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爱丽丝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头正对着唐安琪问道,”两位看起来像是情侣?“

唐安琪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嗯。“

爱丽丝嘴角一弯,”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很恩爱。“

她忽然叹了口气,”相爱纵然是甜蜜,但我认识一个人却偏偏喜欢苦涩的单恋,真不知道是他蠢笨,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太过驽钝。唐小姐知道吗?我家表哥喜欢上一个女孩,有一次那个女孩遇到了危险,他为了去救她,竟然……“

”爱丽丝,住口!“俊秀的少年出现在门口,眸子里隐隐藏着怒气,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说道,”既然是要和江氏集团谈生意,那就不要说太多无关紧要的废话。“

那少年是蒋元君。

唐安琪张口小嘴,”元君,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爱丽丝乖乖闭嘴,但眼角的笑意却比刚才更浓。

江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蒋元君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他和爱丽丝竟然那样熟,但在看到爱丽丝的笑意之后,他却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眉头微皱,低声对着唐安琪说道,”刚才你不是说要去洗手间吗?我陪你过去。

唐安琪还未曾来得及开口,蒋元君抢先说道,“江先生,你和爱丽丝有事情要谈,我正好也有话要对安琪说,我们两个就先走一步,不妨碍你们谈正事了。”

话音刚落,他便拉住唐安琪的手臂将她一把扯到身前,飞奔出门外。

第129章 我很后悔

蒋元君用力箍着唐安琪的手臂狂奔,他拼命的样子像是身后有滔天的洪水随时都会将他们侵吞,餐馆门口,他拽着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疾速向外驶去。

唐安琪的脸色微沉,暗暗有些抱怨,他总是这样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非要做到为止,却从来都不顾及别人的心情,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把她从餐厅里拉出来,甚至都不容她跟江飒话别,这令她心中很是不快。

她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话是非要这样才能说的?”

蒋元君没有回答,脸色端沉地望着前方,像是在心无旁骛地开车,又像是想着什么心事,过了许久,车子一路行进终于转道进了西郊新建造的大型游乐场,这个项目明泰蒋家寄予厚望,竭力要打造成全球最大最豪华的游乐园,如今虽然已经竣工,各项工作也准备完毕,但为了尽善尽美地开张,要到八月底才正式对外营业。

在微暗的路灯下,他停下车,绕到唐安琪身侧替她打开车门,“下来。”

唐安琪皱着眉下车,“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快说,说完送我回去。”

眼前这个俊朗非凡的男孩对她存了怎样的心意,她若说不懂那就是虚伪和矫情,他的真诚坦率和热情炙烈,坦白说,如果是在前世,她恐怕很难拒绝,可她已经悲摧得活过一世,很多想法早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即便没有江飒,她也无法回应这份感情。

对蒋元君,她心里一直都抱有一份愧疚和感激,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对他的无理取闹全盘接受毫无怨言,因此,她有些生气。

蒋元君静静地望着她,半晌,脸上忽然露出笑意,他按动手中的按钮,点亮了整个游乐园的霓虹,头顶上墨黑的夜空,眼前是璀璨灯火,一切美得像是梦境。

在唐安琪惊喜的目光里,他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陪我坐一次摩天轮好吗?我想要你陪我坐一次摩天轮。你知道的,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虽然含着金汤匙长大,但却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每次看到这高耸入云的摩天轮,真的好想坐一次。”

唐安琪抬起头望着这参天巨人一般的摩天轮,七色的霓虹将它点缀地那样美丽,将她方才生起的那丝怒意悄无声息地平息,她轻轻转过头,无奈地说道,“你的脾气要好好改改了,明明是一件有趣的事,你总是有办法让人生气抓狂。”

她快步走到入口,笑语盈盈地转过身,“怎么上去?”

这便是愿意了,蒋元君的脸上一下子挂上灿烂的微笑,他从口袋中取出手机,交待了几句,摩天轮轻轻地转动起来,在灯光最耀眼的那个舱位停在轨道中时,蒋元君拉着唐安琪的手快步进到里面。

摩天轮缓缓转动,转到最高处时,这个城市璀璨美丽的夜景尽在眼底,唐安琪高兴地转过头,“我也是第一次在夜晚坐摩天轮,真漂亮,元君,你看,那边最高的那栋楼是不是明泰中心大厦?哇,果然是全球最大的摩天轮,真的好高好大!”

蒋元君笑着问道,“喜欢吗?”

唐安琪点头,“喜欢,要是能多看一会就好了。”

蒋元君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按钮,摩天轮真的停在了顶端不再前行,他眼神微亮,语气里颇带了几分自得,“早就知道你会喜欢,那就在这个位置多停留一会吧。”

他靠在座椅上,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下来,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唐安琪隐隐觉察到了他想说什么,正在犹豫是该假装不知道想方设法不令他说出口来,还是大大方方地听他告白然后再严厉果决地拒绝他,想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说道,“嗯,我听着。”

她没有坐在他身侧,而是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正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你先来。”

蒋元君苦涩地一笑,“看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投射到唐安琪的脸上,如此炙热,“那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保证比江飒做得更好,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做到的我也会做到。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然我真的不甘心!”

唐安琪叹了口气,“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我都没有忘记,对我来说,你是最可靠的朋友,我们之间是可以互相打闹彼此吐槽但转眼又马上能和好的关系,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发自内心地感谢。可是……”

她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对你,真的只有朋友或者兄弟的情份,再不能更多。抱歉,你想要的机会我无法给出,因为不能,我和江飒去年八月在赌城已经登记结婚,我是有夫之妇,不可能对你承诺什么。”

蒋元君眼色发红,“赌城每天有多少人登记结婚,其中有多少人是存着天荒地老的心?在我看来,不过是场儿戏罢了。更何况华夏法律规定女人二十才能够结婚,你当时不过十八,与本国法律冲突的婚姻可以判定无效。”

他俯身抓住唐安琪的手,“那不算什么,我不在意。”

唐安琪摇了摇头,“我和江飒不是心血来潮才去注册登记的,是因为彼此相爱,想要白头偕老,只要有这份心意,不管是在赌城还是s市登记,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至于华夏法律,那没有什么,年龄不到,我们可以等。”

蒋元君心里燃起深深的失落,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次不过是困兽之斗,正如爱丽丝计算好的那样,要么奋力争取要么黯然退出,他不忍心违逆唐安琪的心意,做那些让她不快的事,便只能想办法说服她再给一个机会。

可这机会,看起来那样渺茫……

他眼神微黯,却仍旧竭力想要说服对方,“安琪,我承认江飒很好,在华夏财阀后代中,江飒一直是个神话,是长辈们激烈孩子的范本,他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考入最好的学校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进入江氏集团后又连创佳绩,被誉为商业奇才,他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他不适合你!”

唐安琪抬起头,“他很优秀,为什么不适合我?难道是因为我很差劲?”

她眨了眨眼,“我真的很差劲?差劲到配不上那样优秀的江飒?”

蒋元君急忙说道,“我没有说你很差劲,我的意思是……”

唐安琪打断他的话,“既然我很优秀,他也很优秀,那我们有什么地方不适合的?”

蒋元君忍不住冲口而出,“我拜访过你母亲当年的主治医生,知道你面临的什么样的仇恨,我也调查过蛛形纲的幕后指使人,很清楚你身处怎样的危机和漩涡中,最近你经历的那些事也已经证明对手很强,你需要一个能够和你一起下地狱的男人,江飒太正直优秀,他做不到。”

他顿了顿,眼神炙热,“而我可以!”

唐安琪微微一愣,随即却轻松地笑了起来,“你错了,我不需要和我一起下地狱的男人,反而更希望有人能够拉我一把,免我堕入地狱。我想报仇,但报仇并不是我的全部。”

她轻轻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但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今天……我必须要说出来。”

蒋元君的脸色犹如死灰一般黯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倘若当初他能够进攻得更猛烈一些,或许事情还能有所转机,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他苦涩地问道,“什么事?”

唐安琪的目光飘渺,仿佛穿透了时间,落到遥远的某个点,她低声说道,“仁心医院的那一天,你看到了我包在信封里的五千块慰安费,是不是很生气,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和侮辱?我知道你很生气,因为……曾经,我醒来时看到枕边那叠纸钞和慰安费三个字时,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送我去医院的那个人是谁,这股怨气便只能自己吞下。”

她望着蒋元君震惊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没错,我酒精中毒昏迷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几乎是我的一生。我梦见你会做那件事,所以醒来后按照你的手法一模一样地回敬了你,我以为这能令我扳回一城,可现在我很后悔……”

蒋元君不敢置信,他整着眼迷茫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当时看到那包慰安费的时候,的确曾惊讶过,同样的数目同样的名目甚至连信封折叠的方法和慰安费三个字的位置都完全一致,这令他困惑了许久,可现在唐安琪平静如水地告诉他,因为她曾做过一个梦,而梦里他就是这样对付她的,她不过是为了要扳回一城,才照搬回敬。

他完全地迷茫了。

唐安琪目光晶亮地注视着蒋元君,“梦里的你我,后来没有任何交集。这意味着,如果我不画蛇添足做那件自以为是的事,你就不会震惊,不会好奇,不会困惑,也不会在意我。元君,其实你只是不甘而已!”

她从他手中取过控制按钮,摩天轮重又开始转动,到达地面轨道时,她一眼便望见江飒的车子已经停在下面,她转脸对着发愣的蒋元君微笑着说,“阿飒来了,我要走了,元君,我们还是朋友,永远都是。”

蒋元君听见汽车引擎响起,听到车子远去,始终都没有抬头,他一动不动地垂坐着,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130章 这是谋杀(二更)

唐安琪的脚步顿住,回头望了眼灯火璀璨的摩天轮,蒋元君没有下来,摩天轮缓慢地旋转,不多时刚才她下来的那个舱位已经重又转到顶端,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冲着车子旁高大俊挺的男人小跑过去。

她一把扑进江飒怀中,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摩天轮上少年的嘶吼停在原地固定不动,她把感激和亏欠轻轻收起,放在应该放的位置,而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她此生的唯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和埃尔顿集团的合约谈完了?”

江飒拉住她的手,笑着说,“我闻着你的气味一路找过来的,只要我想你了,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前半句话搞笑,后半句话深情,这有些不像素来沉默冷静的他。

唐安琪不由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眉间微皱,脸上的表情虽然沉静,但眼神里却闪着一抹担忧,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你现在是不是在吃醋?”

她笑得越发欢快,“你明知道我和元君不会有什么的,你还吃醋?不过,你吃醋时候的样子,我真喜欢。”

江飒被她说破心事,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他不发一言,只是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上,然后弯腰进车子替她系好安全带,“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休息了,你明天早上还有课。”

他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后回到驾驶座位,最后望了眼灯火霓虹耀眼的这座摩天轮,虽然隔着很远,但却一眼看到了那个英俊的少年,他脚步微顿,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上了车,发动了引擎。

车子很快驶离这座还未开门迎客的游乐园一路往东,唐安琪怕江飒真的在意这件事,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元君虽然在外头的名声不好一度被冠以花花公子的名号,但其实那都并非出自他本意,豪门之间的那些利益倾轧,你懂的。他其实就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脾气有些暴躁,但心地却是好的。”

她转头望着江飒,认真地说“他对我而言,是个重要的朋友,但也仅只是个朋友。”

江飒沉沉点头,“我知道你把他当成朋友。”

他眼神一深,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可对他而言,你却不只是个朋友,安琪你还记得你被绑架那天,我带你回家时路过的那个群殴场面吗?”

唐安琪猛力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那天的雨下得真大江飒载着疲惫不堪的她穿过泥泞的道路,还经过了斗殴的人群,那些人西装笔挺在狂风骤雨中拼命搏斗的场景,令人实在难以忘怀,但当时她以为是江飒带来的人正跟蛛形纲搏斗。

难道不是吗?

她急忙发问,”怎么了?“

江飒沉默片刻,还是低声说道,”蒋元君付出了一幢牛津郡价值数亿美金的古堡作为代价,请求埃尔顿小姐帮忙,他比我先找到了你的位置他的人也先到达和蛛形纲缠斗,他的法拉利跑车因为要撞开那些拦路的车子报废,但他的努力,却让我占了便宜,所以我先他一步找到了你。“

他转过脸去望了唐安琪一眼,”包括上次沈阅在明泰百货得以脱身都是他暗中帮忙。“

唐安琪身子微震,半晌之后才低低叹了口气,”他帮助我良多,这些人情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转过脸去对着江飒说道,”阿飒,以后元君如果遇到为难的事,我们要尽力帮他,好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蒋老爷子再过两年就会得阿尔茨海默症,她还与蒋元君维持表面上的男女朋友关系时,曾经有意识地提醒过蒋老爷子几次,也旁敲侧击地让蒋元君在老爷子的体检中加入这项检测,但这种病不能根治,只能改善,蒋老爷子又年事已高,恐怕明泰这副担子这一两年内就会交给蒋元君。

蒋老太太的病逝也就是这一两年内的事,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唐安琪或许能够因为活过一世而能阻止或者预防一些意外病故,但她无法与自然法则做斗争,抢救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

蒋元君所要面临的困难,还没有开始。

江飒嘴角微翘,”好。“

爱丽丝直言不讳地说出蒋元君对唐安琪的付出,这令他感到惊诧的同时,难免心中也有些忐忑,面对这样深沉的爱意和默默的付出时,没有女人能够不感动不犹豫,但唐安琪说”我们要尽力帮他“,这便意味着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动摇。

唐安琪的电话忽然急切地响起,是周安平。

她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周安平虽然是她的表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并不亲密,除了在东吴大学的校园里偶碰面会点头打招呼,从来都没有电话或短信联系过。

这样晚了,唐安琪心里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连忙接了电话,”喂,是安平吗?“

电话那头隐隐传出哭声,周安平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喘息,像是悲恸到了极点却又无法哭出声来,只能发出怪声那种感觉,”安琪,快到仁德医院来,我妈她,我妈出了交通意外,已经,已经没了,你快来。“

唐安琪的身体猛烈地一震,她呆呆地望着前方,手机从她手上滑落,周安平说唐七秀出了交通意外已经过世,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前世ocean二十五周年的晚宴之前,为了她的黑色小礼服太过朴素,唐七秀还冲她中气十足地发了好大一顿牢骚,七年后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交通意外死亡?

除非……

她的眼神一深,对着江飒说道,”姑姑出了交通意外过世了,我们去仁德医院看看。“

仁德医院的急诊大厅,警察还没有离开,唐安琪一路小跑着进来,见到唐安瑞陪着周安平在和警察说话,她忙上前问道,”姑姑呢?到底 怎么回事?“

周安平已经浑身无力,几乎整个身子都搭在唐安瑞身上,看到唐安琪,他目光里透出一丝光亮,把住她肩膀,急切地说道,”我妈她一定不是什么意外,安琪,她一定不是什么意外!“

唐安瑞轻轻把他扶起,”安平,不要这样,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如果姑姑真的不是意外,我们绝不会放过谋害她的人。“

他一边把周安平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对着唐安琪说道,”姑姑在去同学聚会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当时小朱开着车在过转弯的时候与一辆土方车相撞,土方车侧翻,把姑姑的车给,小朱和姑姑当场就……“

唐安琪觉得浑身颤抖,这次撞车不可能是意外,如果这是人为制造的车祸,那对方实在太丧心病狂了……吨位庞大的土方车压倒小轿车,这场景有多么惨烈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想象,她眼角的泪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一滴一滴,连续不断。

唐七秀她死得实在是太惨了!

唐安琪哭泣着问道,”姑姑呢?“

唐安瑞的眼眶也全红了,他哽咽着回答,”在地下停尸房,姑父下去认过了,的确是姑姑,现在正在办手续。“

他沉声说道,”爸病倒没多久,姑姑就出事了,我总觉得这不是个意外。警察刚刚说过,土方车司机是醉酒驾驶,小朱的血液里也验出了酒精成分,酒驾出事,这安排有些太过刻意了。“

唐安琪垂下眼眸,”这是谋杀。“

她眼中还带着眼泪,但语气却坚定无比,”这世上想要姑姑命的人,不多,我心里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但警方在尸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只会把这个案件当作交通意外来处理,所以暂时我们必须要靠自己调查。“

电梯的门开了,周哲春步履艰难地从里面走出,他脸色苍白,双眼红缟,身形有些飘,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看得令人心酸,他和唐七秀多年来一直彼此埋怨,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容易得到了彻底的改善,这小半年来如同新婚夫妻一样恩爱缠绵,可这幸福太过短暂,才刚来到就嘎然而止,离他远去。

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唐安琪忙迎上去扶住他,”姑父……“

周哲春重重地拍了拍唐安琪的手臂,示意自己还挺得住,他向唐安瑞招了招手,”安瑞,你立刻去调一些人手来守在停尸房的门口,我怕你姑姑会被人打扰不得安生。另外你爸爸那边也不要掉以轻心,多派些人看着点,不会有错。

唐安琪一窒,忙问道,“姑父,您的意思是……”

周哲春憔悴的脸上闪过愤怒和坚决,“警察说,交通事故发生的时间是傍晚四点半,你姑姑给我打电话出发去同学会时才不过下午一点四十五,同学会设在北梦江广场,从唐宅过去只要二十分钟,四点半的时候,你姑姑应该是和同学在北梦江广场的k歌房唱歌,绝不可能出现在别的地方。另外,警方说的那个出事路口,那是去北梦江大酒店的必经之路,你姑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他沉沉说道,“所以,这事故不会是意外,有人想要你姑姑死!”

第131章 病毒

北梦江大酒店坐落于梦江边上,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豪华餐厅,不仅承接婚宴等大型宴请,还在五楼特设了适用于朋友聚会的超大型包厢,因为环境高雅,是上流社会小型聚会的不二之地。

而北梦江广场却是时下年轻人的最爱,里面时尚小商铺和小吃店鳞次节比,更设有KTV和游戏厅以及各种有特色的店铺,建筑的风格也难得地保留了三十年前的原汁原味。

周哲春沉沉说道,“害了七秀的人,一定是知道她要去参加同学聚会的,但那人太过想当然,以为提到北梦江就一定是北梦江大酒店,所以才会把交通意外安排在那个路口。”

这是最大的破绽,同时也意味着,极有可能唐七秀早在交通意外之前就已经神智不清或者遇害。

唐安琪搀扶着这具摇摇欲坠的周哲春坐下,柔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但姑姑不能这样白死,我和安瑞会全力找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以告慰姑姑的在天之灵。”

她揉了揉眼睛,擦拭眼角的泪痕,“**厅的高局长和我们唐家的关系一向不错,您提到的这些疑点足够让这起案件从简单交通意外提到谋杀案,我会亲自去一趟**厅和高局长面谈,希望警方能尽快给出答案。”

唐安瑞见周哲春神色疲倦哀伤已极,便上前说道,“姑父,我知道您现在不肯回家休息,但您这样子强撑着不行,等报告出来,咱们还要筹办姑姑的后事,所以我扶您到爸病房的小房间里先歇一会,您好歹养养神。”

他语气沉重,带着不自觉的哀伤,“您不能倒下,姑姑的仇还等着您来报呢,还有我爸,他现在这个样子,那位又是……我和姐姐还有安平都需要您,替我们撑住!”

周哲春的目光闪过锋芒,他紧紧握住了唐安瑞的手,“是,我不能倒下。”

他立起身来,拍着失魂落魄的周安平的肩膀,“儿子,光哭是没有办法给你妈报仇的,你现在开始必须要坚强起来,记住,你虽然不姓唐,却也是唐家的一分子,和安琪安瑞,你们是兄弟姐妹,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团结,唐家成了一盘散沙,不是正好趁了杀害你妈妈的人的愿吗?”

周安平直愣愣地望着父亲憔悴的背影,终于缓缓地转过头去,“安琪,关于我妈事故的调查,我想要一起参与。”

因为高局长的指示,对于唐七秀事故的调查很快开始,调查取证工作进行地相当顺利。

从同学聚会的发起者韦女士口中证实,唐七秀在出发后曾返回过唐宅一次,唐太太陆雪琴也承认了这说法,她表示因为脚上还绑着石膏不方便出门,所以她拒绝了和唐七秀一起去同学聚会的提议,后来她感觉身体不适就睡着了,并不知道唐七秀第二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唐宅的帮佣和厨娘证实了陆雪琴的说法,而唐宅附近的摄像头则显示小朱开的车子一点五十分回过唐宅,两点半又再次离开,虽然不知道唐七秀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唐宅耽搁了四十分钟,但大致时间上却与陆雪琴的口供吻合。

监控录像一直到碧波街便嘎然而止,那辆车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现在的问题在于,从唐宅出发到出事的那个路口,最多也不过半个小时路程,但警方已经确认出事时间为下午四点半,那么余下的一个半小时,消失在监控录像里的小朱,曾经开着车去过哪里?唐七秀当时到底在不在车上?

在唐安琪所给的压力之下,警方迅速地对全市那个时间段内所有的交通监控进行排查,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线索,但因为工作量大,这结果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出来的。

调查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尸检这边却遇到了难题,因为这起事故太过惨重,给法医的检验工作造成了重重阻隔,目前只能确认唐七秀的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但她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却因为内脏器官的大面积损毁而无法得出结论。

唐安琪原本以为线索又要到此中断,但法医却又提交了另外一份报告,从唐七秀的指甲中取出了丝质衣料的纤维和某种亮粉,她的手掌心还有浅浅的被割破的痕迹,因为伤口很小,痕迹也浅,所以初步鉴定是某种细小的金属片所致。

但即便如此,这结果对案情的进展却也没有实质上的帮助。

正当大家心情沉重,觉得这件案子又要像之前唐四海无故急病那样,因为没有案子,而只能不了了之时,周安平提出了新的想法,“妈出事时那辆车子上的导航,应该有自动轨迹记录仪,我们可以从中查到小朱那消失的一个半小时到底去了哪里。”

他顿了顿,枯槁的眼神中总算露出几分希望,“只要清楚了路线轨迹,再从沿途的监控录像入手,就能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总比警方现样大海捞针去查要好太多。”

唐安瑞摇了摇头,“事故那样严重,那车子严重变形,警方取证时已经表明过导航仪彻底损毁,无法读出数据。”

他脸色凝重,“对方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安排土方车出场,目的就是为了要损毁所有的证据。”

周安平却很坚决,“我知道,只要车子没有被碾压成粉末,我就必须试一试,就算我束手无策,廉永生应该会有办法。”

他虽然和廉永生称不上是生活中的朋友,但两个人在技术上颇有些惺惺相惜,关于导航形成自动记录仪的事,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放在心里,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昨夜跟廉永生一番对谈之后,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那些可能的方法浮现在脑中,他必须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