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明见天晚了,柳老太爷又一脸疲乏,于是就请柳老太爷去休息,随即自己也去歇着了。

已经到了深秋,黑夜比之夏日里漫长了许多。在曙光未撒满京城之前,柳思明领着人将一块石头运往何家去。

到了何家那边,柳檀云便吩咐柳思明将石头摆在何老尚书院子里。

因要上朝或者上衙门去,何家的男人都起得十分早,此时正是何大老爷、何侍郎、何征、何律几个来看一眼何老夫人的时候,于是众人便都有幸见识到了柳孟炎送来的石头。

何老尚书本就睡得少,这会子也起了,就随着众人去看那石头。

天色未明,何家众老爷们就着几盏灯笼观赏奇石,莫名地就让一同随着过来的何慕觉得自家人无聊的很。

何老尚书绕着石头转了两圈,忽地击掌大笑道:“也就柳家老大有那胆子弄了石头来。”说着,又爱不释手摩挲着石头,嘴里念叨着,“这石头怎么着也值个两万多两。”

何征瞧见何大老爷、何侍郎很懂行地捋着胡子做出赞许的模样,便笑道:“伯父、父亲也懂这个?我跟循小郎两个对这石头一窍不通,在柳家可是叫人笑话了呢。”

何老尚书挥挥手,说道:“早先咱们家人没这样多的时候,家里有个比柳家还大的花园,咱们那花园可是一百多年的,里头什么没有?这样的石头还有几十块,后头家里人多,就拆了花园建了屋子。”说着,不禁叹息一声,暗道果然是僧多粥少,早先何大老爷几个儿子算是富贵乡里长大的,何征这些个孙子就只能算是被衣食无忧地养成人了。因想起早先家里的花园,心里感慨良多,又忆起年轻那会的事,心里颇有些怆然,便催促道:“你们都赶紧走吧,莫误了正事,那老婆子没事了。”说着,撵了何大老爷、何侍郎等人走,瞧见何循临走的时候对他挤眉弄眼,柳檀云、何慕两个还留着,就笑道:“你们不走?”

柳檀云笑道:“赌场无父子,更没祖父孙媳妇。何爷,你瞧着我父亲送来的石头可好?”

何老尚书一怔,随即用手指着柳檀云,笑道:“你太婆婆昨儿个还问我,说是这公侯家的千金都这样厚脸皮么?听说你也问你大伯、父亲要东西了?”

柳檀云笑道:“脸皮厚吃四方,大伯、父亲都是要面子的,我这么大的侄媳妇、儿媳妇要点碎银子,他们哪里会不给。”说着,又挽着何老尚书讨要他的私房。

何老尚书笑道:“也罢,就给了你,也免得你说我们老两口在你这白吃白住。”说着,就领着柳檀云过去看,何慕因要看热闹,便也跟了过去。

到了这屋子后的抱夏外,开了门,就瞧见三间打通的屋子里满满当当地摆着许多东西。

何慕眼疾手快地将一副名贵字画抢在手上,然后就满脸堆笑地看着柳檀云。

柳檀云瞧见何慕那模样,就挥手笑道:“赏你了。”

何慕忙道:“谢婶子恩典。”说着,又在这屋子里四处寻了字画书籍抱在怀中。

何老尚书见柳檀云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东西,就问道:“昨儿个听清风高高兴兴地说什么退嗣,你当真想叫你二叔退嗣?”

柳檀云说道:“原先只是一说,如今瞧着清风是打心里不乐意去给二叔做儿子,我心里就更巴不得退嗣了。”

何老尚书笑道:“不想才几年,你就看透了这事。”说着,瞧见何慕开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有对夜光杯,就笑道:“我跟你曾祖母就用这杯子喝的合卺酒。”说着,瞧见何慕又要从柳檀云那边“讨恩典”好将这杯子据为己有,就忙快走两步拿走了匣子,笑道:“我拿去给你曾祖母看去。”说着,便抱着匣子出去了。

柳檀云摩挲着下巴,盘算着将这些东西送到自己那边藏着去,正想着,见何慕又拿着一对玉钩看她,便笑道:“想拿了这玉钩送美人呢?”

何慕笑嘻嘻地说道:“婶子,侄子如今能见着那美人的面了,若不给个贵重点的定情信物,未免显得侄子太轻浮了一些。因此……”说着,就将那玉钩往怀里揣。

柳檀云笑道:“定是大哥叫你今儿个跟着我跟何爷的,我说怎么人家都走了就你不走呢。也罢,等会子你叫大皇孙也来挑一挑,兴许这里头有陛下赏赐给何爷的什么东西呢,叫大皇孙拿着,日后若是何爷……,陛下再见到这东西,触景生情,兴许会对大皇孙好一些。”说着,想起柳思明早先似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便叫人守着这屋子,转而回自己那边去。

柳思明瞧见柳檀云回来了,便开口道:“姑娘可知老夫人傻了?”

柳檀云一愣,说道:“傻了?”说完,迟疑地问道:“可是跟先太夫人一样?”

柳思明听出柳檀云是问戚氏是否是装疯卖傻,忙道:“只怕不是,据说早两个月,老夫人就有些忘事。”

柳檀云哦了一声,笑道:“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我昨儿个才请明叔送信给祖父的。”

柳思明忙道:“据小的说,当是老夫人被她的婆子管嬷嬷气着了。老夫人病之前,管嬷嬷一家就离府了。老太爷说如今老夫人没了,二老爷的事他都能做主,姑娘想要什么,只管开口。”说着,见柳檀云看他,又细细地说道:“小的看老太爷是人老了,巴不得一家和睦,因此倘若二老爷又得了儿子,老太爷是不乐意看见家里闹起来的。因此,赶在大老爷回来之前,老太爷想先知道姑娘的意思。”

柳檀云听柳老太爷这般说,虽不乐意见柳老太爷站在柳仲寒那边,但也能体谅柳老太爷的难处,于是说道:“既然祖父说了这话,劳烦明叔歇息之后,去跟祖父说,就说甭管二叔那孩子是男是女,我们家要先得了柳家上房。”

柳思明呆住,忙道:“姑娘,这不合规矩。”

柳檀云笑道:“规矩是人定的。祖母病了,二叔又是那么个模样,早先竟然干出引骆五爷跟蒙将军见面的事。与其叫二叔将祖父一辈子打下来的家业败掉,不如由着我们家住了上房。如此,来往之人都明白,只有父亲说话算话,也少了人去算计二叔。如此一来,二叔能得了儿子也能做个逍遥自在的郡公;父亲能保住祖父的家业,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柳思明心里错愕,却也觉柳檀云这话说得十分对,迟疑道:“只怕二老爷不肯。”

柳檀云笑道:“二叔做不得主,待二叔做了几年无忧无虑的郡公后,便是叫他回上房,他也不肯了。”

柳思明弓身道:“小的立时就去跟老太爷说。”

柳檀云笑道:“明叔歇息一会子再去吧。”

柳思明笑道:“多谢少夫人关心,少夫人的事要紧,小的立时就去办。”说着,便慢慢退了出去,又向柳老太爷那边去。

柳思明一大早就在柳何两家奔波,到了柳家时,柳老太爷正领着宴家兄弟抑扬顿挫地读书。

柳老太爷瞧见柳思明过来了,就笑道:“你可是连家都没回?又不说大禹治水,做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

柳思明忙将柳檀云的意思说给柳老太爷听了。

柳老太爷怔住,原本想着柳檀云连爵位都看不上,这府里该是没她要的东西了,不想,如今竟要的是上房。

柳思明说道:“姑娘说,甭管二老爷要得个儿子还是女儿,那上房都要给了他们。”

柳老太爷喃喃道:“可明明老二是郡公……”说了半句话,又问柳思明:“你说若不给了他们,他们会怎么着?”

柳思明思量一番,说道:“老太爷在的时候,大老爷、姑娘都不会怎么着。”

柳老太爷明白了柳思明这话里的意思,心想可不是么,他活着,柳孟炎、柳檀云顾忌着他都不敢怎么着,但若是他没了,柳孟炎跟柳仲寒原没什么兄弟之情,柳檀云又是一心要向着柳清风的;且昨儿个,管嬷嬷说柳檀云那信来得太过巧合,可见,柳檀云要知道戚氏跟吴氏的算计,也不是什么难事。若知道了,这可就是柳仲寒的把柄了,有了这把柄,管那孩子是男是女,都要成个身世不明的孩子。

因这会子柳仲寒又站在下风,且心里也觉柳檀云那话说得对,爵位、财产给了柳仲寒,上房、人脉给了柳孟炎,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

想着,柳老太爷对柳思明说道:“叫了二老爷来说话。”说着,便慢悠悠地去卷棚下坐着,等着柳仲寒过来。

柳仲寒过来的时候,瞧见柳老太爷悠闲地剪着花枝,便当他有什么好事要说,于是笑道:“父亲有话要跟儿子说?”

柳老太爷点了头,说道:“你大哥快回来了。”

柳仲寒忙道:“可不是么。父亲说,要不要叫檀云赶紧给大哥去信,叫大哥在路上就心甘情愿地退嗣?也免得大哥回家了再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柳老太爷。

柳老太爷点头道:“你这话有道理的很。”说着,又见柳仲寒面上微微有喜色,便又道:“我想着趁你大哥没回来,赶紧将我的几箱子宝贝送到你那。”

柳仲寒心中大喜,却假惺惺地推让道:“父亲不可,这是父亲的东西,儿子无功不受禄。”

柳老太爷笑道:“却也不是无功。按我说的,你将上房让给你大哥可好?”说完,见到柳仲寒吃惊地愣住,便又说道:“我这几日身上越发乏力,昨儿个又想着你母亲好端端的,忽地一日就病倒了。只怕我也支撑不了几日,到时候我没了,你可怎么办?到时候你依仗谁过日子?”

柳仲寒做梦也没想到柳老太爷会叫他让出上房,心想若住到偏房去,他这郡公还算是什么郡公。脑子里迅速地想了又想,忙道:“父亲,儿子还有骆家这个亲家呢,女婿丹枫也有出息的很,大哥不敢拿我怎么样。”

柳老太爷嗤笑一声,“你只管醉生梦死,对外头的事一窍不通。昨儿个循小郎都说了骆侯爷要给檀云赔不是,要将她卖出去的嫁妆买回来给她送回去。难不成,你听说这个,还以为骆家会向着你?你侄女一个人就够骆家忌惮的了,更何况你大哥?”

柳仲寒心急如焚,忙又道:“父亲不能这样,族里人定会说闲话,京里也要有些风言风语……”

柳老太爷说道:“我也是没法子。我琢磨了一晚上,才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不然,你如今就去问问族里人,问问骆侯爷,看他们乐不乐意叫你大哥一家住在上房来。你也甭想着寻了你二叔那几个乌合之众就能拦着你大哥你侄女。你二叔也不知能熬到哪一日,你二婶、绍荣堂弟到时候指望谁过日子?你么?你可是多少年没去过衙门的人了。”

凭柳老太爷说什么,柳仲寒心里只是不满。

柳老太爷见柳仲寒满脸不甘,也不逼着他,只说道:“你回去自己个想一想,若是这会子不拿出些东西叫你大哥满意,就算你得了儿子,你大哥只管拿了上万两银子往你二婶、堂弟面前一送,他们保管异口同声地说你儿子是他们家的孩子,到时候,你没了儿子,又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若是我恰好一命呜呼了,你就是个不孝子孙。到时候,不光上房,你这个郡公也做不成喽。”

柳仲寒急红了眼,虽知柳老太爷这话并非耸人听闻,但心里仍存了妄想,忙道:“父亲总有法子压制大哥的吧?”说着,可怜巴巴地看着柳老太爷。

柳老太爷冷笑道:“你大哥也是我儿子,我做什么压制他?”说着,长叹道:“你大哥小时满家都不认他是柳家骨肉。你也是看着你大哥自幼受了什么苦的,你说说,那丫头若生了个儿子,你那儿子可能一边被人猜度着身世,一边长成国之栋梁?”

柳仲寒不服气地说道:“大哥自幼得父亲庇护,受了什么苦?”说着,一气之下,就大步向外头奔去。

柳思明瞧见了,对柳老太爷说道:“老太爷,二老爷这……”

柳老太爷笑道:“他碰壁之后,自会回头。如今骆家人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替他解决这事?至于咱们家二太爷,他更是不敢说话的。”

柳思明说着是。

果然如柳老太爷所说,柳仲寒只有骆家这么个足以充门面的亲家,一怒之下,便上了骆家门。

因是不请自来,且骆家正忙着处置骆老夫人、田家等事,于是柳仲寒过来,只有下人将他引到前厅吃茶,过来陪着他的,也是府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少爷。

如此,在柳仲寒心里,便觉得自己吃了闭门羹。

柳仲寒往日里只觉骆家有自己这么个郡公做亲家是骆家的福分,如今见骆家竟叫他吃了闭门羹,心里更觉憋闷。因暂时没想到其他人商议对策,且上回子跟骆五爷交好便被柳老太爷训斥一番,此时也不敢擅自去了其他人家,到了柳二太爷门前,想起讨要丫头时吴氏那嘴脸,不由地又折回家里去。

在上房里转了转,叫人拿了酒菜来,喝了酒,便稀里糊涂地去已经傻掉的戚氏面前闹。

小顾氏听到动静,便赶着过来,见柳仲寒嘴里叽叽咕咕地说柳老太爷要将上房给柳孟炎,便砸吧着嘴,凉凉地说道:“看吧,我就说了,父亲是偏着大哥檀云的,亏你还跟傻子一样说自有父亲给咱们做主。”

柳仲寒见这会子小顾氏还摆出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便伸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骂道:“你当我不好你能得了好?这会子还来看我笑话?!”说着,又要追着小顾氏打。

索性被丫头拉开,小顾氏并未再被柳仲寒打到,一怕在丫头面前继续丢了颜面,二见柳仲寒摆出一副要杀人的架势,于是小顾氏也不敢多说,丢下一句“不识好人心”,便忙领着丫头走了。

戚氏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女打闹,呵呵地笑了一声,便又成了呆呆的模样。

柳仲寒闹了一会子,便醉醺醺地睡去。

过了许久,只觉得就在梦里一般,瞧见柳孟炎回家了,柳老太爷见着柳孟炎这大儿子,再想不起他这二儿子,就将自己的私房全给了柳孟炎,又将他跟他刚生出来的儿子撵出了国公府。

冷不丁地,忽地听人说了一句“大老爷回来了”,柳仲寒猛地从梦里惊醒,忙大声问道:“大哥回来了?”

一旁的丫头忙道:“老爷听差了吧?不是大老爷来了,是骆大爷来了。”

柳仲寒忙翻身下床,叫了丫头给他梳洗一番又换了衣裳,心想定是骆家人来赔礼道歉呢。想着,便向外头去。

有意将骆大爷引到上房前厅里,柳仲寒笑道:“不知亲家过来有何事?”

骆大爷闻到柳仲寒身上的酒气,就笑道:“听闻亲家老爷今日登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家里叔叔糊涂,只说亲家急匆匆地走了,并未将话说明白。”

柳仲寒笑道:“亲家来原来是为这事,也不是旁的,乃是家父偶然提到要将这上房让给大哥。家父跟侯爷乃是多少年的旧友,还请侯爷替我劝一劝父亲,叫他打消这年头。”

骆大爷本只是顺道过来见柳仲寒的,因此也没以为他有什么正经事要说,如今听柳仲寒说这话,便说道:“柳大老爷这回出京办差,回来后定是要升官的,到时候少不得要有许多世交同僚要登门祝贺。想来,柳公也是想到这,才跟亲家提起这事。”

柳仲寒一怔,忙道:“大哥出京办案本是他职责所在,怎还要升官?”

骆大爷见柳仲寒露出一副皇帝昏庸不该升柳孟炎官的模样,忙道:“这是喜事,亲家该高兴才是。便是我们家,也是与有荣焉呢。才刚跟老太爷说话,老太爷也说亲家大老爷有他当年的风范。”

柳仲寒一凛,见骆大爷是先跟柳老太爷说过话才来跟他说话的,暗道柳老太爷已经说服骆家人了。心里凉凉的,只觉得自己越发无依无靠了。心里忽地起了杀心,心想若是叫柳孟炎半路没了,柳檀云他们只顾着忙这丧事,哪里还能想着夺了上房。这念头不过在脑子里转了一下,一想到若是事败自己的下场,便立时没了胆量,待骆大爷走后,便又叫下人拿了酒来。

这么醉生梦死了几日,又见柳孟炎送了些北方的土物回京,心里就觉得柳孟炎这几日就该回京了,想到柳孟炎回来后自己定然连柳老太爷那边的几箱子东西也得不到,便忙失魂落魄地寻柳老太爷说话。

隔了几日,柳老太爷看见柳仲寒一副落拓模样地过来,便知道柳仲寒愿意搬出上房了。

139

柳仲寒原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既无能耐又无胆量,因此,如今他身边没了出谋划策兼壮胆之人,这么快就服软了,也在柳老太爷意料之内。是以待柳仲寒说出愿意搬出上房后,柳老太爷一边打发他回去跟小顾氏说,一边叫人支会吕氏一声,重中之重,便是叫人跟柳檀云说一声。

这消息传到柳檀云耳朵里,柳檀云心里便有几分满足了,早先不知,如今她倒是知道了戚氏要将柳仲寒的孩子送给柳绍荣养的事。这么着,待何循从衙门里回来,便笑着对他说:“二叔答应将上房让给我们了。”

何循笑道:“这可是件好事。”

柳檀云笑道:“岂止是件好事,祖母早先要将孩子养在叔祖母一房呢,若不是看在祖父年老经不得折腾的份上,我便叫人满族里去问问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骨血。这可是他们那一房一辈子的把柄,就算他们房里的人袭了爵位,他们也甭想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何循笑道:“住在偏房的公爷,谁将他看在眼里?他还敢耀武扬威?”说着,腻到柳檀云身边,“听说这几日你财源广进了?”

柳檀云笑道:“那可不,伯母还有伯母那边的嫂子们送了礼来了。”

何循忙道:“那三嫂子呢?”

柳檀云笑道:“她还拧着不肯的送礼,如今我就叫她瞧瞧,不肯送礼给我,她这辈子都甭想进何家门。”

何循嗤笑一声,拉着柳檀云到榻上坐着,瞧见柳檀云双手支在身后榻上仰着身子说话便将一对浑圆的双峰显得越发硕大,便盯着她胸前双峰看,心想果然不是错觉,这地方当真大了许多。

柳檀云并未察觉何循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等着三嫂子知道三哥又要赴外任,就不敢这么拿架子了。只是父亲、大哥不怕三哥在外头惹是生非吗?”说着,便去看何循,见何循盯着她看,忙端正地坐好,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何循笑嘻嘻地说道:“见过还想一见再见。父亲、大哥是想着眼不见为净,将他弄到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他便是想做乱,那祸害也有限,父亲说这回便是母亲说情,也要叫三哥在外头呆个七八年才能回来。毕竟三哥年纪轻轻的,若是留了他在家中,叫家里人心里也难受,不若将他发配出去得好。”

柳檀云眼珠子转了转,倚在何循手臂上,笑道:“那不如叫三嫂子随着他一同去,如此也能叫他们夫妻两个团聚。”

何循笑道:“只怕他们两口子见被发配出去,定要白天黑夜地吵嘴。”

柳檀云笑道:“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随他们怎么着,反正我是做了好人。你等人,我叫人跟三嫂子说去,让她不必回了何家,直接在外头随着三哥的车驾的走。至于侄子侄女们,也叫三嫂子放心,自有母亲替她照顾呢。”说着,便当真去吩咐人跟何三少夫人说。

何循笑道:“你什么时候接了母亲回来?”说着,伸手挑起柳檀云的下巴,眼眸中盈着脉脉柔情地看着柳檀云。

柳檀云听何循这般说,眼睫扇了一扇,随即勾起红唇,一手搂着何循脖子,慢慢将红唇凑到何循面前,笑道:“好个孝顺儿子,为了接母亲回来,这是要对我施展美男计呢。”

柳檀云口中的馥郁之气喷到何循脸上,何循不由地心里一荡,搂着柳檀云,叫她坐到自己腿上,笑道:“就是美男计,你可中计了?”

柳檀云砸吧着嘴,笑道:“我如今喜欢深沉内敛的男人,不是你这样的。”话才说完,就觉何循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何循狐疑道:“咱们家哪个深沉内敛了?你看上哪个了?”想起柳檀云见的最多的勉强算是年轻的男子便是何征,“大哥?”说完,便扑哧一声笑了,心想何征若是深沉内敛,那何家男人个个都够内敛的了。

柳檀云嗔道:“你胡说什么,怎地,只能你叶姨娘金姨娘地点,我随口说一句就不成?”

何循闻言,便冷着一张脸深深地盯着柳檀云。

柳檀云只当他生气了,便伸手去扯他脸皮,扯了一下,见何循依旧耷拉着脸,心想为了个玩笑话斗嘴那就不值当了,忙又说道:“我那当真是玩笑话。”

何循凑到柳檀云面前,说道:“你瞧瞧我这样深不深沉?”

柳檀云一怔,扑哧一声笑了,待要骂一句,忽地就觉身下何循有了反应,于是又动了一下,听到何循唔了一声,便咬着嘴唇,问道:“耿妈妈那降火的汤没用?”

何循点了点头,随即委屈地说道:“我忍了好久了,你总没发现。”

柳檀云笑道:“那你别忍了。小心一些就是了。”说着,伸手向下摸了一下,见何循的裤子已经被顶起,便叫他向后躺着。

何循自打柳檀云有孕之后便不敢碰她,这会子终于见她不忍心看自己憋着,便喜不自胜地脱裤子。

忽地外头凤奴说道:“少爷,老尚书、老爷请少爷过去说话。”

屋子里何循眉毛挑了一挑,随即说道:“不碍,这会子父亲能有什么要紧事说。”

柳檀云见他依旧忙着脱衣裳,便笑道:“你赶紧过去吧,指不定父亲有什么话说呢。”说着,便帮何循穿衣裳,忽地又摸到那东西,向外头瞧了瞧,便拉着何循去床上,“速战速决,须臾就解决了这事,万万不能伤了身子。”

何循原先见柳檀云当机立断地帮着他脱裤子还欢喜的很,听到那须臾解决,便拧着眉头说道:“云妮,你也未必太小看你夫君……”说着,忽地就觉一双温暖的手抚摸在自己身上,低头,就看到柳檀云俯着身子,先拿了帕子沾着茶水擦拭了一下自己那东西,随即便突出粉色的丁香舌,慢慢地舔舐着那坚硬滚烫的东西。

何循心跳得厉害,再看柳檀云看向自己的眼睛,就觉她跟妖精一样,才要细看自己那铁杵是如何在她口中吞吐,忽地就觉自己一瞬间进入了空明之境,从这眩晕之中清醒过来,就瞧见柳檀云已经重新给他系好了腰带。

因这须臾当真是须臾,何循心里便有些悻悻的,瞧见柳檀云催促着他快去何老尚书那边,便涎着脸拉着柳檀云的手臂,笑道:“你方才做了什么?”瞧着柳檀云脸上红了,便又问了一回有意羞她。

柳檀云脸上发烫,又见何循促狭地看她,便笑道:“是不是太快了你没瞧明白?”

何循哧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奇兵突起,我一时没防备。不然你等会子再来跟我交战,看谁胜谁负?”

柳檀云笑道:“不用看了,我先认输了。”说着,便又催着何循走。

何循一边向何老尚书那边去,一边回味方才那事,暗恨自己没撑住,只那两下子就丢盔弃甲。因想着那夫妻床笫之事,于是这会子到了何老尚书这边,依旧有些神不守舍。忽地觉得有人一巴掌打在自己背上,回头就瞧见何征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

何征笑道:“你小子得了什么好处,就高兴成这样?”说着,将手臂搭在何循肩膀上。

何循将何征推开,随即笑道:“我能得了什么好处,倒是大哥不地道。祖父明明将东西给云妮了,你还成日里撵了慕儿这么大的人跟云妮要东西。”

何征笑道:“我这是让慕儿跟他婶子有样学样呢。”说着,进了何老尚书屋子里,兄弟两个便住了嘴。

只瞧见何老尚书屋子里,何老尚书拿着夜光杯喝着茶,一旁何大老爷、何侍郎在一旁陪着坐着。

何老尚书瞧见何循、何征来,便说道:“坐吧。怎檀云没来?叫她也来吧。”

何循闻言,不等下人去叫,忙自己向外头跑去,没一会子,就亲自领了柳檀云过来。

何老尚书待两人坐下后,便开口道:“骆家来信了。”

何循忙道:“祖父,骆家跟田家的事,咱们家不宜插手进去。”

何老尚书笑道:“我并不糊涂,咱们家也没那能耐管着满天下的事。”说着,便又道:“骆家已经叫人快马加鞭跟柳家的人一同去蒙将军那边了,待蒙将军那边处置干净了,骆老夫人这老妇人便要随着她那孙子去了。骆五爷过世的事已经瞒了几日了,骆家人今日便要将这事张扬开。想来,骆五爷早先健健康康的,冷不丁地没了,会引起田家人疑心。”

柳檀云闻言,便说道:“疑心也没用,便是田家知道骆侯爷不乐意被骆老夫人连累不乐意跟他们‘同流合污’,也拿骆家没办法。若是想方设法拖骆家下水,骆家本就怕陛下疑心他们家的,如今也不过是再多担心一些罢了。就算田贵妃当着陛下的面说骆家也搀和了御膳房的事,陛下也不会偏听偏信了。倘若信了,那只能说陛下原本心里就打算处置骆家了。”

何老尚书点头道:“可不是么,因此骆侯爷的意思是拿着敏王谋反的事,逼着安阳王府、敏郡王一同合力对付田家,咱们家、柳家再暗中襄助。这么着,咱们几家联手,自是能叫田家没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