若你有自己的想法,皇阿玛不会为难你的。”

弘时默了半响,那声音听起来夹杂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莫名的带着几分寒意:“儿臣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董鄂氏很好。”

即想娶到董鄂氏,又想占着玉录玳,这个弘时,野心不小!莫不是想等到自己为帝为王的时候在将玉录玳据为己有?!

胤禛猛的将茶碗摔在地上,刺耳的声音,吓的弘时眼皮子猛的一跳,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他这才忽然发现,这屋子里一个侍候的宫人都没有。

“朕给了你机会,你却是这样样子,太令朕失望了!你即在董鄂氏和玉录玳之间选了前者,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玉录玳的婚事,你把皇后置于何地?要不要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董鄂氏家世显赫,若娶进门对你助力极大,你虽意属玉录玳,为了她敢冒大风险,却还是先选择了权势,是不是等着自己做了皇帝的时候就可以一并占有玉录玳?!”

弘时却并没有磕头求饶,反而倔强的昂头:“儿臣同样也是皇阿玛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想这事?儿臣知道皇阿玛心里眼里都只有四弟!但儿臣就是不服,儿臣就是不认命!自有了四弟起,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连皇阿玛也只看四弟一人,儿臣为了搏皇阿玛一句赞同,深冬夜里不睡,只为早点背下《孟子》,第二日儿臣满心欢喜的背给皇阿玛听的时候,皇阿玛连句赞扬都没有,就转头问人‘四阿哥的棉衣给备着没?’为了这事儿臣偷偷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哭了多久!皇阿玛难道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儿臣?!心里只有四弟?!”

原本是说着玉录玳的事情,弘时一转口却开始诉说起了自己的委屈,胤禛对子女心重,又因为以前确实忽略过弘时,这会只怕已经起了愧疚。

殊兰掀起帘子缓步走了出去:“别的不说,我只气你太过阴暗小人,为什么编排十八那么对玉录玳?”

胤禛眼中的愧疚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殊兰一句话说的又冷厉了起来,弘时垂头恨恨的咬牙,总是皇后在坏事!

但到底胤禛也不如先前气了,都是从皇子过来,有野心也没错,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是到底做事惹的胤禛不喜,又惹的殊兰为此伤心落泪,实在难让人喜欢:“你只想想你做的事,就知道朕为什么更喜欢纳穆,为什么连先皇也是如此,先皇亲自栽培的人,朕不会轻易放弃,你好自为之。明儿你就起身去西山大营,等成亲前一天在回来,以后玉录玳的婚事再有破折,朕就在不轻饶!”

天完全黑了下来,宫中却霎时又明亮了起来,灯火通明,白昼一般。

殊兰知道弘时为人其实很有野心,几百年之前她就知道,若不是因为有野心害怕娶了玉录玳不但不能帮到自己可能还会遭到掣肘,以他对玉录玳的心,只怕早就到殊兰跟前求娶了,若他真能这样做,也或者殊兰是会答应的,只是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弘时一面向想得董鄂家族的支持,一面又想拖住玉录玳不让她成亲,等自己为君为王的时候便可梦想成真。殊兰正因为算准了这一切,所以才敢问弘时“可满意婚事”这样的话。

第二日早起过来请安,齐妃哭着道:“那孩子犯了什么错,皇上要他去西山大营,多苦的地方,求皇后跟皇上说说吧。”

才说着话别人也来了,齐妃这才勉强收住了泪,年贵人几个只瞧着气氛不大对头,皇后对齐妃冷漠了不少,蕙嫔自进宫也还常常帮着殊兰打理宫务,别的时候多半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只垂眼默坐。

出了皇后的储秀宫,郭常在有些好奇的同年贵人说话:“瞧着好似出了什么事?皇后对齐妃不大对呀。”

年贵人淡淡的道:“不知道的事还是不要议论了。”

刘常在若有所思,轻声道:“瞧着皇后心情也不大好。”又转眼同郭常在说话:“你是咱们几个里面最好看的,想来过几日皇上会先宠幸你吧。”

郭常在看了一眼沉默的年贵人,捏着嗓子道:“可是在怎么也不能跟年贵人比的。”嘴上这样说面上却显得得意。

年贵人看了一眼刘常在:“妹妹在家也是这样吗?”刘常在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涨红了脸。年贵人难得轻笑:“这后宫之中,咱们三个连侍候皇后身边的那位怜年姑姑的小宫女都要低声说话,生怕稍有不恭敬就出了差错,竟还有心思在这议论这些,互相挑拨,若有这功夫还不若想想,怎么抱成团在这后宫站住脚,别异想天开,以为皇后温和,这后宫真就太平,别真丢了性命的时候,去了阎王爷跟前在后悔。”

她说着已经渐渐走远,只留着郭常在和刘常在对面而立,半响才反应过来,郭常在看了一眼刘常在,难得的没有不屑的哼一声,只垂头思索一般向景仁宫走去。

送走了弘时,还要问问十八,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小心眼,他若有一点疙瘩,殊兰也不会让这事成了。

纳穆跟着十八一起进来的,只是去了偏殿找丽惠说话,将十八留在了殊兰跟前,殊兰笑着招呼他坐下:“没饿坏吧?”

十八脸一红:“没有。”

小十八还是这么可爱。

殊兰轻笑:“你这孩子就是倔,怎么也不跟皇上说实话?”十八一怔:“皇上知道了?”

“那你以为弘时怎么就忽然去了西山大营?”

十八咧了咧嘴:“去西山大营算什么?弘时他为了...都癫狂了。”

殊兰打趣:“你这是退缩了?若你有半分不愿意,这婚是就作罢了,我不想我妹妹受委屈,她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有说着这样的苦,前几日跟她说话,她说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十八蹭的站了起来:“谁说的?!我为什么要退缩?难道还真能怕了弘时?在说弘时这么痴迷于她,这正说明她不可多得,我怎么能放手?!”他说着接下腰上的玉佩咣当摔在地上:“我若有半点不愿意,就叫我跟这玉佩一般!”

殊兰几乎被吓着,叹气道:“你这孩子,你只要一心愿意娶玉录玳,我高兴还来不及,做什么这样?快坐下。”又对着怜年道:“让人去跟玉录玳说,十八愿意的很,只叫她高高兴兴做嫁衣就行。”

怜年看着忽的红了脸的十八抿嘴一笑:“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话。”

赫舍哩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只觉得女儿前几日消沉,这几日忽的就开朗了起来,做什么都起劲,她只当玉录玳满意这桩婚事,越发的对时常过来的十八好!

第111章

虽然还在夏季,但秋季的衣裳已经预备上了,蕙嫔拿着内务府的册子细细的过了一遍,觉得没有任何差错才来找殊兰。储绣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是和蕙嫔相熟的,见着蕙嫔过来忙着进去通报,蕙嫔一面往里走面问:“娘娘这可有来客?”

“年贵人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进去的时候殊兰只穿着家常随意的衣裳,坐在贵妃榻上在给年贵人指点什么,两侧站着宫女在摇扇子,榻几上摆着新鲜的荔枝和葡萄,年贵人站在刷殊兰跟前低着头听的很是专注,偶尔诚恳的点头应和。

殊兰一抬头见蕙嫔进来了,笑着道:“怎么来了也不说话,站着做什么,坐下吧。”

蕙嫔笑着行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娘娘跟年妹妹说的起兴,一时到不好意思打搅。”

殊兰拿着年贵人写的字递给蕙嫔:“她写了字叫我给她看看,你知道的,我往常里也喜欢写几个,她又问,我就卖弄了几句。”

年贵人的字说不上好坏,蕙嫔撇了一眼那桌几上厚厚的一沓字,只难得的是心诚,皇后为人最喜一个诚字,又最厌恶一个假字,没料到这才进宫的贵人就摸来了这个门道,到比她这个在皇后跟前这么久的老人要厉害的多。

年贵人忙道:“娘娘练字破有心得,奴婢今儿是在是受教了。”她说的诚恳,却又不愿多说吹捧的话,到偏偏皇后就喜欢听这样的话。

蕙嫔轻笑,没有接年贵人的话,将册子捧给殊兰:“这是内务府今年给后宫做秋衣的册子,奴婢过了几遍,没有什么错处,娘娘看看可行?”

殊兰接到手里粗略的翻看了一遍:“你即说没错,那必定没错,只后宫除过太后的衣裳,别人的都减一套,减掉的加给几个公主们,女孩儿在家能享几年福,咱们少穿一两套也没什么。”

惠妃道:“还是娘娘心疼公主们!那奴婢就让内屋府的按着娘娘说的定下样子,在送到个宫中挑选。”

殊兰微微颔首。

年贵人见殊兰跟蕙嫔说宫务,起身就要告辞,蕙嫔也起了身:“奴婢也就不打扰娘娘了,这就下去吩咐。”

蕙嫔和年贵人出了储秀宫,年贵人一直略落后与蕙嫔几步走着。蕙嫔笑着同年贵人说话:“你也只有十四吧。”

年贵人点头。蕙嫔笑着道:“我的五儿和六儿也跟你年纪相当,看来我比你老了太多。”

年贵人不知道蕙嫔这话的意思,只轻声道:“蕙嫔娘娘说笑了,蕙嫔娘娘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几岁,怎么能说老呢?”

蕙嫔看着年氏一笑:“说你年轻你就是年轻,你还没孩子,不知道一旦有了孩子,做额娘总想为孩子争取一切好的,你是个聪明人,虽说揣摩到了皇后的心里,但你毕竟还年轻,我在皇后跟前服侍了这么久了,这一点你及不上。”

这一会年贵人清楚的听到了蕙嫔话里的敲打,蕙嫔在警告年氏,不要以为越过她得了皇后的喜爱就能在后宫立住,她蕙嫔有必胜的信念和年贵人难以超越的阅历,为了自己的女儿,如果年贵人做的过了,蕙嫔不会善罢甘休。

年贵人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勉强镇定的道:“蕙嫔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永远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第一人。”

八阿哥颤抖着双手看着下头人查来的消息,“......鄂尔泰长女,原寄养在苏州天河县县令苏长青膝下名苏荷.......长子与康熙三十八年死于金矿护卫之手.......后家破人亡.......”

难怪!难怪皇后要问认不认识苏州天河县县令苏长青,原来皇后竟是苏长青的养女!皇后幼年颠沛流离,都源于长兄之死!皇后如何能不恨?!皇上对皇后爱若珍宝,皇后若真对他耿耿于怀,只怕他迟早也有家破人亡的一天。

九阿哥和十阿哥先后进了八阿哥的书房,等看到消息都愣住了。九阿哥忐忑的道:“八哥......”

八阿哥摆了摆手:“什么都不必多了,如今唯有交出金矿,换的我们兄弟的平安!”

八阿哥去了养心殿的时候,胤禛正在里面跟大臣说话,纳穆恰好出来,看见八阿哥笑着行礼:“八叔。”纳穆是在先皇跟前养过的,如今又极得雍正的看重,任凭谁见了说话都要多几分恭敬和慎重:“纳穆呀,皇上没说什么时候见我?”

“正跟几位大臣们说修复河堤的事,听见八叔来了,要我现出来跟您说,若是真要有要紧事,就先进去也是应该的。”

八阿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日知道消息后疑神疑鬼了,总觉得纳穆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漠,

他忙笑着摆手:“我在等等,一会子在进去说。”纳穆笑着点头,要太监将八阿哥领到了偏殿歇息。

自己在院子外头站了片刻,招手叫了个太监过来:“你去趟储秀宫,跟我皇额娘说,廉亲王进宫了。”

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殊兰却自然知道。

八阿哥真的很可恨吧,只是殊兰活了这么久,实在已经很难恨起来了,不管胤禛跟八阿哥的恩怨会不会像历史中那样演绎到极致,殊兰还是想多帮着胤禛几分。

从康熙手中接过的是个烂摊子,又有这么多弟兄背地里从中作梗,胤禛的帝王路步步艰辛,缺钱是最大的问题,一旦有了金矿,国库的收入将增加三成以上,但金矿在八阿哥手中根深蒂固,若要硬来现在的时局实在不适合,于是殊兰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八阿哥知道了殊兰对自己的恨,又知道皇上有可能知道了这个金矿,再三权衡为了通过皇上化解殊兰的恨意,暂时保住自己的位置,不得已而献出金矿。而他也只有这样一条路,只有说动皇上也能说动殊兰,否则必定是个死局。

水榭四围挂了纱幔,宫人们燃上了淡淡的驱蚊香,殊兰侧卧在榻上,闭着眼,似乎想了极多的事情,又似乎满脑子都是空白。有乐师在水中小岛上吹起了箫,隔着水幽幽的传了过来,呜呜咽咽的听的人心里难受,殊兰浅叹,原来一直觉得忘不掉的事情,忽然有一日在想,也已经淡若云烟,飘飘渺渺,在握不住,有些事情总会过去吧,有时候不是过不去,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殊兰!”

殊兰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胤禛这样高兴喜庆的声音,她起了身,拢了拢发髻,掀开纱幔,胤禛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真如你说的,成了!”

殊兰笑着握了他的手:“皇上英武不凡,自然心想事成!”

胤禛笑道:“还是你算的准,朕实在没料到不过几句话,就能拿到金矿,西北大军正等着钱用,河南灾民还等着救济,这下朕在不用愁了!”

胤禛真是个好皇帝,自做了皇帝似乎连一日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总为了这事那事忙碌。

舒兰笑着建议:“等到西北大捷,皇上一定要摆上一次庆功宴,前朝后宫都跟着皇上乐乐。”

“也不用非等到那时候,八月十五宫里面提前乐乐,你看着安排,终归是尽兴才好!”

殊兰点头应是。

太后身子又不大利索,太医还没到殊兰先到了,给太后把了脉扎了针,太后就舒坦了很多,笑拉着殊兰的手:“你是一国之母,哀家一生病你比那些太医还来的快,真是难为你了。”

殊兰笑道:“您说的什么话,是不是一过之母,您都是皇额娘!”

才说着话,十四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皇额娘!皇额娘!”

太后呵斥:“毛毛躁躁的成什么样,见了皇后也不知道行礼。”

十四行礼,殊兰也就结结实实的受着,只跟十四也没多的话,只替太后按压穴位。

十四半跪在太后跟前:“前几日瞧着皇额娘都大好了,怎么今日又成这样了,儿臣的胆子都吓破了,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殊兰一句话就能吓的八阿哥交出金矿,十四这个曾经想要害殊兰流产的人若不是太后这个保护伞护着,谁知道会怎么样?

太后想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舒心:“这么大了只跟个孩子一样。”又絮絮叨叨问他每日吃些什么做些什么,这话一下子问到了十四的心坎里:“......我是极清闲的一个人,哪里有什么事可做,只每日遛鸟斗鸡,四九城里一日能走一遍,大街小巷都记下了,以后若有谁不知道路,只问我,就没错的!”

男儿家的一天只干这些事情,难免被人看偏了去,太后顿了顿朝着殊兰道:“皇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殊兰淡淡的看着十四:“天河县金矿的事情你早知道的,明知道朝中缺钱,为这事皇上几乎愁白了头发,左右为难也不知道你说一声?你即想皇上用你,却从不做能用之事。”

太后惊诧的是竟还有个金矿的事,十四却蹭的站起来,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的!”

殊兰嘲讽一笑,接了宫女手中熬好的药,端给太后:“皇额娘,公道自在人心,我不多说,您也看出来了,皇上是个重情义的,谁对他好,他也必定对谁好,看十三就能看出来,兄弟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是咱们能管的了,只求着那些总想为难皇上的人三思而后行,别真闹到兄弟反目的时候才后悔才来求情,只开始谁又为皇上想过?谁又知道皇上多难多艰辛?”

太后的眼渐渐暗淡了下去,喝了药就躺下了,金矿这样的事情多让人意外,可十四明明一点都不意外,明明就早知道了,她只想十四不顺,却忘了做帝王的胤禛只怕更艰难,殊兰说的对,这事情不是她能搀和的,她只求十四警醒点,别真到了要她用命去换的时候。

殊兰的话显见已经让太后偏向了胤禛,他十四以后若还想拿着太后狐假虎威,只怕是难了。太后已经睡下,十四就也退下,殊兰交代了宫人几句,自己也出了慈宁宫,没想到十四还站在外面,听见她出来,扭头看了过来:“皇后娘娘好手段!以后可别后悔。”

殊兰浅笑,仿佛一只静谧盛开的花:“也不知道是谁后悔了。”

十四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看着殊兰转身走远,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这个皇后,实在太可恨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可以早点写完的,但是中午去了躺医院给耽搁了,不过幸好一切都好,o(n_n)o哈哈~

第112章

皇上高兴特令宫中八月十五大办,又因减免了江南、浙江等省五十七州县卫灾赋,这个中秋确实算的上是举国同庆!

皇上在前头同大臣畅饮,殊兰和太后带着宫中的后妃公主们在御花园中也是赏月饮酒。御花园中四处点着灯火,照的白昼一般璀璨明亮,几乎盖过了月亮的光华。

前头有宫人表演了歌舞退下,刘常在自告奋勇起身也要献舞一支,殊兰笑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难得兴致好,笑着道:“你即能跳,就跳一个大家看看,不论好坏都有赏。”

刘常在行礼退下,打扮梳妆。

又有丽惠站起来说了个笑话,逗得众人欢畅大笑,直到周围忽的响起长笛声,悠扬飘渺,众人这才停了下来,只见着披了轻纱穿着汉服的刘常在在月光笛声中翩然起舞,这优美的夜色里和着这不沾人间烟火的笛声,仿佛真如月宫中的嫦娥下凡一般,看住了刚从前头过来的胤禛。

月光忽明忽暗,刘常在的容颜越加跟殊兰多了几分相像,轻纱飞扬,婀娜多姿。

殊兰转眸看见不远处的胤禛看的专注,垂了垂眼微带着笑意一直看完,便听见胤禛那边当先响起了掌声,众人一看是胤禛,忙都跪下行礼。胤禛走到太后跟前跟太后见了礼,太后笑着叫起:“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过来了,只是偏偏错过了刘常在的好舞姿。”

胤禛点了点头:“既皇额娘说好,那便赏了。”

刘常在忙跪下行礼,又道:“只是奴婢还求太后皇上赏一人,若不是年贵人姐姐给奴婢吹奏长笛,此舞只怕也大减了韵味。”

原来还有个配乐的年贵人,果真是个个都技艺高超。

年羹尧在前线,皇上还愁找不到赏赐年贵人的机会,即这样自然一并都给了赏赐。

齐妃只瞧着弘时也跟了过来,略放了几分心,只到底被这几个新来的人抢了风头不大高兴,即便胤禛来了,也是泱泱的没有精神,眼神总若有似无的向几人那便飘去,她心想,确实是年轻貌美,只是跟皇后比起来,就差的太远了,想要真在后宫兴风作浪那也得看过不过的了皇后这一关。

夜色渐深,月亮却越加明亮,只是起了风,外头难免凉意重了起来,太后身子不好先回了宫,几个公主又是女儿家身子单薄也禁不住,于是众人便都散了。

也不要众人侍候,胤禛牵了殊兰的手缓步回了储绣宫,又说起先前的事情。

“第一次见你是在大街上,当时朕就让人去打听你了。”

殊兰惊讶:“皇上怎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只当跟皇上有缘分。”

胤禛笑了笑:“你不知你有多倾国倾城,满大清在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容貌气度,朕对你是一见倾心。”殊兰被惹的轻笑:“哪有皇上说的这样好。”

“只要朕知道就行。”

又是一夜缠绵,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前朝的事情似乎渐渐都在胤禛的掌控中,他虽还忙碌,但却游刃有余了起来,有空闲也总来后宫舒缓心情。

殊兰往常并不多做针线,只是偶尔闲下来也拿起来做几针,丝帕上的鸳鸯已然成了形,恩爱并游,宫人从外头赶了进来在怜年耳边低语了几句,怜年微微点头,见殊兰停下了针,才在殊兰跟前道:“皇上去了景仁宫,叫了年贵人和刘常在在跟前吹笛跳舞。”

殊兰只微微点头,继续低头做着针线,怜年抿了抿嘴:“这几个眼见是抱成团了,自上次中秋就算计好了,早不跳晚不跳,偏选着皇上快来的时候,就是专门做给皇上看的。”

殊兰笑着抬头看了怜年一眼:“皇上也是男人,爱新鲜事物那说的过去,在说皇上前朝宫务繁忙,在后宫本就是松缓的,怎么说都是应当的,等着皇上走了,你在拿东西过去赏了那两个。”

殊兰做事自有分寸和理由,怜年不好多说,只得应了是。

皇上常去景仁宫,皇后又常常赏赐,眼见这这几个新来的贵人竟然立住了脚跟,不敢再有人小瞧。

郭常在听得正殿里又传来了笛声,愤愤的撕扯着帕子,这两个果真狡诈,撇下她一个专霸着皇上,却又不想,若不是她自己不识好歹,不愿意同两人联盟也不被撇下不顾。

年贵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拿着自己临摹的厚厚的字帖来找皇后,蕙嫔不止一次碰上,皇后是个有气魄的,只要这几个还在圈子里是必定不会出手,但蕙嫔却耐不住。

三公主虽说想通了,但远嫁的那日几乎哭晕过去,剩下的几个公主为此也茶饭不思了好几日,年纪都相当,走了三公主接下来就是她们,她的四儿和五儿跪在她跟前求她,不想远嫁,她这辈子只养了这么两个,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这两个孩子身上,又如何能够舍得她们远嫁,只要想到有

一日她或许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就觉得肝肠寸断。

蕙嫔想,她必须保住她在宫中这个独特的,皇后之后第二人的地位,不能被任何人占据,这样她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为她的孩子争取。

西洋镜里的女子还有几分天生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稚嫩和憨厚,漆黑的眼里毫无波澜,又映照出主人的沧桑和真实的年纪,头上的流苏微微晃动,留下一串华丽的光泽。

玉录玳的婚事近了,十八的额娘密太妃亲自进宫来见了一回殊兰。

“该备的都备下了,只怕还有什么不周到,这是册子,皇后娘娘看一看,若有哪里不对或者不好的,咱们在下去改换,毕竟还有些时间。”密太妃生了三个皇子,十八是个最小的,为这儿子也没少操心。

殊兰只大致看了看,笑着道:“您也太费心了,这事情自有礼部操持,或多或少或好或坏都按着规矩来就是。”

大抵是做妃子的时候留下的习惯,密太妃情绪若要外露的时候大多微微低着头,她笑着道:“面子上自然是按着规矩来,什么时候都不能差,只到底我心疼十八心疼玉录玳,这两个孩子大小受过坎坷多,也是做娘的偏心,总想多描补几分。”

殊兰也不想太做作,便也笑着道:“那我替玉录玳谢过太妃了!玉录玳那孩子虽说是家中的幼妹,但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您只管随意的使唤就是。”

密太妃笑着摆手:“皇上宽厚,跟前的丫头都使唤不完,哪里还需要在使唤媳妇,您只管放心,我这辈子没女儿,玉录玳我只当做女儿一般疼爱,若有谁敢欺负她,我必定第一个不答应。”

密太妃想来是知道了弘时的事情,是在跟殊兰表明态度。这是个有智慧的老太太,高手云集的康熙后宫中她能平安的养大三个儿子,确实也不能小瞧。

这一次,宾主尽欢,密太妃又专门去了次太后宫中看望太后,先皇都去了,似乎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争的了,两人只坐下闲聊些过去,到都感慨的落了泪。

孩子们都大了,有时候若有若无的,总有他们的事情。

赫舍哩被苏尔氏逼的没办法,只好在家中装病,苏尔氏便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带着安蓉进宫请安,到底是自己的亲婶子,虽不是次次都答应但也总能让她们母女进宫几次。

平心而论,安蓉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在殊兰看来她孩子太过了些,目光短浅,实在不适合做纳穆的正妻。虽然纳穆的婚事要些时候才能定,但殊兰还是打算先找纳穆谈谈。

纳穆刚从布库场上下来,匆忙洗了澡换了衣裳就来了殊兰这,身上还沾着水汽,殊兰笑着要他坐下:“多练练布库好,终归身子壮实才是对的。”

纳穆笑着点头,低头猛喝了一大杯水,看着才舒畅了起来,竟是连水都没得上喝就来了。

殊兰好笑:“你也不小了,额娘问你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