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见自己随口胡诌的话都得了何循的附和,不由地失笑,待写好了信,便对何循说道:“你随着明叔去我家听听祖父他们到底如何说。这么着也免得他们冷不丁提起一件事,咱们两个都一头雾水的。”

何循蹙着眉头看着柳檀云肚子,说道:“我琢磨着今日是黄道吉日,只怕那小东西今儿个就要出来。”

柳檀云肚子疼了一下,心道千万别叫何循说中了,过了一会子也不见再疼,便说道:“那你就别出去了,在这守着我吧。”说着,便将改好的信叫柳思明拿去。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关心,瓦好端端的,就是家里来了很多人,没有时间和空间上网、码字……

今天早上窝在一个小角落里码字【还不得不听着噪音】,也只能码这么多了,等会还要出去,所以请大家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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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算得上是个生育经验丰富之人,但隔了十几年再生孩子且上辈子最后生一次孩子还出了事,柳檀云心里难免忐忑,因肚子疼了那么一下,便留了何循在身边。

待到傍晚,柳孟炎送信过来说是田家人递了帖子明儿个要到柳家人,叫何循明日也过去。

何循难得见柳檀云这么一副“小鸟依人”神情地盯着她看,暗想果然再厉害的女人心里还是想着依靠男人的,虽知柳孟炎大抵是要面授他一些什么事,但也不肯现在就去,于是叫人跟柳孟炎说柳檀云就快生了,不方便出去。

这话传过去后,何循便小心翼翼地跟着柳檀云,时不时地问她肚子疼不疼。

隔了这么长时间,柳檀云肚子也没疼过,于是再回想早先疼的那一下,就像是错觉一般,于是开口道:“听说这个疼的时间长着呢,兴许要等晚上了才会发作。”

何循想想府里的夫人少夫人们生孩子大多要过了一夜才能叫人知道生的是什么,于是叹道:“这小东西,出来了就该挨打了。”说着,便又顶着柳檀云看,小声地说道:“还是生孩子好,既能抱到玩意一般的小孩儿,又能得了个丰、乳肥、臀的娘子。”

柳檀云眉毛一挑,乜斜着眼睛,低声道:“你只看见丰、乳肥、臀,没看见杨柳细腰没了?”

何循笑道:“你是不知道,这杨柳细腰是黄毛小子爱的,到了我这个做爹的岁数,爱的就是丰、乳肥、臀。”说着,就向柳檀云身后蹭去。

柳檀云嗤笑一声,才要再跟何循玩笑一句,忽地就听外头凤奴扬声道:“咱们家老爷叫人送东西来了。”

柳檀云闻言便叫凤奴领着人进来。

须臾,凤奴领了个婆子进来,那婆子进门后,先给柳檀云、何循磕了头,然后递上来一个匣子,匣子里装着一尊观音。

那婆子说道:“老爷说了,叫姑娘生孩子的时候将这观音摆上,这观音能保佑姑娘顺顺遂遂地生下小少爷。”

柳檀云诧异地笑道:“难为父亲还能想到我。”

那婆子讪笑道:“这是老爷寻来的,据说是叫得道高僧开过光的。夫人说这菩萨灵验的很,等姑娘生完了小少爷,就将这观音还给她,留着清风少爷娶媳妇之后用。”

柳檀云原先听说柳孟炎送了东西过来,心情大好,不料又听吕氏这般说,于是开口道:“拿回去……”才说了三个字,就想自己怎这般急躁了,吕氏说什么随着她说就是了,何必搭理她。才想着,一阵痛楚传来,就不自觉地握着何循的手,说道:“我肚子疼了。”

何循没料到柳檀云听吕氏那一句话就气得发作了,赶紧搀扶了柳檀云去床上躺着去,随后才要叫人去喊稳婆,便见凤奴早请了稳婆、穆嬷嬷、耿妈妈过来。

何循被耿妈妈、穆嬷嬷撵了出来,心急地在外头站着,一时也忘了那柳家来的婆子还等着回话。

那婆子看见何循在廊下探着头向里头看,试探地问道:“姑爷,小的回去该如何跟老爷、夫人回话?”说完,见何循似是没听到她说话,便连着问了两遍。

何循此时才听到这话,顿脚道:“你回老爷,就说姑娘叫夫人气得立时就生了,你回夫人,就说到了我们这边的东西还想拿回去,没门。”说着,便又心急火燎地探着头看。

那婆子听了何循的话,越发不知该如何回去答复柳孟炎、吕氏,在这边等了一会子,瞧见天越发黑了,前头何家夫人并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又过来了,给这三人请了安,便赶在何家关门前走了。

何夫人领着两个儿媳妇过来,瞧见何循拉长了脖子去看,便劝道:“你明儿个还要去衙门,今儿个就先睡吧,只怕明儿个那个厉大人还要找你呢。”

何循含糊地嗯了一声,身子并不动,怔了半日,便扭头去问何夫人:“母亲,云妮怎么不叫?”说着,就要进了屋子里去看。

何夫人在心里想着柳檀云、何循两个并未分房住,如今屋子虽多但都没收拾过,若叫何循住只怕要委屈他一些日子。才想着,就听何循这样问,忙一边抱住何循,一边侧着耳朵去听。

何二少夫人忙说道:“是没听见弟妹喊出声来。”

何夫人看了何大少夫人、何二少夫人,想着这两人也难能劝了何循走,于是对何大少夫人说道:“叫征儿来劝着循小郎去前头书房歇着,老二媳妇看着循小郎,别叫他胡闹。我进去瞧瞧,只怕是檀云年轻,还没发作就先慌张起来了。”说着,看见何二少夫人拦着何循,便自己向屋子里头去。

到了明间里,瞧见耿妈妈出来,何夫人便问:“可是还没发作,怎一点声响都没有?”

耿妈妈忙道:“已经发作了,少夫人性子硬一些,不肯出声。”

何夫人气道:“都这会子了硬气做什么?待我去说说她。”说着,因想着孩子生下来还要好大一会子,也不怕撞见什么不吉利的脏东西。想着,便进去了,到了里头,瞧见柳檀云闭着眼睛脸上微微蒙了一层薄汗地躺在床上,见她面容虽算得上平静,但嘴角却紧绷着,心里想着这会子柳檀云还逞强叫自己镇定呢,于是说道:“檀云,这生孩子要费好大的功夫,你别在这会子忍着,你……”

“母亲,循小郎还在外头吗?”柳檀云开口说道,这么一开口,早先下的一番苦功夫就全作废了,这声音不由地就颤抖起来,心里惶惶的,心想何夫人来了,定会将何循支走。

何夫人见柳檀云一睁开眼睛,眼睛里就满是惶恐,又听她声音抖得很,忙说道:“你别怕,是女人都得过这一关的……”

柳檀云身下阵痛传来,人不由地有些眩晕,似是又回到了上辈子临死那刻,于是咬牙说道:“母亲,你叫循小郎出个声,不然我怎么知道他走没走?”

何夫人心想到底还是年纪小,就怕成这样,又忙劝道:“你别怕,你瞧瞧绯月比你还小上一个月呢……”

“叫循小郎出个声!”柳檀云失声叫道,因叫了一声,身子向上挺了一下,气息微微有些紊乱,嘴里便身不由己地传出细碎的饮泣痛呼。

何夫人吓了一跳,嘴里说着好,便忙向外头去,到了外头,见何大少夫人还没喊何征过来,何循又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忙道:“循小郎,你去老太爷那边去。”说着,瞧见何老尚书由着陈氏、何役陪着慢悠悠地过来,顾不得去管何循,忙要去劝着何老尚书回去。

何夫人向远处去了,何循惴惴地问身旁的何二少夫人:“方才云妮是叫我出个声?”

何二少夫人见何夫人顾不得这边,旁人又离她远,便压低声音说道:“弟妹是害怕了,怕你走了。”

何循闻言,便扯着嗓子对里头喊道:“云妮,我还在呢。”喊完了,听到里头的啼叫声,又想起穆嬷嬷捯饬出来的那个酷刑,不由地心里一颤,眼睛便酸了起来。

何二少夫人见何循眼睛红了,待要劝说一句,见何征过来,于是忙让开由着何征安慰何循,自己个便向何夫人那边去。

何征过来后,见何循红了眼睛,伸手拍拍何循的肩膀,笑道:“傻小子,这会子你该高兴才是。等会子不是胖丫头就是胖小子,总归你有得玩了。”

何循顾不得跟何征说话,听到里头又叫了,忙大声地喊回去:“云妮,我还在呢。”

何征见何循这样,伸手揽住何循的肩膀,建议道:“你这般喊着,倒不如拿了书来读,叫檀云听着也能安定一些。”

何循茫然地问何征:“读什么?”

何征瞄了眼何夫人,又见何循这会子晕头转向的,便说道:“自然是《诗经》,难不成这会子了你还弄了《春秋》来叫檀云劳神?”

何循顾不得多想,便忙点头叫人去书房里拿《诗经》,待书拿来了,便捧着书对着窗子里大声地朗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何夫人才劝走了何老尚书、何役、陈氏,回头就看见何征摇头晃脑地听何循朗诵《诗经》,于是大步走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道:“循小郎,你这是巴不得要女儿吗?赶紧随着你大哥去前头。”

何夫人这话何循只听进去了一半,何循只听着何夫人的意思是不当读这个,顾不得多想,便又手忙脚乱地翻着书。

何征笑道:“可不是么,若得了个宜室宜家的丫头,不定要便宜哪家。赶紧换一个。”

何夫人见何征怂恿着何循,便对何征正色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事,你赶紧领着循小郎去前头。不然等你们父亲回来了,看他如何教训你。”

何征摊着手无奈地说道:“母亲,循小郎不肯走,儿子也没办法。”

何夫人又听屋子里柳檀云叫了一声,于是忙又劝何循,见何循不走,又有人端了几盆热水到产房里,忙对何征说道:“罢了,循小郎不走就由着他,你赶紧走吧,你留这不合适。”

何征答应着,听见何循又在那边读“关关雎鸠”,心想这会子柳檀云只要听何循吱一声就够了,反倒是何循,若不叫他做点事,定要急死。转而,又在心里想着自己有何慕那会子是怎样的,想着,便走开了。

何夫人待何征走后,又要劝何循去歇息,忽地耿妈妈从产房出来,耿妈妈对何循说道:“少夫人要听《春秋》。”

何循忙问:“哪一段?”问完了,见耿妈妈一头雾水,忙说道:“知道了,我立时便背给她听。”

耿妈妈见何循答应了,便忙又向房里去。

何夫人忙道:“隔着窗子,她未必听得真切,定是她这会子使性子呢,你莫理会她。”

何循急道:“云妮使性子就是当真害怕了。母亲,那《春秋》头一句是什么?”

何夫人见何循连《春秋》都忘了,便脸色淡淡地提点他一句,随后才要再劝何循,就听何循催促道:“母亲赶紧替云妮收拾一下,看她生了孩子能吃些什么。”

何夫人听何循交代她这事后便对着窗子背书,心里微微有些牢骚,随后又觉这会子柳檀云能使性子自己不能,于是看着那手忙脚乱的儿子,便去交代厨房里婆子媳妇去了。

屋子里,柳檀云隐隐约约听到何循的声音,果然心里安定了许多,因知要省些力气等着后头用,于是便尽量平静地躺着,待到隐约听到三更的梆子声后,便问身边的耿妈妈:“循小郎呢?”

耿妈妈忙道:“姑爷还在呢,夫人也在外头呢。”

柳檀云听说何夫人也在,不由地一笑,随即隐约听到一句声嘶力竭的“君子之道费而隐”,心想何循怎又背到《中庸》上去了,忽地就觉身上痛的十分厉害,顾不得再想旁的,听到身边人叫她用力,便顺着人声用力。

如此,不过一盏茶功夫,柳檀云便精疲力竭,临睡去前,隐约听到一声小儿啼哭。

这边厢柳檀云睡去,那边厢,听到小儿哭声,外头的何夫人便赶着来看。

等了许久,才见产房的门开了,穆嬷嬷抱着个小孩儿出来,笑道:“恭贺夫人、少爷弄璋之喜。”说着,唯恐何循不会抱孩子,便将孩子递到何夫人手上。

何夫人听说是个男孩儿,心想阿弥陀佛,若是个女孩子,指不定何循两口子将来要为这女孩儿的亲事愁成什么样。

何循颤着手,在那小孩儿身上摸了一下,瞅了一眼,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原本想着自家的孩子该是白白胖胖,跟何霞歌那毛猴子是不一样的,没成想这孩子在灯光下额头上满是绒毛,看着比何霞歌还像猴子。虽有些失望,但这失望跟心里的欢喜比起来,便很是微不足道,忙连连咽了两口唾沫,哑着嗓子激动地问:“云妮呢?”

何夫人听到何循嗓子哑了,几不可闻地从鼻子里嘿了一声,随后便领着人将孩子抱到东边的耳房里。

穆嬷嬷见何循眼睛红着,便笑道:“少爷放心,少夫人睡着了,睡着之前,嘴里嘀咕了一句‘君子之道费而隐’。”说着,瞧见何循要进去,忙又劝道:“少爷去随着夫人看孙少爷去,不然明儿个少夫人问小少爷长得如何,少爷答不出来,岂不是叫少夫人以为少爷不喜欢孙少爷?”

何循嘴里答应着,然后嘀咕道:“那小子就叫费而隐得了。”

穆嬷嬷听了,笑道:“少爷万万不能说这话,少爷好不容易娶了少夫人,少夫人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怎就姓了费?”

何循干笑两声,想着方才何夫人将他儿子抱走了,又见何二少夫人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直陪在这边,此时何二少夫人正忙着叫人打赏稳婆照料柳檀云。

何循忙谢过何二少夫人,因见这边没有自己什么事,便向耳房那边找何夫人去了。

忙了一通,第二日一早,何循依旧进不得产房,又听人说柳檀云还睡着,于是在何侍郎的耳提面命之下,赶去了衙门。

才到了衙门,没一会子何夫人便叫人送了喜蛋给顺天府众人,于是顺天府上下便又纷纷跟何循道喜。

过了午时,厉子期果然过来了,厉子期这会子过来,却是催问顺天府何时将他的状词递呈给皇帝。

厉子期虽耿直,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机,因瞧见这顺天府里何循虽不是最能做主的人,却是身份最特殊的,觉得何循这太子的小舅子、柳孟炎的女婿无论如何都是告倒田家的上好人选,于是便也不去找旁人,只找人问何循的行踪。

厉子期这人身份也麻烦,虽说他如今不是柳老太爷的弟子了,但谁知什么时候柳老太爷又对厉子期动了怜惜之心。因这般想着,顺天府上下也乐意将厉子期这么个难缠之人弄到何循这边来。

于是乎,何循才因喜得贵子眉开眼笑,转而便因厉子期来了眉头微颦。

厉子期过来后,见何循嗓子哑了,便说道:“何小哥怎这般不主意保养自己?”

何循笑道:“晚辈娘子昨晚生孩子,因此嗓子哑了。”

厉子期并不去深究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便说道:“才刚听人跟你道喜,原来是这事,何小哥得了个小子么?”

何循笑道:“正是个小子。”

厉子期闻言,又问:“可起名字了?”

何循随口说道:“大名是该上头的长辈起的,但这小名,我琢磨着就叫费而隐。”说着,心里将“何费而隐”这名字重复了几遍,越发觉得自己这名字饱含深意,正是藏着为人处世之道的上成名字。

厉子期叹道:“君子之道,中庸。莫不是就为了这个,何小哥也不肯接了这状子?”

何循心里一激灵,心想厉子期这绵里藏针的能耐可不输旁人,才说着他喜得贵子的事,怎又暗讽他胆小怕事,笑道:“瞧厉大人说的,厉大人的状子,顺天府不是接了吗?”说着,想起柳檀云写的那梅花篆,暗道既然八皇子手上有田家的“把柄”,那再火上浇油,叫八皇子手上再握着田家“逾越”的状子又何妨。总归八皇子握着田家的“把柄”越多,八皇子心里越会以为自己能拿捏得住田家,如此八皇子跟田家的嫌隙便会越来越大,毕竟八皇子如今就如溺水之人,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给他一根稻草,他也会将那稻草当做救命的绳索使用。且柳孟炎也说要将伪造的田太妃勾结三王的“罪证”给田家,田家人为弄清楚这罪证就要花上一些功夫,如此,指不定田家人为在弄清楚这罪证之前防着这事泄露出去便伸手帮八皇子一把,如此,十有□要被八皇子拖下水。

心里想了一大圈子,何循便对厉子期说道:“像厉大人这样的耿介之人委实不多,毕竟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厉子期昂然道:“难道就为了这,叫世间正气荡然无存么?”

何循叹道:“自然不是,像是晚辈这样的人,活了十几岁依旧靠着家世在这世间混饭吃,比厉大人更明白一事,那便是迂回。据我说,厉大人将状子递到岳父面前,岳父就会叫厉大人去寻顺天府;厉大人将状子拿到顺天府,顺天府又会敷衍着厉大人瞒而不报。如此,厉大人的正义难以昭彰,反倒会引来田家人,田家人势必要对厉大人不利。”

厉子期拧着眉头,叹道:“厉某来之前,已经将家人送到别处居住,此时厉某不过是只身之人,并不怕田家算计。”

何循点着头,迟疑地说道:“我有一计,却不知厉大人信不信我。”

厉子期忙道:“是什么计谋?”

何须说道:“厉大人不如将这状子送到八皇子府,也便是雅郡王府。想来,八皇子定会将这状子递到陛下面前,毕竟太后大寿在即,八皇子是如论如何都要进宫的。”

厉子期心想八皇子虽丧母,但皇后犹在,八皇子也算不得戴重孝还是能够进宫的,但是八皇子跟田家的关系,定不肯替他递了状子,于是纳闷地看着何循:“何小哥并非不知八皇子的母妃便是田家人,为何还要告诉我去寻了八皇子?”

何循笑道:“厉大人,八皇子不是什么能够‘大义灭亲’之人,乃是个十足的小人。恰因如此才当将状子递到他那。厉大人想啊,这小人之举是什么?自然便是翻脸无情。八皇子如今意志消沉乃是因连番被陛下太后训斥,此时八皇子正想着如何在陛下面前翻身,若得了这状子,他定会当这是他‘东山再起’的好时机,定会拿了这状子给陛下看,叫陛下知道他是能够‘大义灭亲’之人。”

厉子期闻言忙道:“厉某怎可与小人共事,若借了小人之手……”

何循叹道:“这正是君子之道。难不成厉大人宁肯放任田家做那不规矩之事,也不肯委屈一下跟八皇子结交?厉大人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田家并非寻常人家,这些大户人家,面上叫人知道一分错,内里就已经错上了百分。若不及时将田家这不正之风刹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且,厉大人不乐意叫陛下看到你的状子?”说着,便紧紧地盯着厉子期看,见厉子期眼眸微微转动,似是犹豫不决的模样,也不逼着他下决定,只想着今日且将厉子期打发走。

厉子期心里踌躇不定,嘴上说道:“厉某早已不做官了,莫再叫厉某什么大人了。”

何循顺口说道:“一日是大人终身是大人。”说完,隐约觉得自己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不及细想,见厉子期要告辞,便赶紧送了他出去,待厉子期走后,想着衙门里没事了,便决定回家去看何费而隐去。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更新不稳定,基本日更,实在不能的话会隔日更

还有前面有个错的地方,柳清尘这个名字用过了,抱歉哈,有点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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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循一路想着自己如今是何费而隐他爹了,便眉开眼笑地向家去,没成想,在大街上竟然遇到何征。

何循上前问道:“大哥哪里去?”

何征笑道:“我是奉了你岳父的命去清点税银,你这是去哪里?”

何循望了眼何征身后的一行人,笑道:“我回家看费而隐去。”

何征微微蹙眉,暗道这费而隐是哪个,忽地想到何家新添了一个小东西,于是笑道:“好名字,只是听着怎么像是姓费的?不如就叫费隐吧。”说着,就抱着手臂含笑不语。

何循原本是要敷衍何征两句就赶紧回家,此时听何征有意将费隐两字读成“废人”的腔调,便拉下脸来说道:“大哥忒不厚道,我儿子才落地,还热乎呢,你就给起这么个名字。”

何征笑嘻嘻地说道:“是你起的,不干我的事,况且你侄女都叫‘吓哥’了,你儿子也跑不了。”

何循一听,便知何征秋后算账来了,忙笑道:“大哥到底想怎么着吧,霞歌的名字都叫开了,再说这也是祖父定下来的,怪不到檀云头上。”说着,心里想着读“宜室宜家”的时候那孩子不出来,读“君子之道”的时候那孩子才出来,可不这君子之道跟他们两口子大有缘分,若不叫费而隐这名字实在是可惜了。

何征笑道:“你儿子的大名留着我来取,不然以后我就喊我侄子费费或者小隐儿。”因要恐吓何循,便有意颤着声捏着嗓子肉麻兮兮地将“小人儿”唤了两遍。

何循瞧见何征身后的随从已经无奈地将脸扭开,又隐约瞧见几个路人向这边看来,心想他这大哥怎就不知丢人为何物,想着总归这是曾孙,何老尚书不会由着何征胡闹,便含糊地说道:“大哥是大伯,由着大伯来起名字最好不过了。只是大哥还需叫祖父、父亲答应了。”

何征捏着下巴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叫祖父、父亲答应。”说着,有意阴笑两声,就领着人去了。

何循见何征走了,忙一路往家赶,虽说也觉得费而隐这名字不好叫的亲昵,但心里就倔着不肯改。回家之后,也不去前头见过何夫人,便想自己房里赶。到了门前,就听里头隐约传来声音,立在门边听了一句,待进去之后,就瞧见依旧是前头送观音的那婆子。

那婆子喊着姑爷跟何循问了好,随后便笑道:“夫人说那观音就送给姑娘了,夫人叫姑娘好好做月子,再劝劝老爷保重身子。”

何循笑道:“岳母怎改口了?”待要再说一句酸话,想着到底是柳檀云的母亲,就住了口,只在心里想着难不成柳孟炎教训了吕氏?

柳檀云有气无力地说道:“母亲改口,还不是因为她有事相求。”

那婆子是听吕氏的话过来的,这会子瞧见柳檀云两口子都不乐意提起吕氏,便又道了一声恭喜,随后便告退了。

何循待那婆子走了,诧异道:“岳母如今万事如意,年年过冬穿的都是新狐裘,怎地她还有事求你?”

柳檀云虽略有些疲惫,但听着何循没事就拿了狐裘来说事,忍不住一笑,随后说道:“还不是为了清风的事,母亲这会子就盘算上叫谁来做她儿媳妇了。”

何循忙问:“她瞧上哪个了?”

柳檀云说道:“就是早先常来你家的岑姑娘的妹子,据说母亲昨晚上等婆子回话之后,才想起来不能在这会子得罪我。”说着,哧了一声,心想吕氏还当真以为她是想得罪就得罪,想讨好就讨好的人,想着,就对何循说道:“过两日你去我家的时候,你见着母亲,就背着人告诉母亲父亲在外头有红颜知己了。”

何循失笑道:“岳父自来不好女色,年纪又大了,如今做了尚书后,就越发洁身自好了,便连我父亲也不信他会在外头有什么红颜知己,岳母听了这话会信?”说着,转念又想起吕氏要过一晚上才能醒过神来不能在这会子得罪柳檀云,想来一跟她说柳孟炎在外头有红颜知己,她心里就会只顾着吃醋,再不管旁的了,想来,就笑道:“你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也罢,叫岳母忙一些也好。”

柳檀云待何循说完,躺在床上先是笑,随后脸上就没了笑意,听着何循有些哑的嗓子,便将自己的手伸出来。

何循忙握着柳檀云的手,笑道:“你见过费而隐没有?”

柳檀云笑道:“我才醒,那婆子就来了。费而隐是谁?”

何循笑道:“我儿子,我叫人抱来给你看?”

柳檀云微微摇头,随后又催促道:“赶紧叫人抱来给我。”说着话,心里就有些忐忑,似是怕自己不知哪会子又没了,徒留下个小孩儿不知要跟着谁过日子。

何循忙出声叫人去抱,随后笑道:“我想好了,这孩子就叫费而隐。等会子我就催着祖父给孩子起大名去,免得大哥又来捣乱。”说着,见柳檀云不解,便将路上跟何征说的话跟柳檀云说了一遍。

柳檀云试探地问道:“非得叫费而隐吗?我叫着的时候就觉得我嫁了个姓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