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额娘让我给带了些礼物来,。”纳喇氏说罢,她身后的侍女便知情识趣地送上来几个锦盒,“这是给嫡福晋的,听说嫡福晋身子一直不爽利,所以这里头装着几瓶养身的丸药;这是给侧福晋的,剩下的是给府中的诸位格格的,还请侧福晋帮忙分派。另外还有一些笔墨纸砚跟一些小玩意,是给大阿哥跟二阿哥的;这两艘西洋船模型是我阿玛在南边得来的,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想给大格格跟二格格把玩。”

“你有心了。”婉宁点点头让琥珀跟玉兰将东西收下,又吩咐琥珀去准备回礼,包括两匹胭脂红绣芍药穿花的杭绸,一对金馃子,一对银馃子并上一对玲珑山茶花珠钗,整整齐齐给包好。“我瞧着你便觉得欢喜,恨不得有个跟你一样懂事的闺女。”

“承蒙侧福晋喜欢。”纳喇氏到底年轻,虽然还是一派温和可人,可婉宁还是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明显不只是单纯来拜访那么简单的。也不知道纳喇家是怎么想的,好好一个姑娘,指给皇室宗亲当个嫡福晋都绰绰有余,何必盯着侧福晋的位置不放,“因着额娘跟嫡福晋有些亲戚关系,所以额娘还让我来问问,嫡福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纳喇氏的额娘跟郭络罗氏的阿玛是远房堂兄妹的关系,有此一问也不算出格。婉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暗地里仔细盯着纳喇氏的脸,而后才道:“还是老样子,太医说只能静养,不能见人也不能吹风,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吃食都要格外注意,否则很容易使病情加重。”

纳喇氏点点头还想再问,身后的张佳氏此时却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话头。婉宁见纳喇氏咬了咬下唇,心有不甘地住了嘴。

“时候不早了,八弟也该落衙,我们家爷也该回府,就不打扰你了。”张佳氏起身说道,“我还得将她完完整整送回纳喇府,就先回去了。”

“大嫂慢走。”婉宁一直送到花厅门口,又让管嬷嬷跟琥珀一起送她们到门前,才让玉兰拿出纳喇氏送来的见面礼。给郭络罗氏的东西她不碰,都交给胤禩处理;送给自己的却是一盒未经打磨的宝石跟一套珍珠翠玉头面,另外还有一个小盒子,放着十来颗难得的黑色珍珠,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这也罢了,给齐佳氏、郎氏跟博尔济吉特氏的见面礼都是上好的金镶红宝石头面,这样大的手笔看上去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侧福晋这个位置。

“主子想什么呢,这样出神?”琥珀送走了张佳氏跟纳喇氏回来,便见到婉宁捏着一颗黑珍珠发愣,遂笑道,“这位纳喇家的格格倒是出手阔绰,听说这黑珍珠难得,宫里头也不常见。”

“可不是吗,就是因为太难得了,才不知道那小姑娘心里究竟想的什么。”婉宁将手中的珍珠放回盒子里,“不是让你去送一下她们而已,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原本只是送到门口的,却不想刚刚出去直亲王府来人,说小阿哥突然发起烧来,让福晋赶紧回去。”琥珀说道,“福晋只得让人去通知纳喇家派马车来接,便赶紧上了马车往王府赶。奴婢也不好让纳喇家的格格一个人在门口候着,遂引了她到二门旁的抱厦去,又在那儿陪她说说话。”

“你做得很好。”婉宁点点头,“她可有问些什么?”

“纳喇家的格格虽然看着老实稳重,看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没有直亲王福晋看着,自然是拐弯抹角来问了。”琥珀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搁到婉宁跟前,“先是问了郡王爷的喜好,又问了嫡福晋的身子,还问了两个阿哥读书的情况,都叫奴婢给搪塞过去了。这是纳喇格格给赏的。”

婉宁拿起来掂量了一下,摸到里头似乎放着一只镯子跟两颗银珠,想来价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纳喇氏这样一出,倒不像是只想做胤禩的侧福晋了。又是拉拢府中诸位女人,又是过问两个孩子读书的事儿,肯定是别有所图。

“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当做自己私房也好。”婉宁道,“直亲王家小阿哥病了,去拾掇一些温和的药材来,给直亲王府送去吧。”

“是。”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郭络罗氏之死

陈喜得了婉宁的话给直亲王府上送药材,却带回来一个不甚乐观的消息:直亲王家的小阿哥怕是不行了。小孩子也就比婉宁的小阿哥大几个月,身子本身就弱,又突发高烧,等太医过府诊脉的时候就已经哭得满脸发紫,太医又顾着小孩子尚小,也不敢开太猛的药,只能吩咐人绞了浸了凉水的帕子给孩子擦拭,以起到降温的作用。

“怎么就不好了?”那孩子虽然不是张佳氏亲生,却是张佳氏抱到自己身边抚养的,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只怕惠妃跟直亲王都要怪罪在张佳氏身上。婉宁摘下头上的玉簪,“小阿哥病得很厉害吗?”

“奴才回来的时候,就见太医院韦太医跟冯太医都已经往直亲王府赶去,看上去确实病得不轻。”陈喜回道,“听说小阿哥的生母跪在福晋的院子前哭得厉害,说自己出身卑贱,不求能一直得到直亲王的喜欢,也不求福晋对她宽容,但求福晋能看在小阿哥是直亲王血脉的份上好好照顾他。”

“她言下之意,就是指责大嫂疏忽照顾小阿哥,所以才会使小阿哥病倒了。”婉宁拿过玉梳打理长发,“自己儿子病着,她也不担心孩子的情况,反倒在众人面前哭唱俱全,怕是做给直亲王看的吧。”

“如今整个直亲王府都被这件事闹得天翻地覆,只怕明儿整个经常都得知道了。”陈喜道。

“又不是咱们府上的事情,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婉宁道,“爷也该回来了,你先下去吧。”

“是。”

到了第二日,果然传来不好的消息,直亲王家的小阿哥夭折了。生母王氏哭得伤心,已经晕厥了过去,张佳氏又得料理小阿哥的身后事又得看顾王氏,还得向惠妃跟直亲王证明自己的无辜,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再带纳喇氏出门,出来走动的事宜又得纳喇氏额娘郭络罗氏自己出面。婉宁也只是在其他场合跟纳喇氏打了个照面,话都没多说两句。

“直亲王家的那个王氏被废了。”这日瓜尔佳氏带着儿子弘晊来串门,叫弘旺跟弘昕把堂弟带下去玩耍后,她才说道,“要不是大嫂拦着,估计王氏就要被直亲王活活打死了。”

“怎么回事?”婉宁问道,“不是才说直亲王怜惜她刚刚没了儿子,要升她的位分吗?”

“她既不是选秀出身的秀女,也不是惠妃娘娘赐下的宫女,怎么可能就这样简单地给她升位分,你怕是打哪儿听错了消息了吧。”瓜尔佳氏抿了一口茶,“直亲王是可怜她没了儿子,这阵子对她也是多加怜惜,却没想到最毒妇人心,那小阿哥竟是王氏亲手害死的!”

“说什么呢,虎毒不食子,该不会是你听错消息了吧。”王氏说自己出身不高那是实话,爬床的丫头不管是哪个府中都是叫人看不起的存在,再加上王氏之前因为仗着自己生下个阿哥所以很是肆无忌惮,但是这小阿哥也是关乎她以后在府中的地位,她再愚蠢也不会自毁前程吧?

“那个侍妾没读过书也不知轻重,见大嫂把孩子抱走之后就生怕自己以后没了依靠,想方设法想把小阿哥抱回自己身边。”瓜尔佳氏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想叫直亲王觉着大嫂不会照顾孩子,趁着大嫂不在的时候给孩子洗了个冷水澡。小孩子身体本来就弱,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这不就夭折了。”

“这也太…”婉宁有些目瞪口呆,“哪有这么狠心的娘?!”

“如今可好,叫大嫂查了出来,她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直亲王对她彻底没了兴致,听说不日就要将她挪到庄子上去。”瓜尔佳氏舀起一瓣贡柑,“要不是大嫂这时候查出有了身孕,恐怕就不仅仅是挪出去的下场了。”

“大嫂有孕了?”这好戏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婉宁说道,“这回大嫂该高兴了。”虽说没了个养子,但却赶走了恃宠而骄的侍妾,又查出有了身孕,等以后生了个儿子,岂不是比抱养别人的孩子更让人舒心?

“可不是吗。你不知道,我跟着福晋过府探望的时候看着大嫂的模样,容光焕发的,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围着她转。”瓜尔佳氏道,“等以后真的生了个阿哥,弘昱阿哥的处境就尴尬了。”

弘昱是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留下的,是直亲王的嫡长子,如无意外将来直亲王府都该由他继承。可偏生如今张佳氏有了身孕,生下的若是个儿子,也是直亲王的嫡子,又有张佳氏为他撑腰,到时候福晋跟继福晋的儿子相争,也不知道直亲王会支持谁了。

婉宁记得上辈子弘昱在康熙五十七年就病逝了,一生无子。可张佳氏也没占到任何便宜,她所出的三个阿哥都是未满十岁便没了,白白便宜了王氏的儿子。只是如今王氏的儿子因为王氏自己作孽而夭折,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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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亲王府的糊涂账是剪不断理还乱,张佳氏养胎之余还将府中的女人都料理了一番,如吴雅氏这样入府十年有余的侧福晋她是不敢动,便拿底下的格格侍妾来立威风。直亲王也有过放涎不羁的时候,府里豢养的小戏子、通房跟没开脸的丫头还有数名,张佳氏干脆都拉了出去配人,如果不是因为郭氏还算得宠,这样创了“直亲王府丫头爬床”首次举动的人铁定也是要放出府的。

“天儿开始热起来了,内务府的冰都送来了吗?”出了月子之后婉宁就开始将府内事务接管过来,翻了翻账本,她便对着一边的管嬷嬷说道,“二格格这几天脾胃有些不好,送去齐佳氏那儿的东西得仔细些。还有弘旺跟弘昕那儿,叫厨房记得给每天送些绿豆汤或者酸梅汤过去。”

“内务府的冰都送来了,奴婢已经按照份例一一分好给各个院子送去。”管嬷嬷道,“听赵嬷嬷说,福晋的身子越发差了,这段时间喝了不少药都不见好转,侧福晋看该怎么办?”

“福晋的事儿我也没办法管,麻烦嬷嬷将此事告诉爷吧。”婉宁说道。

“是。”

胤禩听到管嬷嬷的回禀后并没有太多表示,只是吩咐该开药就开药,供应都按照原有的份例给予,又叫陈喜开了库房取来山参,煎成汤端去给郭络罗氏送去。可尽管如此,也没能保住郭络罗氏的性命。因着她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郭络罗氏已然完全失宠,所以对她也不甚在意,等到发现郭络罗氏没了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身体已经完全僵了。

皇上并未下旨废除郭络罗氏嫡福晋的位置,她依旧是瑚图里、弘旺、二格格跟弘昕的嫡母,按制要守孝二十七个月,鲜亮颜色的衣裳都得收起来,又让针线房的人赶制出几身素净的衣服来给众人换上。弘旺跟弘昕都从书房里回来,这段时间也不必进宫念书,改由胤禩的门人何焯授课。

“爷是怀疑福晋的死是另有原因?”郭络罗氏的丧事由内务府负责料理,婉宁也只是从旁协助,忙碌了好一段时间终于闲了下来,这日跟胤禩讨论几个孩子上学的事情时,倒是听胤禩说起他心中的疑虑。“只是前阵子太医也说过福晋的身子越发差了,难不成是另有内情?”是皇上没有耐心再叫郭络罗氏占着胤禩嫡福晋的位置,所以动手了?

“虽然是病着,可我问过太医,她的病还远不及到要了性命的地步。”胤禩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

“爷是怀疑福晋之死是有人故意为之?”婉宁问道。

“暂时也不清楚,我已经吩咐人去查,只是能不能得到消息还是两说。”发现郭络罗氏病逝的那个丫头也曾来回禀过,说当时郭络罗氏脸色发紫,双目还睁得大大的,双手还紧紧捂在胸口那个地方,死状甚是奇异。可惜他让陈喜继续追查下去时却发现,原来在郭络罗氏身边伺候的两个丫头,一个失足掉进水里溺毙了,另一个竟然在回家探亲的时候家中失火,一家子都葬身火海。线索就这样断了。

婉宁倒了杯茶给胤禩,又道:“这段时间弘旺跟二格格的身子总不好,如今还得为福晋守孝,吃食也都是不沾荤油不用荤食的。妾身想着,要不要请张太医到府上为两个孩子诊平安脉?”

“也好,这两个孩子身子素来娇弱,还得吩咐伺候的人多加小心才是。”胤禩说道,“还有瑚图里跟弘昕也别马虎了。小孩子年纪小,容易在灵堂上被冲撞。”

“这个妾身自然知道。”婉宁又想起了这回登门来祭奠的惠妃的嫂子郭络罗氏,便是纳喇氏的生母,“设灵的时候妾身还见到了福晋的远房姑母,听说还是惠妃娘娘的嫂子。按理说她也算是福晋的长辈,只是从前倒没见两家人有过来往,封的奠仪也太贵重了些,妾身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惠妃还没有在胤禩跟前提起要他纳侧福晋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郭络罗氏这位远房姑母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想了想,道:“惠额娘的兄长今年回京述职,汗阿玛的意思是要他留京不再外放,也许是亲戚间走动而已。往后他们家有什么寿辰喜宴,多封些东西便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娘舅家,胤禩自然不能比直亲王更加亲近纳喇家。

“也好。”婉宁微微垂下眼眸,看来胤禩还不清楚纳喇家的心思。只是如今福晋没了,纳喇家的人还会只盯着胤禩侧福晋的位置不放吗?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谈心

如今已经是夏季,天气开始变得炎热,便是填充了大量的香料跟大量的冰也无法阻止尸身的*。内务府的人已经择好了日子将郭络罗氏的棺椁抬走入葬,府里的灵堂摆设也被撤了下来,众人的生活又回到原来的模样。

入夏之后良嫔的咳疾开始复发,因着郭络罗氏没了,婉宁自然要进宫侍疾。天气热府里又有白事,婉宁也不愿意穿颜色艳丽的衣服,挑了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的旗装,头上的发饰也是简单的别了几朵珠花,带着琥珀就进宫去。

长春宫里移栽了好些木槿、紫薇跟海棠,看着比其他宫殿都要阴凉不少,角落放着的缅栀子盆栽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蔫。往常这时候该有负责院中洗扫的宫女将盆栽搬到廊下阴凉处,可长春宫里却是一片幽静,连蝉鸣声也都没有。

守在主殿外头的宫女推开了紧闭的红漆大门,婉宁走了进去,走过外间绕过隔断,便见张嬷嬷正守在良嫔身边。制止了张嬷嬷起身问安的动作,婉宁走到床边,见到床头边的小案桌上放了一个空了的碗,看样子良嫔是刚刚服了药已经入睡了。屋内萦绕着安神香清淡安宁的味道,婉宁绞了帕子细细擦去良嫔脸上渗出的汗珠,一边向身后的张嬷嬷轻声问道:“娘娘身子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张嬷嬷同样细声回道,“这两天比从前好一些了,只是夜里总能听到主子咳嗽的声音。因着病情折腾,主子整夜都睡不好,所以才叫太医换了安神的药方,又配了安神香过来,这才叫主子舒服些。”

良嫔的脸色还带着些苍白,这是她常年元气亏虚的缘故。她的一头秀发用一条半新不旧的石榴纹五彩串珠绣抹额固定住,因为睡不好,眼睛都眍了进去。婉宁叹了一口气,道:“那娘娘的胃口现在如何?”

“不大好,不过主子素来脾胃虚弱,这么多年调理下来都不见起色。”张嬷嬷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挣扎了片刻才小声道,“侧福晋请到外头来,奴婢有话想跟侧福晋说道。”

婉宁见张嬷嬷一脸严肃,又见良嫔睡得安稳,便走到外间说道:“嬷嬷是有什么事?”

张嬷嬷道:“其实主子这回病得这样厉害,除了是咳疾复发之外,还有被气着的缘故。侧福晋这阵子在王府里忙着福晋的丧事所以不知,自从福晋病逝的消息传进宫来之后,惠妃娘娘便常常来找主子谈心,话里话外都是要在明年选秀的时候给郡王爷指位出身高贵的继福晋。主子一直不肯松口,惠妃娘娘好几次无功而返之后便恼羞成怒,说主子是个没良心的额娘,丝毫不为郡王爷考虑。又说主子出身本就低,没办法给郡王爷提供助力,没有家室出众的继福晋帮衬,对郡王爷的仕途也是无益的。主子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却是十分难受,这才使病情加重。”

张嬷嬷才不管惠妃在宫中的地位有多高,她跟良嫔相依相守十几年,自然知道胤禩在良嫔心中是何等重要的地位,也知道良嫔因为自己的出身无法给胤禩更多助力而黯然神伤。良嫔跟惠妃同为皇上的妃嫔,凭什么惠妃可以这样指责良嫔?

婉宁皱起了眉,道:“惠妃娘娘可有提及是想把哪家的姑娘指给爷?”

“恍惚听说起过一次,惠妃娘娘极力推荐她娘家的女孩。”张嬷嬷愤愤不平,“一直在主子跟前夸那姑娘有多优秀,说那姑娘如今跟着额娘出门,得到了不少官员太太的称赞。”

“那姑娘我也见过,是个利索大方的,可惠妃娘娘这也太着急了吧。”婉宁突然想起纳喇氏上门拜访时问起郭络罗氏的事情,难不成当时她就存了要成为胤禩继福晋的心思?若真是这样,看来郭络罗氏的死也不是简单的。

“如今主子这样病着,所以惠妃娘娘才没再过来。”张嬷嬷说道。

“这事儿我会跟爷说一下,只是还请嬷嬷理解一下爷的难处,到底爷也是惠妃娘娘养大的。”婉宁叹了一口气。胤禩的天性中带着几分优柔寡断,惠妃又对他有恩,良嫔他也不能舍弃,如果贸然跟胤禩说起这事,只怕胤禩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奴婢自然明白。”张嬷嬷道,“主子本身是不愿意叫郡王爷知道此事的,是自作主张罢了。”

“嬷嬷做得对,娘娘虽说是为了爷好,可要是爷以后知道了,心里就更难过了。”良嫔可以为了胤禩隐忍宫中妃嫔的冷嘲热讽,胤禩可以为了良嫔不断上进,为的就是母凭子贵。

进宫的时间是有定数的,婉宁得在宫门下钥前出去。服侍良嫔用了膳,又陪她好好说了一会儿话,承诺下回带着几个孩子进宫给她请安后,婉宁才带着一肚子的话回到郡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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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婉宁进宫侍疾的这一天,康熙也把胤禩宣召进了乾清宫。自从郭络罗氏死后,惠妃就好几次在他面前说起要给胤禩指个才德兼备的继福晋。听多了康熙心里难免怀疑,这是不是胤禩自个儿的主意,让惠妃到他跟前提意见?康熙知道郭络罗氏自嫁给胤禩后便惹出不少事端,也明白这一对绝非天作之合,可是清楚归清楚,皇帝可以后悔当初的决定,别人却不能嫌弃。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起来吧。”康熙头也不抬,只顾着执笔朱批,“府里的事情都办妥了吧。”

“由内务府帮衬着,都已经打理好了。”胤禩回道。他汗阿玛不喜郭络罗氏,所以郭络罗氏的丧事看似按照郡王嫡福晋的规格去办,实际上却比正常的规格要低了不少,胤禩也并未提出什么异议。

“那就好。”康熙抬眸看了一眼胤禩,“弘旺跟弘昕的功课也不能落下,听说你让你底下的门人给教学了?”

“是,何先生的学识不错,儿臣一时半刻寻不到合适的人选,便先叫何先生帮忙。”胤禩心中微微起疑,他汗阿玛只将太子的次子弘皙接到身边抚养,对别的皇孙素来不甚关心,能记住名字已经是很不错了,怎么这回倒是有心思问起两个孩子的功课来?

“朕看着你瘦了些,是不是府里的人伺候得不够周到。”康熙看似关怀,“到底你府里每个正经的女主人,想必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吧。”

胤禩对他汗阿玛的了解不亚于其他兄弟,甚至更明白些。听到康熙这么一问,胤禩却是淡笑道:“儿臣多谢汗阿玛关心,儿臣不过是苦夏而已,并不是府里人照顾不周。再者额娘最近病了,儿臣也是心中担忧。”

听到胤禩说起良嫔,康熙也是一阵恍惚。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良嫔了,每次去长春宫良嫔不是称病就是想方设法将他劝到别的妃嫔的宫殿里,宫中但凡有什么大型的宴会良嫔也总是不出席,这二十几年来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还比不上当年良嫔独宠的时候。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问道:“你额娘怎么样了?”

“太医说是咳疾复发,最近又是心神不宁,所以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胤禩心中也是苦闷。他白日里要去当差,每天只能挤出那么一点点时间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去长春宫探望,母子俩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儿臣最近差事忙,也没有时间好好陪陪额娘,心中实在愧疚。”

康熙点点头,原本的疑虑倒是剪了三分,只道:“惠妃跟朕说,想着明年给你指婚一个继福晋,你意下如何?”

胤禩听后却是眉心微蹙,当年大嫂病逝之后惠额娘都这么心急要让大哥续娶,为什么这回却这么热衷让他立一个继福晋?再者自己额娘现在正病着呢,他哪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遂道:“当初大嫂病逝时,大哥也是过了好些年才续娶继福晋的。额娘现在还病着,儿臣也没这个心思考虑这些,如今儿臣只想着快点叫额娘的病好起来,再好好为汗阿玛办事,续娶继福晋的事情不必着急。”

康熙这才满意,想着这大概是惠妃自己的想法,他该让李德全好好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哪家适龄的姑娘找上了惠妃了。便转了话头说道:“十四最近还有在闹吗?”

“自从汗阿玛将十四弟关了禁闭之后,儿臣倒没怎么听见他的消息了。”胤禩回道,“十四弟妹如今即将临盆,想来有了嫡子之后,十四弟也该明白一些。”

“朕一直拖着不把德妃处置,就是想要给老四跟他一个颜面。”说起乌雅家康熙就生气,即便判了乌雅家年十五以上男子斩首,年十五以下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女子没入贱籍,都无法平息他的愤怒,“他若是再执迷不悟,朕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

“十四弟也是一时糊涂罢了,汗阿玛不要生气。”

康熙又跟胤禩说了一会儿话,勉励胤禩再接再厉努力当差,才赏下一堆东西叫他带着回府。刚好婉宁也请人来寻他说有要事,两人将今日在长春宫还有乾清宫的话相互结合,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妾身多心,只是惠额娘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婉宁绞着帕子,“原本妾身只是以为惠妃娘娘想给爷只一个侧福晋,可如今福晋没了,惠妃娘娘会不会想叫纳喇家的姑娘入主郡王府?”还有一个疑惑婉宁没有说出口,毕竟惠妃是长辈,又是胤禩的养母,她总不能说她怀疑郭络罗氏的死跟惠妃还有纳喇家都有关系吧?

“不仅如此,爷只怕郭络罗氏之死跟惠额娘也有脱不了的干系。”胤禩无奈地笑了。惠妃对他是有恩,可难道他就要一辈子任由惠额娘还有大哥摆布吗?纳喇家的姑娘,他是万万不会迎娶进府的。

“爷…”婉宁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只能把手放在胤禩的手背上,“爷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胤禩斩钉截铁,“纳喇家姑娘的事就由我来办,你这段时间只管好好服侍额娘,惠额娘若是唤你过去,你什么都不要答应。”

“妾身知道。”婉宁明白胤禩的心酸,可如果因为这件事能将他跟直亲王撕掳开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设计

纳喇氏的阿玛诺敏自调回京城后便任刑部左侍郎,正好胤禩如今也在刑部当差,两人倒是能常常见面。他欣赏诺敏的办事能力,加上诺敏是惠妃的兄长,也算是他的舅舅,故而他对诺敏也一直是礼遇有加。可如今惠妃明摆着要将诺敏的女儿嫁给自己,便是他知道这不是诺敏的意思,心里是十分不舒服,越看越觉得诺敏不顺眼。

“爷,”陈喜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道,“奴才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办妥了。”

“那就好。”胤禩翻着手中的案卷,“都打听清楚了,明天纳喇家的夫人会带着她女儿出门去直亲王府做客是吧?”

“都打听清楚了,只等着明天便可行事。”陈喜点头称道。

诺敏夫人郭络罗氏对自己女儿的前程是充满了期盼,寻常王公大臣家的嫡妻位置她都看不上眼,一心就想着女儿能嫁给哪位皇子阿哥。十五阿哥胤禑年纪还小,这一次还不会指婚嫡福晋,正巧惠妃又跟郭络罗氏提起要将自己女儿送进廉郡王府的事情。郭络罗氏久不在京城,可回京之后也在女眷的圈子里也打听过,廉郡王的嫡福晋一直病歪歪没办法管理府中诸事,廉郡王府的事情都是廉郡王侧福晋在料理。

郭络罗氏知道廉郡王福晋是自己的远房侄女,只是他们两支族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加上八福晋的阿玛是罪臣,外祖家又已经败落,经过深思熟虑,又从惠妃那儿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知道八福晋并不得皇上喜欢,郭络罗氏干脆联合惠妃,一不做二不休,叫八福晋提前“病逝”。惠妃办事极为利索,事后不是让相关的人永远说不出话,便是将他们打发得离京城远远的不叫人查到行踪,一切就等着明年选秀的进行。

“纳喇夫人既然要自己女儿有个好前程,也不需要等到一年以后,我现在就直接给她送一个。”胤禩提笔在案卷上做下标记,“汗阿玛说过阵子要到畅春园避暑,你待会儿回去之后去韶秀院回禀一下。”

“是。”陈喜应道,“主子明天可是要去应直亲王的邀约?”

“去,爷为什么不去?”胤禩哼笑了一声,“爷还想听听大哥想要如何说服我娶纳喇家的姑娘做继福晋。”

陈喜连忙住了嘴,心知惠妃娘娘跟直亲王这回真的惹恼了自己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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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邀请胤禩到自己府中做客,一则是为了给自己的表妹跟胤禩牵姻缘线,二则是想联合这个自小在自己亲额娘膝下长大的弟弟一起对付太子。如今太子储君之位可谓越发稳当,一场受伤让之前跟汗阿玛之前的罅隙全部消隐无踪,就连太子狎玩太监戏子的事情他汗阿玛都当看不见。

“你说太子是不是很过分!”灌了一杯酒,胤褆便率先开口道,“凭什么他能叫索额图重入朝堂,而明珠却只能赋闲在家?”

“这样是汗阿玛的决定,毕竟太子是仁孝皇后给汗阿玛留下的唯一一个嫡子,汗阿玛自然要为太子以后顺利登基铺路。”胤禩顺手给胤褆满上,“这酒的味道不错,大哥是从哪儿得来这样的好酒?”

“底下人献上来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几坛过去。”胤褆并不满意胤禩的避而不谈,只道,“听说前阵子汗阿玛原本有意让你兼管理藩院的事务,结果太子上疏说你还太年轻未免才学不足,才将差事旁落给了他人。他仗着自己是仁孝皇后之子,素来瞧不起咱们这些兄弟,可这样断了自己兄弟前程的事情还真叫人寒心。”

太子确实曾经上疏不叫胤禩协理理藩院的事情,可那也是胤禩跟胤禛沟通过后请太子出面的。那时候郭络罗氏刚刚病逝,良嫔的旧疾又复发,再加上刑部开始要处理乌雅家秋后问斩一事,胤禩也算是抛出橄榄枝向太子示好,叫太子安排索额图入理藩院。胤禩微微一笑,说道:“太子说得不错,我确实太年轻了。”

胤褆恨铁不成钢:“你也是汗阿玛的儿子,是大清的阿哥,怎么能这样没出息!太子不仁义欺压兄弟,你就该反对他,不然等汗阿玛百年归老,哪里还有我们兄弟的立足之地!”

就你那暴脾气,跟着你一起厮混也不见得将来会有立足之地。胤禩小小地抿了一口酒,汗阿玛如今明显是要跟着太子一条心,现在有谁敢当面职责太子的不是。你自己要作死,别把兄弟们都拉下水。

见胤禩在这方面“冥顽不灵”,胤褆好不容易压制住心中的火气,强迫自己换了另一个话题:“眼下你福晋没了,额娘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想要明年让汗阿玛给你指个继福晋的事情?”

“惠额娘有跟我提起过,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娶继福晋。”胤禩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怎么行?”胤褆赶紧道,“府里没个正经女主人,行事肯定诸多不便。虽说你府里那个侧福晋也不差,可嫡福晋跟侧福晋的交际圈子到底有区别。”

“我觉着从前大嫂去世之后,大哥的侧福晋办事也挺利索,并不见出什么问题。我相信我家那个也是可以的。”趁机又给胤褆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再者府里几个孩子尚在孝期,难不成到时候我就敲锣打鼓迎娶继福晋吗?总得等孩子们出了孝再说吧。”

胤褆向天翻了个白眼,他跟伊尔根觉罗氏好歹也是两情相悦,胤禩跟郭络罗氏不两相厌恶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胤禩这般油水不进,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自家表妹来,只能一杯一杯的接着喝,直到拿自己给灌醉。胤禩婉拒了张佳氏让人准备客房留宿一晚的提议,趁着夜色上马回府去。明天是张佳氏的生辰,他跟婉宁还要过府来走一圈,又给纳喇氏准备了一份“大礼”,该回去好好跟婉宁商议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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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宁穿着一袭水蓝色葫芦双福的旗装,架子头上的珍珠碧玉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右手的手腕上还戴着两只玛瑙手镯,正随着直亲王府的下人向花厅走去。今日是张佳氏的生辰,除了几位皇室宗亲的福晋之外,听胤禩说张佳氏还将纳喇氏那个小姑娘叫了来,明摆着是要将她推到大家的视野之中。

“还真是奇怪,咱们都是老熟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一个小姑娘给带在身边?”瓜尔佳氏迅速坐到婉宁身边的空位上,张嘴便道,“就算她是直亲王的表妹,也不必叫一个小姑娘出来帮衬吧。难不成大嫂一朝有了身孕,连府里的侧福晋庶福晋们都不放在眼里了?”

“仔细祸从口出。”婉宁笑道,“那姑娘今年十五,正好赶上明年的选秀,当然得带出来叫大家认识认识。”昨儿胤禩可是跟她说了,肥水不流别人田,这纳喇家的格格既娇媚可人又是贤惠能干,干脆就叫她入了直亲王府,亲上加亲得了。

“你说,会不会是直亲王看中了这个小姑娘,想等明年选秀纳入府中?”表兄妹成婚一事很是常见,当今圣上跟孝懿皇后还有佟贵妃便是表兄妹的关系,所以瓜尔佳氏也由此猜测,“到底还是大嫂贤惠,换做我肯定没有这样好脸色还带着小姑娘四处走动。”

“你也别胡说,人家小姑娘还是黄花闺女呢。”婉宁理了理脖子上的龙华,视线漫不经心地在四周转了一圈。虽然没有明面上议论,可在座的女眷不少都露出跟瓜尔佳氏一样高深莫测的表情,似乎都在认定纳喇氏的目标就是入主直亲王府,“我瞧着那姑娘出身也不差,指给王公大臣或者皇室宗亲做个嫡福晋也是可以的。”

“那你就不懂,这里头门道可多着呢。”瓜尔佳氏说道,“虽说嫡福晋身份看着尊贵,可直亲王如今是亲王爵,比寻常大臣或者宗亲的地位不知道高多少。再说了,直亲王又是这姑娘的表哥,要是这姑娘能嫁入直亲王府,腰板也能挺得直直的。”从前雍亲王府里那个格格乌雅氏不就是这样吗,仗着自己是德妃娘娘的侄女,连雍亲王福晋都得礼让她三分。

“你这张嘴越发没个把门了,仔细给你家爷招惹闲话。”隔墙有耳,这里又是别人的府邸,再说下去未免太放肆了,婉宁赶紧止住瓜尔佳氏的话头。

“知道了,我就是跟你说说而已。”瓜尔佳氏笑着抿了一口茶,“这茶倒是香,尝上去比内务府送来的味儿还要好。”

“闻着像是武夷大红袍,”婉宁打开茶盅盖子嗅了嗅,又尝了一口,“听说这茶树一共才不足十棵,一年拢共产量都不足一斤,在当地晒制之后就要快马送上京来,去岁我们家爷得皇上赏赐才得了那么二两,自己喝都得省着点,直亲王倒是大方,竟肯拿出来招待客人。”

“也是直亲王有这能力。”瓜尔佳氏打趣道,“财大气粗。”

这可不仅仅是有钱能解决的,看来直亲王还有不少门路,竟然能从不足一斤的贡品里抠出那么多来,说不定在当地就已经打好关系了。婉宁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翠玉豆糕细嚼慢咽。

“外头的戏班已经准备好,福晋叫奴婢来请诸位侧福晋。”有机灵的小丫头进来笑着道。

“走吧。”婉宁站起身来,笑得颇有些耐人寻味。

戏台子是搭在外院,一众女眷走过穿越院子的廊道时,刚拐了角,便见胤褆跟她们刚刚话中的主角纳喇氏正在桂花树下说着话。大家有些面面相觑,这纳喇氏小脸微红,双手搅着帕子,一副小女儿态,众人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正在静候他们二人离开时,却不想纳喇氏竟然这样热情大胆,向前便往胤褆的怀中扑去。

一众女眷被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原本来传话顺带领路的丫头赶紧唤回众人的注意力,只是她脸色也是一阵苍白,就怕等一下大福晋知道了要惩罚她。

“这年轻气盛啊,也不看看场合。”胤祉的侧福晋田佳氏说道,“如今大福晋还怀有身孕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着。”

“到底是人家的事儿,咱们只管心里记住,别宣之于众就是了。”瓜尔佳氏没想到自己戏谑的话居然是真的,震惊过后赶紧说道。不是说纳喇家的小姑娘从小是在南边长大的吗,怎么看着行为举止一点都不像,这样大胆的行径,就是京城里都不常见。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直亲王跟纳喇氏也算是男才女貌,倒也般配。

婉宁捏着帕子掩嘴偷笑,这一幕叫这么多女眷看到了,回去一旦跟别人提起,这一传十十传百,纳喇氏不嫁给直亲王都不行了。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好戏连台

显然纳喇氏对直亲王“投怀送抱”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传递到了张佳氏跟前,看着在上方端坐着还得维持笑意的张佳氏,田佳氏跟瓜尔佳氏还有婉宁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字不提,便各自找好了座位坐下。

前头那些福晋们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花厅陪着一众女眷的吴雅氏却是尴尬万分,既觉得纳喇氏不守规矩,又暗恨自家爷太过猴急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她隐隐听说过那小姑娘是惠妃娘娘准备指给廉郡王做继福晋的,没想到自家爷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惠妃娘娘的意思,这下该怎么办才好?纳喇氏还是青葱水嫩娇滴滴的年纪,而她却跟着爷十几年,如果这纳喇氏要真的入府为爷侧福晋,那她几乎完全没有胜利的把握。

纳喇氏自然不清楚客人们的想法,方才她不过是跟直亲王偶遇聊了几句,听直亲王说今日便要将她正式介绍给廉郡王,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刚想回去补补妆整理一下衣裳确保万无一失,却不知怎么的小腿一麻,整个人就往前倒去。好在直亲王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不然那地上那么多小石子,刮伤了手或者脸就不好了。

“瞧瞧那姑娘,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真是没眼色。”田佳氏说道。

“她要是有半分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收敛。”瓜尔佳氏接口道,“就是可怜大嫂,还得笑脸迎人,对着个狐媚子嘘寒问暖。你瞅瞅她穿的衣裳跟佩戴的首饰,拇指大的东珠点缀着碧玺花簪,哪里是她这样的人家可以戴得起的。要不是咱们知道大嫂安然无恙,还以为直亲王又娶了个继福晋呢。”

“别胡说,你这不是诅咒大福晋吗?”田佳氏赶紧打断瓜尔佳氏的话,“喝你的大红袍去。”

瓜尔佳氏“啐”了一声,说道:“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要以后直亲王真纳了她做侧福晋,谁跟她交好的话以后就别跟我来往了。”其实不管是嫡福晋还是侧福晋都是感同身受,猛地来了个年轻貌美的争宠,谁的心里都不好受,况且这丫头还如此明目张胆,换做脾气差一点的,估计当场就要翻脸了。

“大福晋的脸色不好看,我怕她被气着了。”婉宁此时开口说道。

“听说惠妃娘娘请示了太后派了太医进驻府中,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田佳氏道,“今儿这戏班子的拿手戏曲没看上,倒是看了另外一出好戏,也不枉我大热天的过来了。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家爷是极不愿意来的,只是说几位兄弟都到场了,他不好意思回绝。”

“我家爷也是这么说,毕竟直亲王最近行事太嚣张了。”瓜尔佳氏接口道。