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循便仰头又望向吕氏,一张脸才哭过,虽虎头虎脑,但也有两分可怜兮兮。

吕氏犹豫道:“等会子你父亲……”

“多谢母亲。”不待吕氏说完,柳檀云就欢快地抢了话,又对画扇说道:“快些叫饭菜过来。”转而对何循说:“别客气。”说着,又拉了何循向屋子里去。

画扇瞧了眼吕氏,便去传饭。

柳檀云领着何循在吕氏屋子里炕桌边坐下,没一会子,一桌子菜馔就摆了上来。

柳檀云先要了一碗火腿汤,一碗米饭,有意气吕氏,就先吃起来。

何循拿着筷子挑了半日,将肚子填了个半饱后,不是嫌鹅肉油腻,就是觉莼菜清淡,也不叫丫头伺候着,自己个挑挑拣拣,挨个盘子转悠。

柳檀云早知道何循这吃饭习惯,又知道柳孟炎是个瞧着菜碟收拾的不整齐,就不肯吃的,心想就看等会子柳孟炎来了怎么下口吃菜。

果然,等着柳孟炎回来了,吕氏赶紧说道:“老爷,重新做的菜还要再等等。”

柳孟炎瞧了眼炕桌上被何循翻腾过一遍的菜,就明白了吕氏的意思,不好当着何循的面说什么,就点了头。

柳檀云对何循道:“我父亲嫌你口水脏,不喜欢跟你一起吃饭。”

何循闻言,就望向柳孟炎,说道:“叔叔,我口水不脏。”

柳孟炎忙笑道:“你莫听檀云胡说,只是循小郎,你祖父没教过你吃饭不能这样没规矩吗?”

柳檀云又道:“我父亲说你没规矩呢。”

何循对柳檀云道:“我祖父叫我这样翻的,说是他们都走了剩我们爷两一起吃饭才好。”说着,又下了炕桌,拉了柳孟炎过来,“叔叔,过来吃饭。”

柳孟炎勉强坐下,瞧着盘子里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鹅肉被何循翻的颠三倒四,不是这块露着肉,就是那块少了皮,就没有胃口吃饭。

柳檀云忽地一笑,待吕氏坐下后,就夹了一块肉给柳孟炎,又夹了一块给吕氏。

柳孟炎自是吃不下去,瞧见画扇拿了温热的酒水来,就自斟自酌,全当面前的肉看不见。

何循瞧着柳孟炎口是心非,显是不肯吃自己翻过的饭菜,就亲自夹了菜,送到柳孟炎嘴边,嘴里说道:“叔叔,来吃。”竟是要硬塞的架势。

柳孟炎怕何循去与何老尚书说自己嫌他一个小儿没有规矩就不肯跟他一起吃饭,又怕柳老太爷听说了,觉得他矫情,于是便张嘴吃了,粗粗的嚼了两下就咽下去,又闷了一口酒,总觉的那肉如同长了毛一般在自己胃里翻腾。

何循见柳孟炎吃了,就又捡了两块送到他嘴边,连着喂了几次,就欢喜道:“叔叔真好,我父亲都不吃我喂的东西。”

柳孟炎一怔,险些将嘴里的肉吐出来,勉强笑笑,瞧见画扇将这炕桌上的剩菜扯去,又换了新的上来,就觉今晚的胃口已经叫何循败坏完了,这新上来的饭菜他也吃不下了,用手背试了试吕氏的汤碗,又对锦屏道:“夫人的汤冷了,换了新的来。”说完,瞧见柳檀云瞄了他一眼,忍不住瞪回去,心想这丫头就没有个叫人顺心的时候。

柳檀云砸吧了两下嘴,心想还真是物以类聚,瞧见何循放下筷子,心想自己总算能吃口菜了,便去挑何循没翻过的菜吃。

柳孟炎越瞧柳檀云越不顺眼,也没有心思吃饭,便对吕氏道:“今日你嫌那狐裘臃肿,恰张皇亲家里有几张银狐皮,明儿个张皇亲叫人送来,你叫人拿了狐皮做里子,大红缎子做面,裁成大氅,过年的时候正好穿。”

吕氏说道:“没用过的东西我怕有味,老爷不知我如今闻不得一点……”

柳檀云插嘴道:“我不怕有味,拿来给我做了褂子正好。”

柳孟炎眼皮子一跳,说道:“你入秋的时候才自己个去库里挑了皮子做衣裳,这会子又要做什么?”

柳檀云道:“我也嫌那几件臃肿。”

柳孟炎嗤笑一声,说道:“你就罢了,如今你穿什么衣裳不臃肿?等你长开了再多做衣裳吧。”说着,也不跟吕氏再说这话,只等着柳檀云走了再说。

待吃了饭,吕氏便道:“循小郎跟檀云回去吧。”

柳檀云说道:“再等一会子嘛,今日姑祖母说父亲厉害着呢,还会吹笛子。”

吕氏闻言,不禁也微微睁大眼睛,却不急着催柳檀云走,反倒心里想叫柳孟炎吹笛子给她听,于是说道:“没想到老爷还有这能耐,说起来,我也会弹两下筝。”

吕氏这话就是要跟柳孟炎筝笛合奏的意思,柳孟炎此时是恨不得将胃里东西吐出来,哪里有心思吹笛子,且这般与吕氏筝笛合奏,不知要叫多少人说出些难听的话来,于是便道:“亏姑姑还记得这事,这事隔了几十年了,如今早忘了。檀云快跟循小郎回去吧。”

柳檀云笑笑,也不勉强,心想自有吕氏腻歪着要叫柳孟炎吹笛子呢,于是就领了何循回去。

玩了一会子,待两人便各自洗漱后,何循却裹着外衣爬到柳檀云床上。

柳檀云心里默念着这人不是温文尔雅小国舅,是尿床循小郎,忍着没将他踹下去,就问:“你过来做什么?”

何循因嫌冷,就钻进柳檀云被子里,说道:“早听说你爹娘不疼你,我今天才去翻菜的,这毛病我早改了。”

柳檀云闻言一愣,心想这么说何循今日也是过去故意气柳孟炎呢,说道:“好孩子。”

何循从身上掏出一个绣着牡丹的香囊来,一边递给柳檀云,一边道:“这个给你,你将上回子我给你的刺猬香囊还我。”

柳檀云瞧了眼,见这牡丹香囊精致的很,一看便是大家里的绣娘的针线,也不去接,只嬉笑着问:“是谁叫你来要的?宝珠?”

何循惊愕道:“云妮你怎知道?”说完,又嘟嚷道:“我叫她绣鹦鹉,她推了几日也没给我,后头拿了这东西来,说是你将那香囊换了给我,便给我绣鹦鹉。我早先忘了这事,方才才想起来的。”

柳檀云笑道:“好,你叫她将鹦鹉绣成一尺大的,我拿来罩鸟笼子。”

何循答应了一声好,又忙将香囊递给柳檀云。

柳檀云随手将香囊拿给耿妈妈收着,又对何循道:“先别说是我要的,你就说是你自己个要的。她不给你做,你就叫你母亲去吩咐她做。”

何循忙答应了,又道:“宝珠手艺好的很,你有十二个鸟笼子,叫她做十二个好不好?”

柳檀云心想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怜香惜玉,又觉那小丫头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做个小玩意还想要回去,就道:“好,叫她做十二个,只能叫她做,不能换了旁人做。”说完,又想自己当真习惯了做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连这点子小事都要计较。

耿妈妈忽地说道:“姑娘还没开始拿针线呢,姑娘年后该要学学了。”

柳檀云道:“妈妈多虑了,我天资聪颖,等着十八岁再学也不迟。”

耿妈妈、桂妈妈不由地都笑了,耿妈妈说道:“那会子都成别人家的人了,才开始学,岂不叫人笑掉大牙?”说着,又来抱了何循走。

何循忽地搂着柳檀云脖子道:“我还有话要跟云妮说呢。”

柳檀云道:“有话明儿个再说。”说着,就伸手推何循。

闹了一会子,瞧着何循打哈欠了,桂妈妈拉着耿妈妈叫他莫管,果然,不过一盏茶功夫,何循就睡着了。

耿妈妈、桂妈妈两个将何循抱出去,又给柳檀云掖了掖被子。

柳檀云待何循走了,翻了个身,心想方才睡在自己身边的不是温文尔雅小国舅,是尿床循小郎。

第二日,何府便来人接何老尚书、何循,何老尚书将人打发走,愣是不肯回去。

柳檀云领着何循跟着柳沙转悠,倒是比柳绯月又多得了一些京外土物。

过了数日,柳家就摆起了宴席。

吕氏照旧是被柳孟炎嘱咐着不出门,这么一来,这操持宴席的事明着就落到戚氏、小顾氏身上。

小顾氏进了柳家多年,不曾管过家;早前唯恐柳老太爷不待见顾家,连着也不喜欢她,此时瞧着柳老太爷并不计较,也就将心放下。

才管了两日,小顾氏就来跟戚氏抱怨道:“母亲,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那婆子还当她是主子了呢,我发下去的话,那些小蹄子要过问了她才算。”

戚氏不用问,就知道小顾氏定是想瞅着这次的机会从吕氏手中夺了管家之权,就道:“你可瞧见我每日做什么了?”

小顾氏抿了嘴,半日道:“母亲怎只忙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趁着这次机会叫父亲瞧瞧咱们的能耐,想来日后嫂子管家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旁人也会说她不如咱们。”

戚氏笑道:“你歇歇吧,你嫂子早有些日子不管家了,如今全是你公公的人管家呢。想来,你公公怕咱们亏待了你大哥大嫂,也怕你大哥大嫂亏待咱们呢。”

小顾氏听了不言语,半日说道:“母亲说姑姑是个贤良淑德的闺秀,我瞧着不像。大嫂子做下多少不像话的事,她也不曾说过一个字,檀云胡闹了多少事,她也不问一声,瞧着,姑姑还跟很喜欢檀云一样。”

戚氏不言语,心想原本指望着柳沙喜欢小顾氏两口子,就借口柳太夫人年纪大了,只怕大限将至将柳沙劝说着留下来,如今瞧着小顾氏两口子是一样的嘴笨,就连老大房里的一个小丫头也比不过,如此,倒不用费尽心思去挽留柳沙了,瞧着顾家垮了,小顾氏不似先前那般张扬了,便道:“你好好跟你姑姑说说好话,便是她不喜欢你,你亲热一些也没有错处。如今你父亲家遭了事,你们两口子就跟断了臂膀一样,也没有个依仗。依我说,趁着你太婆婆大寿,你姑姑又在,你公公又怕叫你姑姑瞧出家里头的事,赶着这时候叫你姑姑、你公公替绯月定下亲事来。”

小顾氏忙道:“绯月未免太小了一些,只不知要定给哪家?”

戚氏道:“自然是骆家,熟门熟路,且骆家如今又跟睿郡王府交好。若得了骆侯爷相助,也不怕你大哥暗中捣鬼,又坑害了老二。”

小顾氏连连点头,犹豫着道:“只是怎么跟老太爷、姑姑提呢?”

戚氏道:“自有我跟你父亲提,至于你姑姑那边,也由我去说。你们两口子只莫要惹了你姑姑不喜。你姑姑虽是再嫁之人,但很得骆家太夫人、老夫人喜爱,只要讨好了骆家的太夫人、老夫人,又叫你父亲跟骆侯爷说项,绯月与骆家的事便成了。”

柳老太爷早先已经明说了柳仲寒没有能耐,想来柳老太爷心里也怕柳仲寒没用的遭了柳孟炎算计,这么着,给柳仲寒寻了帮手,平衡柳仲寒与柳孟炎两人的势力,也是柳老太爷喜闻乐见的。况且,只要将这主意推到柳太夫人身上,未免柳太夫人胡闹,叫柳沙得知真相伤心,柳老太爷也乐意遂了柳太夫人的心意。

小顾氏瞧着戚氏心有成竹的模样,暗道自己就依了戚氏的话办,若出了岔子,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戚氏果然依着自己的算计跟柳老太爷将柳绯月的亲事提了提,说道:“在我看来绯月年纪还小,不该这么早定下,但是母亲……我劝了两回,听着她的意思,又觉她的话有道理的很,于是也糊涂了,拿不定主意。”

柳老太爷听了,就想果然是顾家没了,柳太夫人急着给柳仲寒再找帮手呢,又见戚氏不悲不喜,似是将这话转给自己后,就大功告成一般,也不当面跟戚氏说什么,只回头,叫了楚嬷嬷来问话,楚嬷嬷说道:“太夫人不喜小的们在跟前,因此也不知太夫人到底是如何跟夫人说的。”

柳老太爷问不出话来,去瞧了瞧柳太夫人。

那边厢,许是在床上睡得久了,柳沙回来后,又习惯了装疯卖傻,柳太夫人就当真有些糊涂了,日日说些她做姑娘的时候顾家是个什么模样,处处拿了国公府跟当初的顾家比,不时地不屑道:“谁能想到我就嫁了柳家这么个小门小户?”

此时,柳老太爷来问柳太夫人,柳太夫人也这般说话,偶然清醒了,听了柳老太爷的话,心思转了转,明白是戚氏、小顾氏婆媳捣鼓出来的东西,因不甘心一辈子扶持柳仲寒,临了看见柳仲寒被柳孟炎欺负了,就说道:“就将绯月定给骆家的小子就是,早先就说好的。”

柳老太爷也不知柳太夫人这早先说好的,是跟谁说好的,回了自己个书房,瞧见柳檀云与柳绯月一起写字,思量再三,也觉若不给柳仲寒寻个帮手,自己说要将国公府传给柳仲寒也不过是个笑话;且骆家丹枫也是个出色孩子,跟柳绯月也配,再跟何老尚书商议一回,就听何老尚书笑道:“你若一心要叫你家老二袭了你的爵,就定下便是。不然,我瞧着没两日,你家老二就要被老大弄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柳老太爷闻言,也觉有道理的很,说道:“既然这样,趁着母亲大寿,我便厚着脸皮替老二家说去。”说完,又寻了柳沙,叫柳沙做媒人,替戚氏、小顾氏跟骆家人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米娅的长评,下一章十点半更

42、引狼入室修改

柳沙年岁与柳孟炎相差不多,又是长辈,因此与柳孟炎自是要好的很,听了柳老太爷说起要给柳绯月说亲的事,就与柳孟炎说笑的时候提了一句。

柳孟炎听了,不免就在心里想着早先柳老太爷偏疼他,如今竟是要偏疼着柳仲寒了,将这牢骚跟吕氏说了两句。

吕氏便道:“老爷将檀云说给骆家不就行了?”

柳孟炎听了冷笑两声,心想骆侯爷见过柳檀云几次撒泼,虽能拿了年纪幼小做借口,但到底三岁看八十,骆家哪里肯叫这么个刁钻的姑娘进了他家的门。想来想去,也不能明着跟柳老太爷作对,况且谁眼中柳仲寒都是这家将来的主人,骆家哪里会不乐意跟柳家结亲。

这般想着,柳孟炎也不敢明着有动作,只能在心里生着闷气,暗道便是有了个侯府的亲家又如何,柳仲寒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一样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进了腊月,就连天下起鹅毛大雪来,柳家流水宴摆开,众人在厅上楼里一边观雪,一边饮酒,也十分有趣。

到了腊月十二柳太夫人大寿正日子那天。

一早天上又飘起雪花,在满府的红绸红绢中,那雪花也似染了红色一般,十分可爱。

柳老太爷一早便领着众人来给柳太夫人请安。

吕氏也随着柳孟炎露了面,小顾氏瞧见吕氏面色红润,又听吕氏有意喊她弟媳妇,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烧,心里知道吕氏这口口声声的弟妹喊着,就是有意说她年纪大了,待要出口讽刺吕氏两句,又见戚氏瞄了她一眼,便不敢说话。

柳太夫人心里想着外头的热闹,竟不似早先自己盘算的那般欢喜,仿佛外头的鼓乐声越响,自己心里越烦闷一般,挥手叫柳檀云等人出去,又由着楚嬷嬷陪着在屋子里打瞌睡。

出了柳太夫人院子,前庭后院俱是热闹非常。

小顾氏也顾不得去计较穆嬷嬷这个婆子比她还威严,只想着向众人表明她这柳家夫人地位还是十分牢固的,就由着戚氏领着去招待来客,小心翼翼地等着柳沙开口替柳绯月说亲。

柳老太爷忙着招待贵客,柳檀云也不去搅扰他,因何家来人,何循去前头见人,柳檀云就自己领着柳绯月等人在花园里玩。

后头骆家人来了,小顾氏便将柳绯月叫过去说话。

柳素晨是个温吞性子,柳尚贤也是安静的人,且这两人又是一样的心思凡事都要奉承着柳檀云,柳檀云跟这两人玩,就似费心费力哄着他们一般,也不大喜欢,就自己个领着丫头奶娘向自己院子去了。

忽地柳檀云没听见红毛的叫声,就问小一:“红毛呢?”

小一说道:“方才还在这边的。”说着,便叫了花园里的婆子媳妇去找。

过一会子,猛地一把雪撒到柳檀云头上,柳檀云回头看,瞧见是何循,又气又笑,便也抓了雪向他身上撒去。

撒了两把,未免着凉,柳檀云先叫何循莫胡闹,又提议要在院子里滚雪球。

耿妈妈劝道:“姑娘少爷住手吧,若冻着了可了不得。”

柳檀云住了手,脸上又挨了一下,心想这仇等会子再报,瞧了眼何循身上的衣袍,笑道:“循小郎,你家阔气了呀,怎这衣裳就那般鲜亮?”

何循有意叫柳檀云看他的猩红毡衣,说道:“这是我太子妃姐姐赏的,才刚家里头送来的。”

何循说完这话,便听到假山后传来一声轻笑声,随即骆红叶一身红衣,掐着腰道:“两个没见个世面的,今日我是客人,就看你们怎么给我赔不是。”说着,就要向柳檀云撞过来。

柳檀云心想自己上回子因是客人在骆家占了便宜,骆红叶定是以为自己如今也好似客人,于是就要报复回来。

柳檀云避让开,却见骆红叶没到自己跟前,脑袋后被人用雪砸了一下,又气鼓鼓地停住脚。

骆红叶回头,就瞧见柳绯月一身石青的小少爷装束冲着她叫道:“你敢打我姐!”说着,又抓了地上的雪来打。

柳檀云一挑眉毛,心想难得柳绯月这般护着她。

“咱们帮哪边?”何循问。

柳檀云道:“自然帮我妹。”说着,与何循一起又对付骆红叶一个。

骆红叶一时不防,脸上被雪球打了一下,于是不甘心地哭号起来。

骆丹枫赶来,忙道:“快住手,仔细着凉。”

柳檀云先瞟了一眼骆丹枫,随即说道:“妈妈赶紧领了她回咱们院子。”

耿妈妈也怕闹大了,就忙要去抱骆红叶。

骆红叶挣扎不肯叫耿妈妈抱,柳檀云威胁道:“你再闹,我就叫你哥哥揍你。”

骆红叶打了个嗝,瞅了眼骆丹枫,生怕这会子骆丹枫跟柳檀云他们联手欺负她一个,便不敢再闹。

骆丹枫抿了抿嘴,说道:“红叶,哥哥才不打你呢。”

骆红叶不信这话,忽地瞧见天上飞来一只雪白的鹦鹉落在何循脑袋上,又听那鹦鹉嘴里叽叽咕咕地叫着 “循小郎,循小郎。”便顾不得再闹,由着耿妈妈抱着,又去看何循脑袋上的鹦鹉。

柳檀云也不招呼骆丹枫,骆丹枫自发地随着柳檀云、何循等人走。

一群人进了柳檀云屋子,耿妈妈忙拿了柳檀云的衣裳给骆红叶换上。

骆丹枫似是对着这群只会玩闹的“没出息”小儿没有话说,半日对柳檀云道:“你过目不忘?不知都读了多少书?”

柳檀云道:“我今年读了《三字经》,再过两年定能将《百家姓》烂熟于心。”

骆丹枫一时分不出她这话的真假,又觉柳檀云果然跟骆红叶一个性子,再瞧了眼男儿装扮的柳绯月,便觉这整个院子里,兴许只有站在何循头上的白毛鹦鹉才能跟自己说上话,于是便走到何循身边,问:“这鸟都会说些什么?”

怪怪自己个叫道:“人话,人话。”

柳绯月笑道:“怪怪最会说人话。”说着,想起从小顾氏那边听来的话,就又有些别扭,不肯搭理骆丹枫。

骆丹枫笑笑,又觉连这鸟也跟自己说不上话,百无聊赖地踱到屋子外看红梅去了。

恰外头有人来请骆家兄妹,骆丹枫便跟着人去了,骆红叶却留下,先是趾高气昂地将柳檀云屋子里的东西点评一遍,最后道:“你衣裳的也不如我的好,你帐子也不如我的精致。”

柳檀云点头道:“我爹是穷官,自然比不得你爹。”

何循指着柳檀云道:“你爹不是……”

柳檀云忙叫他住口,说道:“爆发户才跟别人炫耀呢。”

骆红叶哼了一声,瞧了眼柳绯月,就道:“你弟弟也不如我哥哥好看。”

柳绯月见骆红叶将她当做男儿,又打心里不喜听人将她跟骆丹枫相提并论,就叫道:“你哥哥跟个狐狸精一样,最丑了。”

骆红叶闻言,又要去与柳绯月拉扯。

柳檀云才要说两句,后头瞧见何循在自己屋子里翻腾,就去看他要找什么,半日没瞧出来,就由着他去。

柳檀云托着脸坐在榻上听柳绯月跟骆红叶吵骆丹枫像不像狐狸精,心想柳绯月这丫头这会子定是觉得丹凤眼难看才这般说,那狐狸精三字,不定是从哪个丫头嘴里学过来的,冷不丁地,柳绯月忽地从嘴里闹出一句“谁要嫁给你家的狐狸精!”

柳檀云一愣,招手叫委委屈屈的柳绯月过来,问道:“你才刚说的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