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寒瞧见柳沙跟柳孟炎更熟络,心里就有些不服气,想起戚氏的嘱咐,又见柳老太爷见着柳沙激动的很,便堆着笑脸,虽接不上话,也挨得十分近。

柳沙指着柳绯月笑道:“我还当她是个小子的,心想家里有了侄孙,哥哥也不跟我说一声。”

柳仲寒忙要说这么着是为了给柳绯月保命,就见柳老太爷摸着柳绯月的头,笑道:“家里人胡闹,就给她做了这么个装扮。”

柳沙又瞧了眼柳檀云,瞧见柳老太爷一直牵着她,心里就明白了柳老太爷的心思。

待进了柳太夫人屋子外,戚氏、吴氏、小顾氏便都迎了过来。

彼此见过后,柳沙便问:“老大媳妇呢?”说着,便看向柳孟炎。

柳孟炎笑道:“红袖身上不自在,出不得门,还请姑姑见谅。”

柳沙嘴中说着“红袖”,便有意向柳老太爷挤眼睛。

小顾氏趁机道:“姑姑不知道,大嫂子叫大哥惯坏了,许是经不得风吹,因此便不出门了。”

小顾氏这挤兑吕氏的话一出口,柳沙先蹙起眉头来,戚氏忙道:“先去见见母亲吧。”说着,挽着柳沙的手入内。

柳檀云跟在后头,瞟了眼小顾氏,心想小顾氏当真是逮着时机就要踩吕氏一脚。

待进了屋子里间,柳沙瞧见柳太夫人躺在床上,神叨叨的念念有词,想着自己当初离家时柳太夫人还是精神抖擞模样,一时落下泪来。

柳檀云不待柳老太爷指点,便拿了帕子替柳沙擦眼泪,劝道:“姑祖母别哭,不然我跟绯月也要哭了。”

柳沙擦着眼泪,哽咽道:“母亲,女儿来迟了。”

柳檀云先陪着柳沙红了眼睛,随后细细听柳太夫人的话,竟听这老妇人念叨着“云丫头,我最疼的云丫头怎不来见我了?”

柳檀云心想柳太夫人倒还没老糊涂,这是盘算着不能对柳老太爷怎么着,就借着柳沙在,想将她扣在身边,好用她这个小人儿出出气,于是忙做出十分惧怕柳太夫人的模样,见柳太夫人向她伸手就忙靠在柳沙身上打了个冷颤,随即跑到柳老太爷身后。

柳沙心里疑惑起来,便对柳太夫人道:“母亲,你可还记得我?”

柳太夫人拉着柳沙的手,心里一酸落下眼泪,心想自己又不是老糊涂,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会不记得。虽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但嘴上却道:“你将我云丫头藏哪里去了?我打小养着云丫头,如今你们都不叫我见她。”

柳沙回头对柳老太爷道:“哥哥……”又望向躲在柳老太爷身后的柳檀云,一时为难起来。

戚氏会意,开口道:“母亲这是想叫云丫头在跟前呢,只是云丫头还小,想来老太爷是怕她照料不好母亲。”

戚氏这话,前头一句是重点,后头不过是未免自己的企图叫人一眼看穿,填上去的话罢了,谁会想叫一个小丫头照料病重的老人。

柳仲寒不解戚氏的意思,插嘴道:“祖母自有儿子照料呢。”说着,又故作殷勤地问柳太夫人:“祖母可要吃茶?”

柳太夫人不理会柳仲寒,嘴里只念叨着云丫头,因见着女儿落下的泪,竟似是当真因思念柳檀云流下的一般。

柳沙瞧着柳太夫人这般心里着实不忍,且又不知家中的恩怨,只当柳太夫人跟寻常人家的高寿老人一般,便对柳孟炎道:“便叫云丫头……”

柳檀云忙道:“姑祖母,我喜欢太太,可太太老在祖父走后打我。”

柳太夫人眼皮子一跳,心里骂了句好奸猾的丫头!

柳沙闻言一怔,想起早先柳孟炎说柳太夫人有些疯癫,一时好一时坏,身边的丫头婆子没有不被她打怕的,便觉柳檀云这也是叫柳太夫人打怕了,于是一时不好替柳太夫人说话,便道:“云丫头陪着姑祖母,总有姑祖母陪在你身边呢。”

柳檀云怯怯地道:“姑祖母不叫我一个人在太太身边?”

柳沙见她这般小心翼翼,不免可怜她起来,微笑着点头。

柳檀云又见柳老太爷拍着她的肩膀,似是也有意叫柳檀云瞧着别叫柳太夫人胡闹,就答应了。

柳仲寒心想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柳檀云这个小霸王也跟柳孟炎一样两面三刀,扯谎不脸红,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抢着又将自己照料柳太夫人吃的苦说了一通。

柳沙赞了柳仲寒两句,便拉着柳太夫人的手,坐在柳太夫人床边,正式叫柳尚贤、柳苏晨也来见过她。之后便对柳老太爷道:“哥哥且去歇息,我先陪着母亲,一会再寻哥哥叙旧。”

柳老太爷答应了,瞧了眼柳檀云,柳檀云忙道:“我跟着姑祖母。”

柳沙笑道:“如此也好,母亲方才也是要留下云丫头的。”说着,就又对柳孟炎道:“等会子我去瞧瞧你媳妇。”

柳孟炎忙道:“不敢劳姑姑大驾,等会子我叫了她过来。”

柳沙道:“既是她身上不自在,又叫她奔波做什么?也就几步路,我与你父亲说过话,便去瞧瞧她。”

柳孟炎忙答应了。

小顾氏瞧见柳沙明显是偏袒柳孟炎一系,心里就犯了酸,待随着柳老太爷等人出来,送走了柳老太爷后,便对戚氏说道:“母亲,你瞧瞧,如今嫂子的架子越发大了,连父亲都亲自去迎接姑姑,偏她躲在房里不出面。”

戚氏并没有跟小顾氏说过吕氏有孕的事,此时未免她多事,又叫人拿住了错处,便道:“你嫂子是有喜了,你日后少在你公公、你姑姑面前说那些酸话。”

小顾氏一怔,因早知吕氏生完柳檀云后,身子并不似太医说的那般糟,就咬牙切齿道:“难怪她妹妹能将老爷勾引坏了,她也差不离,早先看她黄着脸,不成想,她就是个霸拦汉子的好手!”

戚氏嗤笑道:“你吃这莫名其妙的醋做什么?随她如何,总不与你相干。”

小顾氏不说自己嫉妒吕氏,只冷笑道:“一把年纪的人,也亏得大伯能叫出口,也不怕旁人听见了笑话。”说着,又想柳仲寒除了早些年有求于她的时候喊过她的名字,就再也没喊过她,只怕柳仲寒早忘了她的名字也不一定。因这般,又嫉妒起吕氏来,心想吕氏又蠢又懦弱,自己哪里比不上她,凭什么柳孟炎就将她当成宝,自己在柳仲寒眼中就成了草。

须臾,小顾氏心有不甘地道:“母亲,若嫂子生了个儿子,咱们房里岂不是更要被他们欺负了?”

戚氏道:“我与你说这话,就是要你避着你嫂子一些。你姑姑来了,你太婆婆大寿,她势必是要出面的,你莫顶撞了她。”

小顾氏忙道:“难不成就由着她生了儿子?”

戚氏笑道:“你莫急,你嫂子有喜了,他们房里还有比咱们更着急的人呢。你没瞧见你大嫂不出屋子后,他们房里就有人被冷落了。”

小顾氏忙道:“青鸾那丫头早是被降服的了,闫氏耿氏也是一色的闷头闷脑,哪里会着急这事?”

戚氏笑笑,也不跟小顾氏点明,只说道:“你姑姑才是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看着你公公疼云丫头,当初你公公更宠着你姑姑呢。瞧着吧,不出几日,你姑姑定会厌烦了云丫头,到时候你姑姑要管教她,便连你公公也不会拦着。”

小顾氏见自己收拾不了吕氏,就想叫柳沙收拾了柳檀云也不错。

那边厢,柳檀云陪着柳沙在柳太夫人屋子里,柳仲寒有意叫人拿了汤药过来,自己个亲自喂给柳太夫人。

柳沙瞧了眼屋子里的摆设,就

对柳太夫人道:“母亲终于知道修身养性了。”

柳太夫人一口药呛在嗓子里,想起戚氏说过柳老太爷将她的东西都给了柳檀云,便对着柳檀云道:“云丫头,你拿了太太的东西都放哪了?”

柳沙不解,柳仲寒忙道:“祖母的东西都叫云丫头收着了。”

柳太夫人顺势又说:“快些给太太还回来。”

柳檀云心想柳太夫人这是要么叫自己说东西是柳老太爷给她的,叫柳沙疑心柳老太爷不孝;要么叫自己哭闹起来,惹柳沙不喜。想着,就委屈地撅着嘴不说话。

柳太夫人又装糊涂吵着要自己个的东西。

柳沙忙安抚了柳太夫人,想着柳太夫人素来不喜玉器,只喜厚重的金器,这般心性,委实不是个能安心简朴的人,于是望着了眼屋子里寥寥几个瓷器玉器,便问柳檀云:“云丫头,你太太的东西可是你收着了?”

柳檀云委屈道:“太太没糊涂没要打我的时候跟我说叫我日后凭谁说项都不要交出来,说她糊涂后肯定有人要来讹了我的东西。”

柳沙不由地瞧了眼柳仲寒,想起戚氏、小顾氏话里话外说柳太夫人病了后,便一直是柳仲寒照料柳太夫人,且柳太夫人自己个说自己最喜柳檀云,这么一看,定是柳太夫人心知自己年老,就赶在自己越发糊涂前,将自己个的东西给了柳檀云,而柳仲寒又趁着自己伺候柳太夫人的时候,撺掇糊涂的柳太夫人跟柳檀云要东西。想着,柳沙便对柳太夫人道:“母亲,你如今起不来,留着那些东西也没用。女儿给你带了好些小玩意过来,等女儿收拾了行李,就给你送过来。”说着,便又亲自给柳太夫人喂药。

柳太夫人见柳檀云竟是厚着脸皮将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便道:“云丫头,你过来?”

柳檀云小心地问:“太太要打我”

柳太夫人皮笑肉不笑道:“太太不打你。”

柳檀云小心地挨到柳太夫人身边,见着柳太夫人果然伸手就要打她,便忙退缩到柳沙身边,做出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嘴里念叨着:“太太别累着了。”

柳太夫人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柳沙却觉柳檀云懂事的很,且瞧着柳太夫人是当真老糊涂了,给柳太夫人吃了药后,便劝着柳太夫人歇息。

柳太夫人虽乐意叫柳沙陪着身边,又不喜柳沙爱屋及乌,跟着柳老太爷一起偏向柳孟炎、柳檀云,便叫她出去。

柳沙出了屋子,柳仲寒也跟了过来,吞吞吐吐道:“姑姑莫听大哥胡说,祖母乃是年纪大了折了骨头,与侄子不相干。”

柳沙蹙眉道:“难不成你祖母生病还另有缘故?”

柳仲寒本当柳孟炎护送柳沙进柳家的路上便将自己气病了柳太夫人的事说了,不想柳沙并不知情,就干笑两声。

柳沙道:“你说与我听吧,不然我总会旁人那边问出来。”说着,便当真去问柳檀云。

柳仲寒素知柳檀云刁钻的很,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忙自己个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是祖母不喜侄子找的女人,于是动了怒。”

柳沙说道:“我是客,不好管你的事,只你照料母亲的时候莫要多嘴,母亲此时最该修身养性,不该多想些别的。”

柳仲寒忙答应了,得了柳沙的话,又进了屋子里伺候柳太人。

柳檀云道:“姑祖母,咱们去找祖父去。”说着,便拉着柳沙去柳老太爷在花园里的赏花楼去。

柳沙由着柳檀云领路,在赏花楼下,瞧见柳孟炎领着吕氏在那边等着,只见吕氏缩在柳孟炎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就似柳孟炎替她挡着寒风一般,不由地一笑,说道:“孟炎倒是会疼人。”

柳孟炎心里不耐烦的很,方才领了吕氏过来,披裹着狐裘的吕氏没站一会子,就说风吹得头疼,因怕再不见柳沙就太过失礼,柳孟炎就勉强替她挡着风,心说三十五六的人了,哪里就这样娇气。

吕氏忙露出脸来,脸上泛着红晕见过柳沙。

柳沙笑道:“侄媳妇可好?瞧着侄媳妇比你弟妹年轻了不下十岁呢,可见还是大侄子照顾的好。”

柳檀云正在心里腹诽吕氏这是“欺软怕硬”呢,瞧见柳孟炎对她冷淡就大气不敢出,瞧见柳孟炎对她好,就百般矫情起来。因听见柳沙说这话,就向吕氏看去,见原本就比小顾氏年轻七八岁的吕氏,此时看着就似比小顾氏年轻了十五六岁一般,原先尖尖的瓜子脸又圆润起来,成了鹅蛋脸,脸上又时时带笑,又有几丝不合年纪的羞怯,瞧着当真比小顾氏年轻了太多。早先便听丫头婆子说吕氏如今得了空就爱缠着柳孟炎,如今看着果然如此,虽则柳孟炎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但看在吕氏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定要忍着吕氏。只是此时吕氏做出这模样,应当是她难得出门,于是有意做出来要向旁人炫耀柳孟炎如今对她百依百顺呢。

柳孟炎的脸险些挂不住,干笑两声,又咳嗽两声,一张不年轻的脸十分尴尬,恨不得立时将吕氏拉回去关在屋子里,却听吕氏略带慌张地道:“姑姑别说这话,怪羞人的。”越是慌张,竟越发显得生涩娇羞。

柳孟炎一噎,瞧见柳檀云与柳沙一大一小饶有趣味地打量吕氏,偷偷瞪了柳檀云一眼,心里又气吕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忙道:“父亲在里头呢,侄子领了姑姑进去。”说着,又叫画扇、锦屏等人赶紧搀扶着吕氏回去。

吕氏福了福身,又问柳孟炎:“老爷晚上要吃什么?”

柳孟炎说道:“晚上我自是要陪着姑姑,给姑姑接风洗尘。”

吕氏不再言语,只似有若无地伸手摸了下自己肚子出神。

柳沙笑道:“孟炎晚上就去陪着你媳妇吃吧。”说着,便拉着柳檀云向屋子里走。

待柳沙走开,柳孟炎不耐烦地对吕氏道:“当着姑姑、檀云的面说那话,你是想叫所有人都笑话我?”

吕氏因柳孟炎的话委屈起来,说道:“老爷,我也没说什么。”

柳孟炎待要再训斥她两句,又觉吕氏就是这么个软趴趴的人,你恨她没骨头她也硬不起来。也懒得跟她多说,飞快地说了几个菜名,就叫人赶紧护送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发现自己都是日更万字,小小的得意一下

41、揣测上意修改

柳孟炎进去了,没与柳沙说两句话,因下人来说衙门里有事,便又离了家门。

柳沙与柳老太爷兄妹两人相见,见着彼此衰老了许多,自是要对着落泪。

柳老太爷瞧见柳沙这模样,便知她并未在宴家吃苦,说道:“就叫外甥一家来京里就是,我替他寻个老师,也省得他空有才华却名落孙山。”

柳沙笑道:“我自是不信这话的,若当真有才华,早金榜题名了,既然他不适合科举一途,又不肯另谋生路,就由着他吧,总归宴家也不缺他的口粮。”

柳檀云在一旁听着,心想难怪柳沙不显老,原来是心宽着呢。

柳老太爷道:“你还是这般固执。”说完,又问了柳沙家中的事。

两人叙了半日旧,柳沙瞧见柳檀云一直在一旁坐着听,不时给他们添了茶水,便道:“这云丫头乖巧的很。只是刚才仿佛旁人都唤‘姑娘与月姑娘’,不知这姑娘可是云丫头?”

柳老太爷见柳沙注意到这事,就得意地笑道:“她比不得你温顺,满府里的不长眼的奴才都叫她惩治了一回。这下子,便是她几个姐妹的丫头子提起她都说是姑娘,反倒将自己家的姑娘称为大姑娘月姑娘。”

柳沙笑道:“虽霸道一些,但既然知道进退,也就不怕什么。”

说着话,那边厢,小丫头来说:“老太爷,何老尚书领着循少爷来了,瞧着何老尚书拿了行李来,仿佛是要在咱们家借住几日呢。”

柳沙闻言,心知柳老太爷要忙碌一会子,就道:“哥哥,我且去休息一会子。”

柳老太爷忙叫人送了送柳沙去歇息,又向前头书房去,因何循来了,便又将柳檀云也叫了过去。

待到了前头书房,柳老太爷瞧见何老尚书脸色不好,便知道何家里头也不太平。

果然,进了书房,何老尚书便道:“眼看快过年了,也不好去乡下,就等着在你家熬几日,然后待过年了回家应个景,再去了乡下。”

柳老太爷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早先说要跟你去的,如今也去不得了。年后又有子期的事,越发去不成了。”

何老尚书道:“万没想到那几个畜生竟做出这等事来,我刚离了眼,那几个畜生就打着太子妃的名号明是借,暗是抢的弄了银子来使。”

柳老太爷笑道:“就为了这事?这算不得大事,哪里至于为了这事就离家?”

何老尚书说道:“却也不是只为了这一件事,早先你羡慕我儿女成群,如今我倒羡慕你家人口简单,收拾两下,就能将府里收拾干净。”

柳老太爷也不敢保证说如今自己府里就干净了,但因柳檀云、何循在,便不提这事,说道:“你且放下那烦心事吧,眼不见为净。”

何老尚书笑道:“也只能如此,若那几个不是我亲生的,我早一个个全收拾着了。如今我就后悔两样事,一是生了那样多,二是叫他们个个都有了出息,在自己家里拉帮结派起来。”

柳老太爷笑道:“你这老东西,就差指着名说我家就一个孟炎有出息,其他都是废物呢。”

何老尚书笑道:“也只有矬子里头挑矮个,跟你比略好一些,所以我但凡难受了,就爱来你家看你笑话。”

柳老太爷啐了一口,又对柳檀云道:“领了循小郎去你院子里头吧,我瞧着他不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呢。”

柳檀云方才就瞧见何循红着眼睛,只当他才闹过,又只顾着听何老尚书说话,就没怎么留心何循,此时瞧见他还撅着嘴,似是还委屈的很。

何老尚书说道:“还不是瞧着我日日领了他在身边,瞧见他大姐姐三不五时叫他去太子府住两日,就有人眼红了,也不想想我一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能偷着给他?他姐姐见他两面又能怎么着?”

柳檀云忙拉了何循向后头去,出了书房,就悄声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何循道:“今早上五哥弄了只老鹰来,那老鹰抓死了我的八哥,还险些抓了我的眼。”说着,因心疼那只八哥,又哽咽起来。

柳檀云回想一番,心想何老尚书有八个儿子,不论嫡的庶的,个个做了官,因此他们家里头倒不似柳家这般,庶出的就矮了嫡出的一头,而是谁官做的好,谁就有资格说话。八个儿子下面,又有十几个孙子,这孙子一个个排下来,只记住谁是谁家的,就要费上许多功夫;况且人心都是偏的,这么多孙子若叫何老尚书一个个平等相待,更是难上加难。

想着,便问:“你五哥多大了?是你亲哥,还是你叔叔家的?”

何循道:“是我亲哥。”

柳檀云闻言,又问:“他是你母亲生的吗?”

何循说道:“是我一个母亲生的,母亲骂了他一通,还打了他一顿。”

柳檀云心想何夫人也只能这么着了,又疑心何老尚书话里的意思是有人存心教唆何循的五哥弄了只鹰来玩,且那老鹰明摆着是叫人训练的只会抓何循,说道:“你放心,何爷会替你报仇呢。”

何循嘟嚷道:“祖父都没打五哥。”

柳檀云道:“打了你五哥也没用,反倒是亲者痛仇者快。这事啊,得抓出罪魁祸首

来,叫罪魁祸首血债血偿,才算是真正的痛快。那老鹰定是旁人给你五哥的,应该将那不安好心的人抓出来。”

何循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半日拉着柳檀云说道:“我饿了。”

柳檀云想了想,瞧着这时辰快到了晚饭时候,就对何循道:“你等等,我领着你去吃好的。”说着,眼珠子一转,就领着何循一路进了吕氏院子。

吕氏正在廊下等着柳孟炎回来,瞧见柳檀云牵着何循进来,眼皮子不住地跳。

何循过来了,仰着笑脸,喊了一声“婶子”。

吕氏忙笑道:“循小郎来了?”瞧见何循眼睛红着,便又起了恻隐之心,弯下腰来,摸着何循的小脸问:“这是怎么着了?可是叫檀云欺负了?”

“云妮没欺负我,是叫我五哥欺负了。”说完,何循又嘴甜地拉着吕氏道:“婶子漂亮了。”

吕氏笑笑,听到何循肚子叫了,就对跟着柳檀云、何循的小一道:“快领了循小郎吃饭去。”说着,又叫画扇给何循添菜。

柳檀云笑道:“我们就在母亲这边吃。”

吕氏脸上的笑容一僵,说道:“檀云,你……”

“母亲忒小气了些,我可是听说母亲这有许多好吃的。”说着,蹭了下何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