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氏动了胎气,胎像隐隐有些不稳,郭络罗氏心中虽然恨透了她,可到底明白她肚子里的是胤禩的孩子,还得摆着一张慈惠脸面温和要她好生养着,又借机将“始作俑者”的郎氏禁足。却不想刚刚回到自己屋子,紫珠便进来禀告:“福晋,东偏院那儿传来喜讯,侧福晋有一个月的喜脉了。”

这消息如五雷轰顶,生生轰得郭络罗氏面容扭曲。听闻胤禩已经赶去东偏院,她更是再也忍不住,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红的宝石白的玉,金的簪子银的钗,所有钗环簪佩散落一地,在烛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那光芒又冷又刺眼,扎得她眼睛掉落一串一串的泪珠。

第二十二章

022章 风起

郭络罗氏在屋子里暗自神伤,胤禩却满脸笑意地在琬宁跟前走来走去,又是搓手又是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去牵琬宁的手又怕惊到她,太医说了这一胎月份尚浅,如果不是因为受惊请来太医诊脉,估只怕还得等下次请平安脉时才会知晓这件喜事。

“爷怎么坐得那么远?”琬宁自己刚从这接连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见胤禩可怜巴巴地坐在离自己一米开外的地方,好在这长榻够长,否则怕是要摔下去了。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自己倒是很久没见到过,琬宁浅浅一笑,“爷不必这样谨慎,方才太医不说了吗,妾身这一胎虽然月份尚浅,但也算怀得稳妥,平日注意饮食便可,也不需要专门吃安胎药。”

“话虽如此,可你刚刚受了惊吓,若非身边的丫头动作快,只怕都要伤到自个儿了。”说罢更是觉得乌孙氏果真是骄纵不得,有了身孕也不知收敛,宫里有孕的妃嫔哪个不是乖乖换上清淡素雅的装束,偏她浓妆艳抹,还穿着这么高的花盆鞋!胤禩哼了一声,“一个二个都是省心的。”

“爷不要恼了,到底乌孙格格肚子里的是爷的孩子。妾身这儿已经无事,爷不如去西偏院看看她吧。”乌孙氏跟她不一样,是扎扎实实受了惊,听说抬回西偏院的时候下裳已经渗出了血迹。琬宁只觉得乌孙氏是替她应了前世那个劫难,心里难免生出几分同情,“还有郎格格,到底年幼些,将来好生调丨教一番便是,爷也别生气了。”

“爷不去!你总是这样心善不跟她们计较。”胤禩总算坐近些,看着琬宁的脸色确实无恙,才抓住她嫩如葱白的手指包握在自己的大掌中,“乌孙氏性子骄横,目中无人,这回遭了罪,便让她好生在西偏院养胎,直到孩子平安诞下;此事虽然非郎氏引起,可她到底不能逃过罪责,也一并禁足就是。陈喜,你带着我的话到西偏院去,一五一十告诉她们二人。若再有下次,爷便将她们拘到后院,这一辈子都不必踏出后院一步。”

“嗻。”陈喜躬身应了一句,便赶紧下去传话。

那后院不过是三两间小房子,算不上是正经的院子,又偏僻又破旧,是从前关押染病宫人的地方。看来胤禩是真的恼了,琬宁也不再多说,记得胤禩方才也没进多少东西,宁寿宫家宴上怕也是吃酒的时候多,便命人去小厨房做来两碗鸡汤面,面上铺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菜跟焖得极入味的肉丝,勾得人食指大动。

用过面点之后,胤禩又叮嘱了琥珀画眉等人好生伺候琬宁,才带着陈喜回去主院,果真是没有去安慰乌孙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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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儿子后院里一下子有了两个有孕的侍妾,卫贵人瞬间觉得咳疾也好了许多,只可惜那个乌孙氏有孕之后也不生分,生生将坐稳的胎像又折腾得起了变化,心中难免生气。她对着梳妆镜勾勒了一个淡雅的妆容,将脸上的病态减去七分后,才领着张嬷嬷到钟粹宫主殿给惠妃请安。

“刚刚才说起老八,你就来了。”惠妃见卫贵人进来后便使人给她搬来软凳,“坐吧。”

“谢娘娘赐坐。”卫贵人捏着帕子小声咳嗽了两声,“妾身身体抱恙本不该出来扰了娘娘清净,只是想着如今胤禩身边的乌孙氏动了胎气正将养着,王氏坐胎未满三个月最是需要人照顾。妾身身边没个中用的人,少不得求了娘娘的颜面赐下几个嬷嬷照料着,也好叫胤禩没有后顾之忧。”

“原是这事儿,你又何必巴巴跑来,遣人过来说一声便是。”惠妃从前对卫贵人也是看不过眼,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眼看着恩宠位分都与卫贵人无关,皇上又是那样无情冷谈的性子,她们这些老人在宫中也不过是红颜虚度光阴渐老罢了,心中倒也添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便道,“你不说我也知晓,那个乌孙氏身边有内务府的嬷嬷看着倒也罢了,倒是王氏身边只有几个年轻的丫头,我正想将身边的白嬷嬷跟李嬷嬷给她送过去。”

卫贵人心中大喜,连忙道:“倒是妾身多嘴了,娘娘原是早就想好了。”

“你也是惦记胤禩罢了。”惠妃拨着手腕上的佛珠手串,“乌孙氏夜请太医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到底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浮躁骄横,听说胤禩禁了她的足让她安心养胎,倒也是个好法子。还有郎氏,看着是个乖巧的,却不想内里藏奸,便是我也被她糊弄过去,竟觉得她是个妥帖的,请了皇上将她指给胤禩…”

“这哪里能怪娘娘,是那些人惯会装模作样蒙骗他人罢了。”卫贵人心知肚明,惠妃说这番话不过是为自己当初看走眼开脱,反正自己儿子对乌孙氏跟郎氏都不甚上心,说禁足就禁足,便顺着惠妃的话开导道,“倒是胤禩后院,王氏跟乌孙氏有孕,郎氏禁足,能伺候胤禩的人便只剩下老八福晋。妾身看着,是不是该送个贴心的人过去呢?”

惠妃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郭络罗氏本就为琬宁跟乌孙氏有孕的事儿伤心,却不想才过了几天,惠妃不仅将自己身边的白嬷嬷跟李嬷嬷赐给琬宁,还送来了一个宫女詹氏,说是让放在胤禩书房里当个端茶宫女的,实际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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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氏动了胎气后又被禁足,心中越发不忿,隔三岔五地就在屋子里摔杯砸碗,秦嬷嬷跟顾嬷嬷劝了好几回都不见她收敛,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去禀告郭络罗氏让她来处理。郭络罗氏本就心烦气躁,那个詹氏胤禩虽然没有言明要收为房里人,可这也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听到顾嬷嬷来禀,郭络罗氏阴沉着一张脸,领着紫珠红珠便到西偏院去。

也不知道那日郭络罗氏在乌孙氏跟前说了什么,可自打那日后乌孙氏便不敢再闹。

踏入九月,前朝突然传来好消息。皇上册封大阿哥为直郡王,三阿哥为诚郡王,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跟八阿哥为贝勒,赐白银二十三万两,令内务府选好住址,为几位阿哥建好府邸准备分府出宫。

“给福晋道喜了!”紫珠笑呵呵地跟郭络罗氏说道,“福晋以后便是八贝勒福晋,往后搬出宫去便是贝勒府的主母,也不必再顾忌别人的眼色。”

“八爷才十六岁便能封为贝勒,可见皇上对八爷是有多喜爱。”红珠给郭络罗氏倒了一杯茶后才说道,“奴婢替福晋打听过了,那个詹氏是卫贵人求过惠妃娘娘之后才指过来给八爷的。听说因着詹氏性子温顺,所以才挑了送过来的。”

“又是卫贵人!”郭络罗氏咬牙暗恨,“她素来看我不顺眼,这回撺掇惠妃娘娘给八爷指人,不过是为了膈应我罢了。那个詹氏替我好生留意着,只要发现有一丝不轨意图便来回我,我自有法子打发她走。”

胤禩封爵贝勒,郭络罗氏也是与有荣焉,又想着即将分府出宫不用再被惠妃跟卫贵人管着,又能常常去安郡王府走动,心思倒是越发活络起来,说话又开始盛气凌人。好在她还记得惠妃派来的完颜嬷嬷还在身边,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带过去。

“那个詹氏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倒是东西偏院那两位有孕的,如果叫她们随意一个诞下阿哥,那不是叫福晋脸上无光。”紫珠小心翼翼说道,“东偏院那位月份尚浅倒还不清楚,西偏院那位奴婢可是问过太医了,有七成可能是个小阿哥的。那个乌孙氏性子又是这样张扬,若是她诞下八爷长子,尾巴岂不是要翘上天了。”

红珠觑了紫珠一眼,心知她还是记恨当初乌孙氏落她面子的事情,却不想她这样心狠,话里话外竟然有撺掇福晋对付乌孙氏的意思。那可是八爷的孩子呀!如果叫人知道了,福晋岂不是要背负嫉妒的罪名?!

红珠隐隐觉得不妥,可看见郭络罗氏一脸认同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只能吞回去。

从衙门回来后的胤禩接受了众人的祝贺,也不回主院,转弯便到东偏院去。

“给爷请安了。”见胤禩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琬宁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掀开被子就要下榻给他请安。胤禩连忙走上前扶住她,轻手轻脚地将她按在榻上。

“跟你说了不必这样多礼。”胤禩坐在琬宁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子,才道,“今日可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可有闹你?”

“他才不到两个月,怎么会闹我呢?”琬宁笑着道,“还没给爷道喜呢,冯顺来说爷被册封为贝勒,如今又入了礼部办事,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不过都是汗阿玛的恩典罢了。”胤禩看上去有些无欲无求的样子,并不是十分高兴。

琬宁有些不解,但也不想多问,心里却有些担心胤禩会不会因为年幼封为贝勒而沾沾自喜,再像从前那样生出谋夺皇位的念头。她使了个眼色给画眉,让她给胤禩泡杯热茶来,才道:“爷今日在衙门忙活到现在怕也累了,妾身让人泡杯六安茶来。福晋那儿也该摆饭了,爷喝过茶后便去陪福晋用膳吧。”

胤禩不可察觉地微微皱了皱眉,抿了一口茶,但却没有要回主院的意思,只是吩咐陈喜去告诉郭络罗氏让她自个儿用膳,看样子是要留下来陪琬宁。

郭络罗氏听过陈喜的来报后心中越发酸楚,眼中嫉妒愤恨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第二十三章

023章死胎

“昨儿恍惚听了一耳朵,说乌孙氏那儿又去请太医了?”琬宁抿了一口养身茶,觉得味儿不错,又多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碗,向一边的琥珀问道,“不是说她的身子好了许多,胎像爷稳固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说夜里睡不好,人憔悴了些。”琥珀眼神闪烁了几下,才若无其事地回道,“因为乌孙格格有了身孕,许多药都不能随意用,故而太医也只能开些安神助眠的药茶来,这症状自然也要好些日子才能缓解。”

“你是自小就跟着我的,我素来信任你,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跟那儿有关。”琬宁伸出手指了指南边的位置,正正是主院。

琥珀见瞒不过去,只得点点头,道:“奴婢也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前阵子乌孙格格日日在闹,秦嬷嬷跟顾嬷嬷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福晋。后来福晋去西偏院说了一通,总算遏制住了乌孙格格蛮横胡闹的行为。可奴婢却听西偏院的人说,福晋放了狠话,若乌孙格格再这样不知好歹,等孩子一诞生便要将孩子抱走。乌孙格格日夜惶恐惴惴不安,所以才病了。”

…上辈子郭络罗氏使的也是这一套,没想到今生倒霉的却是乌孙氏了。琬宁微微蹙起了眉,叹息地摇了摇头,只道:“福晋性子高傲,乌孙氏有了身孕就该老老实实,何苦又去得罪福晋呢?”

“可不是吗,如今这样也是自作孽。”琥珀左右看了一番,才凑到琬宁耳边说道,“奴婢打听过了,太医说如果乌孙格格再这样郁郁寡欢,于自身而言并无好处,更会累及腹中胎儿,再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早晚是保不住的。”

“爷可知道了?”琬宁低声问道。

“八爷刚入礼部,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怕也没这个功夫理会。”虽说福晋尚未完全能到管理乾东六所事务的权力,可她毕竟是福晋,底下妾侍有孕都是她在料理,陈喜就算再能干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八爷又怎么可能日日过问此事呢?琥珀道,“秦嬷嬷跟顾嬷嬷虽然是经验老道之人,可乌孙格格曾经得罪她们二人,两位嬷嬷早就不劝,平日也只是应付了事。”

秦、顾两位嬷嬷出身内务府包衣世家,原是皇上看在乌孙氏怀的是胤禩第一个孩子所以赐下的,如果拉拢得好未尝不是一大助力。没想到乌孙氏自己没脑子得罪人,让两位嬷嬷心生不满,对皇上吩咐好生照看乌孙氏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宫里作践人折腾人的法子多着呢,乌孙氏这一胎若是没了,两位嬷嬷自然也有法子将自己摘出去。

琬宁闭目良久,而后才缓缓说道:“西偏院的事儿往后少去打探,是福是祸端看乌孙氏自己的造化。惠妃娘娘赏赐下来的白嬷嬷跟李嬷嬷都得好生对待,她们代表的是惠妃娘娘的体面,决不能怠慢了。”

“奴婢知道的。”琥珀赶紧回道。那两位嬷嬷看着威严,办事一丝不苟极注重规矩,这几天琥珀画眉和乔等人没少被教训,自然知道是得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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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九月初九,乌孙氏的病情才慢慢好转,琬宁这一胎也怀得稳妥,倒没有不会出现上辈子重阳节小产的事情。因为胎像尚未满三个月,郭络罗氏也不耐烦见到琬宁,便一直免了她的请安,倒是郎氏被禁足差不多一个月后终于被解禁,眼下这幅小心谨慎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着实叫人看不出大半个月前她还是那个敢跟乌孙氏呛声的女孩。

她能这么早解禁,便是郭络罗氏从中斡旋。

“不过是爷纳了一个格格罢了,倒叫福晋又坐不住了。”琬宁靠在身后的宝蓝色绫锻大迎枕上,怀里放着一个绣笸,拿着做了一半的绷子细细刺绣童子戏水的花样,“那詹氏本就是惠妃娘娘拨给爷当屋里人的,也不是福晋打哪儿来的不称心。”

“福晋原是想着主子跟乌孙格格有孕,郎氏禁足,这后院里便只有她一枝独秀,大约更想借机怀上一儿半女,将主子跟乌孙格格的气势压下去罢了。”琥珀时刻留意着屋内的西洋钟,见今日琬宁已经做了一刻钟的绣活,便赶紧道,“嬷嬷说过胎像未满三月,主子不能累着的。主子先歇一会儿,这些活计明儿再做也不晚。”

“整日拘束在屋里也无聊,偏生你们还管得那么多。”琬宁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最不能伤神,嘴上抱怨了几句,但还是叫和乔把东西收好,“詹氏如今住在哪儿?”既然已经被纳入房,只怕也不能继续在书房伺候了吧。

“福晋原是想将詹氏安排进东偏院的,只是被八爷一口否决了,只说北院拾掇一间屋子出来叫她住下便是。”琥珀让人端来蜂蜜水奉与琬宁,“虽说是开了脸,可奴婢听说詹氏还是领着宫女的份例。福晋是喜闻乐见,但还是做主放了郎格格出来跟詹氏分庭抗礼。”

“她倒是聪明,知道棒喝相争渔翁得利。”琬宁垂下眼眸。那个詹氏今年十七,从前是惠妃身边的一个泡茶宫女,因着性子稳重,才会被惠妃选中了送了过来。惠妃赏赐的宫女跟寻常小选进宫的可不一样,郭络罗氏自然作践不得,只能将郎氏又推出去跟詹氏打擂台。如果詹氏沉不住气,便就会落得跟郎氏一样被厌弃的下场。

“主子也别想太多了,左右牵连不到主子身上的。”琥珀说道,“主子只管好生安胎,等瓜熟蒂落之日给八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便最好了。”

“但愿吧。”琬宁伸手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这辈子,额娘自当拼尽全力护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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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氏是到除夕的时候才被放出来的。彼时琬宁的肚子已有五个月,因着这阵子养得好,小脸日渐丰腴,裹上厚厚的冬衣斗篷便跟圆滚滚的球儿没什么区别,除夕夜乍一见乌孙氏,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疑惑得紧。听说她跟乌孙氏安胎的膳食都是一样的,怎么自己倒是胖了些,乌孙氏却是越发消瘦了?

乌孙氏穿着一件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的氅衣,衣裳似乎不怎么合身,显得肚子浑圆躯体单薄,空荡荡的像是衣裳挂在身上那般。氅衣外头披着件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斗篷,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竟然比刚刚有孕时还要瘦削了些。她双手握紧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手指干细蜡黄像枯萎的树枝,风一吹更显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是让你好好养胎的么,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见胤禩皱眉有几分不悦的样子,郭络罗氏浅笑着抿了一口酒后才说道,“你肚子里的是爷的孩子,最是金贵不过,自己要闹脾气也别拿孩子作筏子。”

听听这话何等熟悉,琬宁心脏一揪,前世郭络罗氏也是拿相同的话刺她。她抬眸看向乌孙氏,果真见她脸色一白,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朱砂连忙去扶,待乌孙氏坐好后才跪下叩首道:“回爷、福晋的话,这几日格格身子一直不适,孕吐之兆越发厉害,又吃不下东西,所以才会瘦了些,并非格格闹脾气所致。”

“既是这样,更该好好歇着。”郭络罗氏还要说,眼角一扫见胤禩投来警告的目光,便住了嘴,只吩咐人给乌孙氏换上一桌易克化口味清淡的吃食便不再理会,心中却是巴不得乌孙氏一尸两命。

太医来说了,乌孙氏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阿哥。郭络罗氏从前在安郡王府看多了后宅倾轧,自然知道嫡庶尊卑的区别。她喜欢胤禩,自然希望能为他生儿育女,可如今眼看着庶长子都要从别的女人肚子里出来,嫉妒的恶念更是一直环绕在心头,夜里常常梦见乌孙氏难产血崩,心中却是无限欢喜。

郭络罗氏知道自己已经魔怔了,可已然压抑不住这样的念头。

琬宁觑得郭络罗氏深藏在眼眸中的残虐,心中一突,双手反射性地就捂住自己的肚子。郭络罗氏的眼神实在是太叫她熟悉了…

詹氏跟郎氏在一边作壁上观,谁也没敢出声。詹氏本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郎氏吃过教训后也不敢再多嘴。

这场宴席自然也是不欢而散。

乌孙氏本就五内郁结,这样一惊一乍更是伤了身子,大年初一的时候便发现有见红出血之兆。太医又是针灸又是开药稳固胎气都不见效果,到了元月十五,乌孙氏作动,疼了两天两夜,最终诞下一个死胎。

“听说那是个小阿哥?”琬宁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低声问道。

“正是。”琥珀端来安胎药服侍琬宁喝下,“乌孙格格受激过度,眼下已经不大认得人了,每日只是抱着个枕头当做是那个早夭的小阿哥,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肯撒手。太医说乌孙格格是伤心太过得了失心疯,需得闭门好生静养才是。”

“爷呢?”

“八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难过之极,奴婢听说八爷这些天也是常常失神,从衙门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琥珀又送来蜜饯,“主子也别太过去在意这些事,需得照料自己的身体才是。这几日主子神思倦态又不欲饮食,这样下去对自身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益处的。”

“我没事,只是难免觉得乌孙氏可怜罢了。”琬宁垂下眼眸。乌孙氏丧子魔怔,眼下乾东六所里就只剩下她这个有孕之人。郭络罗氏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往后这几个月更要万分小心才是了。

第二十四章

024章馊主意

睡到半夜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一道视线,琬宁猛地从睡梦中挣扎醒过来,睁开眼便见胤禩坐在床榻边,大手握住自己的手掌,目光幽深。感觉到那只手上还带着冷冰冰的温度,琬宁小心地问道:“外头还冷着呢,爷怎么半夜就过来了?”

“在书房里一直睡不着,想着许久没来看你,便想过来坐坐,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屋内已经熄灯,胤禩眼底的憔悴琬宁是没看到,却不妨碍她从胤禩略带疲惫的声音中听出来。胤禩这几天确实睡不好,除了伤心自己没了儿子之外,又觉得乌孙氏早产可能有人作祟,更担心那人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琬宁。

思来想去心中越发不安,才会匆匆从书房赶来,见她睡得香甜安宁,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安稳下来。

“爷要见我也不必大半夜的赶过来,仔细冻坏了身子。”屋内一个伺候的人都不在,怕是被他给赶出去了,琬宁从被窝里掏出个汤婆子塞到胤禩手中,又撩开锦被让出位置,“眼下赶回去又要吹冷风,爷现在妾身这儿休息一晚吧。明儿一早还得上朝,赶紧睡吧。”

胤禩朝外头唤了一声,琥珀跟和乔便进来替他去了外裳,抱来一床新的锦被,又热了几个汤婆子塞在锦被里,直把被窝弄得暖和了才服侍胤禩睡下。因着宫里有规矩,入夜后太监们一律退到后宅外,就是一直贴身服侍胤禩的陈喜也不得随意在这个时候踏入东偏院,好在琥珀等人也伺候得惯,很快就安排妥当。

“睡吧,爷陪着你。”虽然是分了两床被子,可胤禩的手还是悄悄伸入被窝里握住琬宁的。

琬宁低低“嗯”了一声,心头一片柔软。

东偏院这儿是一片情意浓浓,主院那儿郭络罗氏却是恨得快要把嘴唇都咬破。自从乌孙氏早产诞下一个死胎之后,胤禩便不再留宿主院,平日里除了一起用膳的时候她竟然连想见他的机会都没有。没想到胤禩不念着她这个嫡妻,倒是大半夜跑去见王氏那个贱婢,不就是因为王氏肚子里那块肉么!

“主子,去歇了吧。”红珠给郭络罗氏披上一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夜深了。”

“夜深了…”郭络罗氏惨然一笑,“可爷还是巴巴跑去东偏院看望王氏,却没有记起我在这儿苦苦等候他。王氏有什么好,出身不高年纪又大,为什么爷却这样喜欢她,为了她竟然不许别的女人入住东偏院。”

“她不过是伺候八爷时间久一些,八爷念旧罢了。”红珠劝慰道,“八爷骤然失子心里正难过着,侧福晋眼下又有身孕八爷自然紧张些。”

“她算哪门子的侧福晋!”郭络罗氏突然发难,猛地甩给红珠一巴掌,“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侧室,竟也想跟我争夺爷的宠爱!你一个奴才,不好好为我办事,倒是口口声声尊称东偏院那个贱人,是不是存了‘弃暗投明’的念头!”

郭络罗氏自小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嫩如葱白的双手都留着长长的指甲。这样用尽全力一挥手,染着丹蔻红的指甲在红珠脸上刮过,留下几道红肿的伤痕。红珠顾不得捂住伤口,连忙跪下来求饶:“是奴婢说错话,福晋消消气。”

郭络罗氏将心中的邪火发作了出来,才觉得胸口的压抑散去了不少,一脚踹开跪着的红珠便让紫珠服侍去睡了。

“福晋正火冒三丈,你又何必再去刺激她呢?”紫珠见郭络罗氏睡着了以后才扶起红珠,“这儿有我守着就是了,你赶紧去敷药吧,不然留下伤疤可就糟糕了。”

“有劳姐姐了。”红珠捂着脸,眼中的泪珠摇摇欲坠。福晋的脾气越发不好,这样下去八爷哪里会喜欢,明明自己一片忠心还要被诬蔑为不忠,红珠捂着脸咬了咬唇,俨然下定决心以后不再多费心劝慰郭络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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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身边的那个乌孙氏现在怎么样了?”卫贵人拿着把剪子给插在梅瓶里的梅花修剪枝节,随口向一边的张嬷嬷问道。

“还是老样子。”张嬷嬷说道,“失魂落魄认不得人,跟个痴傻儿没什么两样。”

“到底是个没福气的,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还把自己的给搭进去了。”卫贵人叹了一声,“琬宁那丫头可还好吧?”

“侧福晋如今除了在自己院子里活动之外也不大出门,看来是心中有所防范。”张嬷嬷回道,“奴婢瞧着乌孙格格身强体壮,之前还有心情跟那个郎氏闹,怎么才几个月就形销骨立郁郁寡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不过她怀了八阿哥的长子而故意下狠手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内务府送去的秦嬷嬷跟顾嬷嬷都说是乌孙氏自个儿的问题,胤禩也没有追究下去的理由,便是有人在背后从中作梗,咱们也无可奈何。”卫贵人轻声道,“前阵子胤禩入了礼部办事得了皇上夸奖,内务府的人倒是巴巴送来了好些燕窝,那些个东西我从前就不吃的,不过看着品相不错,你去捡些好的,给琬宁送去吧。”

“是。”张嬷嬷笑着说,“如今八阿哥越发得重用,内务府那些奴才也不敢随意苛待主子了。等再过几个月侧福晋为八阿哥诞下麟儿,主子就可以含饴弄孙过些快活的日子了。”

“我哪里敢求这些,只要胤禩平平安安便是佛祖保佑了。”卫贵人放下剪子,“这梅花开得好看,琬宁那丫头现在也不便出门,梅园的景色她是无缘欣赏,这瓶梅花你给她一并送过去。”

“奴婢现在就去办。”

卫贵人这才拿过一边的护甲往手指上套去,刚要起身准备到佛前诵经,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八福晋来给她请安了。

“素日里倒不见她来,今儿倒是稀罕。”卫贵复又坐下,便道,“让她进来吧。”

郭络罗氏今日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跟卫贵人讨论一下乌孙氏的去处。原本她是想跟惠妃说说的,只是如今大福晋病了,惠妃又要忙着料理宫务又要忙着料理乾东头所的事情,也没什么闲工夫搭理她,便干脆打发她来跟卫贵人这个正经婆婆商议。

等郭络罗氏缓缓将目的道来,卫贵人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个儿媳妇连个病重失宠的格格都容不下,竟要将乌孙氏挪出宫送到庙里自身自灭。这般冷心冷清,安郡王府真真是好教养,传出去也不怕连累胤禩的名声!

见卫贵人闭着眼面无表情地拨着佛珠,郭络罗氏又小声唤道:“额娘?”

“宫里养一个闲人的银钱还是有的,你做什么非要将乌孙氏挪出去?”卫贵人慢慢张开眼,眼神古井无波,看向郭络罗氏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乌孙氏是替胤禩诞育过孩子的人,痛失爱子本就悲惨,如今也不过是在苟且过日罢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她,叫她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呢?”

郭络罗氏跟卫贵人素来不亲厚,原本想着自己耐着性子跟她说话就已经是十分恭顺,却不想被卫贵人这样教训,当下脸色就不好看,双手撕扯着帕子,好半晌才道:“是儿媳妇想岔了。”

“你不是想岔了,是压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胤禩宠爱过的女子罢了。”卫贵人一语中的,“也罢,我跟你素来说不上话,这事你也休想再提。我倒要看看,胤禩知晓你有这样的念头,会不会还对你这样和颜悦色。”言下之意竟是要告知胤禩她的想法。

郭络罗氏今天来本就是瞒着胤禩的,她是想借着惠妃或者卫贵人之手将乌孙氏弄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能再回到胤禩身边,却没有想过一旦惠妃或者卫贵人不同意会怎么办。胤禩对她本就冷淡了不少,若是叫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便是不休弃,只怕也要彻底冷落了她。她也顾不得旁的,连忙跪下来道:“是儿媳妇错了。”

卫贵人撩开眼皮看了郭络罗氏一眼,示意一边的白芷白芍将她扶起来,道:“得空多念念佛,别再想这些下三滥的伎俩。如今乌孙氏俨然魔怔了,胤禩身边就只剩下王氏有孕,我不想再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你既是主母,就该好好照料王氏,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赶紧熄了。今日之事我只当不知,你回去吧。”

“媳妇告退。”郭络罗氏片刻也不敢留,直到出了钟粹宫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没想再也不敢提说要将乌孙氏挪出宫去的话。

“主子别生气了,为着这事气坏身子不值得。”见自己主子情绪有些起伏,白芷赶紧倒来一杯玫瑰蜜露给卫贵人润润喉,“福晋还年轻,难免带着些年轻人的盛气凌人,主子往后好好调丨教便是。”

“就她那性子,不撞南墙不肯回头,我是没这个精力跟功夫给她将其中利弊一一掰碎了说!”卫贵人心中不免怨恨,皇上不喜自身也就罢了,怎的非要赔上胤禩的后半辈子跟这么个心胸狭窄的女人捆在一起,就因为她是在安郡王府长大的?“只是可怜我的胤禩,也不知道要怎么被这个女人拖累!”

“主子何必这样悲观,眼下八阿哥已经封为贝勒,正是大好前途之际。主子若是觉得福晋不堪大用,好生给八阿哥相看个侧福晋便是。”白芷赶紧劝道。

“倒不必费心思去相看…”卫贵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去吩咐那人,这些天给我仔细看着老八媳妇的举动,一有什么异动立刻来给我回禀。”

第二十五章

025章万寿节产女

大约是怕卫贵人真的将她心中那个阴暗的主意告知胤禩,郭络罗氏这段时间竟是难得的沉稳下来,对着詹氏郎氏也不像从前那般针对讽刺,知晓琬宁产期将近更是送来了不少药材衣料之类的东西。只是她越贤惠,大家心中就越不安吧,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琬宁身边的几个丫头更是高度警戒,郭络罗氏送来的东西都先呈给白嬷嬷跟李嬷嬷瞧过后才放心束之高阁。

“福晋给送来的东西并无不妥,只是那几匹料子都是外头时兴的花样,用了茉莉花混着别的香料做成的熏香熏过的。有孕之人用不得香料,所以还是先收起来比较好。”白嬷嬷笑着说道,“那些阿胶人参之物对身子有益,但眼下侧福晋已是八个月的身孕,一应吃食用药都要格外注意,故而还得等太医来说明。”

“有劳嬷嬷了。”琬宁温和一笑,“既是这样,先叫人收起来吧,好歹也是福晋的一番心意。”

白嬷嬷点点头,见陈喜进来给琬宁请安,跟李嬷嬷对视一眼,便起身告退。这几个月里她可是看清楚了,福晋虽然长得明艳动人,可荣宠到底比不过东偏院这一位,陈喜乃乾东六所首领太监,八阿哥跟前最得重用的人,照样日日来给这位道安送礼,听说待这位一朝生产,无论生下的是男是女,八阿哥都要上旨请封侧福晋呢!

“你怎么过来了,爷那儿谁伺候着?”

“爷惦记着侧福晋,正巧今日有人孝敬了一盆琼州红珊瑚来,爷说看着亮堂,便遣奴才给侧福晋送来了。”陈喜挥挥手让底下的小太监将那盆珊瑚抬了进来,“虽然比不上地方进贡上来的,倒也值得观赏。”

这株珊瑚约莫一尺长,遍体通红,看着就不是凡品。琥珀默默盘算了一下,前日八爷才叫人送来一匣子南海珍珠,五天前则是一盒十二支的花簪,再往前便是官窑新烧制的一套内造茶具…新年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八爷就往东偏院里塞了不少珍品,怪不得福晋这阵子见着主子都是一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东西太珍贵了,福晋那儿都没有,怎么爷就给我这儿送来呢?”琬宁也知道最近自己荣宠太过,唯恐自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再者前阵子爷才给我添了不少好东西,这株珊瑚还是给搬回主院去吧。”

“侧福晋不必担心,福晋那儿都有呢。”陈喜笑着道,“侧福晋尽管收下便是。”

胤禩不是没有算计之人,知道自己这阵子不住往东偏院送赏着实有些过了,无疑是将琬宁推了出去,所以这回倒是每个院子都送去了赏赐。又知晓郭络罗氏喜欢颜色绚烂之物,便将底下人孝敬的那盒红宝石给郭络罗氏带去,如此一来,倒是平息了郭络罗氏心中的酸意。

珊瑚寓意吉祥,陈喜见琬宁不再推脱,便让小和子小张子选了个恰当的位置摆上,才道:“奴才还得去给爷回话,便先不打扰侧福晋清净了。”

“你先去吧。琥珀,替我送一送陈公公。”琬宁使了个眼色,琥珀微微点了点头,送走陈喜的同时还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

陈喜掂量了一下,回以一笑,便领着两个小徒弟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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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是康熙皇帝的生辰,因着终于平定了准噶尔叛乱,兼之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故而这一年的万寿节也是越发隆重,内务府的人自当好生去办,后宫里的妃嫔也没闲着,纷纷思索才拿出怎样的贺寿礼,才能叫皇上龙心大悦,最好能一举从新进宫的瓜尔佳贵人那儿夺回恩宠。

这个瓜尔佳贵人不是旁人,正是以后的敦怡皇贵妃。琬宁记得她自入宫后便是圣宠优渥,三十九年封和嫔,时年不过十七。只可惜儿女缘薄,终此一生只诞育过一个早夭的小公主,可即便如此依然能够牢牢霸住皇上的心,可见手段非同一般。此时的瓜尔佳贵人不过是个贵人,居永寿宫。

“主子又在这儿忙绣活了。”琥珀端着燕窝进来,一眼便见琬宁拿这个绷子一针一线不知道在绣什么,将托盘往一边的和乔手上塞去,苦口婆心道,“主子月份到了,嬷嬷说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决不能伤神的。怎么主子也不听劝,非要做这些活计呢?”又横了和乔一眼,无声道,“你也不知道劝劝!”

和乔扁了扁嘴,她要是劝得动就不用在一边干瞪眼了。

“我不过是觉得日子无聊所以才想描写花样绣绣花,到你嘴里倒成了辛苦劳累的事儿了。”琬宁随手将绷子放回绣笸里去,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腰才道,“外头可是热闹着?”

九个多月的身孕跟以前没得比,才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觉得腰肢酸软。琥珀从李嬷嬷那儿学得一套按摩手法,能舒缓这样的不适又不会伤身子,便替琬宁慢慢揉捏后腰,嘴上又道:“热闹得很呢,听说外头有头有脸的王公大臣皇室宗亲都进宫来给皇上贺寿了。听说光是太和殿摆出来的宴席就有一百多桌,还不算后宫那些妃嫔跟宫外外命妇的呢。”

“爷跟福晋已经出门了吧。”琬宁端起燕窝小小抿了一口,往日十分可口的吃食今日吃起来却是怪怪的,香甜中带着一股酸涩,她只吃了一勺便觉得没了胃口,随手就将小碗放回托盘里,“今晚怕是要燃放烟火的,吩咐底下的人不要一惊一乍了。”

“往常都经历过,大家心里都有数的。”琥珀见琬宁眉头松开了些,又记起李嬷嬷说按捏时效不能太长,便收回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厨房做了主子最爱吃的玉笋蕨菜,现在八爷跟福晋都去赴宴,主子不如趁早传膳,用完后也好早点歇息。”左右今晚宴席肯定是要延续得很晚的,八爷今晚肯定不能来陪伴自己主子了,还不如早些用过膳休息养好精神。

“也好。”琬宁掀开薄被正要下床,忽然觉得身体里传来一声声响,肚子一抽,有湿润的液体从体内流出。

“主子作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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